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因為沒什么可掉的。 金豆豆很貴的。 但今天她撒了好多好多的金豆豆。 還全撒男朋友身上了。 蘇鯉曾經(jīng)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了于芮難過, 就是她以后摔得狠了, 老了, 她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大的觸動。 更別說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兒,看見于鶯和蘇青友的一瞬間酸澀就沖上鼻腔。 就好像有一種,在外面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或許覺得沒什么,自己天都能扛下來, 但一看到父母, 就連走在路上被石子兒絆了一下這種小事都會無限放大成會影響她呼吸存亡的大事兒,委屈得讓人除了想哭,不再有別的發(fā)泄途徑。 蘇鯉反應(yīng)很快, 在眼淚掉出來之前拉著顧昭行迅速跑了。 這么大了還在父母面前哭鼻子,丟不丟人。 顧昭行身上的氣息清冽淡雅,像一株安神的草藥,讓她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 她左右晃了晃腦袋,把眼淚一股腦兒狠狠擦到他身上,才抬起頭:“我好了。” 哭過后的嗓音沙啞晦澀,因為感冒,鼻音厚重。 顧昭行拂了拂她的劉海:“餓不餓,去吃飯?” “嗯,”蘇鯉點點頭,神色懨懨,“我好餓,也好累?!?/br> 出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蘇鯉沒什么胃口,顧昭行帶著她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挑了家清淡的店。吃過晚飯,兩人找了家酒店休息。 蘇鯉從y市回劇組就感冒了,心緒不寧沒怎么休息夠,又立馬和顧昭行輾轉(zhuǎn)來了臨城,這么一連折騰,她的感冒吃完飯回去酒店立馬就加重了。 顧昭行從她回來窩在床上說不舒服開始,眉間的褶皺就沒有熨平過。 給蘇鯉量完體溫,他收好體溫計,手背貼了貼搭在她額頭上的濕毛巾,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出去買點藥,水就放在旁邊,累了就睡?!?/br> 蘇鯉被他嚴嚴實實地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個腦袋,睜著雙黑眼睛看他。 她生病的時候看上去沒有平時那么透著微微冷意的慵懶,懨懨地耷拉著眉毛,水潤的眸子像是找不到什么注意點,像只無精打采的小貓。 “那你快點兒回來?!鄙〉男∝埍绕綍r都愛撒嬌了。 顧昭行親了親她的鼻尖:“嗯。” 蘇鯉身上又冷又熱的,頭暈嗓子疼鼻子堵還困,看著顧昭行開門出去,眼皮子掙扎了沒幾下,就粘合上沉沉地墜進睡眠里。 來臨城這一趟只有顧昭行和蘇鯉兩個人,何全和向希留在劇組。 于芮在劇組意外爆炸中受傷的新聞鋪天蓋地傳遍了線上線下,雖然有公關(guān)在壓,但熱鬧總是傳得最快的,一傳十十傳百,只要透露出去一點兒消息,就足夠把整片海洋都染上顏色。 顧昭行買完藥從藥房出來,余光瞥見一抹身影往邊兒上躲了躲。 他一頓,抬眸望過去。 一個男人的背影急匆匆地走遠,脖子上掛著什么東西。 顧昭行知道那是什么。 他眸光一沉,大步追了上去。 那狗仔估計是個沒什么經(jīng)驗的新手,這種時候不知道躲躲,大咧咧就在當事人眼皮子底下撒丫子狂奔,誰會不警覺? 這新手。狗仔體力還不是很好,沒跑出去多遠,就被顧昭行逮住了。 他一慌張,支吾了一下打算找點兒什么借口措辭,但顧昭行不是新手,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遇過多少次狗仔,沒等男人說話,他先一步伸手開口:“自己刪,還是我來刪?!?/br> 剛?cè)胄械男〔锁B哪兒遇到過這種情況,本來就慌,顧昭行一雙沉冷的眸子看過來,他更慌了。 他慌得把相機遞了過去。 還在為自己解釋:“我沒拍到什么,真的沒有!” 顧昭行根本沒聽他在說什么,低頭翻了翻照片兒,唇線抿成冰冷的一條線。 上面的照片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和蘇鯉進醫(yī)院,然后又一起出醫(yī)院、吃了飯、然后進酒店,到他獨自從酒店出來,又進了藥房。 最后一張就是剛剛拍的,他從藥房出來。 小菜鳥看著他的臉色,慌得開始冒冷汗,心里忍不住開始罵那個守在醫(yī)院附近,而讓他來跟蹤顧昭行和蘇鯉的前輩,他才剛從實習生轉(zhuǎn)正,工資都還沒拿到手,本來來臨城就不是為這事兒來的,現(xiàn)在倒好,工資沒拿到,要是被領(lǐng)導(dǎo)知道了,他還得往回扣工資。 越想越慘,小菜鳥的臉上的表情從悶聲不敢發(fā)的憤懣變成了憋屈,最后成了委屈的憋屈。 相機被還了回來。 小菜鳥還慘兮兮地沉浸在自艾自憐的憂郁情緒里,差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手抖把相機掉了,他接住相機,愣愣的,對上顧昭行沒有情緒的冷眸,窒息了一下。 他趕忙翻看相機,今天拍攝到的面前這尊大佛和蘇鯉的照片兒,全沒了。 刪得干干凈凈。 再抬頭,面前哪兒還有人。 他更窒息了。 完了啊,拿什么交差? 狗仔拿什么交差,跟顧昭行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有那個廢話的時間,他更擔心蘇鯉。 回到酒店,蘇鯉還是他走時的那個姿勢,睡得正沉,對他進屋的動靜毫無察覺。 顧昭行試了試她額頭的濕毛巾,水分已經(jīng)蒸發(fā)不少。掀下來,底下那一面已經(jīng)被她的體溫貼熱,他重新將毛巾打濕一遍,輕聲叫她:“四四?!?/br> 叫了好幾聲兒,蘇鯉才有了反應(yīng)。 她的起床氣自從習慣跟顧昭行一塊兒睡之后,就好了很多,至少每天起床的時候看見他情緒就能明朗一整天,完全不會覺得煩躁。 這也是為什么,顧昭行總能成功爬上她的床。 不過今天蘇鯉時隔許久沒有發(fā)作過的起床氣卷土重來了。 許是于芮的事兒鬧心,許是生病鬧心,許是本來就難受還被人這么吵醒,她很煩,很想發(fā)脾氣。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的人還沒看清,就聽見吵醒她的低沉聲音又說:“乖,先起來再量量體溫,然后把藥吃了,再繼續(xù)睡。” 乖。 乖你個頭。 就是你吵我睡覺。 蘇鯉抓著被子翻身把自己兜住,聲音被被子罩得沉悶:“不量,不吃,好煩,別吵我?!?/br> 起床氣四連。 顧昭行也是很久沒領(lǐng)教過她的起床氣了,反應(yīng)了一秒,而后有點兒無奈,又有點兒覺得有趣的想笑。 他附身把被子拉下來一點,湊到蘇鯉耳朵邊,親了親,然后咬了一口。 蘇鯉回身就要推他的臉,手剛抬起就被他捉住。 她醒了些,但頭還是燒得暈暈的,皺眉看著他,神情倒不是生氣,介于煩躁和委屈之間,是個顧昭行從來沒見過的表情:“顧昭行,你好吵啊。” 顧昭行垂眸看她:“我沒有大聲說話。” “但你吵醒我了?!?/br> “我買了感冒藥和退燒藥回來,先把藥吃了再睡,不然會難受的,”他低聲說,一頓,忽然垂下頭又在她嘴角吻了吻,加了一句,“寶寶。” 蘇鯉忘了掙開他的手。 她睜大眸子看著他,男人眼中暈開柔和深沉的墨色,將她的模樣盡數(shù)包裹印染。 顧昭行又是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模樣。 好像總是半耷拉著懶洋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懵懵的模樣,瞳孔映著半點頭頂燈光,光點將她的眼睛照得水潤又明亮。 然后,耳垂?jié)u漸地染上紅意。 顧昭行喉間一癢。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蘇鯉總愛盯著他耳朵起紅的模樣看,雖然他自己不是很清楚那是個什么樣子。 但現(xiàn)在看著她瞳眸微閃,耳尖緋紅的模樣,只是一眼,一瞬間,就好像——上了癮。 他勾起唇,將額頭貼上她的,吐字又輕又低:“寶寶,起來吃藥吧?!?/br>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看見蘇鯉眼睫顫了顫。 “好不好?”他幾乎要碰上她的唇,近到能感受到她與平時不同的guntang氣息,“寶寶,你這樣我會擔心?!?/br> 蘇鯉猛地推開他。 身子一縮,一卷,整個人卷進了被子里。 顧昭行被她推開,坐在床邊,看著床上團成團的被子卷,輕笑出聲。 發(fā)燒時的女朋友,真的沒什么戰(zhàn)斗力。 好一會兒,蘇鯉才冒出頭,好像是平復(fù)下來了,轉(zhuǎn)身面朝他,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撓了撓他的大腿:“顧昭行,你好膩歪啊。” 埋怨的語氣,可克制不住的上揚尾音還是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明明就很喜歡。 顧昭行抓住她調(diào)皮搗蛋的手:“那要不要起來吃藥?” 被男朋友哄得頭更暈的蘇鯉起來聽話地把藥吃了。 藥起效后,本就沒完全散去的困意更是被層層疊加,她喝了半杯水的,又滑進被子里。 蘇鯉睡著后,顧昭行在床邊守著換了幾輪濕毛巾,見她微微蹙起眉動了兩下,似乎是有點兒熱,開始出汗了。他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體溫,比一開始好了些。 折騰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到了深夜。 途中蘇鯉的手機響過,是于鶯打來的,顧昭行遲疑了兩秒,還是接了起來。 現(xiàn)在于芮的事情已經(jīng)夠讓人難受,他沒再把蘇鯉生病發(fā)燒的事情告訴于鶯,只說她有點兒累,已經(jīng)睡了。 于鶯應(yīng)該是沒有察覺什么不對,只說:“讓她好好休息吧,她小姨這兒情況比較穩(wěn)定了,我們守著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