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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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姨媽詫異,“怎么了?” “說提親是陳家還沒出事的時候。如今就算他想,國公爺也不會讓罪臣之女進門,咱們不能再指望他?!鼻鄪柪]姨媽坐下,緩聲道:“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跟姨媽商量明兒去宿州的舅舅家的事?!?/br> 宿州離京城有數(shù)百里,竇氏聞言意外,“去那里做什么?” “找舅母問個事情,也有很重要的事辦。”青姈神情鄭重,握住她的手。 這一動,海棠紅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段皓白如霜雪的細腕,上面有道醒目的紅痕。 竇姨媽目光微緊,立時掀起袖子,“這是怎么了?” “沒事,待會涂點藥就好?!鼻鄪栐囍榛厥直?,卻被握得死緊。 竇姨媽孤身在京城漂泊這么些年,碰見惡霸欺凌都不掉淚,瞧著那傷痕,卻頓時紅了眼眶,“天殺的,這是誰如此狠心!” 還能是誰呢,左不過是舊日冤家罷了。 陳文毅當(dāng)尚書的時候,雖比不上公侯府邸尊貴煊赫,手里握了點權(quán)柄,能時常入宮面圣,也頗有些地位。青姈偶爾跟著游玩赴宴,在貴女堆里學(xué)規(guī)矩見世面,雖舉止低調(diào),卻仍招了不少注目—— 就因為這張漂亮的臉。 京城里美人如云,跟她年紀相若的姑娘里,從前最負美名的是鎮(zhèn)國公府的顧四姑娘和梁相的女兒梁嬌,容貌平分秋色,氣度也各有不同。后來有了青姈,容貌更勝于二人,即使她有意收斂,也難免被人拿來比,時常被推到浪尖。 顧家是皇后的娘家,府里有傳襲下來的國公爵位,家教頗嚴,顧四姑娘也舉止寬宏,加上顧藏舟的關(guān)系,從未因旁人的褒貶議論而對青姈另眼相待,處得很融洽。 唯有那相府的掌上明珠梁嬌,性子格外爭強好勝,為人也驕矜。她本就覺得青姈出身低微,聽見旁人說她容貌不及青姈,心里更是不滿,常會明里暗里地過不去。 等陳文毅問罪后青姈落難,梁嬌愈發(fā)得意,沒少奚落嘲諷。 今日青姈來時碰巧遇見她的車駕,更是被擺了一通威風(fēng)。 這道紅痕便是馬鞭“不慎”甩過時留下的。 竇姨媽聽罷原委,氣得眼里淚花直涌,“好歹是相府的姑娘,怎么如此惡毒,當(dāng)街就敢行兇。那梁勛又是權(quán)傾朝野的寵臣,這樣放任女兒跋扈,往后可怎么辦?!?/br> “所以得找個靠山。姨媽,這趟宿州咱們非去不可!” 她的語氣目光皆是少有的堅決,竇姨媽思索片刻,在她手上輕拍了拍,先去里屋找藥膏給她涂上。 …… 青姈在竇姨媽處吃了飯,回到位于染坊街的住處時夜已頗深。 天不知是何時陰的,堆云如絮,冬山昏霾。 嫂子白氏顯然已得知了傍晚的事,見著青姈也沒好臉色。因陳文毅喝多了在屋里吐得天翻地覆,她嫌屋里氣味兒難聞,在外面又太冷,院子逼仄無處可去,索性到廚房里躲著,擺弄新買來的幾個香囊。 青姈自回屋里梳洗,跟奶娘徐嬤嬤一起吹燈睡下。 窗外有陳紹的嘔吐咒罵聲斷續(xù)傳來,夾雜白巧蘭在廚房里的抱怨。直到夜半子時,周遭動靜才漸漸飄遠,意識漸漸昏沉?xí)r,周遭圍攏起茫茫一片暗沉的濃霧。 青姈清醒的知道,她又到了那個殘缺斷續(xù)的夢里。 夢里她活得很苦。 也是在陳文毅獲罪流放之后,她靠著母親留下的嫁妝強撐度日。顧藏舟說想娶她,青姈便信了,默默等著,推拒了許多來提親的人,有落井下石撿便宜的,也有從前慕她容貌,真心求娶的。 甚至還有想納她做媵妾的恭王,被顧藏舟親自趕走。 但顧藏舟雖能分神護著她,卻始終沒能來提親,因家里不準。 后來,顧家因不滿顧藏舟為她公然得罪恭王的事,暗里撮合送她去沖喜。 沖喜的那個男人叫戴庭安,是靖遠侯府記入宗譜的養(yǎng)子,生得俊美清冷、英姿頎峻,為人卻離經(jīng)叛道、陰鷙手狠,因受了重傷臥病在床,奄奄一息。 青姈小心翼翼地照顧那喜怒無常的男人,如履薄冰。后來戴庭安傷勢漸愈,給了她一封休書和許多金銀,讓她另尋個人嫁了,安穩(wěn)度日。沒多久,戴家因謀逆之罪滿門抄斬,她也被圖謀錢財?shù)年惤B夫婦害了性命,沒能活過十五歲。 直到死時,青姈才知道母親的死另有緣故,是陳紹夫婦居心歹毒。 而繼父的案子其實也藏著冤情。 可惜她已無能為力。 夢境從那時變得斷續(xù)殘缺,青姈含著滿腔恨意走在暗沉濃霧,隱約看到戴庭安從死牢逃出,歷數(shù)年而東山再起,從北邊領(lǐng)兵殺向京城,以先皇太孫的身份從如今的元和帝手里奪回被篡奪的皇位,重整昏君治下幾近殘破的江山。 彼時,離青姈枉死已有十年。 戴庭安卻在廟堂上追封她當(dāng)了元后。 青姈沒想到,至親離世、摯友遇害,在繼兄嫂和一堆人為謀她的姿色、錢財而屢生歹意,連曾與她兩情相悅的顧藏舟都兒女繞膝時,竟是戴庭安記著當(dāng)年的情分,虛懸后位,送給埋葬在遙遠時光里的孤苦少女。 夢里她失聲痛哭,大雨滂沱淋下。 而后一切呼嘯遠去。 青姈醒了,外面天光大亮,明朗日光照進紙糊的舊窗,墻外鳥雀在樹梢爭鳴。 陳紹夫婦正高聲吵架,大清早力氣沒處使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開坑咯,仗美行兇大美人vs帶我虐渣帶我飛的陰鷙前夫 收藏評論走起來呀,會有小紅包隨機掉落=w= 感謝baobao的5個火箭炮,還有夜色深處、冷不冷、霧終的營養(yǎng)液,么么噠!! 第2章 青姈聽著屋外的爭吵,揉了揉眉心,賴了會兒床才鉆出被窩。 涼氣漫過脖頸,冷出了半身雞皮疙瘩。 她哈著氣,迅速穿好衣裳,見盆里有備好的熱水,趁熱洗臉暖身。 門扇輕響,徐嬤嬤掀簾進來,看她已凈了面穿好衣裳要出門,趕緊攔住,“他倆又吵呢,姑娘晚點再出去吧。”她湊近些,在青姈耳邊低聲道:“我聽著是為昨天白家的事,少夫人抱怨說咱們待親戚有失禮數(shù)。” 行兇不成,居然還要人以禮相待。 青姈心里暗哂,不想跟白氏費口舌之爭,便轉(zhuǎn)身到箱柜旁,掏出油紙藏著的半包牛rou干,抓了些放到碗里,遞給徐嬤嬤,“隨他們吵吧,咱們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待會到姨媽那里吃早飯。嬤嬤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徐嬤嬤被那夫妻倆吵得心煩,點頭道:“也行,到了那兒還能落個清凈?!?/br> 她是竇氏陪嫁的人,這些年跟著青姈母女輾轉(zhuǎn)度日,吃過很多苦,也為母女倆cao碎了心。才滿五十歲的人,頭上卻早早添了銀絲,額頭眼角都鋪了歲月溝壑,露出龍鐘老態(tài)。 兩人坐在榻上磕牛rou干,聽外頭動靜小了才出門。 誰知動靜雖消停,白氏竟然還站在院里。 見青姈出來,白氏不陰不陽地笑了聲,“日頭升得三丈高,姑娘總算肯起身了。再不起來,我都想敲個門請你起來?!?/br> 她張口就是刺,徐嬤嬤下意識護在青姈身前。 白氏拿著篦子慢慢梳頭發(fā),又擺出笑臉道:“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但你那姨媽藏著咱們家的東西,我jiejie好心去幫你討,怎么卻被人罵回來了?青姈,再不濟我也是你嫂子。她是我jiejie,世上哪有這樣待親戚的?你跟我走一趟,去賠個禮,往后也好見面?!?/br> 滿院破敗凌亂,她穿著簇新的繡梅花錦襖,腕間多了只金鐲,想必是昨日買的。 青姈蹙眉,不悅地瞥了她一眼。 “嫂子這話古怪。昨日她顛倒黑白憑空造謠,上門欺辱我姨媽,鬧得鄰里皆知,這難道就是白家的禮數(shù)?” 白氏微怒,“謝青姈!” 青姈淡然站在檐下,靜靜看著對方。 白巧蘭從前總覺得青姈很乖,隨母改嫁到尚書府邸的姑娘,終歸比正經(jīng)的高門貴女矮半頭,青姈便格外謹慎收斂,禮數(shù)上從沒出錯過,也肯聽兄嫂的話。這些天她卻跟吃豹子膽了似的強硬了許多,那雙眼睛里都藏了細細的刺,像棉花里的針。 片刻安靜,白巧蘭反倒心虛起來。 她放軟了語氣,“我jiejie是怕你姨媽藏私,才幫忙去討。咱們是一家人,你既有銀錢就該拿出來幫襯,一起熬過難關(guān)?!?/br> “前謝天不是湊了百兩嗎?!?/br> “那夠做什么呀!吃飯睡覺都得花錢,你哥想謀個位子養(yǎng)家,不得花錢打點?說句不好聽的,當(dāng)初你母女倆無依無靠才進了咱們府里,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如今遭了難,就該一家子共患難,同舟共濟?!?/br> 這話著實刺耳。 母女倆確實無依無靠,但母親嫁進陳家后卻也拿了嫁妝添置家業(yè),后來都被抄沒。陳紹跟白氏居心歹毒地害了母親的性命,還在陳文毅跟前貓哭耗子掩飾罪孽,如今哪來的底氣,這般理直氣壯地逼她拿嫁妝養(yǎng)家? 青姈想著枉死的母親,胸脯微微起伏。 但此刻還不能撕破臉。 她強忍著撕碎白氏的沖動,慢慢理了理鬢發(fā)安定心神,而后沉聲道:“既是同舟共濟,就該各自都出些力,大家儉省著過日子。我的手鐲簪子都已當(dāng)了,嫂子若怕餓死,不如把這金鐲賣了換些米吧。” 聲音不冷不熱,她甚至扯出了個冷淡的笑。 白氏甚少被她頂撞,愣了下。 待回過神時,青姈已帶著徐嬤嬤走了,趕出去問了一聲,青姈只說是出趟門。 白氏回過味來,氣得在院里跳腳。 …… 相較之下,竇姨媽那里倒挺安生,還備了精致的香粥小菜。 昨晚商議過后,竇氏便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將她和青姈的衣裳和起居用物都準備好,帶點銀錢傍身,連馬車都已雇好了。 青姈不急著出城,先去找好友馮元娥。 馮元娥的父親叫馮震,是謝冬陽的軍中同袍。 青姈出生時,謝冬陽還在邊塞駐守,品級不算高,因竇氏出身當(dāng)?shù)馗簧?,陪嫁豐厚,一家人日子過得很適意。馮元娥比她小三個月,兩家比鄰而居,感情十分親厚。后來謝冬陽和馮震調(diào)往京城,兩家便一起遷居,小姐妹時常同游。 謝冬陽戰(zhàn)死后,馮震被調(diào)回邊塞,縱有心照拂青姈母女,許多事上也能力有限。 不過小事情卻不難辦。 徐嬤嬤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青姈不想勞頓她受累,又怕白氏逮著老人家欺負,說明白了緣由,想將徐嬤嬤寄在馮家住幾天。 馮夫人當(dāng)即應(yīng)了,安排在客房里。 安排妥當(dāng)后,不免舊話重提,說家里空著的屋子不少,青姈該搬過來住,好彼此照應(yīng)——馮震官居五品,俸祿不薄,馮夫人早先跟著青姈的母親做過生意,家里確實寬裕。陳家落難之處,還出手幫過忙。 但青姈哪能答應(yīng)? 若陳紹夫婦上進自立、通情達理些,憑兩家的交情自可搬來同住。 可惜世間的事總是不如意的居多。 陳紹跟白氏巴不得有人養(yǎng)著,能讓他們?nèi)鐝那鞍沭B(yǎng)尊處優(yōu),青姈豈能連累馮家? 窗下水仙新綠,茶香裊裊,青姈穿著身素凈的蔥白復(fù)襦,跟馮元娥坐在一處,慢慢吃新買來的熱乎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