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一邊又低下頭默默高興,果真是個上進(jìn)用功的。 連趙氏聽了都稱贊道:“當(dāng)年羅家姐夫中舉人時是十九歲,如今然哥兒已經(jīng)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了,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趙姨媽提起兒子,也自豪道:“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家然哥兒讀書是真沒得說,這回鄉(xiāng)試他拿了第二,還是考生里年紀(jì)最小的呢!” 羅孝然有些內(nèi)斂靦腆,聽得眾人這般夸贊,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好意思。 吃過了飯,趙氏和趙姨媽還要敘一會話。 慧容,映容,碧容和黛容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羅孝然和羅孝然被安排在客院的廂房里,由兩個婆子引著他們過去了。 廚房里還在忙著,趙姨媽知道羅孝然有點拘束,飯桌上沒怎么動筷子,便叫廚房做了一碗豆腐牛rou羹送過去。 廚房的管事婆子做完了羹湯,盛進(jìn)了帶蓋碗的荷葉邊湯盆里,又取了個提手香木雕花食盒子。 收拾完了便喚旁邊打雜的小丫鬟,“翠兒,你過來,這是趙家姨太太吩咐的牛rou羹,你送去客院里給表少爺,可千萬仔細(xì)著,別弄潑了弄灑了?!庇滞扑话训?“快去快回,廚房里一堆事兒等著呢!” 翠兒接過食盒,伶俐應(yīng)了句:“知道了。” 便出了廚房往后院里去。 走在后院熟悉的小道上,翠兒心里百感交集。 兩個月之前她還是后院里有頭有臉的丫鬟,這條石子路不知道走過多少遍。 她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踏不上這條路了,只能在二門和外院那邊打轉(zhuǎn)。 沒想到這么快她就又走進(jìn)了后院里。 翠兒就是拾翠。 之前被趕出梧桐院后,她就被調(diào)園子里除草松土干雜活。 不過她人機(jī)靈,會說話,把管院子那幾個老婆子哄的一轉(zhuǎn)一轉(zhuǎn)的,干活是累了點,銀錢也少,不如以前體面,可到底也沒人欺負(fù)她。 翠兒是很不樂意拍那些老婆子的馬屁的,不止要嘴甜會說話,討她們高興,還要幫她們?nèi)嗉绱繁常謸?dān)活計。 誰都能指使她,她不愿意,可也沒辦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原先是張狂,可那也是多年好日子給慣出來的。 剛進(jìn)府的時候誰不是夾著尾巴做人? 如今一朝勢倒,又重新做回從前學(xué)乖討巧的樣子了。 幾年慣起來的脾氣,兩個月就扳回來了。 可她能怎么辦呢? 她是從后院里被趕出來的,要是在園子再干不好,那幾個老婆子到管事那里告她一狀,她被賣出府去都有可能。 反正這回她是不敢作了。 只是每天晚上都夢到從前在梧桐院的風(fēng)光日子,那時候多好啊! 在園子也就干了一個來月,有個老婆子跟她聊天,說想要她當(dāng)兒媳婦,這可把她給嚇壞了,外院的誰都知道那婆子的兒子脾氣暴,動不動就打人,上一個媳婦被打回了娘家不肯回來,他們家竟不想著接媳婦回來,反倒想著重娶一個媳婦。 翠兒嚇的不行,不過好在沒幾天她就跟廚房里的管事婆子攀上了關(guān)系,便借著機(jī)會調(diào)進(jìn)了廚房。 客院離廚房不算遠(yuǎn),翠兒拎著食盒子一路過去。 因是剛過了午飯的點,進(jìn)了院門里也沒幾個人在,只有兩個打瞌睡的老婆子。 翠兒本想著把食盒子拿給婆子們,讓她們送進(jìn)去,可看著兩個婆子迷迷糊糊睡意正濃的樣子,要是把她們叫醒了只怕少不了一頓罵。 想了想,便挎緊了食盒子自己進(jìn)去了。 里屋沒人,奴才們都在罩房吃飯歇息。 表小姐羅孝蓮也不在,應(yīng)是帶著丫鬟去了姑娘們院子里。 翠兒把食盒放在了桌上,掀開蓋,豆腐牛rou羹還冒著熱氣。 豆腐切成小塊,擱了牛rou沫,小蔥,姜沫,香菜碎,勾了芡燉成羹湯,聞著就香氣撲鼻。 翠兒端出羹湯,又把食盒里裝著的瓷碗和湯勺擺出來。 內(nèi)室和外廳隔著一道拱月門,門上掛著碧色的紗簾。 翠兒看了兩眼,走到拱月門處,沖著里邊喚了一聲,“表少爺,姨太太怕您餓著,讓給您送碗湯來。” 里頭沒人應(yīng)聲,翠兒愣了愣。 依著規(guī)矩,她本該出去的。 可鬼使神差的,她竟自個掀了簾子進(jìn)去了。 第二十二章 內(nèi)室里靜悄悄的,窗子是關(guān)著的,光線有點暗。 正中是一張?zhí)夷究探z大床,掛著織花細(xì)紗簾幔,并未拉起來,床頭兩側(cè)各掛了一個鏤金的小香球。 羅孝然睡在床上,身上頭冠外衣都脫了,只穿了白色的里衣,睡的正熟。 翠兒驚的差點叫出來,又立刻捂上嘴巴。 她這是違了規(guī)矩,犯了大錯。 亂闖主家內(nèi)室,還看見表少爺穿著里衣睡覺的樣子。 若她是羅孝然貼身伺候的丫鬟,那便不要緊。 別說見著睡覺,便是見著洗澡都沒事。 反正貼身伺候的丫鬟們多半是留著收房的。 可她不是,這就很要緊了。 更何況她連羅家的丫鬟都不是,她可是余家的丫鬟呀! 親戚家的丫鬟偷進(jìn)表少爺?shù)奈葑铀阍趺椿厥履兀?/br> 翠兒慌的幾欲流淚,都怪她,真是作死,好好的亂闖什么? 周邊并沒有別人,外頭人也少。 翠兒便轉(zhuǎn)了身想趕緊跑。 床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音,翠兒嚇得停下腳步,又回頭看了兩眼。 羅孝然沒醒,只是翻了個身。 側(cè)躺在大床上,身上僅著的里衣也歪了皺了,胸膛處斜露出一大片肌膚。 翠兒忽的就定住了腳步。 她為什么要跑? 一步,一步走近床邊,心里更是如擂鼓一般。 對啊,她為什么要跑? 她在昌順伯府過的是這樣受罪的日子,每天怕得罪這個,怕得罪那個,怕被趕出府去,費盡心思只為糊口飯吃。 這樣的日子有什么可過的? 倒不如就趁此機(jī)會,奮力一搏。 只要她跟表少爺攀上了關(guān)系,進(jìn)了羅家的后院,還愁掙不出好前程? 還用愁往后的日子怎么過嗎? 翠兒偏了偏頭,正看到妝臺鏡里的自己。 她輕輕撫摸過自己的側(cè)臉,這張臉,就不該在奴才堆里。 她就不信,憑她的才貌,在后院里還出不了頭? 屋子里關(guān)了窗,拉了簾,一切都昏暗的剛剛好。 翠兒悄悄走過去,手指緩緩搭在了羅孝然的肩膀上。 羅孝然睡的很熟,什么都沒察覺。 翠兒壯了壯膽子,直接脫了鞋,上了床,躺在了羅孝然旁邊的位置。 左右今兒拼一把,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就算羅孝然沒對她做什么,她也要弄出一副讓他百口莫辯的情形。 翠兒偷瞄了一眼羅孝然,然后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外衣,外裙都扔在了地上,領(lǐng)口也故意扯開,露出圓滑白皙的肩膀。 她屏息凝神,又靠近了一點,整個人都貼在羅孝然身邊。 翠兒覺得差不多了,便閉上眼睛等著。 臉上雖平靜,心里卻一點也靜不下來。 許是被翠兒貼的有點熱,羅孝然覺得很不舒服,動了動身子,轉(zhuǎn)過頭來,眼睛朦朦朧朧的睜開。 眼睛一睜,定睛一看,頓時傻了眼。 旁邊何時躺了個大活人? 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羅孝然猛然坐了起來,吃驚的叫出聲來,“你,你是誰?” 話音都顫抖了,一邊說一邊抓著被子往角落里退。 翠兒翻身起來,裹著衣服含淚道:“表少爺,您不記得了?是您把我拉上床的??!” 羅孝然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指著翠兒語無倫次道:“你,你這,我,我沒拉你啊!我都不認(rèn)識你是誰?剛剛我是自己一個人躺下的,醒過來你就在我旁邊了,你,你到底是誰???” 翠兒哭的梨花帶雨,“表少爺,真的是你拉我的,是趙姨太太怕你餓著,讓廚房送羹湯來,我送了湯過來,叫您又沒人答應(yīng),我怕冷了不好吃,就進(jìn)了內(nèi)室叫您,可誰知道,誰知道您一把就把我拉到床上去了,還扯我衣服呢!” 翠兒把頭埋在膝蓋上,哭的凄慘,“您要不信,就去外面桌子上看看,是不是有一碗豆腐牛rou羹?” 羅孝然本就愣,被翠兒這么一通誆,還真以為是自己記憶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