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年后，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循序漸進(jìn)的楠艾，卻越發(fā)覺得這是個無用又糟糕的決定！

    因為她發(fā)現(xiàn)，老祖好似半點(diǎn)與她行云雨之事的念頭也沒有，任憑她如何“用盡手段”地暗示加明示，他依然不為所動。

    譬如，有時親吻，她會主動扯老祖里裳的腰帶，可他腰帶像上了鎖似的，怎般用力都扯不開。她便試著伸手探入他衣襟，那兒也跟封了膠一般跟肌膚黏在一起，如何也分不開。

    久而久之，放棄從他衣裳著手的楠艾，換個了方式——拽自己腰帶。熟料，屢屢被他大掌握住，將她雙手反摁到頭頂，她死活動彈不了。

    最后又是腦子一團(tuán)漿糊地融化在他越發(fā)熟練熱情的親吻中。

    再后來，搜腸刮肚的楠艾想出個直撲虎xue的好主意！

    一日，她去書房抱來書本，以請教法術(shù)的名義，深夜去到老祖房內(nèi)討教。

    老祖同她講解些什么，她是有聽沒有記，目光時不時飄到側(cè)前方的床榻上，心中暗暗思量計策。

    于是，聽著聽著，她便打哈欠謊稱自己犯困了。在老祖開口催她回去歇息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他床榻，鞋子一脫，兩腿一蹬，躺在床上，閉眼裝睡。

    豎起耳朵聆聽動靜的楠艾似聞一聲極輕的嘆息，卻等了許久也未見老祖上床歇息。

    就在她等久后真犯了困時，床板一陷，老祖上了床。

    楠艾瞌睡倏然拋散，正當(dāng)竊喜，哪知老祖只是直挺挺躺著，半分不越界，同她之間甚至隔著半尺距離。

    楠艾單眼微掀一條縫隙，偷瞧他動靜，他果真就是副正人君子不為所動的純睡姿態(tài)。

    她人都躺床上了，他還這般鎮(zhèn)定自若！當(dāng)真是半點(diǎn)想法也沒嗎？

    思此，楠艾委屈得很，心里頭更是不服氣，可既然都躺下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佯裝做夢翻身，一個滾翻，就趴在了他身上，在他胸前蹭著，兩只小手也極不安分地從他脖子一路沿下摸去。

    事與愿違，她的手被他大掌緊緊握住，摁在腰側(cè)，甚至身子也被他長腿死死壓住。在他高大身軀下，她宛如一只小鵪鶉，哪有動彈的余地？

    楠艾頓時惱得很，也不顧自己裝睡被戳穿，呲嘴露出兩排小牙，咬在他胸膛?？伤碜佑舶鸢?，忒嗑牙！她就換個地方，仰頭咬他脖子。

    忽而，頭頂傳來老祖冷冷清清的聲音：“咬夠了嗎？咬夠就乖乖躺下睡覺?！?/br>
    楠艾一聽，蹭地坐起身，狠狠瞪他兩眼，覺得丟臉極了，紅著眼眶下床。鞋子也不穿，蹬蹬蹬地跑去門口。

    開門時，她扭頭怒吼了句：“沒情趣！”再狠力將門一甩，走了。

    她卻沒發(fā)覺，床上的老祖耳根脖子早就紅成一大片，袖下的手掌更是攥得緊。

    老祖呼出一口熱氣，無奈得很。

    楠艾的舉動他怎可能看不明白，莫說她次次主動想勾起他情.欲，哪怕她只是靠近他，艾草香味清幽入鼻，都能時時刻刻撩動心頭的燥火。

    她出身為精怪，無拘無束，性子自然隨意灑脫許多，甚少在意旁人眼光，大多時候想做什么皆由心起。

    但他珍視楠艾的一切，初次這般寶貴，他想以正式的夫妻名義而行之，不想過于草率。

    但楠艾與昱瑯之間破裂的婚事對她或多或少有些影響。時隔太短，他不確定楠艾是否愿意為他再披一次婚服。他也在尋個時機(jī)同她言明此事。

    ***

    楠艾即便生氣，也就一兩天的事，甚少過夜。但這次，她委實(shí)羞惱得很。

    自己三番幾次湊到老祖跟前獻(xiàn).身，如若按照人界那些個規(guī)矩習(xí)俗，她約莫可以被人不齒奚落無數(shù)遍。

    若是郎有意，起碼算是兩情相悅的事。可老祖甚無意，任憑她百般撩撥，使盡渾身解數(shù)，他仍舊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無情無欲做派。

    楠艾可真惱了！

    主動親她的是他，誘引她道明心思的也是他，這會兒到關(guān)鍵時刻，他反倒卻步不前......

    她可沒臉去問老祖究竟是何想法，畢竟自己已經(jīng)主動許久，床都爬了兩次，她還是要點(diǎn)臉皮的！

    愁眉苦思的楠艾，最終還是跑去問了洛霜。洛霜已為人妻，對于這方面男子的心思，應(yīng)當(dāng)比她有經(jīng)驗，況且洛霜心思敏銳，許多事定是一瞧就能察出究竟。

    果然，她沒問錯人。

    聽完楠艾一番略為含蓄的講述，洛霜大致明白前因后果。她嘴角抿著笑，卻說楠艾多慮，老祖怎可能對她無那般意思。

    楠艾聽得更是悶頭霧水，大為疑惑：“可他舉止間的拒絕，除了不愿行那事，還能是欲擒故縱不成？”

    “哈哈??！”洛霜被她的話逗得笑出聲，過會兒收了笑，與她分析道：“老祖怎可能是欲擒故縱的人？他等了你這么些年，終于柳暗花明，情定意合，定是想日夜將你捧在手心細(xì)細(xì)愛護(hù)了。”

    “但凡真心實(shí)意的男子，且對你十足珍惜，便會考慮詳盡，尤對這事不會輕率為之。以我揣度，老祖是想與你正式結(jié)為夫妻以后，再行夫妻之事。這是對你的尊重，也更說明他將你放在心尖上的位置，而不會為了一己私欲不顧你的名聲?！?/br>
    楠艾聽完久久未言，只怪她思慮不周，認(rèn)為兩情相悅便可，何須管別人如何想的？什么名聲身份，她的確從未在意過，老祖卻為她顧慮得頗多。

    而洛霜一席話不僅令她茅塞頓開，更是讓她想到一件事——她與昱瑯的大婚，曾在天界掀起過闊論高談。

    想來她作為天庭三殿下險些過門的妻子，不多久便與歸墟老祖未婚先行男女事，此事若是傳將開來，定會在天界引起軒然大波。眾仙莫敢亂言議論老祖，屆時八卦矛頭鐵定直指她。

    老祖決計是躊躇此點(diǎn)，唯恐她成為眾仙口中的談資，又不愿那些個流言蜚語入她耳，許是想辦法如何以最妥當(dāng)?shù)姆绞教幚泶耸隆?/br>
    可她從不介意別的仙家如何看待自己，與昱瑯之間本就斷了緣份，也不是她的過錯。如今單身，往后與誰在一起，有無正式婚約，又關(guān)旁人何事？

    如老祖這般對諸事一向淡漠的性子，卻為她思慮許多，壓抑忍耐。她心里越琢磨，越發(fā)覺得老祖的感情深斂得令她心疼。

    所以這道坎，必須由她親自牽著他的手跨過去。

    ***

    將將入夜，月淡寂靜。

    楠艾將老祖請來自己屋中，讓他坐在梳妝鏡前。伸出手：“那支黑銀簪，老祖應(yīng)當(dāng)放在身上吧？”

    老祖頓了一瞬，將簪子幻出，遞給她：“怎突然想起幫我綰發(fā)？”

    楠艾只是微笑著接過簪子，默然未語。

    她將簪子先別在自己發(fā)上，解開老祖綁發(fā)的頭繩，取來木梳，掬一縷頭發(fā)，細(xì)細(xì)梳。柔軟如綢的墨發(fā)在她手中劃過水流般的絲滑，再穿梭密密的梳齒間。

    她私心地將每縷掬在掌心的頭發(fā)分開在指間，纏住她手指，猶如纏在了心頭。

    懷揣濃深的情意，楠艾一縷縷輕緩梳著，目光專注手指的發(fā)上，她開口問：“老祖可知曉，人界有一叫車笞國的小國，流傳的＜十梳歌＞？”

    老祖視線從一開始就落在她臉上，見她嘴角始終綴著淡淡笑意，心情很好的模樣，倒是幾分疑惑。畢竟前幾日楠艾還因他拒絕之事而賭氣，幾次見著他時，嘴巴撅得老高，能掛樹枝。

    今夜是遇到什么好事？不僅氣也消了，還主動提出梳發(fā)。

    老祖思量未果，便回道：“不曾知曉?！?/br>
    楠艾抬眼，與他目光短接，笑得甜：“書本上對那歌的音律未做標(biāo)注，是以我不會唱，我為老祖頌吟一番如何？”

    “嗯?！彼麘?yīng)道。從未聽過她頌吟，倒十分期待。

    楠艾微微低頭，視線復(fù)專注在他發(fā)上，每梳一下，便頌吟一句，整整十段。

    “一梳與君永結(jié)同心；二梳與君琴瑟和鳴；三梳與君如膠似漆；四梳與君同甘共苦；五梳與君相濡以沫；六梳與君情比金堅；七梳與君至死不渝；八梳與君百年好合；九梳與君不離不棄；十梳呀，哈嘿喲，與我夫君白頭偕老?！?/br>
    她頌吟時動情專注，聲音仿若夜鶯鳴啼，每句歌詞尾端添了點(diǎn)她自創(chuàng)的音律，整曲下來，似吟唱，又似誦讀，時而婉轉(zhuǎn)時而悠揚(yáng)。

    即便音落良久，余音仍在老祖耳畔裊裊不絕，好聽得很。

    就當(dāng)老祖正沉浸這歌詞的寓意中，楠艾輕聲道出：“這是車笞國的婚嫁女子于新婚之夜，為新郎梳發(fā)時必唱的夫妻禮歌?！?/br>
    老祖眸孔一縮，不敢置信地怔看鏡中眉眼帶笑的女子。有個猜測在腦中呼之欲出，他怕是自己多想了。

    可雀躍呼嘯般襲蕩心間，就快抑制不住要脫口問出，問她是否愿意嫁給他，與他結(jié)成連理。

    楠艾羞中帶喜，繼續(xù)說道：“老祖還記得曾給我看的一本書嗎？書中有云，未婚男女為對方綰發(fā)，視為求偶，等同定婚。今夜我為老祖綰發(fā)，一來求偶，二來......”

    她抬頭，鎖住老祖的目光，微紅了臉：“老祖可愿與我結(jié)為夫妻，定此姻緣，永結(jié)同心，生生世世，不離不棄?！?/br>
    老祖半晌未言語，像定了xue般，目光一寸未移，凝在她眉目間。

    本自信滿滿的楠艾，見他良久未有回應(yīng)，漸漸生出幾分忐忑，難道......她所想有差？老祖暫沒有成婚的念頭？

    她眉頭不由犯愁地蹙起，想著自己是否太過倉促唐突，正斟酌如何換個說法。

    老祖身上黑袍陡然散成霧，瞬間裹住楠艾。

    一眨眼的功夫，楠艾倒在了床榻，而老祖正撐在她上方。微弱燭影下，他目光幽暗如潭，定定睇著她。

    “你可知自己說了什么嗎？”他聲音沉得像低吟：“能再說一遍嗎？”

    楠艾并未避開他雙眼，稍微穩(wěn)了穩(wěn)氣息，依舊帶著淺笑：“今夜我為老祖綰發(fā)，一來求偶，二來......老祖可愿與我結(jié)為夫妻，定此姻緣，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老祖手指輕輕掠過她臉龐，傾身在她耳邊，溫?zé)岬臍庀?，連同他沉沉柔和的話語，繚繞入耳。

    “我本想等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了你，再行夫妻之事?？墒切“?，你實(shí)在頑皮??！我忽然不想再等了?！?/br>
    楠艾聽言，眼中瞬亮。她腿一勾，腰身一扭，真?zhèn)€是力大無窮，直接翻轉(zhuǎn)身，將老祖壓在身下。

    她粲然一笑，露出上排小白牙：“那便不等了！”

    言罷，楠艾俯身，迫不及待封住他的唇。

    第五十五章

    壁上燭光穿透落下的碧色紗幔，卻窺照不清里頭究竟，唯有交疊的剪影映出一方迤邐美景。

    不知何時，楠艾調(diào)轉(zhuǎn)了身子，躺在了床榻。

    粉紅的面頰，好似歸墟殿后那朵朵盛綻艷麗的海棠花，羞澀得直至耳根都泛著紅。

    雙唇更是嫣紅欲滴血，紅紅腫腫的，便是方才親親的結(jié)果。

    她雙目半睜，不敢與上方之人對視，只因赤白相見......

    如此親密無間，縱然紗幔弱化了照入的燭光，可她哪敢多瞧一分。

    尤其老祖的目光似烈日般火熱，輕落肌脂間，仿佛灑落下了小小火苗，一簇簇的，燃得她汗滴隱隱泌出。

    老祖的視線的的確確專注在她每寸細(xì)膩潤澤的美，宛若琉璃玉般，晶瑩得令他移不開眼，定然留戀貪看。

    指尖從她面頰緩緩掠下，滑至優(yōu)美頸邊，只是輕微掠觸，便引得她氣息不太穩(wěn)。

    “老祖......”

    楠艾微微喘著，半翕的眼中蘊(yùn)光含水，帶著些許哀怨瞅了他一眼。細(xì)看之下，眼中閃著淚花好不可憐。

    老祖怎會就此罷手，指尖掠過，恰似執(zhí)著輕柔絲羽，緩慢蜿蜒，半點(diǎn)也不遺漏，掃過寸寸冰肌。

    零碎的星火灼燃，于膚間，惹得楠艾櫻唇微啟，絲絲熱氣。這燎原的星火像似鉆入了毛孔般，在血液沸燃開來。

    再這般下去，真會燒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