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大家聽到這話都松了一口氣。有來頭就好,那他們這些手下人也能挺直腰桿不怕被人欺負了。 林云舒等著許尚書來找她算賬。卻不想一個時辰后,許府的管家親自壓著許寶麟過來賠罪。 他手里還提著個禮物盒,姿態(tài)擺得極低,“我們老爺還在當值,不便過來。特地讓老奴帶寶麟少爺過來給您賠罪。請老夫人消消氣?!闭f著又從懷里掏出銀票,恭恭敬敬奉上來。 居然是一百兩的。 林云舒把玉佩扔給他,撥了下算盤,要給他找銀子,卻不想管家恭恭敬敬道,“不用找了 。就當給老夫人押驚了 。” 林云舒瞇了瞇眼,還真是夾著尾巴做人呢。 林云舒也沒揪著許寶麟不放,訓了他幾句,又裝作大大方方原諒了他。 許寶麟癟著嘴,趁管家不注意的時候,狠狠瞪了林云舒一眼。 林云舒挑了挑眉,呵,這是還沒有學乖呢。 下午飯館依舊是爆滿,生意遠比老大預料的還要好。 老大既髙興又擔心眼前只是假象,明天不送酒,生意未必會這么好,嚴春娘寬慰他,“京城人善飲,咱們家的酒又是獨一無二的。生意好才是正常的?!?/br> 柳月晨也難得附和,“是啊,大嫂說得對。” 這兒的生意比西風縣還要好,客人也更有錢。柳月晨負責招待女客,聽她們說些趣事,可比待在房里繡花有意思多了。 柳月晨趁著不忙的時候,找到林云舒,“娘,我以后也能過來幫忙嗎?” 之前崔宛毓不想來酒館幫忙,林云舒還擔心柳月晨也放不下面子,主動跟她可以不過來。誰知柳月晨說沒關系,她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現(xiàn)在聽她主動要來幫忙,林云舒以為她缺錢,“你缺錢用?” 怎么說以前也是千金小姐,林云舒真不認為她會喜歡這種吵雜的地方。而且柳月晨老家是京城的,當初她就是來京城尋親不成,才被老三帶回去??赡苡龅焦嗜?,所以想多賺些銀子? 林云舒就是隨便猜猜。 柳月晨揺頭,“我就是覺得很有意思?!?/br> 林云舒見她感興趣,也沒拒絕,自家飯館也不用擔心她被人欺負了去,“成,我讓你大哥給你開月錢?!?/br> 柳月晨臉一紅,她知道自己幫不了什么忙。開工錢就有點太正式了?!安挥昧?。都是自家飯館。” “那可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林云舒非常堅持。 柳月晨也沒再拒絕。 這事就這么定了。老大也沒什么意見。雖然女客來得不多,但每次來必定要雅間,他們大男人負責招待確實不太合適。有三弟妹招待還省心了呢。 又過了幾天,皇上在大朝會上宣布,加試一場恩科,文武百官無一反對。 第128章 歷朝歷代的春闈都是一件大事?;噬咸氐攸c了許尚書作為主考官,又點了兩個與許尚書同氣連枝的二品大員當副主考官,又調(diào)了成將軍負責監(jiān)考。 小四聽到皇上居然讓許尚書當主考官,驚得差點變色。其他人也都跟他同一個想法。 文臣根據(jù)出身分為寒門和朱門。官越大,出身寒門的就越少?;噬舷胍跏兰掖笞逯g的勢力,但這些人相互聯(lián)姻,同氣連枝。 最近皇上與文臣就政事上有不小的沖突。事關大家的利益,大臣們自然是據(jù)理力爭。好幾次將皇上氣得拂袖而去。眨眼間卻又重用他們。 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卻聽皇上又道,“朕以前經(jīng)常聽書生們議論,考官徇私舞弊,這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場科考,朕不希望出現(xiàn)差錯??季聿粌H要糊名,還要謄抄一份??脊賯兏暮镁碜又恍璋丫硖柍噬蟻砑纯??!?/br> 官員們神色復雜,原來皇上還是防著許尚書呢。 小四回到家里,把這事告訴林云舒,她一早就從皇上那聽說他的計劃,彎了彎唇角,“許尚書最讓皇上忌憚的不是他的戶部尚書的身份,而是門生占了月國文官一半?;噬舷胍獙嵤┱撸麄冞@些人明面上答應了,背地里卻 陽奉陰違?;噬习阉麄儨愖饕欢咽窍胍痪W(wǎng)打盡。” 小四心里一個咯噔。一網(wǎng)打盡?皇上是想借著恩科生事?可是他不是已經(jīng)做了防患了嗎? 小四皺著臉,“許尚書未必會上當吧?” 明知道皇上對他有敵意,許尚書還會入套?那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嗎? 林云舒掐了掐手指,“人在高處,有時候,他不想?yún)⑴c也得參與?!?/br> 小四總覺得他娘說話太懸乎了。 按照規(guī)定,負責出卷的考官都要待在翰林院閉關,吃住都要待在里面,直到試卷批改完畢,方能回府。 半個月后,許尚書把自己出的兩套卷子給皇上御覽。然后由皇上擇其一刊印。 皇上看過之后,一字未動,抽了其中之一,交給下面去刊印。 許尚書見皇上這么利索,懸著的心更懸了。 他自來謹慎慣了,回去的路上眉心擰得更緊。回到翰林院,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一說。 手下人都覺得他想多了,“皇上畢竟是武人,書都沒讀過幾本。他不讓你出還能讓誰出?” 許尚書卻有不同看法,“吏部尚書可是他禮賢下士請回來的。照理說他應該更信任他才對。為何要我們呢?” “他年紀畢竟大了,能熬得起嘛?;噬显S是不想出途出茬子才選的我們?!?/br> 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許尚書仍是不能釋懷。 兩個副主考官看著四下無人,壓聲問,“還是照以前的規(guī)矩嗎?” 許尚書眉心一跳,揉了揉眉心,“這次減掉大半,一定要小心點。” 兩個副主考官還要再勸,許尚書卻是擺手,“我主意已定。我總覺得皇上不是這么簡單?!?/br> 到底他才是主考官,哪怕他們再不滿,也只能聽從。 此次科舉是當今皇上第一次舉行的恩科。通過會試的進士們可以有殿試的機會,只要通過殿試就能稱為天子門生。 一般皇帝都對第一屆門生委以重任。 成將軍自接到任命,立刻調(diào)兵將貢院前前后后圍住,派人將里面打掃干凈,有壞的桌椅板凳就著木匠修。有屋頂漏雨就著匠人修。 正式科考這天,成將軍站在貢院門前,把考生從頭到尾檢查一遍。連頭發(fā)絲甚至褲襠都不放過。 許多考生敢怒不敢言,生怕這些煞氣凜然的士兵發(fā)起怒來趕自己出去。 中途就算想上茅房,也都有士兵跟著,更是嚴禁考生交流。 會試就是在這緊張氣氛中度過。 考完試后,謄錄人要用朱筆將應試人的原卷譽抄,而后送交考官批閱。這也是避免作弊的法子。 考完后的第二天,顧家飯館生意好到爆。三三兩兩的書生圍坐在一起,討論各自的文章。 老大也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掌柜的,那個許寶麟又來了?!毙《吹侥俏鍌€公子哥,生怕他們吃飯不給錢,忙過來通知掌柜。 老大擺擺手,“沒事。他們不敢不給錢,你去招待吧?!?/br> 沒多久,小二回來了,將菜單報給廚房,跟掌柜咬耳朵,“掌柜的,這五人居然也參加了會試。你說就他們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居然也能考中舉人。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老大驚訝,“真的?” “千真萬確啊。我剛剛還聽那個許寶麟說此次必中。上回不是有人說,他在國子監(jiān)不學好,常常逃學嗎?居然吹牛說必中?!?/br> 老大撇嘴,“你就聽他們吹罷!會試可是成將軍負責監(jiān)考的,身上脫得赤條條,全換上朝廷給準備的衣服才能進考場。他想中,做夢更快。” 小二一想也是。 三月底,會試成績公布。有人歡喜,有人憂。 顧家飯館見證不少考生得意,當然更多的是失意。 “掌柜的,那個許寶麟真的中了。”小二聽到食客議論,立刻過來報給老大聽。 老大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第一時間表示懷疑,,“真的假的?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小二擺手,“不是!考生都有籍貫的。真的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許寶麟?!?/br> 老大擰著眉,“難不成他真的是不學也會的天才?” 想想他年紀輕輕就了舉人。想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只是老大總覺得許寶麟中了有些邪乎。 他回到家,小四剛好回來,老大便把這事跟他說了。 小四擰著眉,“待我去查他的卷宗,再給你答復?!?/br> 老大唬了一跳,“我就是有點懷疑,并不一定是對的??蓜e耽誤了你當官?!?/br> 他只知道小四是御史中丞,專門參人的。并不知道他其實可以查閱考生們的卷宗,只以為此事很難。就為了他一句懷疑,就動用人情,太不值得了。 小四笑笑,“我自打進了御史臺未立一功,如果此事是真的,我就能立大功。到時候少不得要謝謝大哥?!?/br> 老大睜大眼睛,見他如此說,木愣愣地點頭,“那行?!?/br> 大慶殿,群臣林立。溫暖的春風拂過人的臉頰,像母親溫柔的手。 小四出列,“臣彈劾中試會員許寶麟朱墨不符,物議沸騰?!?/br> 許尚書額頭滴汗。自打接到喜報,他一直提心吊膽。每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關注外面事態(tài)。 果不其然,外面已經(jīng)有留言蜚語。 他這個侄子仗著他的勢在外面胡作非為,往常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是沒想到他這么蠢居然上了別人的當。 許尚書閉了閉眼,跪倒在地,“臣冤枉,臣確認不知。” 皇上大手一揮,“呈上朱卷和墨卷,朕自會分辨。” 所謂朱墨卷,是科舉考試的兩套卷子,是為防止考官認識考公開張掛的進士名單一一大金生筆跡徇私作弊而采取的一種特殊措施。墨卷是考生本人在場內(nèi)用墨筆繕寫的答卷,朱卷是由謄錄人用朱筆將應試人的原卷譽抄后送交 考官批閱的卷子。 小四已經(jīng)從經(jīng)吏部將他的朱墨卷都調(diào)了出來。也做了對比,不同之處全部在折子上列出。 皇上看了兩張截然不同的卷子,臉色鐵青。 考生原來寫的有五六處錯字。謄抄下來的這份卻是文筆流暢,一點錯誤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