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她?！?/br>
    “......”明泰，“遵命。”

    直至酉時，派去的侍衛(wèi)終于回來，領(lǐng)頭的行禮后稟告，“皇上，那女子并無丈夫，只是店里頭有三個伙計，那個孩子......打聽下來是她親生的?！?/br>
    皇帝一手撫在身邊的茶盞之上，抬眼“同誰生的？”這個孽障，他也要殺了。

    “這個暫未打聽出來，聽說是她到那處的時候，已經(jīng)帶在身邊的了。”

    沒有丈夫？卻生了孩子？元灼感覺自己心里頭有什么東西被點亮了。

    “去將那個孩子帶過來?！?/br>
    侍衛(wèi)們得令，將在裴容那照看著的小孩子帶到元灼面前。許月圓不見慕長安，已經(jīng)哭了許久，眼睛一片通紅像只小兔子。

    皇帝端詳了她許久，“你叫什么名字。”

    許月圓早就嚇傻得不會說話了，更聽不進(jìn)人話。

    明泰趕緊催促道，“圣上問你話呢？叫什么名字？”

    她依舊哭著，誰說都沒用，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足以取了他們性命的。

    “你爹叫什么？”皇帝又問。

    許月圓哭得不成樣子，完全抗拒同他講話，從小到大沒有人對她這么兇過。

    元灼難得耐著性子，抓過她的胳膊，“你有爹嗎？若是有就點頭，沒有就搖頭?！?/br>
    這個簡單，她搖了搖頭。

    這么一聽，元灼一瞬間就看這個小東西順眼了，只是臉上神情依舊嚴(yán)肅得嚇人，又端詳了一會兒。

    “這個孩子，是不是同朕有點像？”他問。

    明泰在皇帝身邊伺候不過兩三年，知道皇帝從前在蘇州待過一年，難不成這是私生子？？？

    像不像嘛，其實看不出有多像，但是人嘛，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張嘴，尊貴如皇帝也不例外，“回圣上，看著是有些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血流千.......這個孩子，是不是同朕有點像？

    連著兩天喜酒，我要出門了......  兩個月內(nèi)四場 快瘋掉

    第80章

    天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行宮長廊里的頭的燈籠被點起，偌大的宮殿靜悄悄的，唯有枯樹枝頭偶爾傳來的幾聲鳥叫。只知道皇帝發(fā)了大火，連晚膳都不讓傳，宮人們一個個比往日愈加謹(jǐn)言慎行。

    書房。

    慕長安坐桌案前的臺階上，地上冰涼，身子也冷透了。平日里她聽人說皇帝這些年信了佛，手段不似以往強硬。騙人的，明明還似原先那般粗暴，不聽解釋就將她關(guān)在這兒，還不給飯吃，就算是牢房里頭的犯人一日二餐也是有著落的。

    不免想起當(dāng)年，他吃醋，兇得要死命人將她扔進(jìn)福德宮的主屋里去關(guān)了一晚上。

    書房的門毫無預(yù)兆地被推開。慕長安抬頭，眼見皇帝疾步過來在她面前蹲下，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些。兩人平視，他身上帶著君王不怒自威的氣勢。

    “你沒有再嫁？”

    慕長安有些懵，“沒有。”

    聽她親口承認(rèn)，皇帝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語氣緩和了些，“那個...那個孩子，是不是朕的？”

    登基初始，他為了穩(wěn)住江山殺了很多人。都說父輩的業(yè)，會報到子輩身上，所以他從未想過會有自己的親生孩兒。如果...如果真的是他的骨rou，那他什么也不會同她計較了。

    “不是、”她說。

    消下去的一半氣又騰地冒起來了，“那是誰的？”他又想掐死這個女人了。

    “怎么不等人把話說完！”慕長安皺著眉道?！八炔皇悄愕模膊皇俏矣H生的，是我撿的孩子！”

    撿的？這些年她到底是在做什么？“你離開朕，就是為了開著間破客棧，養(yǎng)別人的孩子？”

    而且，聽前去打聽的侍衛(wèi)說，那間客棧生意極差還虧錢，她不顧一切地離開自己，就是為過這種苦日子？皇宮里頭奴仆成群，她想要什么他不能滿足她？

    “她吃飯了嗎？”慕長安問。

    “誰？”

    “許月圓她吃飯了嗎？”又問了一遍，往常這個點都已經(jīng)吃好了。

    “朕都沒吃！哪還管得了她？”皇帝氣結(jié)，她眼里已經(jīng)全然沒了自己了，都不問問這些年他過得如何，氣他的本事倒是越發(fā)長進(jìn)！

    咕嚕嚕。

    慕長安的肚子不適時宜地發(fā)出聲音，一日未用膳，她也餓了。頓時沒了氣勢，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別過頭去。

    近在咫尺，皇帝低頭看著她，也沒了氣勢，心里頭有太多的話太多的怨。罷了，等她吃飽了再同她好好清算！

    君王今日喜怒不定，雖然過了時辰未傳膳，下人們也不敢擅自去休息。戌時才得了令說要準(zhǔn)備晚膳。

    半個時辰之后，一桌子膳食被布置妥當(dāng)。

    許月圓長這么大，從未見過這么多道菜，她姑姑沒什么錢，當(dāng)鋪家的小玲都有好多新衣服穿，平日里也有吃不完的零嘴，而他們家就算是過年吃得最好的時候才五六道菜。

    睜著大眼睛，一時間握著筷子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慕長安夾了月圓最愛的糖醋排骨，“吃吧。”

    皇帝也坐在桌邊，并未打算用些什么，他什么都吃不下，神色陰沉，眼看著慕長安給那個小東西夾了好幾次菜，她自己倒是沒吃幾口。

    “她幾歲了？你不能放她自己吃？”忍了許久，終于說了一句。

    殿內(nèi)候著的下人們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小月圓扒著飯碗抬頭看了一眼壞人，慕長安也看向皇帝，兩人臉上皆是無辜的神情。

    元灼眉頭微蹙，繃著臉不再說話。

    “自己吃吧?！蹦介L安轉(zhuǎn)頭對許月圓溫柔道。

    小丫頭也格外乖巧，“吃完了，我們就能一道回家嗎？阿莽一定著急壞了?！?/br>
    在皇帝的凝視下，慕長安不知該如何回答，斟酌而后道，“這位叔叔，與娘是舊相識，我們明日再回家好不好？”

    皇帝聞言，自嘲般地嗤笑了一聲，只是舊認(rèn)識嗎？

    膳畢，元灼吩咐，“都出去，將這個孩子也帶出去?！?/br>
    小月圓一聽，抱住慕長安的腿怎么都不撒手，“我不要同娘分開。”因為小時候的經(jīng)歷，她是個時常感到不安的孩子，有時候需要人抱著哄好久才能哄好。

    慕長安寵她慣了，伸手緊抱住她，“沒事的，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就過來好不好?！?/br>
    下人們此刻哪里敢違抗圣命，用了力將兩人分開，只想抱著這孩子趕緊出去。越是這樣，許月圓哭得越是厲害。

    慕長安心疼極了，眼淚也掉落下來，“別哭，你就在外面等一會兒?！睂m人們這樣會弄疼許月圓的。

    轉(zhuǎn)頭去求皇帝。

    元灼見不得她這模樣，將視線移開，“你們自行出去吧。”

    宮人們聽皇帝這么說，立即松了手，行禮之后快步出去了。慕長安將許月圓抱在懷里，輕拍著她的后背，小丫頭哭得都喘不過氣來了。

    “這幾年，你除了哭還學(xué)會了什么？”元灼心頭的有火，快被燒死了，都還未對她做什么，她就哭，還對著他哭，跟水做似的！

    慕長安實在委屈，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見他就要哭，淚水比雨和塔里的時候還多。明明他不在身邊的這幾年，她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也不再是從前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一點用都沒有的人。

    許久。

    “別哭了罷?！彼麎合滦念^所有的憤怒，嘆了一口氣，淡淡道。

    “朕現(xiàn)在只問你一句，跟朕回去嗎？”

    秋風(fēng)吹入窗口，殿內(nèi)燭火微動，她聽他說，“你若肯，往事朕不過問，不計較，這個小東西，你也可以帶在身邊?！?/br>
    這是他的讓步，她于他是失而復(fù)得，所以他心甘情愿讓著她，一千多個日夜，輾轉(zhuǎn)難眠，思念徹骨，教會了他退讓。

    慕長安不敢看皇帝的眼睛，想想宮里的日子，她搖搖頭。她再也不想回京城了。

    元灼也想哭，她不回去了，她很早之前就不要他了。這是個什么人，可真是他的孽障報應(yīng)，他可真將八苦中的“求不得”嘗到了極致。

    “好，門口的侍衛(wèi)回送你們回去?！彼蠡趤砹颂K州，倒不如就這么當(dāng)她死了，如今殺她也下不了手。

    “我、”慕長安張了張口，她想將這三年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告訴他的，太難受了，也不知從哪里開始回憶得好。

    元灼擺手，又捏了捏眉心，無力道，“去罷，朕放過你。”

    ......慕長安怔怔地看了他一會，皇帝卻不再看她，她抱著許月圓起身，覺著他是沒有打算再同她講話了。

    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望著他。

    “快滾！”元灼忽然厲聲道。她若再不走，他就會忍不住將她留下，困在身邊一輩子?？赡介L安從前就說過，她很喜歡江南，不想再與他一道回京城了。

    是夜子時。

    皇帝已經(jīng)靜靜躺在寬大的床榻之上，往日這時候他該是在抄佛經(jīng)的，往后再也不抄了，幾萬卷的佛經(jīng)，換來了與她今生的再見一次面，值得，只是心頭郁郁不得發(fā)泄。

    望著頭頂?shù)尼?，他腦子里盡是那個女人的模樣，她長大了，臉上稚氣全脫，一雙眼眸清靈透徹，美身形曼妙，美得明艷動人，教人心馳神往。

    又是輾轉(zhuǎn)難眠的一夜，元灼實在睡不著，起身下床，他好像真的沒有辦法放她走，怎么逼迫自己放手都沒有用。

    **

    客棧。

    “姑姑，那人到底是誰？”許月圓臨睡前問。

    慕長安坐在床榻邊上出神發(fā)愣，許久才回魂，“他就是皇上啊?！?/br>
    “就是那個管著天下人的皇上？姑姑同他認(rèn)識？”

    慕長安幫她蓋好了被子，“何止認(rèn)識，他是我夫君啊，姑姑曾經(jīng)、很愛他?！?/br>
    “現(xiàn)在呢？夫妻不是要在一道的嗎？”

    “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是愛他，想同他在一道，只不過，他有了別的妻子?！?/br>
    離開雨和塔之后，她原本是打算去找他的，她原本想告訴他一切，可是從京城傳來了消息，說是皇帝得了一子，剛誕下便被冊封為太子，所以她懸在在蘇州住了下來。

    秋夜那么長，有兩個人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