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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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人踏著訓(xùn)練有素的齊整步伐,氣勢洶洶自前街而來,打破了雙方一觸即發(fā)的僵持。 那隊人的最前,有八名府兵抬著一頂肩輿飛快漸近。 借著門口燈籠的光,歲行云模糊瞧見肩輿上坐著位須發(fā)皆白的華服老者,料想是蔡王伯田之道,心中大石落下一半。 那行人在府門口停下,肩輿并不落地,輿上那位老者本是怒氣沖沖而來,此刻神色全做了疑惑。 田昌宗神色大變,立刻將手中長戈丟給下屬,上前行了跪地大禮:“田氏昌宗請王伯安好,王伯萬年?!?/br> 肩輿上這老者可是現(xiàn)任蔡國王君的伯父,私下場合中,蔡王見他都需謙恭執(zhí)子侄禮,旁的田氏子弟見之豈敢不跪地俯首? 田之道發(fā)出幾聲悶濁咳嗽,蒼老嗓音在夜色中透著威嚴(yán):“昌宗,為何你城中衛(wèi)入夜不行宵禁巡防,反在縉公子府門口與人沖突滋事?” “想是王伯貴人多忘事,昨日都尉府曾通稟各家,因近來城中有賊人屢屢犯案,竊財劫色數(shù)回,都尉府為策萬全,請我城中衛(wèi)協(xié)助都尉府捕快,進入各家宅邸搜捕賊人下落,”田昌宗的嗓音無端有些顫,“未料縉夫人閉門不允入,還令冷箭相向……實屬誤會,驚動王伯萬萬不該。” “哦。”田之道瞇著眼覷了他片刻,慢吞吞轉(zhuǎn)頭看向臺階上的歲行云。 “你又是何人?官差搜宅,何故頑抗,還放箭不允入?” “縉六公子妻歲氏,請蔡王伯安,”歲行云福禮后,無奈勾唇,“我家夫君隨王駕前往西山大營勞軍,我獨在府中本就心中惶惶。深夜來了這樣多生人,既無文書亦無令牌,更無四方令官員隨行,身份實在可疑,故不敢大意允入。” “就你還心中惶惶?你這女娃倒很敢睜眼說瞎話。” 蔡王伯氣笑,顫巍巍伸出食指沖她點了點,卻話鋒陡轉(zhuǎn),沖田昌宗等人沉沉喝道:“異國質(zhì)子乃他國王嗣,事關(guān)邦交,豈能任意冒犯其府邸?若需入宅搜捕,天明后帶齊官文,由四方令陪同登門,不可放肆!” 見田昌宗被他氣勢壓得不敢再多言,國都尉府捕快趕忙上前:“王伯或許有所不知,我等此次要緝拿的案犯乃竊財又劫色的采花大盜。如今縉夫人獨在府中,若護衛(wèi)稍有疏失,不察賊人潛入,恐縉夫人清白……” “大人瞧瞧可是這幾個家伙?”歲行云抬手一揮,身后府門緩緩開啟。 十二衛(wèi)中的伏虎與朱雀先后抬了三人出來,送到臺階下擺放齊整。 都還活著,卻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吃痛的哼唧聲都很微弱。 “據(jù)說這幾人賞格五十金,還請國都尉府結(jié)案后記得論功行賞?!?/br> 歲行云抬手掩唇,打了個呵欠,懶搭搭笑道:“先時我不就說了?區(qū)區(qū)賊盜,進不了我家府門。諸位大可安心回去歇了,縉夫人我清白如雪,比蔡王伯的胡子還白。” 此時的蔡王伯吹胡子瞪眼道:“希夷歲氏怎養(yǎng)出你這般潑辣的女娃來!既你府中護衛(wèi)早已拿下賊人,方才為何不直接交予官差,平白惹出這番沖撞!” 老人家眼花心不盲,多少也明白了這是個什么樣的局。雖口中斥罵,看著歲行云的眼神卻有幾分贊許。 歲行云憋出個乖巧笑臉:“這不是等著蔡王伯您老人家駕臨,也好做個見證,以免明日就有人滿城去謠傳我被歹人污了清白么?” 有蔡王伯這等分量的見證人,那三名黑衣人又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齊文周之流預(yù)先備好的下三濫謠言只能憋回肚里爛掉了。 ***** 如飛星預(yù)判,全城搜宅之事正是卓嘯對蔡王的試探。之所以接連深夜冒昧強闖兩家質(zhì)子府,并非怕人知曉,要的就是將事情鬧大。 若是白日登門,且文書、儀程齊全,許多事就試不出來了。 五月初三午后,接到密保的蔡王提前自西山大營回城,立刻命人提審城中衛(wèi)十夫長田昌宗及國都尉府一應(yīng)涉事官員。 風(fēng)塵仆仆隨王駕返城的李恪昭一回到府中,讓葉冉將歲行云與飛星喚到書房。 卻又將兩人晾在正中站著,不緊不慢與葉冉復(fù)盤所有事。 “……被蔡王視為心腹勢力的儀梁城中衛(wèi)里,已有像田昌宗那樣的人倒向卓嘯,但并非全部。因此卓嘯欲借全城搜宅之事來試探,看城中衛(wèi)里有哪些是他無法收歸己用的。” 葉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捏著眉心。 “而齊文周不過是渾水摸魚,欲借卓嘯這盤棋,順手將之前沒對行云得逞的事做到底。眼下就看蔡王能否識破卓嘯這番謀算,說不得雙方很快就要圖窮匕見。” “蔡王心中多少有數(shù),否則不會直接讓我回來安撫行云,”李恪昭冷靜地輕叩桌面,“但他不至立刻與卓嘯徹底撕破臉。” 攻打苴國的三十萬大軍還要靠卓嘯運籌帷幄,蔡王不得不投鼠忌器。而卓嘯也在等一個契機,只會不停試探蔡王手中籌碼,不會貿(mào)然亮出殺招?!?/br> “那,依公子看來,咱們還有多少時間?”葉冉替李恪昭斟了茶。 李恪昭握住面前杯盞,抿唇沉吟片刻:“或許,咱們還能拖到明年秋。” 歲行云訝然抬頭看向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還是隨口吹牛不要錢? “看什么看?”李恪昭凝眉瞪她,“火燒蔡王伯田之道府門,冷箭將城中衛(wèi)武卒與國都尉官差拒之門外,生擒三名采花賊,還有別的壯舉么?” 歲行云抬眼望天,清了清嗓子,以肘撞了撞飛星。 伏虎他們對那三名黑衣人做了什么,歲行云事后已經(jīng)知曉。 她覺著,以當(dāng)時的情形來說,那已是最穩(wěn)妥的折中之法。既未私刑殺人,將他們活著交給官差,也防止事后有人假借那三人口供污她清譽。 但她有些拿不準(zhǔn)李恪昭這是在氣什么,只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飛星無奈,硬著頭皮道:“三人中有一個是齊文周近身護衛(wèi),另兩名瞧著面生,或許是卓嘯的人。那個,伏虎他,下手或許重了些,將那三人都毒啞了,還給挑了手筋……” 伏虎對不住,這口黑鍋還是你背較為穩(wěn)妥吧。 “哦,那國都尉送來的五十金,就由十二衛(wèi)分了吧,”李恪昭淡淡頷首,“處置得當(dāng),免了后患,甚好?!?/br> 飛星一口老血憋在喉頭,歲行云也忍不住扼腕頓足。 那可是五十金??! ***** 無論如何,昨夜蔡王伯田之道的出現(xiàn)算是替縉質(zhì)子府解了圍,使歲行云等人不致與城中衛(wèi)及國都尉府的沖突不止惡化。 雖他也是被逼到不得不來,但臺面上總是一份人情。 李恪昭吩咐葉冉備禮,又讓歲行云在主院門口等著,說是換衫后要帶著歲行云一道去蔡王伯府上致謝。 “既是要登門致謝,那我是不是也該換衫?”歲行云看看自己身上的天水碧織金錦武袍。 李恪昭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不必?!?/br> 嘿!你可真有意思啊。既要出門見人去,卻光許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倒叫我這么隨便? 歲行云滿心腹誹著沖他的后背齜牙咧嘴。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更衣過后的李恪昭迎面而來,歲行云忽地就紅了臉,腦中白茫茫一片。 他也換了天水碧織金錦武袍。 兩套都出自容茵之手,除了尺寸大小不同、歲行云身上這件的衣帶長些能打花結(jié)之外,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 他甚至仿著歲行云今日的模樣,束了同樣少年氣的簡潔馬尾髻,只是歲行云以錦緞束發(fā),而他則戴了一頂鑲嵌珊瑚珠的小銀冠。 在她呆若木雞的瞪視中,李恪昭走到她面前站定,面無表情:“手伸出來?!?/br> “做、做什么?”歲行云猛地退后,卻被他長臂一展卷了回來,緊緊扣進了懷中。 她慌到發(fā)懵,四肢麻木似地僵在他的懷里:“你你你做什么?我我我警告你,輕浮,輕浮是君子大忌……” 鬼知道她在說什么,根本語無倫次了。 “蔡王命我速速回府安撫夫人,”李恪昭雙臂收緊,沉嗓隱隱帶著點惱火,“王君之命不可違背,我這是奉旨輕??!” 他先前在書房故意晾她,不是與她生氣,而是氣自己。 雖深信她有足夠的勇氣與機智面對昨夜那般場面,且事情的結(jié)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她沒有辜負(fù)他的重托,與飛星等人配合無間,穩(wěn)穩(wěn)守住了自家府門。 可那樣險峻的時刻,他本該在她身旁的。 第37章 李恪昭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歲行云思緒大亂, 直到從蔡王伯府中回來都還懵著, 一臉呆滯。 奉旨輕浮?這扯的, 真是呸呸呸。 堂堂縉國六公子, 私下里又無王君欽使在旁督巡, 會將蔡王的話奉為圭臬?那才見了活鬼。 歲行云低低垂著眼眸,看著自己不停交錯向前的鞋尖, 被紛繁心事攪擾得神魂不寧。 繞過垂花拱門進了抄手游廊后,李恪昭止步,望著前面那個時不時同手同腳的僵硬背影,若有所思。 “歲行云?!彼谅曒p喚。 歲行云一個激靈, 猛地回頭:“???在!” “若我說, 那只是慶幸伙伴安然無恙的擁抱, 你信嗎?”李恪昭眉梢輕揚,語氣無波無瀾。 春末夏初的戌時日晚,暮色蒼茫,天地一片相思灰。 廊檐上雕花仿佛被蒙上若有似無的紗幔, 衣著發(fā)飾相仿的二人隔著三五步的距離靜謐相望, 雖身形、面容大相徑庭, 卻又詭異地仿佛對鏡獨處。 有許多紛繁思緒如細小浮塵, 無聲無息飛舞在薄薄暮光中,晦暗不明, 卻又無所遁形。 歲行云勉強擠出笑來:“若公子也那么抱了飛星, 那我就信?!?/br> 李恪昭淡淡頷首, 以手掩唇, 發(fā)出了一串急促啾鳴的鳥語哨。 未幾,飛星循哨音飛奔而來,驚疑不定地看看歲行云,再扭頭看看李恪昭。 “公子,出什么事了?” 李恪昭二話不說,大步邁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抱住,并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飛星霎時化作一尊面涂紅漆的木雕,直挺挺杵在原地,兩眼愣愣放空,嘴唇微翕卻發(fā)不出聲。 歲行云噗嗤笑出聲,深覺自己先時大約也就是這般蠢態(tài)了。 李恪昭挑了挑眉,噙笑凝她一眼后,邁開長腿,從容離去。 待到回了主院寢房,坐在內(nèi)間雕花圓桌畔,他耳廓已不受制地紅透骨。緩緩松開握了一路的拳頭,掌中那層無人窺見的薄薄濡濕,恰如狼狽又凌亂的少年心事。 不能急,不能再驚著她,得慢慢來。 ***** 雖李恪昭好似用行動解釋了那個擁抱,歲行云內(nèi)心仍有微妙,躲了他好一陣子。 每當(dāng)有正事不得不與他當(dāng)面說時,歲行云便不由自主地垂首低眉,半點不敢與他對視。 那心虛模樣,仿佛她才是當(dāng)初唐突輕浮的那方。 反觀李恪昭卻諸事如常,吩咐差事時對她與葉冉、飛星也不曾厚此薄彼,連出了錯挨罵時的待遇也與他倆如出一轍。 襯得她既小家子氣又自作多情,這讓她頗有點灰溜溜的,愈發(fā)不知該如何與他恢復(fù)以往那般自若相處。 到了六月初的某個下午,李恪昭命人喚了正在西院訓(xùn)練的歲行云來,單獨吩咐她一件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