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像是當(dāng)頭一棒,蔣璃驀地清醒。 眼前霧氣更重,襯得那張男人臉愈發(fā)清晰。蔣璃盯著那張臉,冷笑一聲,舉起芬蘭刀陡然朝著手心一揮,左手的手心就多了道口子,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生來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只可惜,你的相思子差了點意思。想讓我死,你的道行還淺了點!今天小爺先給你留個血掌印,等小爺?shù)钩鰰r間再來收拾你這只妖孽!” 話畢,她舉起流血的手一掌拍墻上,五指清晰。這一巴掌下去牽動傷口,異常疼痛,卻讓她吃足了精神,強撐著用血拾回來的清醒,對陸東深說,“我們沿著唵叭木的方向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br> 唵叭木,外形像極了樺樹,卻要比樺樹矮了些,枝杈繁多,葉脈呈紫黑色。不多,與屋后的紫茸、膽八并排而生?!霸谝郧?,唵叭木只存在于傳說里,有人說這種香木是生長在唵叭國,曬干后色澤烏黑帶有紅潤為上品。焚燒時不是特別香,但比較好聞。這種香木之所以被傳奇化,是因為在古代,人人都將唵叭木視為辟除邪氣鬼魅的香料。在香史中有這樣一段記載,燕都有一處空置的房舍,房內(nèi)居住著鬼怪,沒人敢進去居住。有個人偶然留宿房內(nèi),焚燒唵叭香,當(dāng)天夜里,聽到一個聲音說,‘是誰在焚燒這種香?害得我們頭疼,這里不能住了!’從此,這處房舍就再也沒有鬼怪了?!?/br> 蔣璃撥開唵叭木的枝杈,深一步淺一步,陸東深從旁拉住她,問,“剛剛你在屋子里看見了什么?” 蔣璃停住腳步,視線從他臉上偏移,落在了稍遠處屋子的方向,“你看?!笔莸拇白忧?,那片嫣紅之中,有一白衣女子站在那,她長發(fā)披臉,正朝著他們這邊緩緩招手。 第58章 他是你什么人 像是遇鬼的節(jié)奏。 或者說,能住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深山老林里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人。擱在一般人身上那就鐵定覺得見鬼無疑了,但在蔣璃認為,幻由心生,在經(jīng)過太多人生風(fēng)雨過后,再如遇此類也就不覺得什么了。 陸東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看什么?” 蔣璃雙臂交叉于胸前,“一個女人,站在那片相思豆里。” 陸東深聞言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那片紅色的植物里有人?” “是?!笔Y璃說完后又呵笑,“估計也只有我才能看見,哦對,剛才她還念詩來著,一首相思詞念的好幽怨?!?/br> 陸東深思量,他剛剛只是聽見一聲嘆息,也正是那一聲嘆息,他被她奚落得夠嗆?!斑@其中有什么玄機?”“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這首王維詩中所說的紅豆,就是我們現(xiàn)在常見的落葉喬木相思樹結(jié)出的紅豆,種子全紅,是相思豆,也叫海紅豆。而石屋栽的那片是藤本相思子,結(jié)出的豆子雖紅,但跟海紅豆的紅比起來顏色暗沉,更重要的是,這種相思子有劇毒,毒性大過砒霜。又是跟鬼八子混長在一起,毒性就更可想而知。鬼八子遇濕散發(fā)毒氣,所以我們在數(shù)里之外被鬼八子的毒氣影響,幸好有紫茸和膽八香才救了我們一命。剛剛霧氣再起,只不過紫茸和膽八香沒燃,所以鬼八子的氣味暢通無阻。”蔣璃抽了抽鼻子,看了陸東深一眼,“鬼八子的氣味極淡,但我的嗅覺比一般人靈敏,所以深受其害,也許屋外真的有一個女人,可未必是我剛剛看到的長相,如果剛剛不是你喊了我的名字,我想我會被那鬼八子一路引到那片相思子中,吞食相思子有毒的種子而身亡?!?/br> 說到這兒,蔣璃沒等陸東深開口就馬上又道,“別再說你救了我一命的話啊,我現(xiàn)在帶你出去也算是抵了剛才的救命之恩?!边@男人的算盤向來打得精準(zhǔn),她總要步步為營先堵住他的口再說。 陸東深聞言后忍俊不止,“學(xué)聰明了?!笔Y璃嗤笑,“跟鼎鼎大名的陸門太子爺過招總得思慮周全才避免死無全尸?!庇种噶酥秆矍暗膯啺饶?,“剛才說到這唵叭木被用來辟邪驅(qū)魔用,現(xiàn)在也被用作調(diào)和香使用,可它還有個用途是不被人知的。在山野,唵叭木就像是一個路標(biāo),在你暢通無阻的時候看見唵叭木就是死機,說明如果沿著唵叭木的方向走過去就會遇上危險;但在你迷路的時候看見這種木就是生機,說明前路無阻。我們現(xiàn)在穿過唵叭木就會擺脫鬼八子的毒氣范圍,但能不能找到我留下來的記號還得看運氣。走吧,趁著霧氣沒再起來的時候,否則不知道還能遇上什么事?!?/br> 穿過唵叭木,徹底離開石屋范圍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指向了午后一點。這么算來,他們在石屋也沒待多長時間,可就那么短短的時間里,如果稍有不慎就會死于非命。 陽光還是沒穿透山里。 抬頭看上去,樹椏之上還都是廖白,悶得要命。 在確定周遭沒有鬼八子的氣味后,陸東深這才拉過蔣璃的手,查看,“傷口怎么樣了?”剛剛為了趕路,她只將手心的傷口做簡單處理。在石屋時她揮刀劃傷自己時著實令陸東深震撼,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她這么做無非就是要讓自己清醒點,可這般血光之災(zāi)也足以見得她的狠勁辣練,這哪是一般女子的膽識和魄力? 這一路上她沉默了不少,沒逗貧,也沒八卦他的事,而對于在石屋里看見的人和事她閉口不談。 她不說,可他多少能猜得出來。 蔣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陸東深拉住她還呆呆的,見他在盯著自己的手心,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啊,沒事,我的凝血功能很強,回頭再找找浮木草之類的消炎草藥,隨便凃上點就行?!?/br> 話畢欲要抽回手,可陸東深卻控緊了她的手腕,令她動彈不得,他沉默著從背包里拿出水杯來,擰開蓋子,用里面的水為她清理傷口。 他們這一路上喝的都是山泉水,之前他也用這種山泉水為她清理過肩頭的傷口,要不說清澈之水才是最好的良藥,她現(xiàn)在后肩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疼不癢了。 現(xiàn)在陸東深為她清理傷口的動作十分嫻熟,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是臉色看上去比較難看,像是在……生氣? 蔣璃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傷口不深,血止住后,一碰就會刺癢疼痛,但清水處理后就舒服很多。陸東深動作利落,幾下處理好傷口后又扯了白紗布纏好防止感染,然后,視線落在她手腕的紋身上。 那只眼睛的紋身,狹長又神秘。 陸東深握著她手腕的手指轉(zhuǎn)了方向,拇指輕輕摩挲在眼睛紋身上,指下微微的凸起令他摩挲的動作輕輕一滯,再仔細打量,眼里就有了沉光。 蔣璃心中一驚,忙掙脫,這一次,他如她愿放開了手,可看著她的目光里就有了考量。 “那個……我渴了?!本拖袷悄湓谛牡椎拿孛鼙惶舜蟀胨频?,這讓蔣璃一時間無所適從,想發(fā)怒又沒有出口,末了,轉(zhuǎn)移話題。 陸東深沒說什么,將手中的杯子遞給她。她接了過來,慌不擇路地喝了大半杯之后才驀地想起這杯子是他的,一時間又覺尷尬,將杯子還給他。 “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彼恐鴺涓勺聛硇菹?,沒話找話。 陸東深只是“嗯”了一聲,然后在她身邊坐下,將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 蔣璃盯著他性感的喉結(jié),耳根就燥了一下,他似不經(jīng)意,可她剛剛用過他的水杯,而他又喝了她喝過的位置…… 這種感覺,怪得讓人心慌啊。 正想著,就聽沉默半晌的陸東深開了口,“他是誰?” 蔣璃一愣,目光對上他的。 他目光如炬,“左時,他是你什么人?” 蔣璃目光一抖。 這些年來,這個名字就如同個禁忌一直藏在她心底深處,她不允許別人窺視,就連她自己都不會輕易打開?,F(xiàn)如今,就這么被陸東深甩了出來。他自若輕風(fēng),她如臨大敵。 “說什么呢……”蔣璃尬笑。陸東深卻一字一句,“一個能讓你割腕的男人,我很好奇。” 第59章 也好過違心成全 這話像是心頭一刀,剜得生疼,讓蔣璃猝不及防,她下意識用右手遮住左手手腕上的刺青,可緊跟著意識到這個動作的不妥,如此一來就徹底暴露了過往的行徑。再松開其實已晚,從陸東深一目了然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她過往的不堪如同退潮后的海石,所有最真實的棱角都裸露在外。但她畢竟是蔣璃,頭微微一抬,揚起的下巴多少倨傲,“我以為像是陸先生這種人應(yīng)該沒時間好奇別人的事,別人活得怎樣跟你也沒關(guān)系吧?” 這話充滿敵意,陸東深卻沒惱,反而好整以暇地問她,“在你心里我是哪種人?” “做事情只看結(jié)果不問過程,時間至上和為了利益不折手段。”蔣璃毫不客氣。 陸東深唇角微笑,“我以為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你至少對我會有改觀?!?/br> “我看人只看本性,再看似溫良親和,但本性難移。”許是被人窺了秘密的緣故,蔣璃對絲毫不客氣。 休息也休息得夠了,她說完這話就起了身,攥了攥手指,那只被他剛剛纏好的手心有些刺癢。 心里其實多少活分,這人其實并沒有她嘴里說的那么壞,這一路上他也算是披荊斬棘,有多少次都救她于水火,如果他沒有戳穿她的過往的話…… 轉(zhuǎn)念又是憤憤,他陸東深憑什么這么直接?就連譚耀明都知規(guī)避她過往的傷痛,他陸東深憑什么? 陸東深故意忽略她憤憤不平的神情,笑道,“看來你對我的了解還不夠,來日方長?!?/br> 一句話令蔣璃緊了頭皮,轉(zhuǎn)頭看盯著他。 他唇角上揚,不慍不火,“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點?!?/br> “什么?” “我這個人的確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标憱|深眼里的笑淺淺,像是盛了一路走來的山泉水,似溫還涼,他說到這里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但對于蔣小姐的過往,我感興趣得很?!笔Y璃身邊極少出現(xiàn)像是陸東深這樣的男人,做事和說話滴水不漏、生性強勢攻擊力極強,因為她素日里性子強硬,再加上她的身份擺在那,所以放眼整個滄陵,但凡知道她蔣璃的人都對她恭敬有加,就算譚耀明的地頭蛇身份擺在那,也就算譚耀明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但也沒像陸東深這般放肆。 她腳步快行了幾步,嘴巴回擊,“不勞煩陸先生記掛了,我蔣璃沒什么值錢的過往?!?/br> “值不值錢,因人而異。” “陸東深——”蔣璃隨口就想罵人,可硬生生地還是咽下去了,盯著陸東深,一不留神就想起那天他留在她身邊的話:那罵人他就繞不了她。她不知道他會怎么個饒不了法兒,至少這樣的話對她來講連威脅都算不上,想她蔣璃這些年沒少遇人威脅,明里暗里,言語上的行動上的,有嘴巴上說說的還有直接動刀子的,再危險的她蔣璃都不曾害怕過,所以,陸東深的那句話不算什么??刹恢罏槭裁?,那句話就像是長了腳似的鉆進了她的腦子里再也不肯出來,甚至生了根發(fā)了芽,讓她忽視不得,明明知道他不能因為一句話而把她怎么樣,可就是再也罵不出口。是怯了他平和下的威嚴?好像又不是。 于是,再開口時語氣轉(zhuǎn)了,“陸先生,你與其好奇我的事,倒不如把精力用在找路上,我們好像又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 陸東深也沒打算對她多加調(diào)侃,他也知蔣璃這女人性子野,真要是把她惹急了說不準(zhǔn)跟他動刀子都有可能,雖然說他并不懼怕她亮刀子,只是這么一個佳人還是看她和顏悅色的好。 精力轉(zhuǎn)回山林間。 正如她說,走了一段時間后果然發(fā)現(xiàn)還是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就跟之前經(jīng)歷過的狀況一樣,只不過之前放眼望去是一株株冷杉,現(xiàn)在,眼前各色植物生長,卻絲毫沒有參考價值。全是冷杉倒也好說,最起碼很清楚冷杉無毒無害,可眼前有生機也有死機,生機是一旦有了辨位成功可以重新開辟一條出路,而這些各色植物也能算是很好的參照物,但死機就是,這些植物中說不準(zhǔn)就有劇毒的,藏于暗處害他們一命。 這一天的陽光不佳,本應(yīng)該是最艷陽高照的時間,可頭上的光還是白寥寥的,就跟罩了一層霧似的不通透,找不到方位,林間的瘴氣又跟游魂似的四處蔓延。 “看來唵叭木只能帶我們離開石屋,剩下的路要看我們的運氣了?!笔Y璃輕嘆一口氣,正如她之前說的,穿過唵叭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陸東深卻向來不是個喜歡拼運氣的人,他打了頭陣,“繼續(xù)走。” 在野外總要有個精神領(lǐng)袖,或決定方向,或決定生死。蔣璃在早年的戶外生活中領(lǐng)教過生死,那個時候,哪怕是意志再堅定的領(lǐng)隊都會在卑劣的人性中動搖,所以,很多時候蔣璃喜歡獨行,因為她不喜歡被人安排命運,也因為她不相信有意志堅定的精神領(lǐng)袖,所以,她情愿做自己的精神領(lǐng)袖,哪怕真的面臨死亡,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選擇??裳矍暗年憱|深,讓她漸漸對過往的判斷有了懷疑,他身上有種堅定的東西叫毅力,這種毅力強大到異于常人,再遇險境和絕望時,她都不見他有半點妥協(xié)的跡象,這種堅毅讓她心生踏實,好像,他就是他們兩人間的精神領(lǐng)袖。 “你有過放棄的事嗎?”她跟在他身邊問。 其實她心里明鏡,如果再找不到路的話,那他們能走出祈神山的幾率就小之又小,甚至她現(xiàn)在都不確定是不是在往祈神山外走,一旦是誤入山腹,那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 陸東深回頭瞅了她一眼。 蔣璃問完這話后又覺得好笑,說,“以你現(xiàn)在的身價和地位,怕是只有讓別人放棄的份兒?!?/br> 陸東深沒回話,又繼續(xù)往前走,穿過重重瘴氣,撥開伸在眼前的枝蔓,良久后才道,“我妥協(xié)過?!?/br> 蔣璃一怔,然后轉(zhuǎn)頭看他。 陸東深停住腳步,看著前方被白茫茫瘴氣繚繞的林木,低沉道,“可妥協(xié)的后果不盡人意甚至害人害己,所有從那天起我就明白個道理:與其委曲求全不如據(jù)以力爭?!闭f到這兒,他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一字一句補上全部的意思,“哪怕不折手段,也好過違心成全。” 第60章 逃出困境 蔣璃心中一凜。 他說這話時雖說面色溫和,可眼里暗涼的光會讓人不寒而栗,這不是常人能擁有的目光,必然是經(jīng)過人性薄涼和歲月沉浮才能具備的眼神,自信又透著掠奪氣。 “所以,”她一時間覺得氣短,不由得想到了他與譚耀明的利益之爭,“你勢必不達目的不罷休?” 陸東深笑了,可眼里無溫暖,“沒錯,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br> 蔣璃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像是有棉花堵住鼻孔,哪怕使勁全力呼吸都覺得不暢快,又或者應(yīng)該怪罪于眼前的瘴氣,阻了她的呼吸。因為她不想承認陸東深的這句話帶給她多大的震撼力和威脅力。她相信他所言非虛,他有這個能力說到做到。很是奇怪,在她第一眼見到陸東深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知道他有多大的野心和危險,都說看人看眼,人的眼睛可以泄露一切秘密,可蔣璃覺得,能徹底將一個人出賣的只有體味,也就是一個人固有的氣息。對于普通人來說,眼睛的確可以出賣一切,但對于陸東深這種在商場打滾多年、在人性的大染缸里能站在頂端的人來說,想要斂藏心思沉默情緒并不是件很難的事,遇事不驚,哪怕逢場作戲都會騙得對方易如反掌,所以,想要窺視陸東深這般人,光是看眼睛是不夠的。人以食物飽腹,所以體味最直接的形成是跟飲食有關(guān),人食大葷之物,時間一長體味油膩厚重;人食清淡之食,時間一長體味輕切平和。可沒人會相信,想一個人的體味和氣息的形成跟他的人生閱歷和心理也有著絕大的關(guān)系,為什么同樣飲食清淡的人體味不同?那是因為他們所經(jīng)歷的人和事的不同。人的經(jīng)歷決定人的心理,這些心理因素會潛移默化影響生理,繼而影響人的氣味。這世上每個人的氣味都不同,就像是沒有一模一樣的葉子似的,放眼過去,也沒有一模一樣的體味,體味就像是辨別人的標(biāo)志一般,哪怕是用香水或其他外界氣味掩蓋,這體味還是存在,只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化,從不因外界氣味的影響而改變。 不是所有人都長了蔣璃那么靈敏的鼻子,大多數(shù)人只能通過體味來辨別對方是誰,但蔣璃可以通過人的氣味窺視對方心理和閱歷,或危險或野心,或來勢洶洶或心存善念。 陸東深,非善者。 這是她一開始就從他身上聞到的氣息。可這幾天的接觸讓她放松了警惕,她看到了陸東深身上的一些其他東西,并且被這些其他的東西蒙了心,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警覺,他再看似親和都是陸東深,都是那個被稱為商界戰(zhàn)神的男人,不是他在戶外變得跟以往不一樣,不是他有著另一面,而是,這才是他本來的樣貌,都說商場如戰(zhàn)場,戰(zhàn)場上的爾虞我詐槍林彈雨跟這戶外一比就是旗鼓相當(dāng),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在戶外表現(xiàn)出的冷靜狠絕何嘗不是在商界浮沉中的常態(tài)? 深吸了一口氣,蔣璃想說些什么或者想要反駁什么卻是無力,她想為譚耀明爭一席之地,可眼前這個男人很顯然不會是退讓的主兒。 目光轉(zhuǎn)回山林,瘴氣深深,像是比剛剛更重了些。末了,她無力輕笑,“或者就地把你殺了也是不錯的選擇?!?/br> 陸東深唇角噙笑,“你殺得了我嗎?” 蔣璃盯著他,嘴唇微抿。 “或者換種說法,你承擔(dān)得起殺了我的后果嗎?”陸東深語氣緩慢,卻字字珠璣。 蔣璃沉默不語。是,殺他容易,在這座祈神山里,她隨便弄些毒草或制造些相克的氣味就能殺他個無形,可殺了他的后果呢?她能殺個普通人在這山野間,甚至在人潮涌動的都市殺人于無形,但唯獨陸東深這種身份的人殺不得,她殺了他,想的新昂與動了他背后的權(quán)勢,這個風(fēng)險她擔(dān)不起,譚耀明也擔(dān)不起。 “人還有一種死法,就是死于非命,在這種地方連我都不保證自己能平安活著,陸先生還是別太自信得好,就比如,你還有本事再從狼群里逃脫一次嗎?”蔣璃看向他的身后。 陸東深順著她的目光轉(zhuǎn)頭過去,遠遠的就瞧見林間有野獸的身影,雖影綽卻也能辨認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