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最后傅明灼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著書包來到了第一排,回到她從幼兒園開始就逃脫不過的命運。 全班一共42個人,男生23人,女生19人,都是單數(shù)。高中這個敏感的年紀(jì),老師安排座位傾向于讓同性一起坐。不過在雙方都是單數(shù)的情況下,勢必有一桌男女混坐。 落單的是倪名決和粉發(fā)女生。 徐忠亮回想到倪名決剛到那會粉發(fā)女生那聲藝高人膽大的口哨聲,狠狠斬斷了把他倆排成同桌的念頭。 倪名決是誰? 是今年錦城中考的狀元??! 是嘉藍(lán)根本沒沒敢報希望卻始料不及報考了他們學(xué)校的明輝太子啊! 這么一顆天降橫才——才子的才——的苗子,要是因為排座位不當(dāng)折在了早戀上,他徐忠亮就是嘉藍(lán)人人喊打的千古罪人。 還別說,要不是傅明灼那個小丫頭實在太矮了點,讓他倆做同桌確實是一等一的好主意,都是學(xué)霸,強強聯(lián)手一定所向披靡,還不用擔(dān)心他們早戀。 可惜啊可惜。 徐忠亮正頭疼在那研究座位呢,倪名決向他舉手示意。 “倪名決?” 倪名決放下手,口吻淡淡:“我想一個人坐?!?/br> 徐忠亮面露猶豫之色。 班里人數(shù)明明是雙數(shù),卻弄出兩個單人單座,好像哪里怪怪的。 倪名決又加了一句:“不想被影響學(xué)習(xí)。” 很好,成功捏住了徐忠亮的命脈。 正好下課鈴響了,徐忠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因為中途有事被叫走,導(dǎo)致他這節(jié)課的計劃被打亂了,連班委都沒來得及選,不過他不想第一節(jié)上課就給學(xué)生留下愛拖堂的壞印象——雖然他本人確實很愛拖堂,大手一揮,成全了愛徒,走之前,他敲敲倪名決的桌子:“你和傅明決來我辦公室一趟?!?/br> 傅明決?倪名決稍感意外。這小孩跟他同名。 下了課的教室一派熱火朝天,聊天的,結(jié)交新朋友的,還有用一節(jié)課時間混熟的已經(jīng)開始嬉笑打鬧了。 倪名用虎口撐住兩邊太陽xue,疲倦地閉上眼睛。 “hi?!币恢恢讣咨贤恐凵讣拙Y著兩片的手伸到了他面前,粉色的頭發(fā)垂下來,落在他手臂上,與此同時,甜膩濃烈的香味目的明確地霸占他的嗅覺。 香水的人工香味。 路數(shù)和那個小丫頭片子身上若有若無的奶味體香截然不同。 他睜眼,眼里有不加掩飾的不耐和戾氣。他說不想要同桌,意思表達(dá)得那般明確了,換了正常女生都會有自知之明,她竟然還要主動湊上來。 “我叫林朝,做個朋友吧?!?/br> 她一句話,他眼里那些非善意的東西悉數(shù)融化消散。 片刻的恍惚后,倪名決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像一個生了銹的齒輪在艱難轉(zhuǎn)動: “哪個zhao?” 第4章 “我沒有早讀,6歲上的學(xué)。” “也沒有跳級?!?/br> “我也不知道?!?/br> 換了個新環(huán)境,傅明灼又被當(dāng)成稀罕物,周遭圍滿了人,她不厭其煩地又一次解釋自己為什么長得像個小學(xué)生卻上了高中。 有調(diào)皮點的男生逗她玩:“我不信,你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看我就信你?!?/br>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這傅明灼就不太高興了。 母愛爆棚的女同學(xué)立馬哄她:“我們信,灼灼別理他。” 倪名決遠(yuǎn)遠(yuǎn)站在擁擠人群之外,叫她:“傅明決。” 傅明灼在同學(xué)們的熱烈關(guān)切中抽空看他一眼,但沒理他。 倪名決再次叫她:“傅明決?!?/br> 傅明灼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不太確定地指指自己:“你叫我?” 不然呢?倪名決不搭腔。 傅明灼糾正:“可我叫傅明灼。” 倪名決:“……” 聽口音,徐忠亮應(yīng)該是廣東人。 所以決灼間歇性不分。 隨便她叫什么吧。反正是徐忠亮轉(zhuǎn)達(dá)錯誤,倪名決并不為自己叫錯名字感到抱歉,直奔主題:“跟我去趟辦公室?!?/br> 傅明灼哪能隨便被帶走,當(dāng)然要問個理由:“為什么?” “老師叫?!蹦呙麤Q言簡意賅。 傅明灼不動。 不信他。 倪名決等她兩秒,沒等到她有反應(yīng),他輕哂一聲,自顧自走掉了。 這下傅明灼信了。 剛走出走到教室外頭,兩人被一個體型龐大的男生攔住去路。 男生滿目悲戚,痛心疾首地猛拍自己粗壯的大腿,piapia作響,力道之大,把跟在倪名決后面的傅明灼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人足足有她三倍那么大,這巴掌要是打在她身上,大概能直接把她打得一命嗚呼。 男生的嗓門跟他的體型十分相配,可謂石破天驚,不知道是不是傅明灼的錯覺,外頭的蟬鳴都似乎被嚇得斷了一秒:“匿名兒,媽的,我們居然真的不在同一個班!” 倪名決提醒:“分班信息半個月前就通知下來了?!?/br> “我知道!”袁一概的表情越發(fā)悲痛,“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總?cè)滩蛔”в幸唤z僥幸,希望奇跡降臨?!?/br> 倪名決:“……” 袁一概還要繼續(xù),卻瞥到了倪名決身后的傅明灼,傅明灼正直勾勾地盯著他打量,他的注意力瞬間被轉(zhuǎn)移,訝異程度不亞于哥倫比亞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匿名兒,你怎么還帶個小孩來上學(xué)?” 袁一概這人扯淡的功夫登峰造極 ,倪名決不想陪他瞎掰扯,留下兩句簡短的話就走。一句是解釋傅明灼身份的“同學(xué)”,一句是約午飯的“中午一起”。 沒走兩步,背后響起一聲尖叫,來自傅明灼。 倪名決一回頭,頓時滿頭黑線。 袁一概把傅明灼給單手拎起來了。 傅明灼雙腳離地,只有腳尖能勉強著地,后頸的衣服被袁一概抓在手里。驚懼怒之下,她漲紅了臉,四肢亂舞,嗓音拔高一個度:“你放我下來!” 和一只被提了后頸的小奶貓一模一樣。 “我草。”倪名決沒忍住罵了句臟話,“袁一概你干嘛?” 袁一概把傅明灼放下了,完全沒把自己的奇葩行為放在心上:“她一直看著我,我就想試試能不能把她一只手舉起來?!?/br> 傅明灼已經(jīng)炸毛了,她不接受這樣的無稽之談,一回到地面就氣急敗壞地跳腳:“我要去告訴老師!你哪個班的?!” 袁一概從善如流:“四班的?!?/br> 傅明灼:“高幾四班?” “高一?!痹桓爬^續(xù)從善如流,還自覺匯報其余信息,“我叫袁一概,倪名決的哥們?!?/br> 這人怎么還搶答呢?傅明灼懵了一小下以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氣勢洶洶地再次警告:“我要去告訴老師?!?/br> “你叫什么名字?”袁一概問。 “我要去告訴老師?!备得髯撇挪粫p易被帶節(jié)奏。 她不說,那袁一概就扭頭問倪名決:“她叫什么?” 倪名決看傅明灼一眼,在她滿含“不許回答”的警告中,回答了袁一概:“傅明灼?!?/br> 傅明灼:“……” “明灼?!痹桓诺淖詠硎毂绕鸶得髯瓢虢锇藘桑詣咏o她去了姓,熟稔得仿佛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十年,“你別告訴老師,我中午請你吃飯?!?/br> 蠅頭小利怎么能收買傅明灼呢? 何況還是請吃飯。 傅明灼最討厭的就是吃飯。 但是她靈光一現(xiàn),要是她和老師說自己要和一看就食欲很好的胖同學(xué)還有倪名決一起吃飯,老師應(yīng)該會很放心吧?就不會非要帶她去教師食堂一起吃飯了吧?從小到大,老師都很放心學(xué)霸。 要是進(jìn)了教師食堂,她就只剩任人宰割的命了。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大丈夫能屈能伸。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把以上俗語都默念一遍,傅明灼大度地對袁一概說:“好吧?!彼a充,“你還可以請我吃冰淇淋。” 袁一概拍拍她的肩,生怕自己粗手粗腳把她給拍扁了,小心翼翼的程度不亞于在碰一顆□□:“沒問題。那我們就說定了,中午你跟著匿名兒一起找我。” “我想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還有草莓味的。” “你想吃多少我給你買多少?!?/br> 傅明灼裝作不經(jīng)意地試探口風(fēng):“我還可以天天和你們一起吃飯?!?/br> “好的明灼。”袁一概答應(yīng)的爽快,根本沒顧得上問另一個當(dāng)事人的意見。 兩個自來熟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倪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