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洛書走遠(yuǎn),將空間留給了三人。 被壓在心里的恨意不代表不存在,善惡有報(bào),洛書從沒想過要教什么“以德報(bào)怨”。 子車痕與子車籌并肩站在一起,丁香仰頭看去,劇痛中兩人背著月色,模糊了細(xì)節(jié),宛如并蒂而生的花,無人知曉分別。 丁香的腦子亂成一團(tuán),他只記得方才那一聲“師父”,前面是否有稱呼姓氏,他就不記得了。 “他是師父?師父?什么師父?” 一枚銀針插入他的后頸,丁香的聲音瞬間被壓在了喉嚨里。 子車痕面露厭惡,“你有什么資格這樣喊師父?!?/br> 丁香睜大了眼睛。 子車籌低頭看著他,突然勾了勾嘴角,笑容是不同于在洛書面前的乖巧。 “地蠱金牌長老……” 他拉長了的聲音沒在一聲輕笑里。 “說什么愛蠱成癡,其實(shí)是被蠱弄傷過嗎?” “你的臉上,真是好看。” 丁香一怔,順著子車籌的目光低頭,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面具。 那一張描摹著血色丁香的黑色面具已經(jīng)殘缺,滾落在蟲尸與灰土之間。 丁香張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尖叫,但是喉頭的銀針鎖住了驚叫聲。 他扭動著身體,想要將臉遮住,想要將面具重新戴上臉,可是他被捆綁地嚴(yán)實(shí),無法遮擋。 他的臉上,被面具遮擋住的地方,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凸起與坑洞,零星的白點(diǎn)在坑洞中寄生。 “中了‘生蠱’還能活下來,倒是命大。” 生蠱極為惡毒,但凡被下了蠱,生蠱游走于皮rou之間產(chǎn)卵,是將宿主當(dāng)蠱皿蠱料,最終宿主將會全身腐爛而死。這丁香所中的蠱,居然只長在臉上,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子車痕潔癖發(fā)作,忍不住扭過頭看向一邊,子車籌拉住子車痕的衣袖,道:“哥哥,算了,不看了,別臟了眼睛?!?/br> 子車痕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又摸了摸子車籌半長的發(fā)。 當(dāng)初的子車籌,定是比丁香更要疼上千百倍。 丁香身上的蠱反噬越來越厲害,下肢已經(jīng)被吞噬殆盡,白骨森森,而蠱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他們在鉆咬著骨頭,要將丁香身上最后的價值壓榨干凈。 在它們看來沒有什么不對。 這只不過是與以往一樣的,一次進(jìn)食而已。 這是蠱蟲,也是當(dāng)初被當(dāng)做蠱料喂食的人的冤魂。 “自作孽……” 丁香的掙扎漸漸弱了,最后一動不動,只留下了一張被鉆咬地千瘡百孔的臉。 就像是連蠱都不愿意吃掉。 子車痕垂眸看著那一張臉,將幾株草藥放在了旁邊,子車籌將之點(diǎn)燃。 丁香身上的最后一點(diǎn)東西,連同著那些蠱蟲,一切被火燒了干凈。 …… “師父,聽丁香的意思,一會他們還有援兵?” 洛書點(diǎn)點(diǎn)頭,打了個呵欠,“不用擔(dān)心,蠱也好,機(jī)關(guān)也好,都已經(jīng)布好了。就怕他們不來。” 百骨知把腦袋拱在洛書懷里,毫不顧忌自己下屬的眼光,百影在一旁默默捂住臉,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曾經(jīng)又敬又畏的樓主已經(jīng)變成了自己沒眼看的樣子。 “師父,我什么時候才能說是你的徒弟啊。” 百骨知看著遠(yuǎn)處“肆無忌憚”的子車籌,頗為羨慕地在洛書懷里蹭了蹭,一旁的蘭追聞言,也目露期待地看了過來。 自己兩個師弟在武林面前說了他們是兄弟,以后就不用遮掩,什么時候自己也可以不用。 洛書摸摸百骨知的腦袋,仰頭想了想,道:“再等等吧,至少等這一頓事情弄完?!?/br> 他當(dāng)初也沒想到,自己認(rèn)徒兒會因?yàn)橥絻涸趥冊诮械挠绊懥μ蠖桓逸p易公布,這就很尷尬了。 洛書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等著體型轉(zhuǎn)換,卻聽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響起。 “教主!” 洛書豁然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曲青邪:就不能給我個親近一下方大盟主的機(jī)會嗎?! 蛇毒:不行、不可以。 第277章 教主?還有哪個教主,當(dāng)然是他的徒兒曲青邪! 洛書心里一緊,慌忙向驚叫聲跑去,就見曲青邪癱倒在方尚清懷里,人事不知,方尚清慌張四顧,看見洛書幾乎掩蓋不住他的失措。 “師……洛師父!” 洛書急忙趕過去,按住方尚清的肩膀重重一捏,順手將曲青邪接了過來。 子車痕隨后趕到,兩人一人按住曲青邪一手的脈搏,細(xì)細(xì)探查,隨后相視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方尚清急道:“洛……師父、圣手,怎么樣?有沒有事?” 子車痕看了洛書一眼,神情古怪道:“……只是睡著了?!?/br> 洛書憋笑著勉強(qiáng)維持曲二青魔教教主的威嚴(yán),“之前受到外界刺激興奮驚醒,實(shí)際上意識并不清醒,只是靠著(裝13的)本能對敵(在心上人面前保持鎮(zhèn)定),現(xiàn)在環(huán)境安全,精神放松,就睡過去了,盟主不必?fù)?dān)心。” 洛書強(qiáng)撐著一幅高深莫測的高人臉將曲青邪往方尚清懷里一放,方尚清神情有些恍惚,差點(diǎn)被曲青邪壓了個踉蹌。 受到外界刺激興奮……是指他的那一句、一句……? “盟主,你臉怎么這么紅?難道是中毒了?神醫(yī)!洛師父!等等?。∥覀兠酥鳌?/br> “閉嘴!” …… 洛書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許是轉(zhuǎn)換將近,身上的骨骼發(fā)出劈了啪啦的聲音,洛書驚奇地扭了扭腰肢,又是一連串的脆響,他轉(zhuǎn)頭看向二零八八,“咦”了一聲,有些興奮。 “小八,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骨頭的聲音還蠻好聽的,我想……” 二零八八按住洛書的腦袋,“不、你不想?!?/br> 開玩笑,宿主的九生神功本就是淬煉骨骼,出不得半點(diǎn)差池。 洛書掙扎著把頭從二零八八的手下鉆出來,他的身高絕對不矮,因此也沒有在意過身高的問題,此時才發(fā)現(xiàn)二零八八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身高多么令人絕望。 “小八,我想長高!” 二零八八跟不上洛書的腦回路,不過依舊認(rèn)真回想了一下,道:“商城中有賣巨人藥水的,低等就可以長到三米,在這個世界應(yīng)該夠用了?!?/br> 洛書想了想自己三米的樣子,抽著嘴角搖了搖頭。 算了算了,這么高挺好的。 二零八八指指不遠(yuǎn)處的韶?cái)嘏c雷世蒼,問道:“宿主要去看看嗎?” 現(xiàn)在正是有仇報(bào)仇,有怨報(bào)怨,梅山二虎與韶?cái)氐姆e怨,自然也要趁早了解。 不管怎么說,這梅山二虎還害了他兩次,洛書從來不是以德報(bào)怨的人,面對兩次三番想要自己命的人如此寬容。 洛書如此,二零八八更是如此。 梅山二虎被綁在地上,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此次必死無疑,也沒了再偽裝自己的心思,只是不知道那一張臉是不是偽裝得久了,依舊是眉眼和善,就像是戴在臉上的面具。 “……為什么要讓他們牽制你而我不動手?”二虎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眼睛都彎了起來,“那還用說嗎?因?yàn)槲椅涔Φ臀?。凡事能者為之,我的武功不如的我兄弟們,為什么要去送死呢??/br> “我心中有沒有愧疚?會不會難過?雷大俠說笑了,我自然是難過的,不過我既然受了兄弟們的那四份寶藏,自然要照顧他們的妻兒老母?!?/br> “他們沒有妻兒啊……那與我何干?我身為兄弟該盡的心都盡到了?!?/br> 雷世蒼看著笑瞇瞇的二虎,只覺道德禮法情意都在他面前變成了廢物。 韶?cái)鼗觳辉谝獾嘏呐睦资郎n的手臂,“當(dāng)年他能背叛了師父和大師兄,就能背叛他的這些‘兄弟’們,管他做什么。” 難不成這幾人之間還當(dāng)真有什么真情實(shí)意。 洛書走過來,恰好看見二虎笑瞇瞇的臉,挑挑眉蹲下身,也笑著看他,“我說,我與你又何仇怨,要盯著我呢?” 二虎仔細(xì)地看了看他,笑道:“果然是你……醉仙樓的老板,你這一張臉究竟是易容之術(shù)呢,還是功法原因呢?”他惡意地看著洛書,“只是不知道你這功法一旦說出去,究竟有多少人會感興趣呢?” 洛書笑了一聲,搖搖頭,“這個就不用你cao心了?!?/br> 要是這個功法人人都能練,他也就不會從未掩飾過自己的體型變化。 越是光明正大的東西越不會令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二虎定定地看了看洛書,又瞥了一眼韶?cái)?,笑道:“樓主,在下冒昧了?!?/br> 洛書撐著腮,也跟著笑瞇瞇地道:“不冒昧不冒昧,那兩次還蠻刺激的,你也知道,人年紀(jì)一大了,就難免會找些刺激的事情玩玩?!?/br> 二虎被噎了一下,臉上笑容一僵,看了一眼韶?cái)兀只謴?fù)了原本的笑臉,“樓主好興致,只是不知道等來找你的人越來越多,會不會還喜歡這樣的‘刺激’?!?/br> “我的這個好師妹,在江湖上的敵人可不少呢?!?/br> 話音未落,韶?cái)匾槐蕹榱讼聛?,將二虎的臉頰旁抽出一道血色的印子,唇邊血紅,迅速地腫了起來。 二虎不怒反笑,甚至越發(fā)開心似的,“小師妹,你打我作甚?難道我說的不對?這‘妖女’的名號究竟誰人不知呢?” “不管是要護(hù)著你的醉仙樓樓主,還是這位正氣凌然的雷大俠,早晚都要被你害死,你怎么就不清楚呢?” “當(dāng)年收留你的村莊,怎么就一夕之間沒了呢?” 韶?cái)氐囊浑p金瞳亮得人心驚,灼灼著兩朵怒火,似乎要將二虎燒成飛灰。 “我的小師妹,你看看你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你和我們是不同的,明明是吃人的妖獸,做什么要披著人皮呢?” 雷世蒼握住韶?cái)氐碾p肩,向二虎怒喝道:“閉嘴!” 二虎不為所動,盯著雷世蒼的眼睛,道:“雷大俠,你一世英名,可知道你在維護(hù)的是一個怎樣的怪物嗎?她師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嗎?她啊,將她幼時的山莊給屠盡了,當(dāng)年路過的俠士看見的時候,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玩著她親生父親的心臟,在咯咯地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