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走一路,吃一路,身后跟著的丫餐婆子手里拎著不少東西。 小四給每個孩子都贏了個花燈。有的是蓮花,有的是鯉魚,有的的猴子,每個都出神入化,好看又喜慶。 在街上的時候,孩子們自己提著,你追我趕,很是熱鬧。 回去的時候,一個個累得小腿直打顫,紛紛要自己的親爹抱。在親爹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沒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嗜。 林云舒這次也跟著出來了,硬是忍著腳疼,走了五條街。 嚴春蜋手里提著燈籠走在前頭,阿壽趴在老大肩上睡得正酣,老大跟林云舒并排著走,“娘,咱家新店開業(yè),要是也能這么熱鬧就好了 。” 京城的口味跟鹽儉縣的不太一樣,再加上這邊的鋪子租金極貴,要是菜品不合適,他們就得虧錢了。 林云舒倒是很相信他,這些年的店都是老大管的,實際經驗很足。現在之所以不確定,也是壓力太大所致。 林云舒少不得要安慰他幾句,“你之前可是吃遍京城大街小巷,才定下菜單。還特地請了京城最有名的舞獅隊過來表演。掌柜和伙計也都是用熟的。也都培訓過了,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大見親蜋對自己這么有信心,挺了挺胸,“娘說的是,我們這店能開好的。” 老大看了眼前面的老二,虎子到底年長些,精力遠比其他小子更勝,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頭。老二兩口子時不時在他身后叮囑幾句。 “娘,二弟說等飯館生意平穩(wěn),不打算跟我一起經營飯館,他想專心寫。”老大想讓親娘勸勸二弟。二弟又不是第一回 寫了。 林云舒撫了撫額幾年前寫的那本銷量并不好,后來就專心當他的師爺,她還以為他早就打消這個念頭,誰成想他竟然還沒死心? 林云舒抬了抬手,“罷了,左右家里也餓不死他,就隨他去吧。” 他們沒有分家吃喝都是公中出,每個人都可以領月銀。老大管著飯館還能額外分一成利,剩下 的利全部算入公中至于老二,老三和小四在外頭的收入也是一樣的,只算他們自己的私房錢。 可以說,老大不僅餓不死,他手里還能有盈余給自己添置筆墨紙硯啥的。 十八號這天,顧家飯館正式開業(yè)。 京城有一條名叫老饕的街,一整條街都是飯館酒館,大大小小酒樓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四十家。來這兒吃飯的人身份各不相同,有的是書生,有的是達官貴人,有的是商人。總歸都是有錢人。 顧家飯館的位置在街的正中間,屬于黃金地帶,樓上樓下兩層,足有兩百多平。 房子的結構都翻新過,布置得很有藝術氣息。古色古香的書架,價值連城的擺件,精美絕倫的畫作,精心挑選的蘭花,古樸大方的桌椅,無不透著一個雅字。 二樓大半是雅間,唯有靠近欄桿處設了幾張桌子,可以看到下面熱鬧的街道,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正式開業(yè)這天,除了小四在御史臺當值,崔宛毓自持小姐身份,不愿出來拋頭露面,其他人都過來幫忙了。 林云舒坐在柜臺前,幫忙記賬收賬,忙得腳不沾地。其他人幫著招待客人。 雖說對面也是酒樓,不過中間足有三丈寬,舞獅表演絕對夠。 隨著鞭炮響起,舞獅表演正式開始。 鑼鼓震天,精彩的表演吸引不少觀眾過來觀看。 大家也注意到又有新飯館開業(yè)了,名字很普通——顧家飯館。只是不知道飯菜的味道如何? 隨著表演結束,食客們紛紛走進來瞧熱鬧。 “開業(yè)不打折,只送云中仙!”進門就有兩排小兒彎腰行李,喊出這句口號。 云中仙?是御酒云中仙? 食客們上前尋問。 一問才知真是云中仙,不過林云舒也解釋了,宮里的云中仙己經改名為云中仙貢酒,那水用的都是山泉比他們賣的味道要好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知道云中仙大名的食客們紛紛表示要一嘗美酒。 每張桌子早已經貼了促銷條子,“一兩飯菜贈一兩云中仙。” 云中仙自打問世,價格就非常貴,一壇云中仙也不過兩斤,售價卻要十兩。也就是說一斤就是五兩,一兩酒就是五錢銀子,一兩酒菜送五錢銀子的東西,算是很優(yōu)惠了。 京城物價比旁處要貴。在鹽儉縣,一兩銀子可以叫一桌上好的酒席,在這邊只能叫三葷兩素。 四個朋友聚在一起,倒也湊和能吃飽。 少有食客是獨自來的,幾個朋友圍坐下來,隨便叫了幾個菜就夠一兩銀了。 柜臺后面的架子上早就擺了一排沽好的酒,用白色陶瓷酒瓶盛著,一瓶一兩酒,全都倒了九分滿,只多不少。 端的時候,只需按照數目送上去即可。 沒多久,飯館就擠滿了人。 一個個端著酒杯慢慢地品,一兩酒哪夠四五個人喝的,少不得又要多叫兩瓶。 一問價錢,一瓶居然要五百文,囊中羞澀的書生們都覺得rou疼,但實在舍不得這滋味兒,咬咬牙還是買了。 不過食客都是經濟寬裕的,喝起來很是暢快。 一時間,飯館全是酒香,香味濃郁,很快飄到外面。又吸引不少食客駐足,聞著酒香找上門來。 就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五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年輕大慨在十七八歲,每人手里都揺著扇子,頭戴金冠,腰配美玉,一派風流之姿。 老大上前迎接,臉上堆笑,“幾位客官樓上雅間請?!?/br> 領頭那個身穿月白錦袍,明明應該是風流俊逸的打扮,可配上他的作派,竟有一種矯揉造作的違和感。 老大請他們到二樓雅間,又給他們介紹,“一兩飯菜贈一兩云中仙,多買多贈。幾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領頭的公子隨手道,“撿你們店最拿手的菜上十個,祝咱們都能早日高中。” 其他人紛紛附和,“好意頭” 老大點頭稱是飯菜要等一會兒,他們叫的是拿手好菜,要五兩銀子,所以送了五瓶酒。 每人一個,淺淺啜了一小口,酒味與之前他們喝過的充全不一樣,大家連呼過癮,“不愧是御酒味道就是好?!?/br> 這酒再烈,這些常年飲酒的公子哥也不可能只喝一兩就盡興,領頭那人大手一揮,“再給我們每人上五瓶?!?/br> 作為掌柜,哪怕酒水很賺,老大也不可能昧著良心,讓他們花冤枉錢。他遲疑道,“這酒烈,各位喝得了那么多嗎?” 有個公子哥往桌上一拍,“放心,爺可是千杯不醉。我今兒倒要瞧瞧月國最烈的酒到底有多烈?!?/br> 老大無語,上一個號稱千杯不醉的趙飛,當初好像連一碗都沒撐過。 不過他已經勸過了,他們執(zhí)意要喝,那他也沒法子,只能下去端了。 老大又端了二十五瓶酒過來,很快廚房的菜也燒好了,老大也給端上去。 見他們吃得熱鬧,老大趕緊從雅間退出來。 林云舒再忙都不會虧待自己,她吃飽喝足后,發(fā)現老大只顧著招待客人,還沒吃飯。 她不提不拉住他,將廚房做好的飯菜遞給他,“快些吃吧,身體要緊?!?/br> 做飯館的吃飯時間肯定不能跟客人一樣。老大早就習慣了,擺擺手,“投事,我之前吃過一個餅,墊過肚子了現在還不餓,我待會兒再吃?!?/br> 林云舒只能作罷。看著他忙上忙下,心里還是很欣慰,這個大兒子真的成長了很多。 飯點過了,飯館的人便少了。許多客人陸續(xù)結賬離開。臨走時,還多買了幾瓶云中仙,說要給家中長輩嘗嘗。 不過還有幾桌正在劃拳,老大帶著大廚吃飯,吃過飯的人負責收拾桌椅板凳或是進廚房洗碗刷鍋整理灶臺,唯有林云舒趴在柜臺睡覺。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時,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爭吵聲,“哎,你憑什么吃飯不給錢?” 她揉了揉眼睛,只見老大正揪著一位公子哥的衣襟要錢。 林云舒整了整衣服,走過去,“怎么回事?” 老大瞧見親娘來了,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娘,這人吃飯不給錢。” 林云舒擰著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四個朋友,“看你們穿金戴玉,不像沒錢的,怎么跑到我們顧家飯館吃霸王餐了是吧?” 五個公子哥絲毫不覺得羞愧,甚至理所當然地道,“我們從來不戴銀子,銀子是阿堵物,如何能戴在身上,沾染晦氣。” 林云舒都要氣笑了,阿堵物?吃飯都不給銀子,還好意思說銀子是阿堵物? 林云舒揮了揮手,“不給銀子,就把你們揪到京兆尹,看看你們還硬不硬氣?” 有個公子哥覺得她在開玩笑,指著那個領頭男子,“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林云舒掏了掏耳朵做洗耳恭聽狀,“誰?” 那人得意洋洋地道,“說出來嚇死你們,他是許尚書的侄子。知道許尚書是誰嗎?他可是當朝的戶部尚書,一品大員。怎么樣?怕了吧?” 說完邁著步子要走。 林云舒抬了抬下巴,幾個小二把人攔住。 大家這才發(fā)現,她絲毫沒有害怕。 林云舒扯了下唇,“怎么一品大員的侄子吃飯就不用給錢了?哪家的歸定?” 五個公子哥沒想到這人這么不識相。 林云舒在五人臉上掃一圈,從領頭的那個男人身上拽下玉佩,“沒錢就拿東西抵,我們顧家飯館不慣你們這脾氣!” 公子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沒離去的食客們聽到動靜紛紛圍上來。 待看到這五人,大家議論開了。 “這幾人是京城有名的紈绔子弟,在國子監(jiān)讀書,不僅頂撞先生,還經常逃學。今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他們卻出現在這里,肯定又逃學了 ?!?/br> “為首的那個是誰???怎么牛氣沖天的樣子我看他鼻孔都快朝天了?!?/br> “叫許寶麟,戶部尚書許尚書的侄子這人仗著家里有權有勢,到處吃霸王餐。咱們這個老饕街,誰家飯館沒被他吃過,從來也不見他給過錢。開飯館的背景沒有他深,不敢得罪他,一個個只能吃啞巴虧?!?/br> “喲,照你這么說,這顧家飯館要倒大霉了,居然敢惹許尚書的侄子!哎,真是可惜了這酒啊,從未喝過這么烈的酒?!?/br> “你可惜個屁!能在這地方開飯館,沒有一點身家背景開得起嗎?” “那你說,這顧家飯館什么來頭?我怎么沒聽說有哪個大官是姓顧的呢?” “家里沒有大官不假,但人家可是仁安皇后的娘家人。云中仙還是御酒,顧家可是有名的皇商?!?/br> “皇親國戚?怪不得敢跟他們叫板呢。也不知誰能贏?!?/br> 圍觀百姓不嫌事大,濤濤個沒完,偏偏這些人說話也沒避著他們。五個公子哥聽到是皇親國戚,一個個臉都變了,你推我,我推你,想拉下臉來道歉,但又自持身份,硬是沒一個上來的。 領頭的許寶麟覺得很役面子,指著林云舒虛張聲勢道,“你給我等著瞧!” 說著,他展開扇子,掩面走了。四個公子哥跟在他身后,飛快跑了。 正主都走了,食客們也都紛紛離開了。 老大目送食客們離開,回過頭看著親娘,面上難掩憂色,“娘,得罪許尚書會不會給小四添麻煩?” 林云舒氣定神閑地擺手,“雖然你四弟官小,但職權卻很大,他連皇上都能彈劾,更不用說一品大官了。你放心開你的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