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初選,每月都要朝廷訓(xùn)練,如果三次都排到末尾就要淘汰。 這次選的名單有兩千人,但是他們只訓(xùn)練一千人,但凡有人淘汰,就由下面的人頂上。 時間一眨眼奉元十一年過去了。新年沒有老三兩口子,過得冷冷清清。 一直到正月過了,老三從吐蕃帶回上千匹馬,家里的氣氛才算真正的好起來。 老大早已請好了養(yǎng)馬師傅,待馬匹送到馬場,一家子才算真正的松快下來。 晚上,大家坐在大堂里,聽老三講起路上的事情。 “我們?nèi)サ穆啡藳]有遇到什么事情。到了吐蕃,首領(lǐng)潘羅支非常支持我們買騎兵,還親自給我們挑選戰(zhàn)馬?!崩先龎旱吐曇舻?,“席間他還說讓我們說服皇上一起聯(lián)手抗西夏?!?/br> 小四沉吟片刻,“據(jù)我所知,皇上早在兩年前就曾拒絕過潘羅支的請求?!?/br> 他默默嘆了口氣,“西廈兵強馬壯,對吐蕃和月國一直虎視眈眈。月國高祖皇帝建國時,曾與遼國簽訂澶淵之盟,月國需每年向遼國納貢歲幣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遼國太強大直至今日都讓月國皇帝害怕。西夏比遼國還要強大,皇上自然不肯冒險得罪西夏。” 老三心里很不滋味,“咱們辛辛苦苦賺的銀子全都上貢給別人。簡直太憋屈了?!?/br> 小四也是這樣想的,“現(xiàn)在國內(nèi)有韓廣平內(nèi)亂,皇上更加沒有心力聯(lián)合吐蕃抗西夏了。” 老二搖頭扇子,若有所思,“那依你之見,吐蕃是不是西夏的對手?” 小四仔細想了想,“這很難說。吐蕃雖然不如西夏大,但個個驍勇善戰(zhàn)。兩方對戰(zhàn),勝負在五五之間?!?/br> 老三拍著桌子,樂道,“你這話說對了。西夏每年春天都要向吐蕃宣戰(zhàn),但是至今也未攻下。吐蕃的男人每天除了養(yǎng)馬就是騎馬。騎術(shù)了得。那西夏暫時還滅不了?!?/br> 老二大松一口氣,“那就好?!?/br> 老三又道,“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太原府,被同知帶人扣下來。后來我拿出文書,他們才給我放行?!?/br> 小四下意識看向崔宛毓,又很快移開,微蹙眉頭,“那信王府的人很快也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向朝廷報告。” 老三渾不自在,“就算信王告訴皇上又能怎樣,咱們是按規(guī)矩辦事?!?/br> 小四點了點頭,面上仍有疑慮。 顯然小四擔(dān)憂得不無道理。很快信王府的人就派人來莊子上查看。 在馬場看過他們訓(xùn)練后,回去報道。 一直到四月底,也不見信王府向上面告狀。 倒是老三得到另一個消息,“我從鏢局那邊得知,信王府的人找上他們,請他們到吐蕃也購買一千匹馬?!?/br> 老二呵呵笑,“他還真會鉆空子啊。他一個王府,又不領(lǐng)兵打仗,也沒有封地,養(yǎng)這么多馬干什么?” “估計也跟我們一樣的說辭?!毙∷碾S口道。 這理由無懈可擊,以皇上那樣信任信王,他們反對也沒用,只能往好的方法想,“算了,就算他們養(yǎng)一千個騎兵,跟咱們關(guān)系也不大。至少韓廣平攻來的時候,先去府城。有他抵擋,咱們也能松快一些?!?/br>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想了。 老二憂心忡忡,“雖然咱們手底下人訓(xùn)練初見成效,但騎兵教頭卻遲遲未定。老三和趙飛都不是這方面的人才。咱們還得請個好教頭才是。” 這些日子,小四也在發(fā)愁這事。但崔大人出自書香門第,與朝中武官沒什么交情。 老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朝廷那邊不熟,咱們可以找守城將軍借人啊。如果真的有敵軍來襲,咱們這些人也能幫著抵擋。這次他們應(yīng)該會借吧?” 小四親自去邊疆借人,守城將軍再次拒絕。小四只能徒勞而返。 他回到縣衙尚來不及沮喪,就從老二口中得知一責(zé)消息,“皇上派彭道原將軍去攻韓廣平,沒想到失敗被殺。皇上大怒之下,要將彭家滿門抄斬,還是大臣們求情,彭家才幸免于難。不過女眷們免于一此,彭家所有男丁卻是判了流放。不日就要押送到咱們這兒來了。我聽說彭道原的大兒子深得彭道原的真?zhèn)?。咱們可請他練兵。?/br> 小四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彭道原可是名將之后,家學(xué)淵源,又自小習(xí)武練兵,連他都不是韓廣平的對手,可見韓廣平有多厲害。 第90章 彭道原大兒子名叫彭繼宗,今年十七歲,體型和老三差不多,一樣的健壯,古銅色的皮膚,濃黑的眉毛,高鼻梁,厚嘴唇,眼神如勾,自帶一股子氣魄。 一群人里,只有他一人戴著枷鎖,腳踝鎖著鐵鏈,雙目沉沉看著前方。 老二收回視線,衙差將公文呈上,老二核對無誤后,讓獄卒將犯人帶回牢里看管,親自請了衙差進去說話。 到了晚間,小四從郊外馬場回來,三兄弟聚在一起商量。 老二問,“彭繼宗已經(jīng)來了,四弟,你是現(xiàn)在去見還是明天?” 小四搖頭,“就現(xiàn)在吧。白天公務(wù)繁忙,我實在抽不出空來?!?/br> 老二點頭,從旁邊的休息室拿出準備好的食盒和包袱交給小四,“這些衣服是府里的繡娘做的。食盒是剛剛我讓管事準備的吃食?!?/br> 老三提著食盒,小四提著包袱,笑著道,“還是二哥想得周到?!?/br> 牢房狹窄,老二沒有去,只能幫著準備吃食。 小四和老三很快到了牢房,獄卒瞧見兩人來了,忙上前行禮。 小四板著臉,走進審問室,吩咐獄卒,“將彭繼宗給我?guī)?。我要親自審問他。” 獄卒不敢怠慢,立刻去辦。 小四坐到椅子上,將包袱放到旁邊的椅子上,老三有樣學(xué)樣,將食盒也放上,而后站在他身后。 不多時彭繼宗前來,面無表情地掀了掀眼皮,看了小四一眼。 小四隨意揮揮手,“將手鏈腳鏈都給除了?!?/br> 獄卒立刻點頭稱是。 待除掉鎖鏈,獄卒也不敢打擾縣令審案,將彭繼宗往里面一推,將審問室的門啪嗒一聲關(guān)上。 彭繼宗垂著眼一動不動站在門口,任他們將焦灼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小四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三杯茶,老三首先飲了一杯,嘴里咕噥一聲,“跟著你干,我常常餓肚子?!?/br> 小四啼笑皆非,“放心吧,灶房里肯定給你留了好吃食。待會兒回去,咱們四兄弟就好好喝一頓?!?/br> 老三這才滿意了,“那還成。” 這兩人在這邊務(wù)自說著,彭繼宗卻絲毫未動,好似一座雕像。 小四主動開了口,輕聲問,“彭道原將軍可是你父親?” 彭繼宗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抬頭看了眼小四,又將視線落到老三身上,很快又移開,“是又如何?” 小四起身,雙手端起那杯茶,走到彭繼宗面前,“彭家在開國之初被高祖皇帝封為鎮(zhèn)國公,與我先祖一起為月國開疆辟土,聽說關(guān)系極好。我一直無緣得見彭家后人。現(xiàn)在能見到,是我顧永季的榮幸?!?/br> 彭家的爵位是降等襲爵,六代之后已是白身。說起來彭道原能當(dāng)上將軍靠得還是自己的本事,先帝時期中武舉狀元,慢慢升至將軍。只是月國自高祖皇帝之后,就開始重文輕武。彭道原哪怕是個二品將軍,手上也沒多少實權(quán)。 彭繼宗對顧永季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前年的榜眼郎,因為得罪王家,而被分配到鹽儉縣。 不過他對朝中之事知道很多,對自己祖上也是了如指掌,對顧家卻是一概不知。聽小四這話,兩家原先竟是有交情的。 彭繼宗動了動嘴,拱手虛心求教,“不知大人祖上是何身份?” 老三有些自得,“我先祖是顧永伯?!?/br> 彭繼宗沒讀過史書,自然不知道顧永伯后來攪進奪嫡,才被褫奪爵位。只是顧家這么多年,也沒什么名氣,想來是慢慢敗落了。 想到自家國公府出身,竟也沒落至今,不由悲從中來,重重嘆了口氣。 小四將茶杯遞到他手里,“彭賢弟節(jié)哀順變?!?/br> 彭繼宗想到父親慘死,眼睛赤紅,死死捏著茶杯,“我父親死得冤枉。他原本可以不死的。都是那些貪污受賄的小人置國家利益于不顧。害得三萬將士慘死沙場?!?/br> 小四和老三對視一眼,只覺得這話有些蹊蹺,“難不成彭將軍之死有隱情?” 彭繼宗仰著脖子將茶一飲而盡,狠狠將茶杯往地上摔,茶杯摔個粉碎,他落下一行淚,嘴角勾起一抹諷笑,“我爹再有本事,也架不住有個拖后腿的總領(lǐng)??傤I(lǐng)將朝廷撥下來打仗的銀子貪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用來打造兵器。那些武器只在表面涂了一層漆,到了秦州,就開始混鈍生銹。只一場,我方就死傷大半,我爹被韓廣平活捉,吊在秦州城門,七天七夜,血流干而死?!?/br> 憤怒,憋屈,恨意全部集中在他臉上,他親眼看著父親慘死,卻絲毫沒有法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人命,回來后,還未到家就被下獄。 明明錯的是那些該死的蛀蟲,憑什么他們彭家要滿門抄斬! 他恨那個貪得無厭的總領(lǐng),更恨那個只知風(fēng)花雪月,是非不分的皇上。 小四勃然大怒,“這個混賬?!彼久?,“你沒向皇上稟告那總領(lǐng)的罪狀?” 彭繼宗嗤笑一聲,“我彭家雖已落敗,卻還是有些人脈的。父親有幾個好友也曾將我的狀紙呈上,皇上卻根本不信,說我在為父狡辯。為什么?因為那個總領(lǐng)是王家人,是他的嫡親舅舅。他就是這樣任人唯親,眼里沒有是非黑白,這樣無道昏……” 不待他說完,小四忙上前將他嘴捂住,警惕地看著外面,向老三使了個眼色。 老三心領(lǐng)神會,輕手輕腳將門打開,躲在外間的獄卒尚來不及躲閃,被抓了個正著。 老三提著他的領(lǐng)子將門重重關(guān)上。 小四這才小聲沖彭繼宗道,“小心隔墻有耳。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對上頭有怨言,但是事已至此,你還是多為自己著想?!?/br> 皇上任人唯親這是公認的事實??墒钦l也不敢說出來。王家勢力滔天,別說他一個小小縣令,就是他岳父一家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彭繼宗不置可否,攤了攤手,無奈苦笑,“我都落到這步田地,遇赦不赦,終身將牢底坐穿,你覺得我還能有什么出息?” 小四臉上露出淺淺一笑,請他落座,將自己所求和盤托出,“雖說不能放你出去。但是白天你可以到馬場訓(xùn)練士兵。還能為你族人賺些吃食。將來若有機會,你們一族未必不能有出頭之日?!?/br> 彭繼宗定定看著他,這話倒也言之有理。亂相已現(xiàn),誰知道將來會是什么情景。就算不能改朝換代,新皇登基,他再告狀,也能恢復(fù)彭家名聲。 彭繼宗站起來向他拱手,施了一禮,“多謝縣令大人賞識?!?/br> 小四扶他起來,面露歉意,“我官小位低,不能為彭家洗脫冤屈,還望彭賢弟海涵。” 一個堂堂榜眼被分配到邊陲之地,可見他在朝中也沒什么人脈。彭繼宗哪里會怪他。 小四見他心無芥蒂,將帶來的包袱和食盒遞給他。 彭繼宗再次道謝。 小四請他落座,又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又還提出獎懲制。彭繼宗明白他的意思,“某勢必為大人培養(yǎng)出一千精銳。若是韓廣平真的前來攻打鹽儉縣,我定要他有來無回?!?/br> 小四笑著擺手,“我也是以防萬一??峙马n廣平把整個月國拿下,才會來對付我。” 畢竟整個河間府是月國最窮的地方。 彭繼宗明白他的意思,提醒他莫要報仇心切。 兩人談了一會兒,天色已晚,小四也不好久留,開了門,看老三已經(jīng)將獄卒揍成豬頭,他抽了抽嘴角,“你這下手也太輕了吧?” 獄卒原先還想向縣令大人求饒,聽到這話,腿差點軟了。 什么時候斯文俊秀的縣令大人心也變黑了? 小四冷著臉,“下次再敢偷聽,我賞你五十個大板,將你名字除去,永不錄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