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顧葭不著痕跡的愣了一秒,倒是意外地沒有對此人產(chǎn)生惡感,反而很是好奇,他還從未結(jié)交過這等有趣的人呢。 “是唐先生嗎?我不是來找金少爺?shù)?,就是來找你的?!鳖櫲贍敎厝岬男χ奈⑿锩髅靼装资⒅焉?,任誰也無法抗拒這樣的示好。 可唐茗除了滿腦子疑問,根本沒有要主動接近顧葭的意思,表情也露出匪夷所思的古怪警惕,說:“那就奇了怪了,誰人介紹你來的?不過是誰都無所謂了,我們現(xiàn)在忙的很,先生不如晚些時候再來?” 顧葭看了一眼社內(nèi)的確忙忙碌碌的眾人,對唐茗說:“唐先生不要這樣抗拒嘛,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年獸,也不打攪你工作,就因為陸老板說我挖掘的新聞都交給貴社了,所以想著過來看看進度,順便認識一下能夠讓陸先生刮目相看,投一筆巨款來扭轉(zhuǎn)乾坤的唐先生是何等的雄姿呢?!?/br> 唐茗耳朵里只聽見了‘陸老板’三個字,就立馬態(tài)度為之一變,笑得好像親見皇帝的小太監(jiān),搓了搓手,一見如故般拍著顧葭的肩膀,說:“哎呀!既然是陸老板介紹來的,怎么不早說,害我如此怠慢,真是不知道如何挽救我的形象了!”唐社長一副無顏見人的樣子,好像顧葭只要露出一點不高興,就要自掘墳?zāi)谷缓筇蛇M去謝罪。 顧葭見這人反差如此之大,也不怯場,和唐社長一塊兒親親熱熱的進了社長辦公室去,眼瞧著唐茗手忙腳亂地將辦公室收拾出一個干凈角落,站在一旁勸道:“不必如此客氣的,本身我也還有朋友在樓下等我,我就是上來隨便看看,誰知道就看見唐社長方才發(fā)火的樣子了,是哪里不順利嗎?” 唐茗拍了拍沙發(fā),示意顧葭坐在自己旁邊,又讓外頭的剪了鍋蓋頭的小職員送來了兩杯清茶,兩眼淚汪汪的就開始哭,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那是六月飛雪都不足以道明:“嗚嗚……真是讓您見笑了,我唐茗也是沒有辦法啊,這京城那么多家報社,混口飯吃不容易,往年咱們通訊社還有海、關(guān)總長的小姨子在這里掛名,算是咱們一個撐腰的法寶,如今也不靈驗了,再不得到陸老板這筆款子救急,明天咱們?nèi)缋侠仙偕俣家u身去……” 顧葭連忙拍了拍唐茗的肩膀,唐茗順勢干脆趴在顧葭腿上哭窮起來:“您是不知道,本身京城和天津就挨得近,天津有好些大報社和其他京城的報社也組成了同氣連枝的同盟,我們要想單干那是絕不可能,所以正想法子拉攏陸老板,先生您既是和陸老板是朋友,不如告訴我們他喜歡什么樣的風(fēng)格?要寫到什么地步?寫這篇報道的最終目的到底是為了弄垮貴人杰和吳家還是……” 顧葭見唐茗鼻涕都流出來了,一時雞皮疙瘩都抑制不住的往外冒,連忙從口袋里抽出絹帕遞給唐茗,然后悄悄地推開唐茗,安撫道:“好啦好啦,唐先生莫急,首先直接叫我小顧就好了,顧某還當不得‘您’這個字;其次我也只是和陸老板認識而已,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不過我想他或許只是希望您如實報道救好,不偏不倚,只求真相。” 唐茗卻搖頭,好像顧葭多不夠意思一般:“顧兄,你這樣搪塞我,真是把我當一般朋友了,我是對你一見如故,想要和你長久的交往下去。” “我也想要和唐先生永遠好下去呀,我最是仰慕像唐先生這樣有才氣的人物了?!鳖欇缬悬c明白唐茗是什么意思了,這是知道自己和陸玉山的關(guān)系好,知道所以想要曲線救國,讓自己替他再陸玉山面前美言幾句的意思,“我觀唐先生方才的做派,認真至極,想必只要繼續(xù)這樣下去,陸老板就沒有道理出爾反爾不是嗎?” 唐茗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對自己‘撒潑’招數(shù)抵擋得進退有度的人,說話漂亮、模樣漂亮,眼里都是誠懇,絲毫沒有哄騙的嫌疑,對比自己的市儈,唐茗還真是感到了一絲羞恥。 可這是唐社長的生存之道,這么多年都是這么過來的,要他改,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了。只得繼續(xù)賴皮下去。 唐茗創(chuàng)建這個榮茂通訊社不容易,他從十六歲起開始從小作坊做起,做到現(xiàn)在這么大的規(guī)模,其間艱辛困苦無法概述。起初為了錢,如今是為了國,他希望自己的聲音繼續(xù)被所有人聽到,繼續(xù)給有學(xué)之士,愛國文人提供發(fā)表言論的舞臺,就算讓他把自己的榮茂通訊社并入天津的目擊者報社之下也可以,只要讓他繼續(xù)管理這里,他認為所有的付出都不值一提。 說來也是十分有趣的,唐茗當年做的報紙基本上都是圍繞著各種明星八卦和軍、閥后院,胡編亂造各種吸眼球的內(nèi)容,只要賺錢就什么都敢寫。 為此他吃過不少牢獄之災(zāi),然只要花錢,他又很快被放出來,可見這個世道還是金錢當?shù)?。當時他花錢出去了,牢友卻沒能出去,因為大罵某軍、閥誤國,并且死活不悔改,剛硬的表示‘只要老子出去,寫不死你老子就是小婦養(yǎng)的!’,因此被留在了里面。 唐茗和這樣激進的愛國分子打過不少交道,起初很以為這些人都瘋了,不知道在為何而奮斗,如今的大爭之世縱然兵荒馬亂,也是充滿機遇的時代啊,多花點心思養(yǎng)活自己不好嗎? 那位牢友和唐茗關(guān)在一個牢房,致力于感化唐茗,知道唐茗開了報社卻在賣些亂七八糟的艷文,實在痛心疾首,蓬頭垢面之下眼睛賊亮,抓著唐茗的手就說【朋友,你每天賺著那些錢,真的開心嗎?】 唐茗當然說‘開心’,總比飯都吃不飽強。 【非也,你不是真的開心,每個人活著,也并非都是追逐身外之物的,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苗子,你年輕,有魄力,沒有上過學(xué)卻辦了報社,你聰明,有手段,你這樣的人比我更適合拯救這個世界。】 唐茗覺得這人真的是瘋了,還拯救世界,他去拯救世界,誰來拯救他呢?他但凡有一點兒要冒頭與軍、閥,外國人對著干的意思,頭一個把他按回去的說不定是誰呢。 后來唐茗被放出來后繼續(xù)干著自己的舊業(yè),在業(yè)界一片鄙夷中賺著快錢,心中毫無感觸,卻誰知得知了牢友被槍斃的消息,同行的報紙紛紛報道牢友死前的一番話,說得振聾發(fā)聵,說著家國領(lǐng)土與國人尊嚴,說著租界的紙醉金迷與平民的流亡餓死,說死了一個他,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他站起來,所以他開心痛快! 唐茗是個有才氣的人,真真正正老天爺賞飯吃的人,他自學(xué)了幾年便文采斐然,一朝讀了牢友的臨終感言,突然醍醐灌頂,發(fā)覺有些事情,比他想的值得去做,不然真是白瞎他為牢友掉的眼淚。 自那時起,唐茗改變了報社的內(nèi)容方向,吸納了無數(shù)和他一樣有著共同理想的人,企圖喚醒像他曾經(jīng)那樣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人都站起來,認清這片土地被分裂的事實。 他這些年賺到的錢,也一分不少的都捐給了信得過的工農(nóng)組織,活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是就算立時暴斃而亡,也雖死其尤未悔。 可他還沒死,沒死就繼續(xù)撈錢繼續(xù)讓世界聽到他的聲音! 感覺自己是在和同樣有理想有抱負的記者說話,唐社長終于正經(jīng)了一些,他像是突然才反映過來一樣,拿起一旁的報紙指著上面‘微之’二字,驚訝的求證:“等等,方才還沒有聯(lián)系起來,請問顧先生是這篇報道上的這位先生嗎?!” 顧葭嘴上說著自己有自我保護的意識,但面對唐社長的詢問,他,心里不以為有什么不妥,而是覺得唐茗是個好人,不會有危險,就輕易承認:“是。” “這真是……好文采??!”唐茗是知道目擊者報的,專程買來看過,正是聽聞跟陸玉山就是目擊者報的幕后大老板,便沒糾結(jié)幾秒便同意被收購,若是別家,他才沒有那么痛快。 “啊,唐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暗訪,文章不是我寫的,我只是做一些很微小的工作,拍拍照片之類的?!?/br> “哎,萬萬不可這樣說,像這種間、諜似的活動記者都是和戰(zhàn)、地記者一個等級的危險哩,顧先生如此信任唐某,唐某真是除了感動,不知如何報答!”唐茗從一開始以為顧葭是個混賬公子,到發(fā)現(xiàn)是金、主介紹來的記者,再到發(fā)現(xiàn)這人就是如今業(yè)界風(fēng)評很好的新人記者微之,感情自我澎湃到了極點,恨不能當場和顧葭拜把子,欣賞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顧三少爺對此沒有任何感覺,他是當真覺得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且陸玉山再樓下估計也等久了,自己得下去了。 “唐先生莫要叫我害羞了,我這次來見你,可不是來聽你夸我的。”顧三少爺嗔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不好叫朋友久等,就先下去了,我很期待看見唐先生起死回生后發(fā)的第一份報紙。” 唐茗漸漸被顧葭掌握了主動權(quán),連忙站起來和顧葭握手,此時再看顧葭,只覺得眼前這個身處險境的同志當真是模樣驚艷得很。 電光火石間,唐茗突然就領(lǐng)悟了顧葭獲取消息的渠道,這人一瞧就是上流社會的少爺,現(xiàn)在這年頭,總、理家的小姐跑出來游行反對自己爸爸的都有,這樣有志氣的少爺自然也不在少數(shù)。 可長成這樣好看的,卻應(yīng)該還是頭一個。 唐茗私心想,這顧微之莫不是以色打入上流圈子?然后把各種外人無法輕易獲得的消息偷偷運出? 沒錯了,肯定是這樣! 于是唐茗看顧葭的表情又充滿了忍辱負重的肯定,思來想去,認為陸玉山這樣上海灘的大亨居然背地里開始搞報社,估計也和顧微之有關(guān),說不得就是顧微之撒嬌讓陸老板支持他的事業(yè),然后像陸老板這樣根本從來只顧賺錢不顧世人死活的jian商才會‘幡然醒悟’。 如此看來,顧微之簡直就是功蓋千秋??! 唐社長在腦海里將顧葭幾乎擺放到了神壇上,當偶像似的頂禮膜拜,并在顧葭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又叫住顧葭,對顧葭認真地說:“顧先生,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不過我以為你既是原本目擊者報社的記者,那么應(yīng)當也會愿意幫這個忙?!?/br> 顧葭的確很愿意,這可是他的報社呀! “唐社長請說?!?/br> “就是我們現(xiàn)在雖然是目擊者報社的分社,可目擊者報社的總社在天津衛(wèi),總社在天津衛(wèi)有自己的靠山,我們分社可沒有,先如今報社后頭都是有人支持才開的下去,方才也說了,之前我通訊社的靠山是海、關(guān)總長的小姨子,那位小姨子現(xiàn)在不頂用了,也去了社長的掛名,所以我想顧先生或許會有推薦的人……” 說道這里,不必詳解,唐茗也知道顧微之一定明白,他們需要一個靠山,不然隨隨便便就被抓去坐牢,那還怎么維持報社的正常運轉(zhuǎn)? 顧葭恍然大悟,對這件事早有安排,便笑著對唐茗眨了眨右眼,說:“放心吧,我會去做一趟說客,如果順利,過幾日我們分社在京城也背靠大樹了?!?/br> 唐茗被顧三少爺?shù)恼Q叟奈⑽⒁汇?,懷疑這個忍辱負重為國犧牲色相的顧大記者是勾引人勾引慣了,所以無差別的對他也使用起這樣迷人的小技巧。 他一面覺得顧記者當真是委屈了,一面又覺得顧記者方才答應(yīng)自己的樣子著實英姿颯爽,不愧是能迷住上海灘大亨的男人! 第159章 159 顧葭腳步輕快的下了樓, 甫一踏在地面,便遙遙隔著一條人潮如涌的街道看見了陸玉山。 陸老板在顧葭的眼里, 比任何人都要惹眼幾分,畢竟是剛剛打扮過的人,身材氣質(zhì)通體氣派往哪兒一放, 都是焦點。 顧葭心里還很有些自豪, 但緊接著瞧見陸玉山對面坐著的喬萬仞后, 就疑惑起來,心想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怎么就坐一塊兒喝咖啡了呢? 顧三少爺懷著這樣的疑問, 快步走了過去,繞過一群討飯的小叫花子, 隨手丟了一把銀元便站在了陸玉山的身后。他玩心大起,對著發(fā)現(xiàn)他的小舅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后雙手一下子捂住陸老板的眼睛, 笑得陽光都在他發(fā)稍多停留了幾秒,閃耀不已。 喬萬仞得了顧葭的眼色,明白人家是要捉弄陸玉山,可陸玉山估計早就通過攪動咖啡的鐵質(zhì)小勺子的反光看見了顧葭小賊一樣偷偷接近的俏皮模樣。 喬萬仞沒有拆穿, 他可不做這個惡人。 “陸老板, 猜猜現(xiàn)在蒙著你眼睛的人是誰?”喬帥好像很樂意陪玩,對著顧葭點了點頭, 幫忙詢問。 陸玉山睫毛劃過顧葭的手心, 好整以暇地發(fā)處漫長的‘嗯’聲, 而后猜測:“是鳳來樓的小翠花嗎?” 顧葭一聽這話就知道陸玉山又在逗自己, 分明是知道自己在他身后,于是很親昵地埋怨道:“你真無趣?!?/br> 說罷,手從陸玉山眼睛上正要挪開,誰知卻一把被陸玉山拉住手腕,整個人幾乎被背在陸玉山的背上。 顧三少爺驚訝了一小下,隨即一口咬在陸玉山的耳朵上,掙脫桎梏后坐到陸玉山和小舅舅中間的凳子上,對陸老板挑眉說:“哈,你活該。” 陸老板揉著耳朵,輕笑不語。 喬萬仞見這兩人若無旁人的打情罵俏,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眸底是極致冷淡的色彩,再撩開眼皮看顧葭與陸玉山時,便又是淺淡的笑著,問顧葭說:“小葭,方才你去哪兒了?我都同你這位好朋友談了一宗大買賣,你才姍姍來遲?!?/br> 顧三少爺立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舅舅的身上,他可是早便打算要借小舅舅的勢去扶持分社,因此全然沒有和陸玉山繼續(xù)膩歪的意思,身體立馬傾向小舅舅,雙手小動物一般依賴上去,拉著人家的手親親密密地說:“小舅舅,實不相瞞我有事拜托你,這件事正巧和你問我去哪兒的答案有關(guān),你若答應(yīng)了我,我就告訴你答案,不答應(yīng)那我也不告訴你我去哪兒了。” 喬萬仞掃了一眼顧葭牽著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狀似云淡風(fēng)輕、心胸開闊的陸老板,點了點頭,說:“說。” “那我就當你答應(yīng)我了!” “你都這樣說了,我若不答應(yīng),豈不是顯得我這個新上任的小舅舅很不負責?” “怎么會呢?小舅舅你我雖然相識不久,但血濃于水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這個世上若是你不幫我,誰還會幫我呢?”顧三少爺又是張嘴就來一堆的甜言蜜語,曖昧至極,“而且也的確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不過就是希望讓那邊曾經(jīng)的榮茂通訊社投靠到小舅舅的麾下,好不好?” 喬萬仞從前沒少被塞禮物,大多數(shù)都勢商社或者報社等生意人想要求一個靠山,然而這些人無不都是七拐八拐拖了無數(shù)人才求到他頭上來的,他更是不管這個,直接交給副手去辦,副手收了每月的孝敬,又會將一半送給上峰,總而言之都是一套路子。 然而喬萬仞還是第一次親自處理這樣掛靠的問題,果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委托’了,他瞧了一眼顧葭下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樓上報社所在,點了點頭,送錢的事情,他來者不拒:“既然你開了口,我過幾天就給下邊兒的人說,畢竟我不會長期呆在這里,讓當?shù)伛v守的副帥接手就行了,只要不發(fā)表對我們不利的言論,管他寫什么東西,我保他們無事?!?/br> 顧葭要的就是這一句承諾,他向來得到的太多也太輕松,所以并不意外喬萬仞的回答,只是依舊很感激,當即就很想同這位‘義薄云天’的好舅舅擁抱起來,再一同吃頓午飯或者晚飯,好好地親近親近方才能表達他的感謝。 “咳?!标懤习鍖嵲谑橇私忸欇绲煤埽粗@該死的敗家交際花有要拿著自己的錢去請野男人吃飯的意思,怎么能忍得了?! 顧葭看了一眼假裝咳嗽的陸玉山,對后者小氣吧啦的性子一清二楚,若是往常,顧三少爺定是要治一治這人的小氣,讓陸老板知道民國醋王可不好當,當了也沒用,可今天不同,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沒有必要讓陸老板這個時候就積累怨氣。 顧葭眸光流轉(zhuǎn)著,一秒后對著小舅舅抱歉地道:“實在是對不起,按理說小舅舅你幫了我這樣一個大忙,我就是請你吃上十天半月都是應(yīng)該的,可今天和陸兄有些其他的事情,不好作陪,下回咱們再聚怎么樣?” 顧三少爺一番話,合情合理,絲毫沒有用完就甩的沒心沒肺,誠懇得好像喬萬仞當真幫了天大的忙。 喬萬仞從喉嚨里輕輕哼出一聲笑來,不經(jīng)意般問說:“噢,你們在約會?” 顧葭和陸老板對視了一眼,顧葭沒說話,因為否認和承認都是沒有必要的,喬萬仞明明知道。 陸玉山則說:“正是。” 喬帥立即開明的將手擺了擺:“那我就不打攪了,我可不想當個討人厭的家伙。只是小葭,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叫舅舅,你我年紀也相差不大,這么叫倒是把我叫老了?!?/br> 顧葭點點頭,琉璃一般的眸子望著喬萬仞戴上帽子威嚴帥氣的樣子,角度從下斜上去,于是將喬萬仞展露的那十萬分地冷峻與迷人倒影在薄薄的虹膜上,他欣賞著說:“那叫喬帥?” “太疏遠?!眴倘f仞否決。 “叫你小喬?”顧葭頑皮。 喬萬仞抿唇輕笑:“我可沒有雙胞胎兄弟?!?/br> “叫你喬兄?” “輩分亂了?!?/br> 顧葭無奈,雙手一攤,一雙大眼睛滿滿地無辜:“那我可想不到更好的稱呼了?!?/br> 喬萬仞手掌放在顧葭的黑發(fā)上,一邊離開,一邊留下一句:“叫我阿仞?!?/br> 顧葭身為一個男人,又是一個很在忽形象的男人,其實不大喜歡被別人揉頭發(fā),要是按塌了發(fā)型,弄油了發(fā)頂,都很不好看——被弟弟無忌揉除外。 可喬萬仞揉的很輕,手掌似乎穿插入發(fā)絲里,給與他厚重的被掌控感,但很快又離開,讓顧葭來不及抗拒。 顧三少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對喬萬仞的舉動沒有更多的不滿,念了一遍‘阿仞’,然后對一旁冷著臉看他的陸老板黏糊糊地撒嬌道:“沒有玉山這個名字好聽。” 陸老板立即忍不住地伸手捏住顧葭的下巴,顧葭懶洋洋的干脆把腦袋都放在陸玉山的手心,小聲地邀請:“親愛的玉山,我們繼續(xù)約會吧?” 陸玉山感覺顧葭乖巧得過分,這很反常,但手掌心上顧葭腦袋沉甸甸的重量迷惑著他的判斷,讓他完全無法去想不好的事,只想親一親顧葭的唇。 “不許親我,也不看看這里是哪里?!笨上У氖穷櫲贍斨苯訜o情拒絕,任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確表露斷袖身份的舉動,顧葭都拒絕。 陸老板沒有法子,除了寵著,就是妥協(xié),站起來對顧葭伸手說:“好好,咱們?nèi)€沒人的地方怎么樣?” 顧葭手放上去,眼睛里閃著一絲羞意,說:“你是在邀請我做壞事嗎?” 陸玉山一邊招手讓路邊等候客人的人力車夫?qū)④囎永剿麄兠媲?,一邊湊到顧葭耳邊去咬耳朵:“你說呢?” 顧三少爺還很猶豫,覺得最后一次約會就這樣在干、壞事兒中度過太不羅曼蒂克了,以后陸老板回想起和自己的點點滴滴,完全沒有風(fēng)花雪月與值得紀念的場景,那顯得他們之間好像只有庸俗關(guān)系——雖然事實如此——但對投入感情了的陸老板來說也太殘忍了吧? 可是顧葭雖然這樣滿腦子的不同意,卻還是跟著陸玉山一同去開、房……咳,是開、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