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臉漲得通紅，手腕上還有他的指印。

    希歐維爾理了理前襟，原地不動等著她主動親吻。

    卡蘭盯著他看。

    希歐維爾挑眉：“你放棄了嗎？”

    卡蘭飛快地在他臉頰上沾了一下。

    她覺得希歐維爾是在侮辱慈善。

    “這可遠(yuǎn)不能讓人滿意……”希歐維爾抬手摸了摸臉，“需要我教你什么叫‘接吻’嗎？”

    卡蘭胸口劇烈起伏著，希歐維爾怕自己逼得太緊，她直接暈倒了，于是稍緩口氣，指了指嘴唇：“這里，讓我覺得滿意為止?！?/br>
    卡蘭閉眼親上去，碰到他柔軟的嘴唇。

    他們已經(jīng)接吻很多很多次了。

    卡蘭不知道希歐維爾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熱愛這個項目的，但“接吻”在他心目中，絕對像他剛才說的一樣——是種不衛(wèi)生的互飲口水行為，可能與“不干凈”、“有失體面”等批判性詞語沾邊。

    如果他沒有用這樣嚴(yán)重的方式描述接吻，卡蘭倒不會覺得惡心。但是在他一再強調(diào)過后，卡蘭都要覺得不衛(wèi)生了——尤其是她現(xiàn)在學(xué)醫(yī)，漸漸產(chǎn)生了一點潔癖。

    她只輕觸他的嘴唇，希歐維爾喉頭微動，低沉道：“就這樣？”

    卡蘭只能沾濕唇角，從他嚴(yán)苛刻薄的唇線之間進去，觸碰軟熱的溫床。她踮腳很累，希歐維爾就把她抱起來，放在書桌上，讓她低頭吻他。

    她主動地探索，希歐維爾焦灼地等待，黑發(fā)從上方落下來，涼絲絲的，像炎夏中的垂憫。

    最后當(dāng)然，不是以接吻結(jié)束的。

    希歐維爾離開后，直接捐滿了“接吻挑戰(zhàn)”的目標(biāo)金額。因為卡蘭下午去學(xué)校參加“愛心日”的時候，這個攤子已經(jīng)被撤掉了。

    她不敢相信希歐維爾能干出這種事。

    他生活在中世紀(jì)的教皇朋友一定覺得他叛變了。

    他們醫(yī)學(xué)院的展攤前排了很長的隊，因為有貓貓狗狗作為吉祥物，所以這里格外吸引人。

    “你終于來了。”康斯坦斯也在展攤忙活，他負(fù)責(zé)給募捐者發(fā)貓貓明信片。

    卡蘭也拿起一疊狗狗明信片。

    “進展如何？”

    “非常順利。”康斯坦斯嘴角有男孩氣十足的笑容，“我覺得今天我們就能達到目標(biāo)金額。不過這個成果比隔壁‘接吻挑戰(zhàn)’展攤差多了……唉，果然募捐還是需要噱頭才行?！?/br>
    “我們有這么多可愛的貓狗還不夠嗎？”卡蘭努力保持語氣平穩(wěn)。

    “可以給我在這里畫只貓嗎？”一名捐贈者問道。

    “抱歉，我們不提供……”康斯坦斯想要拒絕。但是卡蘭接過了捐贈者的明信片，在背面空白處畫了只花貓。

    “謝謝您的幫助?！笨ㄌm禮貌地說。

    捐贈者又往募捐箱里丟了張紙幣，然后高興地離開了。

    “你會畫畫？”

    “高中學(xué)過素描?！?/br>
    康斯坦斯點頭稱贊：“你真的畫得很棒！”

    卡蘭有點尷尬，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謝謝……”

    晚上，募捐結(jié)束。

    負(fù)責(zé)老師問他們幾個假期抽空幫忙的同學(xué)，是否有意向領(lǐng)養(yǎng)小貓。

    康斯坦斯表示很遺憾：“我住在留學(xué)生宿舍，那里不讓養(yǎng)寵物?！?/br>
    “我可以，我自己一個人住。”卡蘭舉起手。

    老師將一只有點跛的小貓交給她。

    康斯坦斯試圖旁敲側(cè)擊問出她住哪兒，但卡蘭只字不提。

    她把小貓裝進紙箱里。

    貓是淺橘色的，長毛，褐色圓眼睛。不是名貴品種，但十分美麗，走路有點跛，不過不影響它的活潑好動。

    卡蘭把它抱回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希歐維爾在客廳里看報紙。

    卡蘭試圖隱瞞他的愿望落空了。

    “這里不能養(yǎng)寵物。”希歐維爾探頭往紙箱里看了一眼，立即讓她扔出去。

    卡蘭抱著紙箱子說：“我一個人住在這棟房子里會發(fā)瘋的。”

    希歐維爾無動于衷：“你每天上學(xué)，有正常的社交活動?！?/br>
    “你管這叫正常？我都沒交過朋友?！?/br>
    “那是你自己社交能力的問題……”

    “你還想接吻幾分鐘？”卡蘭打斷他不斷噴濺的惡毒言辭。

    “……”

    卡蘭放下紙箱，踮腳吻了他。

    希歐維爾立即將她抱住，安靜地輾轉(zhuǎn)糾纏。

    過了會兒，他們在沙發(fā)上結(jié)束這個吻，小貓已經(jīng)自己跑出來在鞋柜旁邊安家落戶了。

    “它打過疫苗了，也結(jié)扎了?！笨ㄌm眨眼道。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問題，她看見希歐維爾顴骨上有一點點微妙的紅色。

    “知道了?！彼吐暱聪騽e處。

    “還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卡蘭誠實地指了指廚房窗外的木屋，“上次你讓我扔掉的貓頭鷹，就住在那里……”

    “那是保護動物……”希歐維爾陰沉地說，“而且是猛禽?！?/br>
    “所以呢，幾分鐘？”

    卡蘭這次絕對沒有看錯。

    他臉紅了。

    氣氛很灼熱，希歐維爾皺著眉不說話，卡蘭一直被他看著，也漸漸熱了起來。

    其實希歐維爾并不是反對卡蘭找個伴。

    而是蒂琳對動物毛發(fā)過敏。

    他不能呆在養(yǎng)寵物的地方，不然回去之后會有很多要解釋的東西。

    “無所謂，你想養(yǎng)就養(yǎng)吧。”他漫不經(jīng)心地摸了摸卡蘭的嘴唇。

    第61章

    卡蘭重新布置房子，并且養(yǎng)了貓之后，生活開始一點點有了光彩。

    她利用暑假時間，跟康斯坦斯參加了不少巴別塔社團的普通活動。比如上次的“愛心日”募捐，又比如同性之愛科普片拍攝，或者是讓男性體驗分娩痛苦的實驗。

    卡蘭開始接觸高中時從未接觸過的概念。

    她以前覺得女生擅長文學(xué)，男生擅長理科。

    她和其他高中生一樣，看見成雙成對的同性情侶會在內(nèi)心有點非議。

    她見到穿女裝、表現(xiàn)陰柔的男性或者穿男裝、舉止粗糙的女性，會不解甚至嘲笑。

    但巴別塔告訴她，這些全部都是偏見。

    自己是金發(fā)就覺得金發(fā)高人一等，自己是無神論者就想當(dāng)然地以為信徒們都很愚昧，自己相信叢林法則就認(rèn)定行善是弱者的標(biāo)簽……等等這一切。

    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偏見。

    或多或少。

    “偏見”源自差異。

    “你知道巴別塔嗎？”

    有一天夜里，卡蘭躺在床上問希歐維爾。

    “你覺得呢？”這位信教者冷淡地閉著眼。

    他當(dāng)然知道，因為巴別塔的故事出自《圣經(jīng)》。

    《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jì)中說，巴別塔是由人類修建的、通往天堂的高塔。為了阻止這個工程，上帝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使人類無法跟彼此溝通。如此一來，修建巴別塔的計劃自然失敗了。

    “巴別塔社團”的名字就來源于這個故事。

    它致力于在語言不相通、思維不相容的現(xiàn)代社會，讓所有人彼此理解包容，共同建造通往天堂的巴別塔。

    “你覺得，是不同的語言和種族讓人類無法觸及天國嗎？”卡蘭翻了個身，手撐在枕頭上。

    “我以為你不信教?！毕W維爾依然閉著眼。

    卡蘭湊近一點，希望他有所回應(yīng)：“我不信，但不妨礙我嘗試了解。你到底覺得是不是？”

    “是的。”希歐維爾平靜地說。

    是因無法理解彼此差異而導(dǎo)致的爭端，使得人類無法觸及天國。

    卡蘭在他耳垂上親了一下。

    “你也是人類?！彼÷曊f，“我可以為這個答案，短暫地原諒你一晚上。”

    她算什么東西，也配說“原諒”高貴的白銀公？

    希歐維爾耳朵有些發(fā)熱，他微微側(cè)過臉，正好撞進卡蘭認(rèn)真端詳他的眼神。

    他的視線落在她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