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端芯的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臉上除了驚喜還有說不出的心疼,“是,奴婢沒有瞧錯,確實是蝴蝶胎記,跟二姑娘身上的胎記一模一樣?!?/br> 若只是形狀有些似蝴蝶,端芯還不會這么震驚,但是彩鳳身上的胎記,卻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跟二姑娘的一模一樣,就算是畫的也沒這么栩栩如生。 蘇皖眼中滿是驚喜,淚珠兒也順著臉頰砸了下來,眸中又是驚喜又是忐忑,唯恐這是一場夢,“真是妍妍嗎?” 蘇皖是有一個meimei的,名喚蘇妍,比她小了三歲,是三叔膝下唯一的孩子,她出生時,生母便難產(chǎn)去世了,蘇三叔一個粗人,怕照顧不好孩子,就將蘇妍暫時養(yǎng)在了長嫂膝下,誰料竟然出了意外。 孩子在府里呆著,好端端竟被人偷走了。 定國公府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十多年來卻一直杳無音信。 這些年,蘇皖不止一次地懷疑meimei之所以會丟,是二叔伙同拐子將人擄走的。她也一直在尋找meimei的下落,卻始終沒有音訊。 此刻聽到這個消息,她驚喜交加,一時間淚水縱橫,若是三叔得到這個消息,定然極為開心,“妍妍現(xiàn)在怎么樣?” 端芯語氣有些含糊,眼睛又止不住的發(fā)酸,將蘇妍的事仔細說了一下,包括她的一日三餐,作息,脾性,最后總結(jié)道:“二姑娘吃了不少苦,如今倒也算苦到甘來,不過奴婢瞧著她與安王倒也不似那種關(guān)系,安王至今沒去過她房里,她也一副吃喝為大的心態(tài),對安王并不上心,安王妃卻時不時去找茬,姑娘,咱們是不是要盡快把二姑娘救出來?” 自然是得救。 聽完端芯的話,蘇皖便猜到,安王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彩鳳的身世,她不僅要救,還要出其不意,盡快將人救走才行。 有安王妃在,妍妍呆在安王府根本就不安全。 蘇皖心事重重離開的織新閣,一路上渾渾噩噩的,一想到meimei的遭遇她就心痛的無法呼吸,既慶幸她還從未接過客,又憐惜她自幼吃的苦,等回到小院時,她臉上又掛滿了淚,她卻絲毫不自知。 院中依然沒有人,她將門閥插好,便入了臥室,正打算轉(zhuǎn)動花瓶時,卻突然聽到一個懶散的聲音,“回來了?” 楚宴打個哈欠,坐了起來,隨著他的起身,他一身雪白色的中衣露了出來。 蘇皖嚇得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根本沒想到他還沒走。 她轉(zhuǎn)過身時,楚宴已經(jīng)披上衣服,下了床。 男人一頭鴉青的發(fā)披散在腰間,他五官俊美,肌膚如玉,神情還有些倦怠,瞧到蘇皖臉上的淚痕,他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凌厲,瞬間便走到了蘇皖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女人臉上滿是淚,眼眶也微微泛紅,一看就哭了很久,他自從認識蘇皖,還從未見她哭成這個樣子,哪怕是那一晚,求饒時,也沒見她哭成這樣。 楚宴一顆心不受控制地縮了起來,聲音也有些冷,“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蘇皖連忙擦了一下臉上的淚,這才發(fā)現(xiàn)入手竟一片濕意,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哭了,瞧到景王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她才不自在地朝后躲了一下,“我沒事?!?/br> 哭成這樣,又哪像沒事的模樣? 見她不愿意說,楚宴心中騰地升起一股火。 第43章 中毒了 他摔門就走了出去,蘇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為何走,沒多久就見他又走了進來,這次進來時,他手中還端著一個木盆。 這小院是他早年買下的,院中種著幾顆葡萄藤,是他臨時休息之處,有時在飄香閣喝了酒,他就會在此處休息一會兒,院中有人定時來打掃,收拾得倒也干凈。 楚宴打了一盆清水,臭著臉將水放在了桌子上,壓著怒火道:“先把臉洗干凈,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被蘇寶看到像什么樣?” 蘇皖的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下來,眼淚也已經(jīng)擦干了,看到水盆里的水卻愣了一下,楚宴的語氣卻兇兇的,“還傻愣著干什么?還想讓我?guī)湍阆床怀桑俊?/br> 他語氣雖然兇,蘇皖心中卻滑過一股暖流,他打小錦衣玉食,不論走到哪里都是被伺候的主,此刻卻親自給她打了盆水,哪怕清楚他可能是瞧到她哭了,有些同情,蘇皖心中還是覺得暖暖的,竟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沒被發(fā)配邊疆時,也是這樣別扭的性子,小時候?qū)⑺强藓?,他明明有些手足無措,神情卻依然兇巴巴的,見她還在生氣,卻又會笨拙地拿一塊糖塞到她手里,“再哭一顆也不給你?!?/br> 明明糖都給了,卻沒一句好話。 蘇皖心中又酸又澀,想到哥哥,眼眶又有些微微泛紅,也不知道他跟三叔在邊疆怎么樣了,蘇皖眨了一下眼,逼回了眼淚,就著臉盆洗了一下臉。 楚宴斜靠在門板上,淡淡打量著她,怕她心情萬一不好,他也沒再多說什么,蘇皖洗完臉,便自覺將水倒到了院子里。 楚宴也沒再說什么,兩人一路沉默,回到凌霄堂后,蘇皖又重新開始卸妝,楚宴始終站在一側(cè)淡淡看著她,等她快卸好時,才淡淡道:“還是不想說?” 蘇皖拿藥水卸掉雀斑,扭頭認真道:“我留在王府,已經(jīng)給您帶來了不少麻煩,若是還拿這些小事煩您,我自己心底都過意不去?!?/br> 楚宴淡淡掃她一眼,突然嗤笑了一聲,道:“說得倒是好聽,是不想給我添麻煩,還是不想讓我知道太多?你來之前,是不是就打定了主意,等避過風(fēng)險就帶著蘇寶離開?” 蘇皖神情微頓,略顯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隨即道:“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見她還裝傻,楚宴冷呵了一聲,心中的火幾乎有些壓制不住,他再次摔門而去,其實站在她的立場上,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選擇,畢竟兩人說到底,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點,哪怕心中清楚,見她不愿意信任自己,楚宴心中仍舊說不出的惱火。 他一貫的驕傲,話到這個份上,對他來說已是不易,他冷著臉回了臥室,沒他的準許沒人敢進他的書房,他倒也不擔(dān)心蘇皖沒上好妝前會暴露,回到寢室,他便換了身輕便的衣袍,簡單洗漱了一番。 正想讓丫鬟早點擺飯時,就見蘇寶跑了過來,小家伙才剛下了學(xué),回到奉水苑卻發(fā)現(xiàn)娘親不在,他就跑到了凌霄堂,找楚宴來了,聲音清脆中又透著一絲著急,“爹爹,爹爹?!?/br> 楚宴從寢室走了出來,“怎么了?” 蘇寶小炮仗似的沖了過來,一直跑到楚宴跟前才停下,他四處望了一眼,見院子里沒有丫鬟,才小聲道:“我娘不見了,玉靈說她出府了,可是都出去一上午了,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碰到壞人了?” 他口中的壞人是指安王。 楚宴瞧他很是擔(dān)心的模樣,便指了一下書房,“早回來了,在重新上妝,估計等會兒就出來了?!?/br> 蘇寶這才松口氣,他眼中滿是對蘇皖的擔(dān)心,這份關(guān)心,讓楚宴心中微微一動,他伸手將小家伙抱了起來,走進了他的寢室,問道:“如果爹爹不見了,你也會這么擔(dān)心?” 蘇寶神情疑惑,爹爹為何不見? 不過見爹爹一副等著他回答的模樣,他還是點了下頭,小手還圈住了楚宴的脖頸,“爹爹不怕,你不會不見的,你已經(jīng)是大人了,可以趕跑壞人?!?/br> 竟一副反過來安慰他的模樣,望著小家伙肖似他的小臉,楚宴心中奇異地滑過一絲暖意。明明最初遇見時,只是覺得這小東西性格挺有趣,不知不覺,他竟真正走入了他的生活。 他不在意蘇皖最初的打算是什么,卻不可能遂了她的意,別說帶走他,她想走都得掂量掂量。 望著蘇寶可愛的小臉,楚宴心中的怒火稍微壓下去一些,他索性抱著蘇寶又去了書房,想看看她卸好妝沒。 蘇皖這個時候才剛卸好,她又用清水洗了把臉,正想上妝時,卻見楚宴抱著蘇寶走了進來。 蘇寶一眼就看到了娘親美美的模樣。 他立即從楚宴身上滑了下來,跑過去就撲到了蘇皖懷里,他都好久沒見到蘇皖這個模樣了,小手摸了摸她的臉,“我想娘親了?!?/br> 這句話帶著濃重的小奶音,說完就摟住了蘇皖的脖頸,小臉貼在了她臉上,蘇皖的眼眶又莫名有些發(fā)酸,她都好久不曾放縱過自己的情緒了,今日卻莫名控制不住自己。 怕被楚宴看到,她才努力控制了一下。 楚宴眼眸漆黑,瞧到她這個模樣,心底那點怒火是徹底消散了,只覺得她故作堅強的模樣,令人莫名有些心疼,他一顆心說是冷硬如石都不為過,在戰(zhàn)場上更是殺人不眨眼,何曾心疼過誰?可是此刻,他心中卻當真充滿了憐惜。 他又想起了她的遭遇,十四歲正是需要長輩溺愛的年齡,父母卻皆沒了,哥哥和三叔還被貶到邊疆,投奔了外祖母后,卻又被親人算計,就算她不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他何曾為她做過什么? 楚宴突然什么火都沒了,等蘇寶跟蘇皖親熱夠,他才走過去低低道:“你是蘇寶的娘親,在某種程度上,你好我也好,如果需要我?guī)椭?,你盡管提,我府里旁的沒有,人手跟錢財卻有不少,總能幫上一些?!?/br> 說完大抵是不自在,他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書房。 蘇皖卻微微怔了一下,本以為,他既然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肯定會有些惱火,畢竟,她來這里說到底終究是利用了他,可是他卻仍舊愿意幫她。 哪怕是為了蘇寶,蘇皖也有些感動,原來,他玩世不恭的皮囊下,竟然有一顆如此細膩的心。 但是蘇皖并不想找他幫忙,畢竟去安王府救人不是小事,他與安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夠緊張了,若是事情不小心敗露,只怕會為他招來麻煩。 這些年,蘇皖存了不少錢,他爹爹在世時,手里有不少人脈,也給她留下不少能用之人,定國公府倒臺時,雖然被抄家了,抄的卻都是明面上的東西,大概是早就察覺到了皇上對定國公府的忌憚,他爹暗地里給她留下不少東西,被斬首前,他將這些人脈和資產(chǎn)全交給了蘇皖。 蘇皖謹記著爹爹的交代,不曾跟任何人提起過,寧遠侯府的人也并不清楚她手里還握著什么。她被宋氏算計后,之所以能報復(fù)回去,也是因為手中有些依仗。 這些人都是他爹爹親自培養(yǎng)的,雖然不過十來個,卻各有本領(lǐng),這些年,她手中的資產(chǎn)越來越多,也幾乎全是他們的功勞。他們不止一次地勸過蘇皖離開京城,在他們眼底,安王就是個瘋子,偏偏他手底下又有不少人,她留在京城,多少有些危險,他們又大多不在京城,真出了什么事,只會鞭長莫及。 蘇皖卻不愿意離開京城,她不想走,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蘇妍,蘇妍被偷走時,她是在場的,她眼睜睜看著賊人打暈了奶娘,將妍妍抱了起來,小丫頭被弄疼時,還抽噎著喊jiejie,要jiejie抱,蘇皖撲過去攔她時,卻因人小被踢開了。 她哭著喊來人時,卻被賊人捂住了嘴巴,最后也被人砍暈了,她眼睜睜看著,一群人打暈?zāi)棠?,將妍妍擄走的?/br> 她至今還記得妍妍皺著小臉喊jiejie的場景,她總覺得妍妍還好好活著,只要她不走,總能遇到她,不然她肯定追到邊疆去了,這樣還能離哥哥和三叔近一些。 如今既然有了妍妍的消息,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救出來。 蘇皖離開織新閣時,讓柳娘幫著聯(lián)系了莫羽,將他召回了京城,莫羽是幾人中武功最好的,到時由他帶隊,再去雇一批死侍接應(yīng),總能想法將人搶回來??墒菗屓饲埃仨氁啥诵境雒?,先說服meimei才行,有她配合事情自然會容易些。 一切就等端芯那邊的消息了。 見她直到離開凌霄閣,也沒說什么,楚宴便清楚,她是打定主意不說了,想了想,他便隨她去了,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待著,她若真遇到了危險,總歸還有他在。 一連兩日端芯那兒都沒有消息傳來,蘇皖縱然焦急,也只能讓自己穩(wěn)住,她正擔(dān)心著端芯那邊時,蘇寶卻突然病倒了。 他這次還是反復(fù)高燒,跟前段時間的病癥有些相似,頗有種來勢洶洶的感覺,想到上次最初吃了好幾天的藥,都沒什么用,蘇皖急得嘴上都快起了泡。 楚宴這日也沒有去上朝,將太醫(yī)都喊到了景王府,診治過后,這些太醫(yī)卻都蹙起了眉,最后診斷的結(jié)果卻是蘇寶中了毒,好在中毒的日期不算太長,這是第一次毒發(fā),這才有些來勢洶洶,只要找到解藥即可解毒。 按中毒的日期推斷,分明是沈大夫所為,盡管猜到了他可能會留有后手,蘇皖也沒料到他竟會選擇給蘇寶下毒。 蘇皖一顆心緊緊提了起來,唯恐蘇寶出個什么事,想到沈大夫已經(jīng)失蹤了,她心亂如麻,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砸了下來。 楚宴見狀,便讓太醫(yī)先退了下去,問道:“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會中毒?” 蘇皖這才將楚宴歸來前,蘇寶生病,又被沈大夫識破身份的事講了一遍。 “當時小寶一直反復(fù)發(fā)燒,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沒用,因他的藥管用,我就讓他都喝了,我真沒想他會下毒……” 蘇皖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都怪我,他明明品行不端,不僅擅自用藥水擦掉了小寶的偽裝,還威脅我,我早該知道的,他肯定不會盡心醫(yī)治,是我害了小寶,都是我!” 蘇皖說得語無倫次的,又想去砸自己的腦袋。 楚宴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錯?!?/br> 當時蘇寶反復(fù)發(fā)燒,換成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那種情況下,她只能相信那個沈大夫。楚宴低聲道:“有我在,不會讓蘇寶出事。” 第44章 搶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fā)現(xiàn),這位沈大夫已經(jīng)失蹤了有段時間了,按時間算,大約楚宴回京后沒兩日他就消失了。 他是濟安堂的坐診大夫,剛開始只是請了幾日病假,大家都以為他在家養(yǎng)病,后來假期結(jié)束了,他卻仍舊沒有回來,掌柜的派人去他家里探望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他家里根本沒人。 這么大一個活人就這么失蹤了。 掌柜的怕他出什么事,還報了官,后來一查才發(fā)現(xiàn)有人瞧到他匆匆離了京,見人沒死,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楚宴覺得他是有意潛逃,便讓人重點追查了一下前段時間離京人的路引。沈大夫確實是逃走的,路引都是在城東找人偽造的。 他原本之所以給蘇寶下毒,就是想以此拿捏住蘇皖,打算等蘇皖嫁給他后,再給蘇寶解開毒,可是誰料她卻支開了他的小藥童,帶著孩子去了景王府,剛開始他還在嘗試著聯(lián)系蘇皖,將蘇寶中毒的事告訴她,讓她自己掂量該如何選擇。 誰料她根本沒有出府的意思,他根本聯(lián)系不上她。就在這時,景王又突然回了京城,陸太妃竟然也一副在乎蘇寶的模樣,他這才有些怕了。 誰不知景王的難纏程度,他戰(zhàn)場上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怕蘇寶毒發(fā)時,景王追查到他身上后會直接殺了他,他收拾了一下細軟,便逃走了。 蘇寶好不容易退了熱,半夜卻又起熱了,見他小臉燒得紅通通的,蘇皖心中猶如刀割,拿著布巾一次次為他擦拭,玉靈跟小蕊勸了好幾次,都不見她去休息。 楚宴處理完公務(wù)也來了奉水苑,奉水苑依舊通火通明,門口掛著兩盞四周圍帛的雙喜打字燈,屋內(nèi)也掛著一盞琉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