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鵪鶉在線閱讀 - 第18節(jié)

第18節(jié)

    “貓頭鷹!”彼得大帝不曾猶豫。

    “那它在說什么?”李白突然有點發(fā)怵,往楊剪身上靠了靠,又問。

    “它在道別,說它要走了,”彼得大帝搖著頭晃著腦,沉醉說道,“不對,不對,你們都是虛偽的壞人,天機不可泄露……”

    老板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已經(jīng)尷尬到生出了悲涼,那幾頂帽子以及幾條古董似的西式皮帶,他差點不肯收錢。但楊剪不但堅持給了錢,還丟了煙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您了,”楊剪輕聲說,“回見。”

    那天返程的路上,李白一直釋懷不下。他問了楊剪不少關(guān)于“彼得大帝”的事,好像真心實意地盼著能從那位奇人口中聽到些許可靠的實話,從而弄懂自家貓頭鷹的心態(tài)。但小灰是放不走的,它開了籠也不飛,落在別處也總會回來,更不可能會說“我要走了”。楊剪就和他說,精神病人也會說真話,只不過用的是我們理解不了的語言邏輯,好比看到黑他說白,只是在他的腦子里就該這么描述,你仍然不能否認(rèn)他的誠實。

    李白又問,我有點怕,如果哪天我也能聽懂鳥語,也變成那種人,是不是就沒有人類會認(rèn)真聽我說話了?

    楊剪回答,是。

    李白伏在他身后,抓緊他的肩膀,不出聲了。呼吸把棉布潤透,很熱。夜風(fēng)冷冷地吹,這天氣終于有了秋意,凌晨三點的三環(huán)路上一個車影也沒有,他們的雅馬哈掛著大包小包,花紅柳綠的,還有鈴鐺夾在某個袋子里,一路脆響,好像舉家巡演的吉卜賽人。楊剪忽然覺得非常寂寞。是可以看見的實體,一種黑色的東西,像油,像雨。他的眼睛被風(fēng)吹得發(fā)干。他沒有送李白回家,也沒有就近找店住,而是把人帶回了學(xué)校。

    宿管已經(jīng)對大四學(xué)生實行放任自流政策了,更何況他帶進樓來的還是個臉熟的男孩,楊剪順利把李白領(lǐng)回了寢室,擠在同一張下鋪上,將這一夜過完。

    天剛亮兩人就起了,楊剪有早課,李白有早班,兩人把論斤買的衣裳都塞進公用洗衣機,塞滿了四臺,洗漱完又吃了早飯,再拿出來放到陽臺上晾。太擠了,橫桿都被占滿,繽紛衣裙懸在頭頂,繞在周身,晨風(fēng)一起,就像浪一樣鼓動。

    這應(yīng)該是男生宿舍樓里最惹眼的一扇窗了,三層樓下的校園漸漸蘇醒,七位室友的呼嚕聲還在背后此起彼伏,但陽臺上的呼吸是清澈的,充滿陽光的直白,以及洗衣粉味的潔凈。晾到最后,李白掛起的一條裙子不幸滑落在地,沾了山茶盆里的土必須重洗,他吐了吐舌頭,本是無心,舌尖卻被楊剪夾了個乳白色a字夾,好比一種懲罰。扯扯他的臉頰又捂住他的嘴,他就很小聲地哼叫,弄了楊剪一手的濕,一放他呼吸,他就小狗似的伸出舌頭,雙眼濕漉漉的,悄聲求楊剪把夾子取下。

    其實也就夾了不到一分鐘,終于拿下來,李白的舌尖更紅了,眼梢也紅了,目光都變得茫茫然,好像被拉開了什么開關(guān),勾住楊剪的脖子沒辦法自己站直,吐詞也被仍在瑟縮的舌頭弄得很難清晰,只是和楊剪說,我疼,哥你親親我。

    楊剪覺得無奈,李白無疑是很能吃苦的,但在他面前,某些時候又嬌氣得不行。滴水的夾子被他握在手心,裙袂拂過臉頰,他摟住李白接一個吻,對那截軟軟的舌尖,他很溫柔。本是閉著眼睛,但他看到寂寞走了,黑色的雨和油滲入地磚的縫,不留一個尾巴。

    臨走前,李白神神秘秘地告訴楊剪,我想好了你的生日禮物。他的確想好了,統(tǒng)共兩樣,剩下的錢藏在床底下,他自動將其歸為楊剪一百萬計劃中的一部分。

    其中一樣很簡單,是個摩托頭盔,純磨砂黑色,棱角獨具幾何美感,是日本進口的,老板親自拿樣品試了砸石頭、刀砍等性能測試,李白覺得它就像科幻電影里主角用的道具。出于私心,他還給自己買了個類似款的白色,不過是國產(chǎn)的,他覺得這也足夠自己以后經(jīng)常蹭那輛大摩托了。

    至于第二樣——李白打了個舌釘。他本來是自己動的手,但位置沒找對,手法也不熟練,怎么鉆也扎不透,嚇得圍觀的燈燈鬼哭狼嚎,其他同事也勸他找個專業(yè)的店。于是李白含著自己熱流汩汩的舌頭沿街逛了逛,很快就找到一家提供穿孔服務(wù)的文身店,張開嘴巴,吐一口血,表情淡然地接受再次消毒與穿刺。

    論疼痛程度,對于李白來說,其實不比耳洞重上幾分,他不斷地想起那只夾子夾在舌尖的感覺,也清楚地看到在自己面前擋著的不是楊剪的手。舌尖上的小孔被堵上了一根長長的不銹鋼釘,兩頭是圓的,穿孔師說這是因為過后的幾天整條舌頭會腫得很厚,短的不夠堵。之后付了錢,禮貌地道了謝,走到藥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通過寫紙條的方式買了一大袋漱口水和消炎藥,李白回到東方美發(fā),在等他回來看戲的眾目睽睽之下,宛如凱旋的英雄。

    英雄沒有出現(xiàn)被疼得受不了,睡不著覺的情況,不過做了幾天沉默寡言的神秘手藝人,在他手下的客人總因他的過分安靜而感到不安,頻頻四望。他也幾天沒有正經(jīng)吃飯,幾天只能和楊剪用短信交流,楊剪似乎并未發(fā)覺不對,抑或是并不關(guān)心,這讓李白失落的同時又不免僥幸,他覺得禮物都該是驚喜。

    過了一周,舌頭消腫了,李白換了個小巧的釘子,圓頭改成了鈍角圓錐,也恢復(fù)了語言功能,但釘頭仍然時不時打到上顎,燈燈他們也一致認(rèn)為,他說話發(fā)音變了,聽起來怪怪的。

    于是李白開始在回到家后對著貓頭鷹自言自語,抑或朗讀楊剪上次給他帶的那本《羅杰·艾克羅伊德謀殺案》,書脊上還貼著北大圖書館的字條。那些拗口的英文名讓他頭疼,但李白勤學(xué)苦讀,并且相信,自己的發(fā)音已然變得一點問題也沒有。

    又過去一周多,楊剪的生日到了。彼時李白的口腔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異物的存在,約好的晚上八點半,他拎著一個大紙袋、一黑一白兩只頭盔,戴著一個遮住大半邊臉的醫(yī)用口罩,出現(xiàn)在燕園內(nèi),理科一號樓前。

    遠遠地,李白看見楊剪,一個人,正在路燈下,那幫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散了,他就在等李白一個人。李白開始快走,接著,開始跑,他在楊剪面前剎住車,老有路過的人,他一下子沒敢直接撲上去擁抱,首先遞出的是那個紙袋。

    “路上遇到了你的同學(xué),認(rèn)識我,兩個女的,”他說,“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還臨時塞了信封和花兒,是情書吧,可能不好意思當(dāng)面給你?!?/br>
    楊剪看著他的口罩,很溫柔似的笑了笑,接過紙袋,卷起來封好口子,丟進了路燈邊的蘑菇垃圾桶。

    “你就這么處理別人送的禮物嗎?”李白也看著他樂。

    楊剪的目光仍然落在他的藍口罩上,“不好意思,一直這樣。”

    “那這個呢?”李白伸直胳膊,甩了甩手里兩只頭盔,“你猜哪個是給你的?”

    楊剪拿過黑色的那個,“好像哪個都塞不進桶里。”

    “那就不扔了。”李白抱著自己的白頭盔,撞了撞楊剪掛在襯衫外的軍牌項鏈。

    “那就不扔了。”楊剪重復(fù)道,他聽見脆響。

    “我還有一個禮物,”李白笑得更甜了,也更狡黠,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你絕對猜不到,也丟不掉?!?/br>
    楊剪確實是沒有頭緒的神情,顯得都有些無辜了,“那就別讓我猜啊?!彼龡l斯理,低聲地說,黑頭盔掛上摩托車把,他竟然毫不避諱地單手把李白的腰摟住了。

    “嗯?!崩畎滓泊蟠蠓椒降匕炎约旱念^盔隨手一丟,踮起腳跟用力地擁抱楊剪。兩人身體緊貼,口罩也拉開了,耳帶各自掛上一只,擋住了兩人的側(cè)臉。至于另一邊就用手掌捂著。這何嘗不是徒勞,任何人依然可以路過,也依然可以看出他們正在做的事。但好像無關(guān)緊要。全都,無關(guān)緊要。李白這樣親吻楊剪,從始至終專心看著他的眼睛,用舌尖描摹,細心地聽,秋蟬還在嘶鳴,他卻從脊梁酥到耳骨,只能聽見細小金屬與牙齒、皮rou、水的觸碰。

    “現(xiàn)在知道了?”一吻過后,李白咬開口罩,貼在楊剪耳邊問,“哥,你喜歡嗎?”

    楊剪不回答,直接把他抱上摩托后座,讓他再不需要仰脖子踮腳,然后兇狠地吻他,用牙尖碰他剛長好的傷口,弄笑了他,也弄疼了他。李白翹著腿,夾著楊剪的腰,能夠感覺到頂過來的硬度。他只覺得那顆橙紅的路燈變成了太陽,和自己一樣,隨時都要被光熱撐破。等他氣喘吁吁的,終于被楊剪松開了,卻見那人依舊沉默,抹了一把他的嘴角,從地上撈起頭盔還給他,又把自己的扣上,隨后跨上車座一踩油門,轟地沖上了白楊樹之間的窄路。

    李白心臟停了一秒,接著把面前的肩背抱緊。

    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

    但他覺得某些事情正在發(fā)生,而今晚,正如以往任意的夜晚,他愿將自己無條件交付。

    第24章 是弟弟

    小區(qū)門口的小超市快要關(guān)門休息了,地上幾片爛菜葉子大概躺了很久,都快被踩成了泥。安全套、潤滑液,它們待在最不起眼的貨架底層,楊剪彎腰依次撈出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到前臺結(jié)賬。

    李白緊緊跟著,挎包帶都被手心的汗浸潮了,拉開冰柜,他又拿出一罐白皮的純生,壓在套子桃粉色的包裝盒上。

    “你請我喝?!彼鹧b鎮(zhèn)定地望向楊剪。

    楊剪把鈔票遞給一臉異樣的售貨員,換回幾個鋼镚和一個塑料袋,啤酒是最先放進去的,然后是套、油、鑰匙串。雅馬哈就停在外面的自行車堆兒里,已經(jīng)把火熄了,轉(zhuǎn)身走出超市之前,他的目光靜靜的,一直放在李白身上。

    “還記得你第一次醉嗎?”他走下臺階,問。

    李白挨上他的肩膀,手指去碰他的指尖,跟他一塊拎袋子,現(xiàn)在沒人看了,他反而羞得抬不起臉來,“……那次在西單,滑冰場?!?/br>
    “不對?!?/br>
    “我只喝過那一次酒啊?!?/br>
    “春天的時候?qū)W院發(fā)了一箱荔枝,”楊剪把磨蹭自己的幾根指頭用虎口固定住,跟扎手的塑料捏在一塊,“然后我才知道,有人吃水果都能醉?!?/br>
    李白想起來了,在楊剪提起“荔枝”這兩個字的時候。那是楊剪給物理學(xué)院籃球隊當(dāng)前鋒贏了校賽的獎品,新鮮又大顆的妃子笑。楊剪說自己吃這東西上火流鼻血,讓他搬到店里跟同事們分著吃,然而李白固然舍不得,他不能容忍楊剪給自己的禮物進別人的嘴。

    又沒有冰箱,又怕壞了,他干脆趁休息日窩在出租屋里花了三個多小時認(rèn)真吃完,期間不聽收音機,不想別的,一直入神地盯著手里的紅皮白果,全神貫注地咀嚼,吐核,直到一整箱荔枝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

    那天晚上他覺得自己呼出的氣都是黏的,頭腦也暈乎乎,莫名其妙地哭了,眼淚掉進嘴里好像也帶了點甜味。摸手機的時候半邊身體滾下了床,他半夢半醒地給楊剪打電話,不記得自己說了什么,好像叫了“哥哥”,很多很多聲,而電話對面說,“你喝醉了?!?/br>
    原來楊剪到現(xiàn)在還沒忘,跟他一樣。

    “因為荔枝糖分太大了,他們說吃葡萄也會,”李白為自己辯解,“我以前沒有吃過?!?/br>
    楊剪不搭腔,只是微笑,走進老公寓樓的門洞就低下頭吻他,李白也跟獲得赦免似的去抱楊剪的肩膀,把自己往人身上掛。小區(qū)路上、樓道間,一個人也沒遇到,這種安靜的夜晚也不會有誰停住他們,去問一個纏綿的理由。李白一會兒往樓梯上邁,一會兒又被頂?shù)玫雇?,來不及一嗓子把聲控?zé)艉傲粒芸炀头植磺迥媳睎|西。

    九層樓,也不知爬了多久,楊剪親起人來就不讓人有工夫琢磨其他事,李白只知道自己全身都汗透了,塑料袋里的鑰匙和啤酒撞出碎響,他用耳朵聽,那顆舌釘哆嗦著碰上牙尖,他又用骨頭聽,最后到了頂樓,他的雙腳已經(jīng)離了地,楊剪在腋窩下捧著他,接著又勒著他的腰讓他貼緊自己,勻出一只手摸過他的手,鉆進他的袋子,掏那串鑰匙。

    “你困了?”鑰匙插進鎖孔,楊剪的聲音劃過他的耳邊。

    “沒、沒有。”李白慌道。

    “那就用點勁兒?!睏罴舭验T推開了,封存已久的灰塵味兒直往外撲,李白想打噴嚏,又生生咽了下去,更加用力地盤上楊剪的腰生怕自己下滑,好像這么一會兒就被慣刁了,腳再碰地都是委屈。他也更用力地去親吻,用嘴唇觸碰楊剪的側(cè)頸、發(fā)梢,用嵌了金屬的舌尖撓他的耳朵,而楊剪似乎并不怕癢,把門帶上,鑰匙就隨便丟在地板,他方才頂著李白小腹的東西現(xiàn)在頂著李白的尾骨,李白自己也硬得發(fā)痛,還被褲襠壓著,脊椎已經(jīng)開始打顫,好像僅僅是這樣就要被頂壞,牛仔褲破掉,漏出什么東西來。

    他被楊剪丟上自己臥室的床,燈只開了床頭柜的一盞,橘色光把楊剪汗涔涔的手腕照得好看極了,李白摘下挎包,跪坐起來,用鼻尖蹭蹭那骨鋒,然后舔了一口。

    “不喝?”楊剪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壁結(jié)出的水珠落在李白臉上。。

    李白把它接過,水太多了,扽開拉環(huán)的時候差點打滑,小心地用雙手捧著,蹬掉鞋子盤腿坐好,腿邊的床單上就是那管油和那盒套,李白望著楊剪收拾掛在墻上的老風(fēng)扇,嘗味道似的喝了一口酒。

    風(fēng)吹起來了,時遠時近,楊剪饒有興致地蹲在李白跟前。

    “好喝?!崩畎渍f。

    “真的?”楊剪支起下巴。

    “嗯,”李白又灌了幾大口,點著頭抹了抹嘴,“它應(yīng)該可以,讓我放松一點。”

    楊剪拿過啤酒罐子,已經(jīng)很輕了,他干脆把最后那口喝完,空罐放在床下,接著起身,一手按住李白的肩,一手按他的肚子。李白的胃還在因為冰啤酒收縮,推一下子就躺倒了,他一跪上床沿,李白就伸手想抱他,但楊剪并沒有把重心放低,仍然直著腰桿,垂手撫摸李白的薄薄的小腹,一直摸到上肋,t恤的下擺就被手腕頂了起來,他始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張燒紅的臉。

    “哥……”李白輕聲叫,右邊乳尖只是被輕輕擦過一下,就藏不住地腫脹起來,兩手懸空又落下,簡直不知道該擱哪兒。他的t恤被他壓著,全都堆在前胸上方,身體一露,同時楊剪的胯就這么壓他的腰,這么近,垂眼就能看,伸手就能摸,李白整個人呆呆的,這種感覺就像供在高臺上的瓷像突然掉進懷里,他更加忘記動彈了,楊剪只得握住他的胳膊往袖洞外拿,沒什么耐心的樣子,力氣用得也沒有輕重。

    突然“嗤啦”一聲,袖子的縫線被扯開了一段,楊剪倒是因此完全放下了顧慮,也不管這衣裳最后有多爛了,連扯帶撕地把它剝下,徹底弄亂李白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臉。t恤被扔下床的時候,李白突然“哇”地叫了一聲,楊剪俯下身,看見碎發(fā)下要哭的表情。

    “衣服壞了!”李白扒開擋眼的發(fā)絲。

    “這是我新買的,阿迪達斯,要一百五十八塊錢,”他又紅著眼睛叼住垂在面前的長方形軍牌,拽著那鏈子把楊剪執(zhí)著地拉向自己,一靠近就緊勾住脖子,“因為我想穿得好一點,陪你過生日……”

    “對不起,”楊剪拱拱他的鼻尖,又拱開額前的碎發(fā),讓他把臉光潔地露出來,匆匆解他褲腰的手卻沒停下,“明天再給你買一件。”

    “那買之前,我穿什么?”李白忽閃著眼睫。

    “穿我的?!?/br>
    聞言李白就笑了,楊剪一手墊在他腰后,一手把他的牛仔褲褪到小腿,又把他內(nèi)褲扒下一點掛在胯骨上,他就去拆楊剪的皮帶。“咔嗒”。他想象過無數(shù)遍這樣的聲響,那段皮革和那塊金屬扣比每個夢里都要沉,要硬,抽掉后又拉開拉鏈,李白的手探到里面,guntang的,也是更沉,更硬。他拿十指包上去,不自覺蜷了蜷,深吸了口氣。

    “這是怎么弄的?”楊剪忽然問,手指在脊溝下,順著某種紋路一般來回地捋,那塊坑坑洼洼的皮膚很快就被他磨燙了。

    “還有這兒。”他又換了一個地方。

    李白一時僵住,直勾勾對上面前烏黑的眼,沒能說得出什么。花瓣打開了還能閉上嗎?他本來覺得自己從泥土里爬出來,開心得都要開花兒了。反正李白腦海里空了一下,此時他寧愿貼在腰后的是床單而不是楊剪的手。楊剪清點般摸過的,都是他的傷疤,長在背后他看不仔細,但想必跟其他地方的一樣丑,以前擠一個淋浴噴頭的時候、去頤和園的野湖游泳的時候,楊剪大概從沒注意過。

    他希望楊剪現(xiàn)在也不要注意,他一點也不想提起它們,永遠。

    但楊剪nongnong把他望著,叫了他的名字:“小白?!?/br>
    “是……棍子抽的,還有煤塊燙的,”李白怔忪著說,“剪刀割的?!?/br>
    楊剪的神情也已經(jīng)明白了所有,或許早在李白開口之前。

    他抽出手,把自己撐在李白面前,他看著那雙眼睛,里面的光點在抖動,半晌他說:“你幾歲走的?!?/br>
    “十二歲?!崩畎啄芨杏X到自己的行為又在脫離控制,這突然變成了唯一留給他的軌道,他能跳出來旁觀自己,卻無能為力,“我一直沒說……走之前老房子塌了,半夜,房梁掉下來,墻也倒了,我不想跟他在一塊就自己躲在柴房睡,所以沒被壓?!?/br>
    楊剪眼角跳了跳,顯得有些詫異。

    李白對自己喊:閉嘴!

    卻沒能停得下來:“然后我就跑了。撿了點值錢的東西,趁天沒亮就跑了。我記得有一個木盒子里裝了錢和老首飾,去磚頭里翻到了,錢有好多被碾破掉,我主要拿的是首飾。我還看到了……他,楊頭風(fēng),”多久都無法讀出的那三個字,“他被一個木梁壓住了,動不了,吐血,正在呼救,和我說,求求你?!?/br>
    那股詫異更濃了,陰影般結(jié)在楊剪眉間,沒有人聽到這些會毫無反應(yīng)。

    李白卻仍然無法止住口中的話:“我沒有救?!?/br>
    他依舊看著楊剪的眼睛,確切地說,是他沒有力氣把目光躲開,“我把他的嘴用土堵上了?!?/br>
    他們兩個都清晰無比地記得,以前的老房子在村子的最邊緣,和最近的住家隔了一片養(yǎng)魚的稻田,村民們只會在需要理發(fā)凈面的時候來到這邊,找到姐弟倆的父親,李白的養(yǎng)父。其余的時候他們挨打,流血,衣衫襤褸,茫然地喊破了嗓子,都沒有人會找上門來。好像一片與世界完全錯開的空間,是放錯格子的抽屜,陰冷,逼仄,能把人養(yǎng)成鬼。

    “來北京前我回去了一趟,帶著我的刀,我坐的長途汽車,”李白的指甲已經(jīng)摳破了自己的手心,他的語速漸漸加快,“楊頭風(fēng)死了,那塊地上蓋了新房子,是養(yǎng)鵝場。村里人全都不認(rèn)識我了,很熱心地和我說他死了三年多,小兒子不見了,還給我指了村支書給他立的墳。我過去看了,又是半夜,碑上還寫著我的名字,可能失蹤就當(dāng)我是死了吧。我把墳挖開之后倒油燒了,我希望他永世不得超生,但他也許已經(jīng)超了,誰知道呢。我這樣是在犯罪吧?要坐牢嗎?”

    楊剪的詫異卻消失了,平靜得瘆人,因此很像是假的。他從李白身上起開,坐到床沿一言不發(fā)。有香煙的味道在飄,風(fēng)扇的轉(zhuǎn)動把房間襯得更靜。李白攤開手,空空地托著兩團氣,突然之間意識到,這一切可能都完了。兩年之前自己來了北京,也許就注定了無法收場,痛苦總會降臨,只不過選在了今天,他本該最快樂的一個晚上。

    也是他自己把這一切攪亂——他和楊剪之間明明有著對過去緘口不談的默契。他明明有!這明明還是,楊剪的生日。一定是楊頭風(fēng)的幽靈控制了他……李白恨得要把這一口牙咬碎。他恐怕真的有病,但結(jié)果竟然是誠實,也正是誠實釀成接下來會發(fā)生的悲慘?,F(xiàn)在,楊剪可能覺得他懦弱、虛偽、殘忍,或者僅僅是被掃了興,沒辦法和他繼續(xù)正常相處。

    說重了就是殺父仇人……不對,這真的說重了嗎?那以后會怎樣?李白知道自己不勇敢,這件事藏了這么久最怕忘不掉,可他剛剛證明,自己還是記得。那些說出來都讓自己驚訝的細節(jié)。他的確也殘忍,老房子的坍塌仿佛他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想到把自己養(yǎng)到十二歲至少沒讓他死掉的老頭已經(jīng)在腐爛之后變成了灰摻進了泥土,他還能看到那些綠色的磷火,聞到枯枝敗葉般的焦臭,卻一點內(nèi)疚和害怕也感覺不到,當(dāng)然也沒有多高興。他是毫無感覺。

    李白覺得,這樣大概是最殘忍的體現(xiàn)吧。

    而在這一切之中,最讓他絕望的還是,他赤裸裸就像一具尸體,褲子都從腳踝滑落了,他卻還是無法動一動,坐起來,或者僅是抬起脖子,看看楊剪背對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