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那么事情就很明顯了。 這個混賬就是想對師父下手! 方尚清怒火中燒,偏偏百骨知覺得自己價錢低得太離譜了,又想幫師父助攻一把,還要死不死地補充了一句—— “近來血蠱師好似不安分,盟主為武林著想,百某自當一盡綿薄之力。況且我與洛書小兄弟甚是投緣,自然……” “樓主?!狈缴星灏崔嘧◇w內亂竄的內力,強行打斷了百骨知的話。其實他更想順從本心一拳打上去,然而現(xiàn)在畢竟是在聽風樓,是對方的地盤,若是這樣打了他,自己倒是沒事,師父被惦記上就糟糕了,方尚清一點都不想用吊兒郎當?shù)膸煾竵頊y試聽風樓無孔不入的偵測能力。 算了,還是走罷。他不至于要為了探知血蠱師的能力把師父搭上去。若是這聽風樓以后借此事來要挾師父,再獅子大開口,他們就落了下風,他并不認為醉仙樓開張一個月師父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只是貿然離開,百骨知定會設法挽留,如何才能在不撕破臉的情況下安然離開呢? 不同于方尚清的暴怒與壓抑,百骨知一被打斷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過看盟主這表情,應該是吃醋了吧?百骨知內心一片“yoooooo~”刷屏而過,還是五彩流光的加粗滾動特效。 不過接下來要如何說,才能讓盟主放下防備呢? 兩人各自思索,場面一時之間靜了下來,洛書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之間亂轉,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們兩個……該不會是看對眼了吧? *** “玄金六,暗殺那三人的任務暗影樓沒有接?!?/br> “嗯?!?/br>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追魂刺不是傻的,在揭榜之前一定會試探一下。” “那你做如此多的準備豈不是全部白費了心思,還讓他們提起了警惕?” “呵呵,誰說白費了心思?我自始至終就沒有認為暗影樓會揭榜?!?/br> “那你……” “嗯?” “……刺殺太子的那道懸賞也是?那為何還要派出黃門殺手刺殺?” “不是。不過刺殺太子之后,再將事情按到暗影樓身上,不是很有趣嗎?” “你倒是膽子大,不怕朝廷和暗影樓聯(lián)起手來對付你。” “哈,可能嗎?自古至今朝廷與江湖的關系就微妙至極。俠以武犯禁,那老盟主帶人浴血斬殺了血蠱師,最后不還是落了個離奇失蹤的下場。更何況現(xiàn)在的要死的,是那皇帝老兒最愛的虎符太子,而刺殺他的,是朝廷的心頭大患暗影樓呢?” “……” “怎么了?被我嚇到了?” “確實是嚇到了?!?/br> “哼?!?/br> “不過無所謂,反正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 自己的兩個徒弟在進行激烈的眼神碰撞,而罪魁禍首不僅滿腦子跑火車,還接過二零八八投喂的糖瓜,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 刺激刺激~沒想到自己的徒弟要脫單了,還一脫就是一對兒~等有空會讓他們見個面,沒準能內部消化呢~ 洛書心情頗好,腦子里的彈幕全帶著銷魂的小波浪。 怪不得小七亂減價,怪不得小清清毫不顧忌平時的什么禮法,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你看這激烈的眼神對撞,你看這干柴烈火的趨勢,你看這天雷勾動地火的眼神,你看小清清這緊握的拳頭,你看小七這越笑越二、啊不越笑越曖昧的狗子臉,你看小清清這有力的一拳…… 臥槽?! 形式突轉,洛書差點被這口大瓜噎死。 “住咳咳、住手!這是你師弟啊!” 洛書差點被糖瓜噎死,一邊灌著茶水,一邊死命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還不忘嗷嗷地揮舞著自己剛剛放下茶水的爪子,阻止著突然失去理智的大徒弟。 師弟? 方尚清連忙收拳,但是這一拳是用了十足十的氣力,哪怕方尚清武功精湛,卻也有三分力直直地照著某自作自受的人的臉呼了過去,這可是武林盟主的三分力,要是結結實實地挨上一拳,恐怕就要請圣手毒醫(yī)過來一趟做長人皮面具了。 就在這電光化石的一剎那,百骨知突然平平地向后飄去,堪堪躲開這一擊。 身不動,心不動。我身乘云,我心如風。 這是輕功“乘云”。 那么這人便確實是自己的師弟無疑了。 所以他不是對師父有欲念,那莫名低得離譜的價錢也是看在師父是面子上。 方尚清舒了一口氣,那種至親之人被覬覦的暴躁感終于褪去,然后反應過來的方尚清感受到的,就是讓他青筋直跳的憤怒。 方尚清面無表情地看著洛書,洛書原本正想扯著七狗子的耳朵問到底怎么回事,就感覺到了來自大徒弟充滿怨念的注視,洛書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僵直著身子回頭,尷尬地笑了笑。 “小清清,這個我可以解釋的……” ……片刻。 方尚清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心里又感動又好笑,看著面前的兩對狗狗眼,有天大的火氣也滅了。這么皮又不靠譜的性子,果然什么人教什么徒弟。 洛書見大徒弟火氣消了,也松了口氣,轉而低聲質問百骨知,“你說了什么居然能把你脾氣這么好的大師兄惹毛了?” 百骨知知道自己想多了,和個鵪鶉似的縮成一團不出聲。 還能說什么?當然是打算先曖昧著以情敵的身份挑釁一下大師兄,然后等到怒氣值快要蓄滿的時候再解除誤會,暗示這些便利都是師父示意的。結果沒想到大師兄的怒氣值完全沒有蓄力的過程,一發(fā)爆滿,然后就、就一擊爆頭了唄…… 為了防止師父接著問下去,百骨知連忙轉移話題,“師父和盟主是想知道血蠱師的事情嗎?我倒是知道一些?!?/br> …… 是夜。 洛書掠過屋頂,二零八八緊隨其后,就像是兩朵烏黑的云。 大概是因著血蠱師居所周圍皆是蠱的緣故,極難被接近,因此消息也是不全的。方尚清幾人知道這是常情,但依舊有些挫敗,若時連聽風樓都沒有血蠱師的確切消息,那又有誰能知道呢? 正準備沿著聽風樓給出的線索繼續(xù)摸索,誰知百骨知卻抬起頭低聲道,“若說是問誰還知道血蠱師的消息,那便只有,大內密探?!?/br> 因此,洛書當機立斷,連夜與二零八八運著輕功去往皇城。 第56章 方尚清捧茶于座上,沒心思和新鮮出爐的師弟交流感情,焦躁不安地握著茶杯,任茶水一點點變涼。 “血蠱師姓名不詳,在十年前血洗碧鳶山莊,屠殺一莊上下一百一十二人,以火焚莊。待到后人再進入莊內查看,發(fā)現(xiàn)在山莊各處都有蠱卵,星星點點,難以計數(shù),而被血浸染又被火灼燒之后的蠱卵呈現(xiàn)血一樣的紅色,硬若玄鐵。因此其得名血蠱師。” “血蠱師為人亦正亦邪,曾屠殺良善之家碧鳶山莊,也曾殺入邪教轉輪教,只身進入,蠱蟲漫天,使這一江湖大害分崩離析。正邪兩道都曾試圖招攬,煉尸派更曾以左護法之位相迎,但無一例外全部失敗?!?/br> “血蠱師居于望淮山,然而整座山上蠱蟲密布,難以進入,因此難以得知其痕跡。未知有人與其交好,唯有圣手毒醫(yī)子車痕曾與之交戰(zhàn),旗鼓相當?!?/br> “血蠱師常著一身黑色長袍,上以血色絲線勾勒紋路佛教圣蓮,腰間有一葫蘆狀蠱皿。未有人得見其真貌?!?/br> “其手段詭譎,不到萬不得,聽風樓不得與之相戰(zhàn)?!?/br> …… 方尚清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血蠱師的資料,然而卻總是想到師父身上。在又一次走神之后,方尚清將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涼茶苦澀,然而方尚清卻像是毫無所覺地又去拿茶壺,似是準備再飲一杯。 “啊大師兄你等等!”百骨知見魂不守舍的方尚清居然喝了冷了的茶水,不由暗暗自責招呼不周,他剛剛的思維跑馬似的從血蠱師跑到了洛書,并且喪心病狂地企圖亂點鴛鴦譜,亂七八糟的東西想入了迷,又因為剛剛的誤會覺得像大師兄搭話有些尷尬,最后后果就是把方尚清晾在那里忘了個徹底。 尷尬的百骨知連忙叫人進來換水,等到聽風者出去之后,才看著方尚清皺著的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兄?你可在擔憂血蠱師之事?”看著方尚清似乎有些松動的眉頭,連忙安慰道:“不用擔心,有師父在一定會把消息帶回來的?!?/br> 方尚清苦笑著揉了揉眉心,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擔心師父?!?/br> 百骨知想想洛書能一邊啃著烤rou一邊單手攀巖的輕功,默默抽了抽嘴角,“以師父的輕功,進入皇宮應當時輕而易舉的?!?/br> 方尚清搖頭,“師父輕功出神入化,我當然不擔心。但是皇宮密卷存放處機關重重,更兼有內家高手看守,我擔心師父二拳難敵四手?!?/br> 方尚清說著抬起頭來,滿目的擔憂不加掩飾,卻對上了百骨知糾結的目光。 “呃……”百骨知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大師兄,太子師兄不是在宮里嗎,為什么師父要偷偷潛入???” 空氣一時之間安靜下來,令人尷尬的寂靜在空氣中流淌。好半天方尚清才豁然站起,滿臉的不可置信,仔細看去,隱隱還有那么一點崩潰和驚喜。 “太子、師兄?!” 百骨知被嚇了一跳,呆呆點頭。方尚清不知道現(xiàn)在該哭還是笑。 師父!你到底是有幾個好徒弟?! *** “阿嚏!” 洛書揉揉鼻子,暗暗嘀咕一聲,二零八八默默拿出披風遞到洛書面前。 “小八,我沒事?!甭鍟粗羌膳┬Q絲織成的披風,內心是拒絕的。 二零八八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宿主,起風了?!?/br> 洛書垂死掙扎,“我有內功護體,不畏寒暑。” 二零八八把披風又靠近了些洛書:“宿主,可是你每次冬天都說太冷所以不想起床?!?/br> 一擊致命,洛書完敗。 洛書帶著如同英勇就義般的表情,視死如歸地穿上了這件屎黃色的披風,披風邊角如同被二哈撕完的窗簾一樣,充滿著后末世代的藝術氛圍。 “小八。”洛書欲哭無淚,“我感覺這是一件有味道的披風?!?/br> 二零八八實事求是地回答:“這件披風當年的投擲地點是百年巨蟒的洞xue,巨蟒將它當做……” “求別說!”洛書撲上去捂住了二零八八的嘴巴,他一點也不想回憶第一次看到這件披風時的心情。這真是他在崖底最鮮亮的衣服了,看看暖雪蠶絲披風,再看看身上灰色的外衣,他第一次覺得灰撲撲的衣服這么好看。 二零八八被洛書出乎意料的動作撲了個正著,一股淡淡的甜香籠過來,那是他下午給洛書做的糖瓜的味道,他唇微涼,觸碰到的卻溫熱,從未有過的觸感讓他微微失了神,墨色瞳孔中閃動機械般的淡藍消失不見,就像是二零八八突然舍棄了這具軀體不知去向何方,唯有那心口,存放著內核的器官跳得飛快,幾乎要爆裂開來。 洛書也就是打鬧般的一捂,下一息就跳到一邊說起了別的話題,只是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在二零八八的腦海中無限拉長,他甚至產生了錯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爆體而亡。 他捂住心口,茫然無措。 這到底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