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jié)
容珊并不是妄自菲薄,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嘛,娶妻娶賢。 莫說是貴族世家,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最低的要求也是兒媳婦要端莊知禮。所以對這門婚事能不能成,她真的不那么有信心。 她哪里知道,陸老夫人近幾年來已經(jīng)很少出門應酬,都是由長媳出面。靜宣侯府雖是也是世家,但比起安國公府,還差了好大一截呢。這次她老人家卻肯屈尊,此樁婚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些話她沒對小姑子說,整了整儀容便滿臉帶笑的去二門處迎接了。 容珊只好乖乖的坐在那里任由丫鬟給自己梳妝打扮。 “這些東西少戴點,太重壓得我脖子疼,走起路來就更不自然了,待會兒別鬧了笑話?!?/br> 兩個丫鬟知道她的喜好,只要別像平時在家里那樣,隨便編個辮子就行。所以便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別了一支玉簪,再沒別的發(fā)飾。整個人清爽淡雅,又不失俏麗。 挽沛對著鏡子夸道:“姑娘天生麗質,怎么打扮都好看。” 容珊摸了摸發(fā)髻,覺得還不錯,只要別讓她戴那堆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金銀玉飾,她就沒意見。 “走吧,去前廳。” 在客人面前,還是要注意些分寸。無論這門婚事能不能成,也不能在客人面前丟臉。 容珊學了這些日子的規(guī)矩,還是有點作用的。 她慢吞吞的去了前廳,在門外隱約聽見里面的對話聲,然后走了進去。 “嫂嫂。” 樊千雪對她招招手,“快過來,見見陸老夫人?!?/br> 容珊上前兩步,屈了屈膝,“見過陸老夫人?!?/br> 陸老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看穿這姑娘的不自在。長女年少的時候也這樣,甚至都不喜歡穿女裝,更偏愛男裝。打馬從街過,英姿颯爽,肆意飛揚。 她眼神里帶了些懷念和溫柔。 樊千雪一看就知道,陸老夫人對自家小姑子十分滿意。 陸老夫人目光溫柔,又問了問容珊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容珊見她面目慈愛,不似以往那些貴婦們都以挑剔的目光打量她,對她評頭論足的,頓時對這個老太太心生好感。嫁去陸家,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不會說謊,對著這么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說不出來謊,便一一老實回答。 樊千雪心中有些打鼓。 小姑子喜歡的就是舞刀弄槍,騎馬射箭。對于書畫什么的,只是略懂。音律舞蹈,那更是一竅不通。也不知道陸老夫人,會不會心生嫌棄。 她一邊替小姑子著急,一邊觀察陸老夫人的臉色,見對方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滿,心中松了口氣。 陸老夫人的確沒什么不滿意的。 琴棋書畫那些東西,本來也只是附庸風雅之物,沒什么太大的用處。這姑娘率真不做作,沒有因為要討她喜歡而刻意的裝模作樣糊弄她。 回去后,她便叫來小兒子。 “容府那姑娘,我今天去見過了?!?/br> 陸非馳一愣,面上緊張又欣喜。 “母親,我…她…” 小兒子這模樣,分明就是深陷情網(wǎng),才會手足無措忐忑不安。 陸老夫人只覺得好笑,“都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心浮氣躁,你兄長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是你這般模樣?!?/br> 陸非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三哥那會兒都已經(jīng)定親了。” “是啊,一晃已經(jīng)十多年了?!标懤戏蛉松裆潱挚聪蛐鹤?,“九郎,你真喜歡容家那姑娘?” 陸非馳臉色微紅,還是輕輕嗯了聲,而后又急切道:“母親,您是不是不喜歡她?” 陸老夫人笑笑,“你自己的妻子,你自己喜歡滿意最重要。你若喜歡,我就去給你提親。先定下來,明年完婚?!?/br> “當真?” 陸非馳又驚又喜,而后又擔憂道:“母親,可她…不喜歡我?!?/br> 陸老夫人抿了口茶,“我嫁給你父親之前,就見過他一次。你嫂嫂和你兄長在婚前便已相識,卻也沒見她多在乎你兄長,還不是日久生情的?” 那時候陸非馳還小,不懂得男女情愛,只知道兄長和嫂嫂一直感情就很好。是以聽母親這般說,他還有些意外。 陸非馳繼續(xù)道:“那姑娘單純率真,挺好的,就是性子太直,容易吃虧。以后,還是得磨一磨。她作為閨閣姑娘,有兄長寵著,隨性肆意些也無妨。你兩個jiejie,年少時也是這樣。但嫁為人婦,就要懂得相夫教子,主持中饋。” 任性乖張,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品行端正。其他的,可以慢慢學。 第015章 得償所愿 陸非馳和容珊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婚期就在明年五月,還有半年多的時間,足夠了。 “珊珊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定了親的姑娘了,大婚之前,你得把自己的嫁妝繡好,以后別再出門亂跑了?!?/br> “還要繡嫁妝?” 容珊頓覺頭大,“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女紅,你不是讓我現(xiàn)在學吧?天啊,讓我拿針,還不如讓我去掄大錘?!?/br> “又在胡說?!?/br> 樊千雪嗔她一眼,“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沒讓你一個人繡完,我會讓人幫你。但是蓋頭,你得自己繡。這已經(jīng)是最低要求了,不能再講條件。” 容珊嘟了嘟嘴。 “可我不會啊?!?/br> “我教你?!狈а┬Σ[瞇道:“我們珊珊這么聰明,肯定一學就會。半年多時間呢,來得及?!?/br> 容珊盡管不情愿,但也知道嫂嫂一番苦心都是為了她好,哪好意思拒絕? “嫂嫂,你管著府中中饋,天天那么多事等著你處理。再則,云菲今年也十三了,如果不是我的婚事一直沒著落,你早該給她議親了。這么多事都要你cao心,哪還有時間來教我?你還是請個繡娘來教我吧,我保證會好好學。” 容云菲是樊千雪的小女兒。 樊千雪定定的看了她半晌,伸手摸摸她的頭,欣慰道:“我們珊珊長大了,懂事了,嫂嫂很高興?!?/br> 容珊有些不好意思,“嫂嫂,這么多年,我讓你費心了?!?/br> 樊千雪笑笑。 “你呀,要真體諒我,以后就聽我的,在家跟我學規(guī)矩,學怎么打理中饋,好不好?” “好?!?/br> …… 容七姑娘定親了,對方還是安國公府。這一消息很快不脛而走,在貴圈兒內(nèi)幾乎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靜宣侯府的容珊?那個最愛管閑事整天舞刀弄槍毫無規(guī)矩的容珊?” “對,就是她?!?/br> “不可能吧?安國公府可是勛貴世家,陛下的心腹寵臣,當朝第一人。他的親弟弟,怎么也要娶一個氏族門閥的貴女為妻才對。這靜宣侯府吧,雖說也不差,可容珊除了出身好點,其余的那簡直一無是處啊。陸老夫人是怎么想的?放著那么多名門閨秀不娶,非要娶這么個命硬的喪門星…” “噓,小心隔墻有耳?!?/br> “怕什么,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說。” “你呀,就別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人家陸老夫人親自上門求的親,板上釘釘?shù)氖聝海F(xiàn)在就等著明年大婚了?!?/br> “容珊也沒那么差,反正又不做宗婦。陸家本來就是武將世家,他們家可是出了好幾個女將軍呢,大概就喜歡這樣的兒媳婦。再說了,她好歹也系出名門。我聽我娘說,現(xiàn)在的這位國公夫人,可是出身鄉(xiāng)野。” “不是蕭家的姑娘嗎?” “什么啊,她姓季,可不是蕭家本家的姑娘。她娘是改嫁到蕭府的,帶著三個孩子,她是沾了她娘的光。沒聽說嘛,她那個同胞弟弟,前些日子剛定親。就因為不是蕭家人,成親后就得分出去,好像正在修建新宅子?!?/br> “這么說蕭家對他們姐弟幾個還不錯。” “那當然不錯了。國公夫人可不一般,雖說出身差點吧,可她自個兒有本事,聽說出閣前就封了縣主,有品階在身。她還有個親meimei,嫁去了葛家。她娘更是命好,嫁過來第二年就生了一對雙生子。別看人家是二嫁,照樣能做宗婦。”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娘幾個都命好。” 貴女們唏噓感嘆,滿眼的羨慕嫉妒。 “哎,咱們不是在說容珊嗎,怎么扯到安國公夫人了?說句實在的,安國公夫人雖說是出身不好,可人家也在蕭家教養(yǎng)了兩年,外祖家還是一流清貴世家。她嫁進國公府十多年,生了四個孩子,她婆母對她可是喜歡得不得了。除了出身多少為人詬病以外,別的好像沒聽說有什么不妥的?!?/br> “那倒是。說起來這位安國公夫人,我也見過。長得美,氣度雍容,言談不俗,和貴婦們坐在一起,半點也不遜色。要不怎么皇后娘娘都對她另眼相待呢?要說啊,作為女子,最重要的還是端莊賢淑,知書達理。似那沒規(guī)沒矩的,成天上躥下跳的跟個野丫頭也似,將來出門做客,還不讓人笑話?” “可不就是這個理么?瞧人家安國公夫人,無論走到哪兒,都面帶微笑,不怒自威,性子也溫和,從不傲下。靜宣侯府這位七姑娘,說是名門閨秀,那言行做派,可不就是一個沒教養(yǎng)的野丫頭行徑么?” “這也沒辦法。她自幼喪夫喪母,也沒人教養(yǎng)?!?/br>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她的嫂嫂,可沒虧待過她,說是拿她當親女兒也沒差。靜宣侯夫人,那也是正經(jīng)的名門閨秀,素來風評極佳。所以說啊,這還是本性難改。底子差,怎么教都沒用?!?/br> “容珊那么一個野姑娘,以后嫁去了安國公府,還不得鬧翻天?妯娌倆性情如此天差地別,年齡還相差那么多,能相處得好么?” “你cao什么心啊,那是人家安國公夫人該cao心的事。她若不收斂些性子,入了國公府,也得被休棄回家。安國公府又不是沒有這個先例?!?/br> “什么先例?” “你不知道?。吭劝矅€未分家的時候,四房同住。二房的陸二郎,曾和原配妻子和離過。如今這個,是續(xù)弦?!?/br> “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陸二郎的原配妻子,正巧和如今的靜宣侯夫人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br> “這么巧?” “可不是嘛。這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我也是聽我jiejie說的,她說那會兒她還小,具體的也不太清楚,只記得當時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陸家和樊家,因為這事兒,十多年都沒再來往過。” “如果容珊以后也被休了,或者和陸九郎和離,那靜宣侯府的臉可就丟大發(fā)了?!?/br>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靜宣侯夫人怎么想的,陸家的門第,是誰都能攀得上的嗎?也忒沒自知之明了。萬一以后容珊惹了禍,還不是得他們夫妻倆收拾爛攤子。還不如低嫁,她身份在那擺著,低嫁給小門戶,也沒人敢欺負她不是?!?/br> “話可不是這么說,做陸家婦臉上多有光。容珊那么驕傲的一個人,若是隨便下嫁給小門小戶,以后還有臉見人么?” 容珊沒想到自己的婚事能在圈子內(nèi)引起這么大的反響,不過她也沒時間去管。她現(xiàn)在可忙著呢,不僅要學女紅,還得學規(guī)矩學中饋,忙得熱火朝天的,天天抱怨做女人真苦。針那么細,但她拿著卻重如千鈞。 還不如不結這門親呢。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里說說,要是給她嫂嫂聽見了,又要訓她。 反觀她那正在議親的侄女兒容云菲,天天在家里練書法學規(guī)矩,沒事就捧著本書,任誰一眼看過去就是個才女的做派。 容珊見了,都不得不佩服,跟自家侄女兒比起來,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野丫頭。也難怪,外頭那些人那么評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