第304節(jié)
“好,下輩子,我再做你的新娘。” 身后,高踞馬上的敵將已抬起手,兩旁弓箭手準備。 陸七郎牢牢擋在蔣氏身前,用自己的身體做她的盾牌。 “放” 話音未落,忽然咻的一聲,一支暗箭如電般飛射而來,目標竟是他的嘴巴。他瞳孔一縮,千鈞一發(fā)之際立即側頭,臉上一涼,隨即便是火辣辣的痛。 “七弟,我陸家男兒,只有戰(zhàn)死,沒有站著等死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踏踏馬蹄聲和塵煙滾滾,明明還在百米之外,卻仿佛盡在耳側。 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陸七郎聞言霍然睜開眼,立即回頭,看見滾滾塵土之中,一黑袍男子縱馬而來,長劍一勾,令對方長槍脫手,咻的如箭矢般飛射而來,將那群原本對著他們夫妻二人卻因察覺危險而掉轉方向的弓箭手打了個人仰馬翻。 陸七郎眼里爆發(fā)出驚人的喜色。 “三哥!” 陸非離抬手又是一劍,“別廢話,專心應敵。若墮了陸家風骨,我唯你是問!” “是?!?/br> 陸七郎接過他打來的長槍,渾身仿佛又有了斗志,護著蔣氏,一路拼殺,朝他的方向靠近。 第371章 坑死他! 援軍來了,陸七郎夫妻也得救了。 敵軍首將被陸非離一劍穿喉,斬下了頭顱,軍心打亂,自此投降。燕軍再次攻下一座城池。這本是喜事,卻因為陸非離的參戰(zhàn),岳侯開始發(fā)難。 “這西北軍營乃我岳家主導,陸世子不在北境駐守,卻跑來這里干涉我軍軍務,非但擅離職守,恐怕還有越俎代庖之嫌吧?!?/br> 陸非離帶的人本不多,他只負責救陸七郎夫妻脫困,延誤時間。岳侯再是專橫跋扈,可兩軍對戰(zhàn),計策早定,岳侯不可能臨時改口。 再則,參戰(zhàn)的還有陸大郎等人,岳侯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岳侯此言差矣?!?/br> 陸非離未著鎧甲,只一襲寬大黑袍加身,眉目清雅,語氣淡漠。 “我來,非軍務,只為救手足同胞。至于是否擅離職守…”他微微一笑,“侯爺乃西北大帥,主一方軍政,我非侯爺手下兵將,侯爺如此興師問罪,才是真正的越俎代庖?!?/br> 岳侯登時瞳孔一縮。 陸非離口中的這個‘越俎代庖’罪名可不輕,那是越皇上的權。 陸家這個年少封將的世子,果真是不好對付,不但有萬夫之勇,口舌也是凌厲得很,真不愧是周老太師教出來的。 “再則” 岳侯還未想好應對之詞,陸非離又漫不經(jīng)心道:“侯爺手下的兵將,似乎不太聽話。既定計策而延期,險些延誤了軍情,姿勢軍中將領戰(zhàn)亡?!?/br> “接應的乃是令兄…” “侯爺下的命令是,讓末將聽從風將軍的號令?!标懘罄善沉搜鄞沽⒃谂裕虮凰c名而目光閃爍的風將軍,“將軍說時間未到,不可妄動。違令者,以軍規(guī)處置?!?/br> 風將軍張口欲辯,冷不防觸及陸非離的目光,冷而銳利。他本心虛,登時閉上了嘴。 “是嗎?” 陸非離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岳侯,“素聞岳侯治軍嚴明,違令者決不輕饒?!?/br> 岳侯與風將軍均是一臉寒霜,他卻忽然話音一轉,“不過聽聞風將軍勇猛無雙,此次攻打羅曳,數(shù)次立功。便是偶爾有失誤,也無傷大雅。畢竟是有功之臣,不可重罰?!?/br> 他笑意溫和,“岳侯就當賣我一個面子,便寬恕風將軍一次吧?!?/br> “三哥” 陸五郎剛開口,就被陸二郎眼神制止。 立在一旁的蕭瑞本也不解,此時卻突然了悟。他這姐夫看似為風將軍求情,實則已給風將軍定了‘違背軍令’之罪。 岳侯若是包庇,便等于承認了他確實給風將軍下令,拖延接應時間,存心欲置陸七郎夫妻于死地。且,會讓他在軍中威信大減。否則,他便只能重則風將軍。 高啊。 他忍不住對這便宜姐夫投去佩服的目光。 風將軍已怒道:“無需你來求情,我風…” “閉嘴!” 岳侯呵斥一聲。 陸非離又笑道:“風將軍乃侯爺左膀右臂,忠勇第一,此次不過一時失誤罷了。左右我七弟和七娣妹已脫險,燕軍攻下此城,再進一步,可喜可賀。接下來的戰(zhàn)役尤為重要,風將軍為先鋒,怎可重處?岳侯還是饒他這一次吧,大局為重?!?/br> 岳侯臉色越來越黑,眼里似乎要飛出刀子來。 “你算個什么東西!” 忍耐多時的岳崇勝怒喝出聲,“我岳家如何治軍,還用不著你陸家來摻和?!?/br> 陸非離看都沒看他一眼。 “是嗎?”他語氣漫不經(jīng)心,“這么說,我七弟夫婦殺敵一千一百零九人,也與你岳家無干?我捉拿的敵軍三將,也不該由你岳家處置咯?也對,陸、岳兩家涇渭分明,是非功過,的確該分清楚。否則他日回京面見陛下,三緘其口,混淆視聽…” “陸世子!” 岳侯沉聲打斷。 陸非離很給面子的住了嘴,閑閑的坐在那,神色依舊未見怒容。 同樣是嫡子,同樣是繼承人。陸非離氣定神閑雍容華貴,岳崇勝自負跋扈貪花好色,簡直是云泥之別。 岳侯因此臉色更難看。 “軍令如山,自不能輕忽?!彼⒅懛请x,一字一句道:“風將軍枉顧軍令,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侯爺!” 風將軍震驚失色。 陸非離又低笑一聲,聽在岳侯耳里,說不出的諷刺。他忍不住,冷聲道:“陸世子為何發(fā)笑?” “沒什么。”陸非離抿了口茶,道:“只是想起我初入軍中那年,因年少輕狂,自負輕慢,與軍中將士斗毆,被父親下令杖責四十。朝中許多大臣都說,岳侯治軍酷烈,未免太過無情。今日一見,才知此為虛言。日后我若再見到有人非議侯爺治軍嚴明,不講情面,定要為侯爺洗雪沉冤。侯爺驍勇善戰(zhàn),乃我大燕屈指可數(shù)的將帥之才,怎能被人誤會詆毀至此?實在是太不像話?!?/br> 蕭瑞低頭,輕咳一聲,掩飾快要止不住的笑意。 不但他,連反應慢半拍的陸六郎都聽出了兄長言語里的諷刺之意。他想笑,但想起他們今天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如此嚴肅的場合,竊笑太過失禮,便努力憋著。 “陸非離,你別得寸進尺” 岳崇勝咆哮未完,便被岳侯再次叱喝一聲。 “退下?!?/br> “父親…” 岳侯目光冷冽不容置疑,他只得閉上嘴巴。 “世子好意,本侯心領。本侯征戰(zhàn)沙場三十年,知道該如何整頓軍紀,不勞世子費心?!弊詈髱讉€字,他幾乎是從牙縫里吐出來的,而后對外道:“來人。” 立即進來兩個士兵。 岳侯冷聲吩咐,“風將軍違抗軍令,杖責八十?!?/br> “侯…” 風將軍剛說了一個字,冷不防又見陸非離望過來,目光帶笑。他頓時想起方才陸非離說的,只因斗毆便被杖責四十一事。那時陸非離才多大?十幾歲?思想斗毆可比他犯的軍規(guī)輕多了。人家十幾歲都能悶聲不反抗,他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將,莫非還要遜色一個少年? 他繃著臉,哼一聲,一掀營帳出去了。 陸非離笑盈盈看向岳侯,又添了一把火,“岳侯治軍果然嚴明,不負傳言?!?/br> 岳侯雙手青筋暴露,似乎想將陸非離給撕碎,索性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卻是再顧不得儀態(tài)了。岳崇勝對著陸非離重重一哼,跟了上去。軍中其他將領,也緊隨其后。 “哈哈哈…” 陸六郎再也忍不住,也不顧人家走沒走遠,就大笑起來。 “三哥,厲害!”他邊笑邊對兄長豎起大拇指,“這個老家伙,太猖狂了,就該好好教訓教訓,讓他知道,咱們陸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陸大郎皺眉,責備道:“有什么可高興的?別忘了,七弟身上可有十幾道傷,險些沒了命。還有七弟妹,她傷得那么重…幸虧蕭公子從城中請來了一名女大夫,否則還不知道該怎么如何處理傷勢。這次虧得三弟來救援,他不屬西北軍營,也非參戰(zhàn)之人,又殺了對方主將,借著為兄弟出頭的理由才壓了理虧的岳侯一頭,否則你以為岳侯豈會那么容易處置自己麾下大將?” 陸六郎登時笑不出聲了。 陸二郎見他悻悻,便道:“大哥,你也別說他了。六弟從前懶散,去了北境軍營歷練了這一年,還是大有長進的。這一身武藝,總算沒荒廢了。好樣的,總算不失咱們陸家兒郎血性?!?/br> 陸六郎對親哥哥投去感激的一眼。 陸非離道:“阿瑞,你出去看看?!?/br> “看什么?” 蕭瑞下意識問出聲。 陸大郎解釋道:“你姐夫擔心岳侯放水,讓你去當監(jiān)督。” “???” 蕭瑞遲疑道:“岳侯當著那么多人下的令,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陸五郎哼一聲,目光清凌凌的,“他都敢挾私報復,借刀殺人。沒達到目的,還被三哥逼得要處置自己的心腹大將,他豈會甘心?你身份尊貴,他不敢拿你怎么樣,由你監(jiān)督最合適?!?/br> 蕭瑞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姐夫,你不宜在此地多呆。可你今日讓岳侯失了顏面,他一定不會放過你。我送你們一程吧…”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那擺著,岳侯不敢動自己。 陸非離卻搖頭,“你之所以能穿過嶺山來給我報信,是因為岳侯疏于防備。擅離職守,他本也可以定你的罪。只是因為此次他理虧,怕我將這事兒捅到皇上跟前,才不得不忍了這口氣。若你離了軍營,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便與他無關了?!?/br> 蕭瑞一怔。 帳中其他人都沒說話。 陸非離已站了起來,道:“七弟和七弟妹傷重,不宜行軍,得留在城中養(yǎng)傷,我留下三十親兵。阿瑞…”他看著蕭瑞,“你留在這里,負責他們二人的安全,能做到嗎?” “能!” 蕭瑞立即大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