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末了,他輕飄飄地補了句:“我趕時間?!?/br> 薛安陽方才剛組織好的一段欲蓋彌彰的說辭,此刻全被顧之烽的動作給打斷。 她咬了下牙,故作平靜地開口道:“我知道顧先生年輕氣盛,也有旁人不可企及的成就,可是我們謝家雖然大不如從前,也并非好得罪的。顧先生這么目中無人,就不怕我——” 顧之烽輕哂,然后抬手,把玩著手上的茶杯:“薛女士覺得,謝家明明一直發(fā)展的如日中天,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開始無緣無故的四處碰壁,大不如從前的?!?/br> 薛安陽一愣,背后僵直,從后頸處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她的臉色在剎那間蒼白,下意識抬手指著顧之烽:“你!” 顧之烽這十年里,倒是額外分了些神關注國內的情況。 為的,就是給薛安陽設局。 一點點蠶食著謝家公司所占領的市場,cao控著謝家所有對外的工程與合作。 別看現(xiàn)在的謝家即使是大不如從前,卻還能撐起一片領域。 但其實,早就被顧之烽把控于掌心之中。 薛安陽對上顧之烽,毫無勝算。 顧之烽俯身,將茶杯放在薛安陽面前,發(fā)出一聲干脆的瓷器碰撞聲,卻硬生生砸出了拍賣場上一錘定音般的氣勢。 他將身體回靠在沙發(fā)上,神色如常的整理了下衣領:“如果薛女士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就先走了?!?/br> “等等?!?/br> 薛安陽在顧之烽即將起身時,再次開了口:“既然你都為了那丫頭做到這種地步,我讓她嫁給你,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嗎?” 顧之烽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神色微沉,方才還噙著些笑意的瞳孔里,染上了一層冷意:“薛女士,謝知影她不是貨物,不能用來交換貨幣?!?/br> 薛安陽似乎是沒明白。 顧之烽轉頭,看著薛安陽的眼睛,淡淡道:“我想讓她,毫無背負的來到我身邊。而不是被您當做一個籌碼,來交換別人的大好光景?!?/br> 薛安陽聽到顧之烽這句話,眼簾微顫,許久后似乎是輕嗤了聲,然后一邊搖著頭,一邊伸出手拖住自己的太陽xue,眸中有些疲倦:“當年你出國的時候,我放你一馬,是我這輩子唯一犯過的錯誤?!?/br> 顧之烽:“看來您還是不明白——” 顧之烽神色平靜,但是語氣里的溫度卻仿佛硬生生地用針扎進了薛安陽的骨頭里。 “看來您還是不明白。” “您現(xiàn)在,為什么還會活著?!?/br> 薛安陽覺得如坐針氈,明明顧之烽是個小輩,可是在他的目光下,薛安陽覺得自己的渾身如同被螞蟻啃噬一般,無處安放。 薛安陽聲音帶著些顫抖:“你什么意思?!?/br> 顧之烽笑了聲:“我走了?!?/br> 說完,他邁開步子,闊步朝著門口走去。 “最后一件事!” 薛安陽按著沙發(fā)的扶手站起身,喊住顧之烽:“既然你已經(jīng)查出借給謝志盛高利貸的人是我了,為什么不告訴謝知影。” 顧之烽步子一頓,似乎是微側了下頭。 而下一秒,他卻一言不發(fā),徑直離開了這里。 為什么不告訴謝知影呢? 顧之烽還記得當年,每次放學的時候,謝知影總會纏著自己,非要和他一道回家。 “只有你和我順路誒,我一個人回去會很害怕的。” “像我這樣的年輕女高中生,萬一被不法分子綁架該怎么辦?” “而且我又不煩你,如果你介意,我就跟在你身后走好不好?” 謝知影總是會毫不害羞的纏著顧之烽,一邊用筆輕輕戳著他的后背,一邊撒著嬌:“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顧之烽會不耐地回頭,漆黑的瞳仁望著她:“就這一次?!?/br> 每一天都是就這一次。 顧之烽偶爾會在學生會處理工作,能夠回家的時候往往恰好是黃昏,太陽都快下山。 他每次推開活動室的門出來時,總能看見謝知影。 謝知影一邊嚼著泡泡堂,一邊靠著墻壁,用腳踢著地面上的灰塵,每當看到顧之烽時,臉上的表情會在一瞬間絢爛起來:“你來啦?!?/br> 顧之烽:“你還沒走?!?/br> 謝知影:“一個人走的話太孤單了吧,所以我就勉強特意等著陪陪你?!?/br> 那個時候,放學的路上總會有許多家長騎著自行車,后座上載著自己的孩子。 有些家長會一邊揪著頑劣孩子的耳朵,訓斥著他們的成績。 有些家長則會噓寒問暖,然后貼心的將孩子肩上的書包取下來,背在自己的身上。 大街小巷,這樣的人比比皆是。 謝知影吹著泡泡,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然后說:“真好啊。” 顧之烽轉過頭。 謝知影看著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的人時,眼底都是帶著笑的。 全是憧憬。 身在地獄的人會格外向往天堂。 總是告訴別人無所謂,但是并不代表真的不在意。 顧之烽知道,謝知影是憧憬著無比正常的家庭和親情的。 她曾經(jīng)自殺過一次。 在這種巨大的絕望之中,沒有一點光亮的日子,實在是太過難熬。 所以,顧之烽沒有告訴謝知影,這一切都是她的母親親手策劃的。 他不想讓謝知影絕望。 其實顧之烽從來不是個善人,并不在乎所謂的道德和光明正義。從前他和薛安陽很像,只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無所謂是用什么手段去完成。 可是謝知影是他所有的軟肋。 * 顧之烽回到家,脫下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西裝,伸出手捏了捏眉骨,然后打開書房的門。 似乎經(jīng)過剛才那番折騰之后,原本的低燒愈演愈烈,就連太陽xue處都帶著股銳痛。 謝知影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已經(jīng)沉沉睡去。她的睡眼中帶著些稀釋后的疲倦,呼吸均勻。 有張紙落在不遠處的地板上。 顧之烽上前,彎下腰,撿起那張紙。 那張紙被揉的皺皺巴巴的——是昨天,那伙收高利貸的人留下的承諾書。 顧之烽眸色微沉,走到辦公桌前,將那張紙放下后,低頭去看趴在桌上睡著的謝知影。 此時的雨聲逐漸變小了。 她穿的很單薄。 顧之烽俯下身,一只手攬住謝知影的肩膀,似乎是準備橫打將抱起。 謝知影感受到了顧之烽的動作,眉頭微皺了下,夢囈了聲,然后偏了偏頭,腦海里逐漸恢復清醒。 似乎是剛醒時的應激反應,加上發(fā)現(xiàn)有人碰到自己的肩膀,謝知影腦袋里一根弦被繃緊。 緊接著,她抬起手,然后看也沒看,一巴掌朝著來人的方向扇去。 啪—— 顧之烽騰出只手,握住謝知影的手腕,狹長的眼微瞇。 “這是你新發(fā)明的道歉方式?” 第018章 氣氛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 謝知影心虛地垂下眼, 然后用力將手抽了出來,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隨口扯了個謊:“沒有, 我看見你臉上有個蟲子?!?/br> 顧之烽偏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然后呢。” 謝知影繼續(xù)撒謊:“然后我就想幫你趕走?!?/br> 顧之烽哂笑, 耐人尋味的“哦”了聲:“謝謝?!?/br> 謝知影將頭壓的更低,然后咬了咬牙:“…我這是條件反射啊!誰要你那么突然就靠過來?!?/br> 顧之烽低笑了聲, 然后低下頭, 看著謝知影窩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纖細的小腿交疊而坐,襯得她的肌膚更加雪白,加上那搭在她膝蓋上的裙角—— 顧之烽覺得喉嚨里有些酥酥麻麻的發(fā)癢, 不知道是高燒所引起的, 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他沒說話,只是轉過頭,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然后彎下腰,一張一張的撿起來,摞成一摞,遞到謝知影面前:“我以為那群人沒有備份。如果你介意的話,這一份可以拿去?!?/br> 謝知影垂眼。 謝知影:…… 因為巧合,面上那張照片, 還是之前自己看到的最為隱私,最挑起她心底怒火的那張。 而此刻,顧之烽的拇指恰好按壓在照片上, 自己雪白的背脊處。 不知道為何,謝知影的背部也頓時有了個火烤般的溫熱感,一直蔓延開來,燒上自己的臉頰。 謝知影咳嗽了聲,然后推開顧之烽的手,偏過頭:“我要這個干嘛!” 顧之烽將照片窩成卷,在自己手心輕敲了下:“那我替你留著?” “你也不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