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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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郡主經(jīng)此一事對她們兩人的評價更高了主動提出自己有些生意,可以邀她們?nèi)牍伞?/br> 薛娘子便想答應(yīng)下來,但瑤光有些猶豫。 她想到瑞蓮坊的鋪子再想想蕓香樓、紫絳閣的樣子尤其是紫絳閣,就覺得自己的鋪面太小了,而且只有一層。不知能不能在現(xiàn)有的房子上加蓋一層呢? 她把這主意跟薛娘子一說薛娘子思考了一會兒便同意了。 經(jīng)過中元節(jié)大熱賣,靈慧細點的名氣正如日中天,接下來又有中秋、重陽兩個節(jié)日正是賣點心的好機會,為何不乘勝追擊? 可若要在瑞蓮坊的鋪子也賣起點心,那要再賣包包賣流云衣(薛娘子堅決不用“胸罩”這種粗鄙之語)什么的,店面可就不夠大了。況且,瑤光還準備開個茶館似的地方,專供顧客們吃現(xiàn)做的茶點,如此一來,瑞蓮坊的廚房也得再擴大一些才好。 兩人商量片刻,當(dāng)機立斷,派人約了泥瓦匠班主和木器店、炊具店的師傅去酒樓一聚,商議如何加蓋店面,擴大廚房。 瑤光靈感爆發(fā),又加了好多要求。商議完畢,泥瓦匠班主給了個大略估價,兩人付了定金。 回到退思居,瑤光還在思索怎么才能把加蓋的二樓弄得更大一點,忽然有侍女來報,有位孟娘子來訪。 瑤光一怔,接過婢女送來的訪客名帖,只見帖子上寫著:太樂府令儀孟萱。 孟萱?這個名字她有印象。韓瑤光1.0版的信中提到過,孟萱原名孟瑄,身世與她相仿,同為罪臣之女。不過孟萱的爹官兒不及韓尚書大,家族也不是韓國公子府這種級別的。 故人來訪,不知是為了什么? 瑤光忙命竹葉去請孟萱進來。 她整理一下儀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孟萱是1.0版的好友,兩人志同道合,曾多次設(shè)想過退休后一起收徒養(yǎng)老。面對這樣一位“故人”,她有種莫名的負疚感,總覺得是自己冒名頂替。 不一會兒竹葉引著孟萱來了,一見面,瑤光和她都是一愣。 孟萱身材頎長,肌膚如雪,容貌秀麗,與瑤光相貌有幾分神似。她還領(lǐng)了一個和小竹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名叫小茹。 小茹上前給瑤光行禮:“拜見韓道長?!?/br> 瑤光看小茹和孟萱容貌很有幾分像,拿不準這是不是她的女兒,但也得叫竹葉準備一份表禮,又讓婢女們?nèi)ダ峡ぶ魈幱懶└恻c糖果來,順便叫小竹也過來。這一陣子小竹幾乎天天跟著老郡主,退思居都不再留著糖果糕餅了。 寒暄過后,兩人分賓主在堂中坐下,孟萱讓她的侍女捧上一只黑漆鑲螺鈿木匣,“今年年初聽說jiejie抱恙,我很是懸心,可端王府不是吾輩可以登門的地方。后來聽聞jiejie奉旨出家,原想來探訪jiejie,又不知深淺,恐怕到時圖給jiejie添麻煩。直到前幾日,我在太清宮祭祀獻舞,聽許多香客說觀主大人頗為疼愛jiejie,還叫jiejie主持靈慧祠的點心店,這才敢來?!彼⑿χh(huán)顧四周陳設(shè),“如今看來,jiejie過得順意,我心甚慰。” 瑤光心說,恐怕不是吧?你說你甚慰,怎么眼圈還紅了呢?她尷尬地笑了笑,忽然間有些不敢再和孟萱眼神接觸。啊喲我的mama咪??!韓瑤光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沒跟我這個繼任者交待啊?為什么我突然有種負心漢的自覺感呢?你萱妹看我這眼神簡直了——這根本就是深情女子看著負心情郎那種又無奈又深情絕望中還流露著一小丁點希望的眼神吧? 這時窗外一陣喧嘩,小竹蹦跳著掀了簾子進來,笑嘻嘻朝瑤光和孟萱行個禮,“師父,師祖讓我?guī)Ч咏o小jiejie吃?!闭f著好奇看向站在孟萱身側(cè)的小茹。 這可解救了不知怎么就成了負心漢的瑤光,她忙訓(xùn)斥:“沒半點規(guī)矩?!毙≈窨s縮脖子,還是笑瞇瞇的?,幑饨兴o孟萱行禮,“這位是孟令儀。”小竹這才肅容正衣,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孟萱從腕上取下一串玉珠遞給小竹,“我沒有備表禮,這串珠子圓潤可愛,送給你玩吧。” 瑤光一看那珠串每顆珠子每顆大約龍眼核大小,潔白無瑕,油潤如豬油膏,就知道是品質(zhì)極好的和田白玉,這樣一串在9012年至少要十萬塊,即便在現(xiàn)在也是有價無市的極品,連忙阻止道:“太貴重了!” 孟萱卻執(zhí)意要給小竹,拉過她,將珠串套在她手上。 瑤光只好偷偷給竹葉使眼色。 竹葉忖度著,從庫房中取出一對玉璧和一對赤金鑲彩寶的蝴蝶對簪加在表禮中,又將原本準備的四色綢緞尺頭換成更好的,如意吉祥花樣的小銀錠也再上一倍,這才端了上來。 小茹和小竹同歲,卻行止有度,溫文有禮。她先謝了瑤光,不卑不亢接了禮物,轉(zhuǎn)交給侍女,一眼也不再看。 再看小竹,這簡直就像老郡主說的,是個活猴。瑤光暗嘆,幸好薛娘子這會兒不在,不然又要數(shù)落她“慈母多敗兒”。 又說了幾句話,瑤光便讓竹葉帶著兩個小女孩去玩耍,小竹出門時還不忘提醒,“竹葉jiejie,你可別忘了帶上師祖送我們的松子糖啊還有宋師姐給我的木鴨子!” 瑤光尷尬地笑。 孟萱微笑,吩咐她的侍女,“你去跟著吧,別叫小茹淘氣,也長長見識,我聽說,靈慧祠的花園是極好的?!?/br> 這班人鬧哄哄去后,屋子里靜下來,瑤光如坐針氈,強笑著請孟萱入內(nèi)室,上炕坐。 孟萱也不推辭,攜著那只木匣進了內(nèi)室。 兩人無言枯坐一會兒,瑤光又叫婢女上茶點。 孟萱看著小炕桌上四色精致點心笑道:“jiejie不必費心張羅。你該知道,這些東西我一概不敢吃的。”她看看瑤光,嘆口氣,“jiejie,你比從前豐腴許多。”這句話中包含了許多只有當(dāng)事兩人才聽得出的隱秘情緒。 帶點指責(zé),還有失望,痛惜,此外還摻雜一些氣憤與無奈。 瑤光臉一僵,提起小瓷壺給兩人斟茶,干脆把話說開了吧,“我醒來之后,前塵往事全不記得了……”這話她從前跟端王說過一次了,沒想到現(xiàn)在又用上了。唉,韓瑤光,你莫非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怎么男女都招惹? 孟萱的反應(yīng)可比端王直白得多,眼淚噴涌而出,慘厲嚎啕了兩聲后用手捂著口鼻哽咽道:“我早知道的!雖聽說你失憶了,連父母是誰都不記得了,我還以為……” 她哆嗦了兩下俯在炕桌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早該想到的!如若不然,你現(xiàn)已是自由身了,為何不來看我?就算你師父管得嚴,可連太清宮祭祀也不能來看我獻舞?” 她用袖子抹淚,全無儀態(tài),斷斷續(xù)續(xù)說,“你還叫我……孟令儀……我、我是你的……你的萱妹啊……你不記得我了了……你、你……” 瑤光手足無措,先是拿了巾帕給孟萱擦淚,后來不知為何陪著她默默掉淚。 孟萱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哼哧了幾聲忽然喘起粗氣,胸腔里像有個風(fēng)箱,面浮筋腫,瑤光嚇得趕緊移開炕桌,讓她靠在墻上,又從藥箱里取出些疏散的藥油涂在她筆端,孟萱猛打了幾個噴嚏,喘息才漸漸平穩(wěn)。 這場痛哭讓孟萱脫力了,她胡亂擦了眼淚鼻涕,兩眼無神地盯著虛空中某一點,再將目光緩緩移動到瑤光臉上,癡癡地看了她一會兒,落下兩滴大大的淚珠。 瑤光去內(nèi)室取了巾帕水盆給孟萱洗臉,孟萱用浸濕的布巾敷了會兒臉,柔聲問:“jiejie,可否讓我去你房中理妝?” 瑤光明知孟萱還不死心,還是帶她去了自己的臥室。 孟萱還未走到梳妝臺前就又哭得哽咽難言,她掩面哭了一會兒,突然拉住瑤光一條手臂搖晃,“那你現(xiàn)在是誰?是誰?” 瑤光苦笑道:“坤道韓瑤光,道號玄璣?!?/br> 孟萱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抽泣片刻,反而恢復(fù)了平靜。 她神色冷峻,禮貌而客氣地借用了瑤光的化妝品重新整理好妝容,又客客氣氣回到臨室,將炕桌上那只匣子打開,萬分珍愛地摩挲里面放的那本書冊,“這是jiejie當(dāng)日所繪的各種舞蹈圖形,配以文字,希望能將‘涉江’‘和光’等舞流傳下去?!?/br> 她對著虛空慘然一笑,緩緩轉(zhuǎn)過頭看瑤光,她臉上的神色也緩緩變化,待她完全面對瑤光時,臉上是柔靡絕麗的笑容,“jiejie,我恐怕會有負jiejie所托,不能再代為保管這畫冊了?!?/br> 瑤光的心臟猛一揪,“怎么了?”韓瑤光版能將可謂她心血的東西交給孟萱,顯然對她無比信任,為什么孟萱會這么說? 孟萱臉上保持著那個微笑道,“jiejie,初入教坊時我便有心痛之癥,有時跳舞累著了會發(fā)病,嚇著了,凍著了也發(fā)病,那時多賴jiejie照拂,我每次發(fā)病時都日夜守著我……”她頓了頓,繼續(xù)笑道:“只是,想來人壽天定,我最近這一二年,發(fā)病時病況愈烈,更添了許多其他癥候,發(fā)作起來常會如今日這般喘嗽,吃了多少參茸桂芝也不管用。多承豫靈郡公和平章事中祝大人抬愛,請了幾位太醫(yī)為我診治,可他們也說不出什么來,倒是有位劉太醫(yī)直言,我只有二三年好活了……” “???”瑤光驚呼一聲,按著炕桌,不知該說什么。孟萱這種病,聽起來像是先天性的心臟病?,F(xiàn)代人認為常常因心口痛而捧心蹙眉的西施,還有《紅樓夢》中“先天不足”“病如西子勝三分”的林meimei就患有這種病,大約是二尖瓣狹窄或閉鎖不全。 這種病在現(xiàn)代并非絕癥,可在這個時代,是沒法醫(yī)治的。 瑤光快速把自己看過的那些關(guān)于心痛癥的各種信息理了一遍,握住孟萱的手,“你別灰心。如果去了四季如春的地方,再好好將養(yǎng),不再做劇烈的運動,你會沒事的?!彼s快又解釋,“劇烈運動是……” “是會讓心跳在短時間內(nèi)加速的動作?!泵陷嫘α?,她雙眼又泛起淚光,“這話,jiejie多年前就和我說過的。jiejie……”她說著想要把另一只手也覆在瑤光手上,瑤光立即退縮了,并且,她將手抽了回來。 她不想給孟萱一個虛妄的假想。 孟萱喉頭哽噎了幾下,又微笑起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呢?多年飄搖,我已經(jīng)累了。豫靈郡公月前得了圣上旨意,要去泉州任市舶司使,聽說那里氣候溫和,四季如春,他約我同行,我答應(yīng)了,并向太樂府遞了辭呈了?!?/br> 瑤光不禁為她擔(dān)心。豫靈郡公之名曾多次出現(xiàn)在給老郡主帶來京城八卦的女先兒口中,這是個宗室中鼎鼎大名的老花花公子。已經(jīng)四十六歲了。 她忍不住說:“他太老了?!弊阕愦罅硕畮讱q,在這個早婚早育的時代,真是老得能當(dāng)孟萱爸爸了。 孟萱卻說:“少年人善妒。年紀大些的男人看得開。” “他花心呀!” “如此才不會使我不勝其擾。” “他——”瑤光急苦,孟萱笑道,“他沒有正妻。兒女也早就婚嫁了。” 瑤光低下頭,半晌,長嘆一聲,問:“你何日啟程?” 孟萱道:“七月不利出行。圣上慈悲,故而令郡公八月初二啟程?!?/br> 兩人久久無話,瑤光很是傷感。她想了想,問孟萱,“小茹是你的徒弟,還是……”你的女兒?太樂府的歌舞伎無論男女,無圣旨不可婚嫁,但有私生子女,皆對外稱為徒弟。 孟萱苦笑,“jiejie,你真是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倆入教坊后月余,一起有了天葵初潮,教養(yǎng)師傅問了你我意愿之后,還是你勸我的,一起用絕子湯,從此不可生育,小茹怎么會是我的女兒?” 瑤光聽了,怔了片刻,只覺得太陽xue后有什么東西隨著心跳一抽一抽,她“哦”了一聲,長長呼了口氣,慢吞吞說:“可不是。我什么都忘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場長長的夢……” 孟萱道:“jiejie從前就常說這種話,有一次我們在玄武湖泛舟,jiejie唱了首胡語的歌兒,說歌詞是說幾個童子泛舟,一邊搖船一邊唱,扁舟順溪下,人生若浮夢?!?/br> 瑤光腦中轟隆隆亂響,卻不知自己為什么還能笑著,“可不是么?” 孟萱發(fā)作了一次病癥,須得早些回去服藥休息。瑤光便不留她,送她和小茹到了靈慧祠門口,又牽來豆沙,騎著驢子隨她們的馬車下到半山。 孟萱見瑤光神色委頓,一直勸她回去。 瑤光立在路邊,直到她們的車馬消失在彎道盡頭,才撥轉(zhuǎn)驢子慢悠悠向回走。 但她并沒回靈慧祠,也沒去自己的翠谷別院。她到了農(nóng)戶們養(yǎng)牛羊的山谷,找了一處空曠無人之處,對著山谷聲嘶力竭大喊:“啊——啊——” 山谷傳來陣陣回聲。 一群歸鳥驚起,在夕陽中撲扇著翅膀飛向在薄暮籠罩中變成黛藍色的山林。 作者有話要說: 韓瑤光1.0版湖上泛舟時唱的胡語兒歌是這個—— ro your boat gently dowream merrily merrily,merrily,merrily life is but a dream 第82章 巖漿蛋糕 從七月二十一日起也就是孟萱拜訪之后的第二天瑤光重新忙碌起來。 她每日天不亮就騎著驢子去山下劉寡婦那里買牛奶,帶到山上后送到漱玉街讓幫工們攪成黃油或是做成奶酪。雖然點心店還在休假,但該準備的食材得準備起來了。 然后,她回到靈慧祠如同往常一樣做她的日常功課:陪老郡主早餐為安慈太后上香祈福和薛娘子一起學(xué)經(jīng)。午餐后她會到瑞蓮坊看看擴建工程進行得如何了之后或是去漱玉街瞧一眼,或是直接去翠谷別院畫畫。 她會在畫室中一直待著直到晚飯時再回到靈慧祠。 每日按部就班。 薛娘子隔天就察覺瑤光有些異樣,但也只知道她故友孟萱遞了辭呈、要隨豫靈郡公同去泉州修養(yǎng)之事可她知道瑤光對前塵往事完全不記得又怎么會為“故友”離開悲傷成這樣?但旁敲側(cè)擊后瑤光也不說什么,她也就不好追問。 過了幾日,兩位女先兒來給老郡主說話時提到孟萱追隨豫靈郡公之事。 孟萱當(dāng)年在韓瑤光1.0全盛時期的光環(huán)之下并不十分起眼。韓瑤光1.0成名之后專門編了一支需要兩名舞伎高度配合的“和光”、“影照”等舞和孟萱配合,她才嶄露頭角。兩人穿著同樣舞衣,如影隨形仿佛一對雙生子又如一對并蒂蓮。如果說韓瑤光1.0是一道鋒芒盡露的刺眼金光,孟萱則是嬌花臨水的朦朧照影。 韓瑤光1.0歸于端王之后,孟萱順理成章成為太樂府第一舞伎。每年太廟祭祀和太清宮大祭全由她獻舞領(lǐng)舞。 她姿容秀麗舞姿翩然,與韓瑤光1.0有幾分神似,又因天生有心痛之癥格外多了幾分楚楚之態(tài),使人不由自主心生憐愛。 許多文人sao客士大夫因此非常喜歡將孟萱比為西子,每次孟萱公演之后,便會有人請了聲音宏亮清越的童子在場邊大聲吟誦各種什么“疑是吳宮采蓮人”“卿本越溪浣紗女”之類的詩詞,夸贊她的風(fēng)姿。 第一舞伎在中元節(jié)太清宮祭祀之后向太樂府請辭,自然引起震動。 消息一傳出來,孟萱當(dāng)年裙下之臣就不用說了,連那些仰慕她多年卻始終未能得她一顧的人也對郡公羨慕嫉妒至極。這群人約了一起在京城著名的風(fēng)荷亭酒樓喝酒,眾人到了先將郡公罵一頓,再回憶起佳人絕世姿容,精妙舞姿,優(yōu)雅談吐,頓覺要氣破肝腸痛徹肺腑,正又哭又嚎鬧得不可開交之時,郡公親至,說了篇感人肺腑的話,一群人又成了好兄弟。于是這群人都成了至情至性之人,此事在京城傳為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