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人家求辦事,都是備了厚禮去府上拜見的,哪有直接跑到吏部大門口來的? 明目張膽的要走后門? 那掌修心里好笑,看他一身錦緞鶴紋官服,想來也算個人物。 怎么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連他一個七品小官也不如。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面上還是一派和氣,“大人坐著等等,我這就去稟報尚書大人?!?/br> 一邊走一邊想,反正肯定是白來一趟的。 吏部的事,除了尚書大人,誰能做的了主? 尚書大人可不是好說話的人,那些送禮求見的人也沒撈著什么好! 尚書大人的威嚴是建立在他油鹽不進,說一不二的作風之上的。 要是東家送禮辦成了事,西家見了也眼紅求上來。 這么一來二去的,吏部還有什么用? 只管比誰錢多就是了。 掌修掀開簾子進了內(nèi)間。 窗戶用撐桿支了起來,有微風透進來,兩側(cè)擺著觀音竹,橫放了一個大書架。 荀澤坐著窗口的案桌前,正執(zhí)筆謄寫名單。 一身墨色的官服更襯的臉上白凈如玉。 掌修立在門口躬身道:“尚書大人,外頭有位余大人,自稱是工部郎中,說有事想求見您?!?/br> 荀澤擱下筆,拿起絹帕擦了擦手,十指修長白皙,卻并不顯得文弱。 他偏過頭,詫異道:“昌順伯?” 臉上似笑非笑,“我和他可沒交情,你就說我忙著?!?/br> 掌修頷首,了然于心的意思。 不過他還真沒想到,這位余大人,還是個伯爺呢! 他當官的時日少,京城里的官宦人家知道的也不多。 外頭站著的竟然是個伯爺,他都沒看出來。 那位伯爺太客氣,太和善了,不像個爺,像個畏畏縮縮的小官。 想來也是個混得不太好的伯爺吧? 掌修又笑自己,一個七品的小官,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頭呢?還好意思笑別人? 余文軒在外頭焦急的等著,見著那掌修出來,忙上前去問,“尚書大人怎么說?” 掌修知道了余文軒的身份,臉色語氣俱比剛才更溫和恭敬了三分,道:“近來事多,尚書大人連軸轉(zhuǎn),忙的腳都沾不了地,實在是沒時間見您,您請先回吧,待尚書大人空閑了再來!” 余文軒一下子xiele氣,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跟那掌修道一聲謝便出去了。 站在門外邊,心里越發(fā)氣憤趙氏推給他這么個難辦的事。 一邊走,一邊惱火著。 再往前走,趕巧看見秦家的馬車停在官道上。 秦六爺正踏著方梯 子下馬車。 余文軒忙不迭的跑過去,陪著笑臉道:“呦,六爺今兒怎么往這來了?” 秦六爺下了馬車,看到余文軒也是微怔了一下,但還是很給面子的笑了笑,“我來兵部與傅侯爺商談要事。” 余文軒驚訝道:“唉呦,傅候爺也在呢?” 那位可不常見到。 秦六爺頓了頓,又笑問:“不過,余伯爺怎么在這?您不是在工部任職嗎?” 余文軒哂笑,“這可巧得很,我也是過來尋人的。” 秦六爺稟稟手,“那行,我就先進去了,不打攪伯爺尋人了?!?/br> 秦六爺說完,抬腳就要走。 余文軒趕緊出聲攔著他,“唉,六爺干嘛急著走啊?” 拽著秦六爺?shù)囊律赖溃骸傲鶢斀駜嚎傻瞄e,我請您上仙鶴樓吃頓酒吧,上一回吃完酒,我心里就很是欽佩六爺?shù)暮浪汕山袢沼錾狭?,這不是緣分嗎?您說是不是?” 秦六爺被余文軒拉著衣裳,說不清道不明的臉色,反正不是好臉色。 心里卻覺得這人好奇怪。 上一回明明是跟王大人去吃酒,誰知道這位“聲名在外”的伯爺跟著過來了,本就不熟,飯局上還一直給他敬酒,灌的他差點趴桌子上起不來,喝多了還說把閨女嫁給他。 今兒又拉著他不讓走,非要請他吃酒。 這可真是……莫名其妙! 他聽人說過,這位昌順伯總是愛到處結(jié)交,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誰擺席他都要去湊個熱鬧。 官場里的人都說他是個二愣子。 可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湊到他身上來。 秦六爺沉了口氣,斂了笑意正色道:“今兒實在不得空,只怕是要拂了伯爺?shù)暮靡?。?/br> 秦六爺?shù)恼Z氣很是平和,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 只是臉色看著陰沉沉的,感覺不大好。 余文軒不敢觸他霉頭,只好作罷,又忙道:“既如此,那就不耽誤六爺了?!?/br> 秦六爺微微側(cè)身示意,便掀袍子走了。 送走了秦六爺,余文軒心里更為氣餒。 反正他是沒轍了! 來來去去的這么糟心,誰心里能樂意? 不過措辭他也想好了,等回去了就說他已經(jīng)問過了,但是上頭大人們嘴嚴,問不出來,模棱兩可的糊弄過去就行了。 況且這事也確實輪不到他做主。 余文軒心中郁結(jié),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這邊秦六爺進了兵部的大門才寬了心,又回過頭去看看,搖頭一笑。 這昌順伯就不適合在官場上混。 在家安心享樂就罷了,何必難為自己呢? 秦六爺一邊尋思著,一邊往里走。 左右兩邊的兵部官員見著他,誰敢不給面子? 都站起來笑著叫一聲六爺。 秦六爺一一回了禮,又跟他們聊了幾句,才去了里間尋傅伯霆。 第二十六章 傅伯霆在里間翻看公務折子,有下邊官員才遞上來的,有送進宮里由長公主批閱過蓋過章的,有宮里打回來讓重辦的。 秦六爺走過去,低聲喊道:“哥!” 傅伯霆回過頭,沖他招手,“過來。” “你找我過來有事?”秦六爺問。 傅伯霆扔了個折子在桌上,敲敲桌子,“你看看這個?!?/br> 秦六爺拿起折子翻了翻,問道:“這是宮里的意思?” 傅伯霆點點頭,“看樣子長公主是對攝政王不放心了?!?/br> 秦六爺皺眉,“長公主要除韓進,她自己怎么不去?盡叫我們干這些得罪人的事,到時候?qū)庣裼浐薜氖俏覀?,又不是她。?/br> “我可沒打算殺韓進,頂多卸他的職,把他調(diào)進巡防營,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長公主跟攝政王要怎么斗法,都與我無關(guān)?!?/br> 秦六爺有點擔心,“那,長公主會不會生氣?” 傅伯霆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她要氣,就氣她的!我這個人,最討厭虧本的買賣!” 他閉目凝神,淡淡道:“長公主當初在那樣亂的局面之下,是怎么把大鄴的江山坐穩(wěn)的,你我都看在眼里,她為了得到西北軍的支持,把西北將軍帶入京城,封他為攝政王,更與他暗通款曲,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為了皇家的顏面才守口如瓶,荀澤與長公主是幼年相識,對她更是一往情深,長公主明明知道,卻偏偏以此利用他,讓荀家為她掃清朝堂!她拿荀澤當傻子,是因為荀澤甘愿做那個傻子,可我不是?!?/br> 傅伯霆挺直身子,認真道:“這些年我選擇忠于朝廷,是因為皇位上坐的是我的親侄子,是我jiejie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可不是為了她李貞,她要是妄想用我做刀來鏟除異己,想把手伸到我傅家來,那就太可笑了!” 秦六爺嘆了口氣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長公主把攝政王從西北邊疆帶進京城,一路擁他坐大,倘若將來大鄴的江山真的因為攝者王而再起波蕩,那也是怪她自己!” 傅伯霆拍了拍秦六爺?shù)募?,譏諷似的笑笑,“扶一個有兵權(quán)有野心的人上位,無異于飲鴆止渴,咱們可得學著點?。 ?/br> 秦六爺笑不出來,“不是,你就真準備隔岸觀火了?” 傅伯霆神色淡淡:“不會,只是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br> 秦六爺?shù)皖^嘆一句,“也是,長公主的心思誰能猜得透,一天一個樣,咱們要是當了她的先鋒兵,別是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br> “別想這么多了,”傅伯霆站起來,又問道:“對了,你剛剛在外頭跟他們說什么呢?我在里面都能聽見笑聲?!?/br> 秦六爺?shù)溃骸皼]什么,就是剛剛在門口的時候見到昌順伯了,他拉著我衣裳非要請我吃酒?!?/br> “昌順伯?”傅伯霆轉(zhuǎn)頭,“那你干嘛不去?” 秦六爺擺擺手,“別提了,我跟他可不熟,就上回一起吃了頓飯,他就說要把女兒嫁給我,真是嚇人的很!” “把女兒嫁給你?”傅伯霆挑眉,略有玩味揶揄之意,“他要把哪個女兒嫁給你?” 秦六爺笑道:“我也忘了,當時喝多了,站都站不起來,誰還記得這些?不過他們家大姑娘最近訂親了,要是按著年紀,大約是二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