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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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眼底瞬間冷然,冰冷地看向麗婕妤,皇室子嗣,何由得她挑選? 若是景帝先前還有些猶豫不決,那慶雅的樣子卻是讓他下了決心,他皇室子嗣絕不許旁人慢待一分,他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無聲跪在地上的方瑾瑜身上,一頓,眸色瞬間暗沉下來。 他暗沉開口:“瑜兒,你怎么看?” 是養(yǎng)母,還是生母? 養(yǎng)母外家在朝中根基深重,比生母能給他帶來的幫助,要多得多,容婕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面色瞬間灰敗下來,苦笑一聲,當(dāng)年她未曾護(hù)住他,這么多年來也未曾關(guān)護(hù)過他,怎得好意思去讓他喚自己一聲母妃? 方瑾瑜一直將大殿內(nèi)情景看在眼底,尤其是景帝彎腰安慰慶雅的一幕,讓他眸色越來越深,他自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麗妃親子,可對(duì)容婕妤,他也并無感情。 年幼時(shí),誰都可以踩一腳,揚(yáng)長而去,無人幫他一分,亦無人憐過他年幼。 他看過得父皇寵愛的三皇兄,可見過被母妃愛憐擁在懷中的慶雅,而他? 父皇除了一心朝政,到后宮中,也只余下絲毫心神關(guān)心三皇兄罷了。 母妃對(duì)他態(tài)度淡淡,疏離冷漠,卻對(duì)旁的妃子的孩子愛憐不已。 他自幼便只有自己,后來,無意間,有一人闖進(jìn)來,告訴他該如何做,從那后,他于低泥中起,再無人敢欺,卻也再不將旁人放在心上,至此,眼里心里,便只能看見那一人。 方瑾瑜緩緩抬起頭,對(duì)著景帝扯出一抹笑,卻慘白無比,毫無血色,他一字一句道: “皆由父皇做主?!?/br> 若不能登上那個(gè)位置,縱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也不過片刻傾覆,生死權(quán)勢全在那人一話之間罷了。 他頭上頂著的母妃是誰,又有何重要? 至于麗妃母族?既然登上了溫王府這條船,又豈是想下便能下的? 除了他溫王府,麗妃母族又有何高枝攀? 方瑾瑜想扯出一抹笑,卻只是枉然,只能對(duì)著景帝笑得萬分難看,景帝一頓,眼底終究是閃過一絲愧疚,方瑾瑜又重新低下頭,眸子里陰鷙涼然,輕諷之意一閃而過。 第83章 最后的結(jié)果下來,麗妃被貶, 溫王方瑾瑜被記在容婕妤名下, 十八年后, 溫王終究還是回到了他生母名下,看著容婕妤泣不成聲的模樣, 方瑾瑜低垂著頭, 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慶雅公主依舊還是容婕妤的孩子, 那日大殿內(nèi),容婕妤跪的時(shí)間久了,雙腿麻木,步履蹣跚地走到慶雅面前,撫著她的臉頰,哭著笑道:“阿雅,你是否還愿喚我一生母妃?” 慶雅呆愣了半晌, 最終還是撲進(jìn)她懷中, 哭著喊她:“母妃?!?/br> 母女二人相擁而泣, 便不是親生,這么多年疼愛,容婕妤自然也不可能說舍就舍。 只是無人注意到,站在兩人旁邊的方瑾瑜,抬眸靜靜地看著二人,忽地輕扯了扯唇角, 輕諷而涼。 終究是隔了十八年, 容婕妤待溫王太過小心翼翼, 方瑾瑜如往日般,溫和笑著應(yīng)她,卻也更顯陌然疏離。 方瑾瑜看著微有些謹(jǐn)慎的容婕妤,輕斂下眸子,他為何會(huì)喜歡伊兒? 也許就是因?yàn)?,她有護(hù)住自己的能力,無能的人,活著又能怎樣呢? 不管怎么說,方瑾瑜一事在朝堂上掀起潮浪,方瑾瑜表現(xiàn)得如往常無異,而麗妃母族卻不知不覺有些尷尬。 朝堂上,方瑾瑜抬眸看向一身清凌凌的黑衣,卻漠然尊貴的男人,勾唇?jīng)鲂?,他自然知道是誰做得手腳,除了他的三皇兄,還有誰能有這么大能耐? 方瑾凌不過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一掃而過,極近漠然冷淡。 此番后,方瑾瑜的勢力終究是受損,而對(duì)此,方瑾凌也不甚在意,覬覦他的人,怎么可能不付出一點(diǎn)代價(jià)? 事后,洛伊兒知道此事后,也有些發(fā)愣,她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還是去年,靖王第一次邀她入王府時(shí),與她說起的。 洛伊兒輕抿了抿粉唇,眸子似閃過一絲擔(dān)憂,她與慶雅因著年□□情,倒是真心相交,慶雅待她也是真的好,她此時(shí)自然是有些擔(dān)憂的。 最重要的是,她那位二哥,待慶雅也不似無意。 洛伊兒手指搭在案桌上,無意識(shí)地敲了敲,最終還是給慶雅送去了一封書信,邀她到侯府小聚。 不管如何,出來走走,該能散散心的。 慶雅得了書信后,沒有幾日,就拜訪了齊侯府。 楚氏自然也知道朝中事宜,如同往日一般招待著慶雅,就將人交給洛伊兒,自己不再出面。 大明朝唯一的一位公主,獨(dú)一無二的尊貴,不在于其母妃是何人。 多少人想攀上慶雅公主這一條線,卻不得其門路,可偏偏她卻與洛伊兒私交甚好,楚氏自然不會(huì)攔著自己女兒發(fā)展人脈。 慶雅一見到洛伊兒,瞬間就紅了眼睛,在云霞苑這個(gè)小院子里,撲在年齡相仿的少女懷中,泣不成聲。 她受寵多年,無一絲困擾,生母另人,對(duì)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那日在大殿上發(fā)泄過一番情緒后,她便連哭都躲著哭,她是大明朝唯一的公主,尊貴無比,不得在旁人面前失了皇室一分臉面。 而如今在好友面前,卻再也忍不住了。 盼思等人面面相覷,奉上茶水后,低著頭不敢說話。 洛伊兒輕撫著她的背,微蹙細(xì)眉,輕柔道:“沒事的?!?/br> 慶雅輕輕抽噎著,洛伊兒任由她哭了一會(huì)兒,才拉著她到外面走走。 侯府涼亭中,慶雅無精打采地坐在石凳上,洛伊兒拿著她往日愛吃的糕點(diǎn)哄她,她只時(shí)不時(shí)應(yīng)一聲,洛伊兒斜睨向她,余光突然瞥見假山后面的人影,頓了頓,道: “公主,你先在這兒坐一會(huì)兒,伊兒回去取樣?xùn)|西?!?/br> 待慶雅點(diǎn)頭之后,洛伊兒才扶著盼思的手臂離開,只是余光卻是瞥見那人上前后,才微松了口氣。 身后傳來腳步聲,慶雅微蹙眉,疑惑道:“這么快?” 剛轉(zhuǎn)過身,突兀睜大了眼睛,堪堪站起身,輕纏著眼睫,垂眸,似有些不解:“你……怎么來了?” “請(qǐng)公主安?!?/br> 慶雅蹙眉抬頭:“不必多禮?!?/br> 洛齊彥垂眸看她,瞧見了她微紅的眼眶,不著痕跡地皺起眉頭,袖子中的手握緊了又松開,遮住眼底的擔(dān)憂,半晌平靜后,他輕輕道:“公主可好?” 慶雅身子微僵,似有些委屈,眸子里瞬間染了一絲濕意,卻是深吸了一口氣,輕柔笑開:“洛公子不必?fù)?dān)心,我很好?!?/br> 洛齊彥抿著唇,便聽眼前女子道:“洛公子坐罷。” 她坐在石凳上,似遮掩般,捧著一杯茶水,垂著眸子,輕輕抿著。 洛齊彥頓了頓,才繞過去,坐下,就見眼前女子已經(jīng)放下杯子,一手撐著臉頰,側(cè)頭朝涼亭外望去,少了往日的些許活潑,越發(fā)沉靜,惹人心疼,他蹙眉,溫和安慰道: “公主身份尊貴,何必為了旁人傷心?” 慶雅攥緊手帕,終是忍不住反駁:“那不是旁人?” 她眼眸微紅,帶著幾不可察的脆弱,洛齊彥忍著心疼,面色淡淡溫和,卻似透著薄涼,一字一句同她道:“怎么不是旁人?從她做下決定時(shí),她于你來說,便已經(jīng)是旁人了?!?/br> 慶雅些許哽咽,不敢再看眼前的男子,偏過頭去,道:“可她是我生母!” “公主!”洛齊彥的聲音重了些,慶雅聽著甚是委屈,眼睫一顫一顫,淚珠就隨之滾落,洛齊彥一頓,才道:“公主,既然旁人都不在意你,你又何須將旁人放在心上?” 慶雅緊緊抿著唇,她自然懂洛齊彥的意思,可是說的容易,做得難,至少此時(shí)此刻,她做不到那么輕易地將此事翻篇,只能吸吸鼻子,側(cè)頭道:“我知道了?!?/br> 洛齊彥輕輕嘆了口氣,不再就這個(gè)話題多說。 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妹,她雖身處后宮,卻太過被嬌寵,雖知道后宮陰暗,卻從未經(jīng)歷過。 此事未必不是好事,畢竟她總要嫁人的。 洛齊彥眸色微黯,右手握拳抵在嘴邊,將咳嗽咽下,從袖子中拿出幾顆糖,推向那邊的女子。 慶雅被他的動(dòng)作吸引,轉(zhuǎn)過頭來,瞧清楚桌子上的東西時(shí),有些微愣,輕輕抿唇。 五彩糖。 甚甜。 宮中并無此糖,因著齊侯府二公子自幼體弱,常要服用苦澀藥,為了哄幼時(shí)的洛齊彥,侯府中特意做了很甜又很小的糖,洛齊彥習(xí)慣用此糖去口中的苦味,身上總會(huì)帶著些。 后來,無意間,她發(fā)現(xiàn)他身上隨時(shí)帶著糖,特意問過他原因,她還記得那次,他突然變淡的神色,看了她良久,才又溫和笑開,同她輕聲解釋。 也是從那時(shí),兩人之間漸漸疏遠(yuǎn),其實(shí),慶雅隱隱知曉,他疏遠(yuǎn)自己的原因。 她第一次嘗五彩糖,便覺得很甜。 還記得當(dāng)年為了纏著他,故意生過了幾次病,他就會(huì)讓伊兒給她帶些許五彩糖,后來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故意為之,他第一次對(duì)她冷了臉色,聲音冷漠得似兩人從不相識(shí)般。 她何時(shí)被人冷待過?當(dāng)時(shí)覺得甚是委屈,卻是心底害怕他真的不再理她,低著聲音同他道歉。 從那以后,她就未再見過五彩糖。 慶雅輕顫著眼睫,從回憶中回神,就聽見他溫和的聲音:“還喜歡嗎?” 慶雅頓時(shí)紅了眼,卻是別過頭,無聲地笑開,伸手拿過糖,剝開,放到嘴里,些許糯道:“喜歡?!?/br> 一直都喜歡。 糖在口中化開,絲絲甜意似入心底,先前的委屈好似都散了去,慶雅透亮的眸子眨了眨,又剝開一顆放進(jìn)口中,待還想去拿的時(shí)候,就見那人將所有糖都收了起來。 慶雅一頓,輕輕抿唇,愣愣道:“不是都給我的嗎?” 洛齊彥輕揚(yáng)著唇笑:“是都給你?!?/br> 慶雅撅了撅嘴,有些委屈:“那你干嘛收起來?!?/br> 他并未答話,只是輕輕笑著看她,慶雅眨了眨眼睛,委屈散后,終是回了神,指尖動(dòng)了動(dòng),縮回了手,耳畔微紅,聲音低低有些顫:“你看著我作甚?” 洛齊彥一頓,斂下眼簾,將糖又重新放在桌子上,只是輕聲囑咐道:“別貪吃?!?/br> 似察覺到他態(tài)度那一瞬間的冷淡,慶雅輕咬了咬唇,想說些什么,卻又不敢,她將手帕攥緊,突兀輕聲道:“剛剛洛公子說,若是旁人不在意我,就讓我不要將那人放在心上?” 洛齊彥似是意識(shí)到她是什么意思,身子略微僵硬,半晌才輕輕道:“嗯?!?/br> 慶雅直直看著他,眸色灼亮:“若是我一直放不下呢?” 洛齊彥皺眉,聲音微沉:“公主!” 似乎他剛剛的動(dòng)作讓她多了幾分沖動(dòng),她仿佛沒有看見他不贊同的神色,不管不顧,一字一句道:“那洛公子能不能在意我一些?” 話說出口后,慶雅心底便是一松,后又緊繃,指尖緊緊抵在石桌上,才能讓自己鼓起勇氣看著他。 洛齊彥的身子恍然僵硬,臉色煞白,全然沒有想到她會(huì)這樣說,他倏地抬眸看她,卻微微愣住,眼前女子眸子里皆是認(rèn)真,定定看著他。 洛齊彥擰眉,偏開頭,卻無意看見她指尖緊張地泛白。 心底驟然微疼,他閉了閉眼睛,后才睜眼看向她,有些無力道:“公主身份尊貴,何必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 慶雅忽地一笑,臉頰帶著微微的白,眼底卻隱著些許光和一絲絲軟弱:“可是除了洛公子,我對(duì)于旁人,心底毫無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