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采陰補陽?!崩钽≌褑÷暎χ袔Я它c狠。 作者有話要說: 萬萬沒料到迎來了一個接連兩天都加班的周末,最近實在透支過度,爆更會來得晚一點 第66章 由于李恪昭忙于政務(wù), 歲行云亦需協(xié)助團山屯軍練兵, 公仲家兩姐弟在屏城做客期間,多是無咎代為照應(yīng)。 如今屏城風氣大開,與臨近不足百里的宜陽已大不相同, 兩姐弟在無咎的陪同下玩得很是盡興。逗留了將近有半個月,才依依不舍地向歲行云與李恪昭辭行。 李恪昭也無留客之意, 仍委托無咎代為護送, 讓姐弟倆趕在立冬之前回了宜陽。 屏城新政一年半以來,興修水利、鼓勵開山、獎勵農(nóng)桑、厚待軍屯, 這不但使當?shù)匕傩沼l(fā)干勁十足, 備受戰(zhàn)火困擾的各國流民也陸續(xù)聞訊而至, 在此安家落戶或行商通賈。 如此,各項民生皆被帶動, 這處百余年來仿佛自生自滅的邊陲之地煥發(fā)出了驚人生機。 這年的屏城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豐收,郡府稅收結(jié)余遠超預估。李恪昭主次主政一方便有如此亮眼政績,無疑在繼任諸君之爭中擁有了三公子、五公子絕沒有的重要籌碼。 但這并未使李恪昭得意忘形, 照常每日面無表情地忙忙碌碌,為十二月回王都參與大朝會及冬神祭典做著各項準備。 而歲行云則盡職盡責擔當著團山屯軍都司, 花樣百出地協(xié)助司金枝與葉明秀完善團山的各項軍務(wù)建制。 雖忙碌辛苦,但歲行云整個人從頭發(fā)絲到腳趾尖都散發(fā)著愉悅與恣意。 每逢她與衛(wèi)令悅都得閑時,兩人便會相約著出去閑散玩樂。 如今屏城氣象一新, 再不必像當年在儀梁時那般做男子打扮才能出門,不拘什么場合都能自如出入,這讓她倆逍遙似神仙, 卻苦了李恪昭與衛(wèi)朔望—— 兩人在屏城地界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卻三不五時就得板著臉進聽書樓、曲苑、賭馬場、酒坊尋妻,說來也是慘。 不過,兩對夫妻的這般情形在某方面也算開了民風先河,越來越多的女子開始在忙碌之余坦然走出家門,男子們也漸漸不再理所應(yīng)當?shù)匾詾榕訜o權(quán)出入這些場合。 ***** 十二月初,歲行云跟隨李恪昭抵達王都遂錦。 年末大朝會是縉國朝堂盛事,此時的遂錦自是齊聚了等待面見君王的各地主政者們。 今年有“太子病危,繼任儲君人選不明”這個隱情在,遂錦城內(nèi)的氣氛與往年此時自大有不同。 此時距離十二月十五的大朝會尚有十余日的間隙,提前抵達王都的人們便忙中偷閑,與長居此地的故交舊友走動一番。 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皆放下身段,主動前往各位臣子們的居所,親切寒暄、贈送些貴重但并不出格的“過冬禮”之類,其心思昭然若揭。 而李恪昭只在初到的前兩日,帶著歲行云一道,分別拜見了自己的啟蒙恩師姬名揚、武夫子夏侯密。 兩位尊長年事已高,許多年前就已不涉朝局,家族權(quán)柄也移交到子侄輩手中。 飽學的姬名揚如今只在自家私塾開堂授業(yè),而年輕時有“縉國第一劍客”之稱的夏侯密則頂著“信原君”這個富貴但無實權(quán)的封爵,頤養(yǎng)天年、含飴弄孫。 正所謂“人走茶涼”,兩位耄耋長者皆已淡出縉國朝堂二十年,如今國中有頭有臉、躊躇滿志的年輕一輩們大都不太清楚他倆早年的顯赫榮光,更遑論登門拜訪了。 對于從前的弟子李恪昭攜妻子鄭重拜訪,兩位老人家既感慨又欣慰,卻只能嘆息他生不逢時—— 兩位師長都已無實力再助他分毫了。 李恪昭回到王都,三公子、五公子對他的動向自是密切關(guān)注。得知他僅僅拜訪過姬名揚與夏侯密,詫異之余又不免嘀咕,看不透李恪昭葫蘆里賣什么藥。 其實李恪昭拜訪這二人毫無利益企圖,只是單純帶妻子見見自己的啟蒙恩師而已。 ***** 自拜訪過姬名揚與夏侯密,李恪昭便在府中八風不動,僅在十二月初十這日在府中接待了同樣前來趕赴大朝會的宜陽君公仲廉。 公仲廉得知李恪昭回到遂錦后這么多日,只拜訪了姬名揚、夏侯密這兩個于他毫無助益之人,不免為他著急。 公仲廉心急火燎地猛吹胡子:“莫非你是怕頻繁與朝臣走動會招來非議?這顧慮全然多余。眼下是年末,各家走動是人之常情,誰能挑你錯處?” 也正是因為年末這個契機,三公子、五公子才毫無顧忌地與朝臣們走動親近。 李恪昭搖頭,卻不解釋什么,只是輕描淡寫道:“并未顧慮什么,只是沒必要。” 雖知這外甥素來是個極有主張定見的人,公仲廉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勸了一番,也算是盡到了身為舅父的道義。 不過李恪昭對他的種種提點完全左耳進右耳出,送客過后,便去后院尋了歲行云,陪著一道進了書房。 “又要寫那份奏報了么?”歲行云頭枕在他腿上,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從回到遂錦就開始寫,改來改去沒個完。是大朝會那日要當眾遞交給君上?” “不是。待到月底離開時再單獨呈交給君父。”李恪昭略勾唇,垂眸覷她。 “我請你進書房來陪,原還指著你能貼心地替我研墨添水之類。你倒好,竟拿我做枕頭?!” 入冬之后,團山屯軍各項事務(wù)大致捋順,歲行云閑散許多,只要軍尉府無事,她便躲在家吃吃睡睡,恨不得將之前半年的忙碌疲憊一次補足,能躺著絕不坐著。 到了遂錦后更是愈發(fā)貪睡,隨時都在打呵欠。 歲行云笑著閉目,口齒不清地嘟嘟囔囔:“研墨添水?你自己沒手么?以往我上團山練兵時可沒請過你幫我扛刀。也別指望我六公子我替你謄抄。當年在儀梁時,也不知是誰寫了個‘丑’字嘲我?!?/br> “你近來愈發(fā)愛翻舊賬,”李恪昭自知理虧,溫厚手掌蓋住她的眼皮,“罷了,我認命給你做枕頭。一天天的,也不知哪兒來這么多瞌睡?!?/br> 就這么左手替她遮著光,右手執(zhí)筆蘸墨,繼續(xù)字斟句酌地修改那份對他來說至關(guān)重要的奏報。 眼皮被溫熱掌心柔和煨住,歲行云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眼見就要進入綿甜酣夢。 突然,仿佛有一道悶雷在她腦中炸響。 她驚駭睜眼,猛地跳了起來,居高臨下瞪著李恪昭。 李恪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大動靜嚇了一跳,筆尖走偏,在竹簡上劃出斜斜一撇,顯然新寫的這遍又作廢了。 他沉聲回瞪她:“歲行云,你……” 歲行云腦中亂糟糟,自己也不懂自己在說什么:“我、我沒事,我很好。我只是突然想起,似乎有兩三個月沒來癸水了,而已?!?/br> 李恪昭傻眼良久,倏地站起身來:“……而已?!” 分明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而什么已! 李恪昭如臨大敵,火急火燎求見了縉王,延請?zhí)t(yī)往府中替歲行云診脈。 太醫(yī)診脈的結(jié)果是:疲累久積,加之冬寒重眠,只需安生修養(yǎng),膳食滋補,過一陣就無事了。 送走太醫(yī)后,白激動一場的兩個傻子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緩過神,雙雙沒好氣地笑出了聲。 ***** 十二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大朝會如期到來。 包括李恪昭在內(nèi)的各地主政者們依次稟了當年政績,王君及卿大夫們再輪流質(zhì)詢與關(guān)切,之后便是嘉許封賞之類。 一切仿佛與往年沒什么不同,直到三公子妻舅、上陽君陳之道捧芴而出,彈劾六公子李恪昭的屏城新政。 “……雖屏城民生大好,足見新政之功。然,屏城郡府允女子出門謀生、準予其承襲家業(yè),并認可女子掌家甚至立戶,屏城軍尉府更是荒唐任用女將女卒,此等種種,實在有悖天道倫?!?/br> 陳之道顯然有備而來,滔滔不絕,義正辭嚴。 有他投石問路,三公子、五公子各自陣營都有人挺身而出,附和陳之道對李恪昭的撻伐。 很明顯,三公子、五公子今日已達成默契共識,暫且放下爭斗,先合力踩死李恪昭,之后二人再決勝負。 庭上大多數(shù)人都目不斜視,一言不發(fā)。 今日能站在此處的誰不是人精?用腳趾頭都能想通陳之道為何忽然對李恪昭發(fā)難。 自太子臥病這大半年來,縉王對繼任儲君之事一直絕口不提,對屏城新政也不置對錯,因此誰也吃不準當今王君對六公子李恪昭是個什么心思。 如此形勢下,與三位公子并無直接利益關(guān)聯(lián)的聰明人都知該明哲保身、少說少錯。 而李恪昭從頭到尾面無表情,連眼角余光都沒給誰一點。 待陳之道說完,縉王咳嗽一陣后,渾濁的眼神看向李恪昭:“可有自辯?” 這一年里少了太子分擔國事,縉王cao勞許多,rou眼可見地衰老不少。入冬后又有寒疾反復,說起話來有些中氣不足的痰音,叫人愈發(fā)難辨喜怒。 “無。新政是對是錯,自有君父裁奪?!崩钽≌巡槐安豢?,不急不惱。 縉王幾不可見地頷首,又看向陳之道:“依陳卿所言,屏城新政弊大于利?” “君上英明,”陳之道捧芴躬身,旋即站直,“君尊臣卑、父尊子卑、男尊女卑,此乃天道綱常,亦是國之基石。若基石不穩(wěn),則國有遠憂。” “如今屏城新政已成定局,若要修正此錯漏,當如何解法?” 縉王這個問題讓在場許多人為李恪昭捏了一把冷汗。這話怎么聽,都像是要斷定新政有錯了。 陳之道面有淡淡喜色:“換人主政即可?!?/br> 縉王不置可否,再度看向李恪昭:“依你現(xiàn)今對屏城的了解,你三哥、五哥,或上陽君本人,誰更適合接掌屏城。” 李恪昭眉梢輕揚,執(zhí)禮道:“積玉鎮(zhèn)前鑒猶在,上陽君顯然不是恰當人選。” 此言一出,朝臣中又不少皆低下頭去,拼命抿唇忍笑。 積玉鎮(zhèn)本屬上陽君陳之道封地,當初就是因他懶政疏忽,才導致積玉鎮(zhèn)被代國強占,最后還是李恪昭的人將之收復。 之后陳之道被處收去封地軍政治權(quán),如今只有享上陽之地食邑五千戶。 這人也沒個廉恥自知,眼見李恪昭將屏城打理得有模有樣,竟又打起屏城的主意來,也不知是真將李恪昭當軟柿子在捏,還是在為三公子探路。 縉王也笑了:“上陽君確是不合適。那你三哥、五哥呢?” 這局勢對李恪昭愈發(fā)不利,群臣中的公仲廉不得不開始躊躇,思索自己要不要站出來聲援一二了。 畢竟如今李恪昭手中最有分量的籌碼就是屏城,他也是煞費心血才將屏城打理成如今欣欣向榮的局面。 若這就被人強摘了果子去,莫說繼任儲君之事再與他無關(guān),將來新君繼位后,他連保命都成問題。 李恪昭倒是面色不變,平和應(yīng)道:“兒臣在異國為質(zhì)多年,與二位兄長多少生疏,并不清楚哪位兄長更能接手主政屏城。還需君父勞心,聽取群臣眾議后定奪?!?/br> 縉王又是一陣咳嗽,接過近侍遞來的溫水飲了小口,緩了許久,才道:“那便仍由你繼續(xù)主事屏城,待年后再議吧?!?/br> 大朝會上這一出下來,依舊沒誰看得懂縉王對六公子李恪昭做何打算。 六公子李恪昭稚齡離國,在外為質(zhì)多年,歸縉后又被外放至邊陲屏城,朝中許多人對他毫無了解,自無從將他與三公子、五公子比對優(yōu)劣。 今日面對三公子、五公子極其黨羽的合力圍攻,他并未展現(xiàn)出如何精妙的智計,甚至無任何還擊的意圖。 眾臣百官看在眼里,或多或少對他有了新的審視與評估。在場人精們非但不以為他軟弱可欺,反而更加深徹而直觀地看出他不容小覷。 早前他收復積玉鎮(zhèn)有功,縉王表現(xiàn)得不咸不淡,只給了他合理賞賜,卻仍命他回屏城主政,毫無召回王都聽用、加重榮寵之意。 如今他主政屏城不足兩年便有了亮眼政績,縉王仍舊無護持拔擢的苗頭,還任由三公子、五公子極其黨羽聯(lián)手對他展開刁難甚至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