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圣上對靖王的不同,朝野上下盡知。 所以,當洛伊兒和慶雅出門后,便見到滿街繁榮的樣子,人潮擁擠,似山似海, 稍不注意, 便可能走丟, 洛伊兒早便吩咐了讓人緊跟著公主,絕不允許其有任何閃失。 慶雅挽著洛伊兒的手臂,較為興奮地四處瞧著,忽地瞧見一個地方十分熱鬧,許多人都往那邊跑去,她拉了拉洛伊兒的手, 頭也未回地說道:“伊兒, 我們?nèi)ツ沁吳魄?。?/br> “都可。”洛伊兒拉住了她的衣袖, 輕笑著又囑咐了一遍:“但是公主記住,不可離我太遠?!?/br> 慶雅蹭了蹭她的肩膀,撒嬌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快些!” 她拉著洛伊兒就朝人群里跑,兩人都未曾有絲毫遮掩,容貌姣好,身邊又跟著一群奴才,惹得四周人頻頻看過來,心底暗自猜測是哪家的大小姐,待看見兩人做婦人的發(fā)髻時,又消了些蕩漾心思。 侍衛(wèi)開道,兩人很開就擠到了最前面,四周形成一道真空地帶,洛伊兒抬眸看去,是雜技班子,頓時失了些興趣,雖說民間有民間的特色,但是不得不說,往往極好的東西都出現(xiàn)在皇宮中,宮中供人取樂的玩意甚多,光是在宮中候著的雜技班子,幾乎每年都會重排,所以,洛伊兒看得多了,也就覺得沒意思了。 她性子較為冷清,往日便不如何愛吵鬧,后來一冊話本,她便能窩在塌上一日,她喜琴,喜茶,都是比較雅興的東西,她自幼又學了不少東西,很雜,也因此,她喜歡一樣東西,都是極短的時間,便又會厭棄了。 兩人剛到的時候,正好是一人喝了一口不知是何的東西,然后朝火球上噴,便能噴起很長的火花,看上去極為刺激,洛伊兒蹙了蹙眉,看著慶雅道:“我們?nèi)e處看看吧?!?/br> 慶雅輕呼了一聲,然后跟著她離開,只是轉(zhuǎn)身之際,又回頭看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忽地便就看到那一道火花直沖她而來,她頓時驚呼一聲,臉色嚇得慘白,聽到聲音時,洛伊兒下意識地將她朝身后一拉,那火花才沒有觸碰到她。 四周人也嚇得一跳,連忙散開,不敢再圍觀,洛伊兒瞇著眼睛,轉(zhuǎn)頭冷眉看向剛剛那個耍雜技的中年男子,正方臉,顯得極為正色,她們身后的侍衛(wèi)肅神上前,頓時嚇得臉色微白,連連道歉求饒。 “兩位夫人饒命,小的不是有意的,兩人夫人饒命?!?/br> 怎么看都是一副害怕的模樣,一群班子的人都停了下來,微有些瑟瑟發(fā)抖的模樣,站在一起。 洛伊兒神色未緩,侍衛(wèi)便將這些人都壓著,大有洛伊兒下了命令,便血洗當場的模樣,那中年人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神色慌張害怕,便是最正常的百姓惹到權(quán)貴的模樣。 慶雅也回過神來,看著那群人可憐的模樣,也有些不忍,只是看著洛伊兒的神情,她便噤聲不言,她知曉自己不若洛伊兒聰慧,便全由洛伊兒做主。 四周已經(jīng)越聚越多人,慶雅忍不住拉了拉洛伊兒的衣袖,洛伊兒回過神來,那中年男子也看出一行人中是她做主,便一直向她求饒。 洛伊兒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莫非當真是自己太過敏感了?畢竟再如何熟練,也未必沒有失手的時候,她斂下眸子中的神色,緩聲道:“無事,你們繼續(xù)吧。” 她話音一落,所有侍衛(wèi)就干凈利索地收回刀劍,看得旁人一愣一愣的,雜技班子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氣,連連夸贊二人菩薩心腸。 洛伊兒抿唇輕笑了下,不作應(yīng)答,拉著慶雅轉(zhuǎn)身離開,只不過剛轉(zhuǎn)過這一條街,她便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隨后人群中有一人悄無聲息地轉(zhuǎn)換了位置。 看著那人離開,洛伊兒才抬手挽了挽青絲,神色如常,慶雅攬著她,有些后怕道:“剛剛真的嚇到我了,若不是伊兒,怕是那火便要燒到我身上了。” “好了,沒事了?!甭逡羶狠p笑如常地安慰了她一聲。 卻是不動聲色地皺起眉頭,若當真是有意為之,怎會如此打草驚蛇?更何況,兩人行程也是臨時決定,怎會有人能夠提前布局? 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若是有人能夠提前知道她們今晚到達豫州,那么猜出她們會出來,那倒是不難,畢竟七巧節(jié)一年一次,難得的熱鬧,正常情況下,她們自不會錯過。 四周突然熱鬧起來,似乎遠處傳來什么聲音,后來有些人面上都浮現(xiàn)興奮之色,慶雅心中好奇,卻因為剛剛的事,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湊去。 洛伊兒側(cè)頭頷首,一個侍衛(wèi)便攔了個行人問前方發(fā)生了何事。 “嗨,眾位不是豫州城的人吧?” 不待眾人回答,那人又自顧自地說道:“每年七巧節(jié)之時,便是玲瓏街評選花魁之日,三大美人閣打擂臺,城中大半人都朝著玲瓏街去了,我們所處的這條街,處于玲瓏街旁,所以,那邊站不下的人,便都到這兒來了。” 他似乎對城中的熱鬧與有榮焉:“哎,你們在這兒等一會,待會玲瓏街的轎子便會□□到這邊來,會繞這個豫州城一圈!” 那人說完,就趕緊往前擠,唯恐自己到不了前排一樣。 慶雅站在洛伊兒身后,又是羞又是好奇:“這豫州城,便是青樓女子也這般張揚嗎?” 在她的印象中,這些青樓女子都是讓人看不起的,眾多官家眷屬,都不愿提起這幾個字,就好像會臟了自己嘴一般,便是納了這些女子為妾,也一輩子到不了貴妾的地位,甚至可憐一輩子入不了族譜。 洛伊兒輕笑了下:“每個地方都有其習俗,但是眾人所嫌之事俗大都一樣,這些人雖都嗡擁而去,但是多是湊熱鬧而已,又豈能得到一點尊重?不過是青瓷磚和青玉磚的區(qū)別罷了?!?/br> 慶雅聽著啞然,卻是若有所思點頭。 “那你可還要等等看?”洛伊兒伸手拿過攤子上的半邊面具,側(cè)頭看著她問道。 慶雅猶豫了會兒,心底著實好奇:“既然到了,不妨就等上一會兒?” 洛伊兒將面具往慶雅臉上樣了樣,輕嘖了一聲:“若是二哥知曉我陪著你看這些,怕是要埋怨我了?!?/br> 慶雅頓時臉色羞紅,推搡了她一下:“那你且不與他說,不就好了?” 又仰著臉蛋朝前送去,豈料洛伊兒倏地收回手,將面具放回攤子上,說了一句:“還是別帶了,到處都是人,若是待會拉錯人,可就不好了?!?/br> “你也太小心了。”慶雅搖頭,覺得她過于謹慎了。 兩人站在人少的一處,洛伊兒打量著四周,回了她一句:“小心駛得萬年船。” 慶雅癟嘴:“自小到大,便是你道理最多了,我說不過你,才不與你說。” 洛伊兒輕笑了聲,沒有再說話,卻是仔細著四周,她心底已經(jīng)有些后悔出來這一趟了,熱鬧雖熱鬧,卻并沒有什么是她感興趣的,更何況,她沒有料到,不過是剛剛到了豫州,就會有危險。 雖不知剛剛是不是人為,但是她總是以最壞的情況去考慮。 兩人等了沒有多久,從遠處街道上便由八人抬著走來一頂轎子,綢緞飄揚,香氣四溢,蘼亂無度,幾層薄紗遮不住轎子里的風情,那女子斜斜躺在轎子里,一身紅色長裙裹身,布料輕薄,隱約可見大腿上一片白瓷般肌膚,引得四周男子眼睛都瞪直了。 慶雅看得睜大了眼睛,小聲與洛伊兒道:“宮中只有妃位以上才可乘八人抬轎,這花魁竟比宮妃還要瀟灑。” 洛伊兒神色淺淡:“這是因為民間的規(guī)矩不若宮中嚴謹,你以為宮妃爭得是什么?眾人傾慕眼神不成?那所為得是權(quán),踩得是萬人骨?!?/br> 慶雅被她說得微怔,她的話還在繼續(xù):“你瞧著她現(xiàn)在似乎瀟灑,又豈知她明日是否以淚洗面?稍有權(quán)貴之人,她便不得不低頭,笑臉相迎?!?/br> 洛伊兒的神色很淡,就連剛剛花魁轎子經(jīng)過之時,她也不過瞥了一眼,就寡淡地收回視線。 她從不否認,她的起點可能是旁人一生都攀不到的終點,但是,她卻依然不愿分出一絲心神去憐憫他人,她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幼也是拼命地學習各種東西,為了好名聲,她能做戲十幾年,她從不覺得自己今日所得只是因為幸運。 慶雅還在發(fā)愣,花魁的轎子已經(jīng)行過她們朝遠處前行,洛伊兒喊了她一聲:“公主?你在想什么呢?我們該回去了?!?/br> 慶雅猛然回神,神色不明地抿了抿唇,低下頭道:“我只是突然覺得,比起她們,我好像太過幸運了些。” 不止是她們,還有皇兄和伊兒,更有那些高門貴女,她身為皇室唯一的公主,太過無憂安逸。 洛伊兒忽地輕笑出聲,惹得慶雅臉紅,推了推她:“你、你笑什么呀!” 洛伊兒捂著嘴看著她直樂:“我也沒有想到,我們的公主居然突然多愁善感起來?!?/br> 眼見著慶雅臉色越來越紅,她終于正了正神色,不再笑她,只是眸子里依然是有著笑意:“公主為何突然想那么多?投胎技術(shù)好,又何嘗不是自身本事?” 她頓了頓,斂下眸子道:“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公主不必自擾。” 且不論人間事,便是天災(zāi)**,也不曾公平,又何必庸人自擾。 第125章 兩人回到別院,算不上盡興, 卻也聊勝于無, 洛伊兒在岔道處與慶雅分開, 回到院子后,卻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并無方瑾凌的身影, 她頓了頓, 朝著留在院子的丫鬟問:“殿下至今未歸?” “回王妃, 王爺并未回來過?!?/br> 小丫鬟的讓洛伊兒微皺起眉頭,她們出去時便天色已暗,如今外面更是已經(jīng)一片夜色,只是四處掛著的燈籠才使外面看起來亮了一些。 就在洛伊兒猶豫是否先行洗漱的時候,外面就傳來了些許動靜,小丫鬟跑進來稟告:“王妃,殿下回來了。” 洛伊兒轉(zhuǎn)身去看, 就見方瑾凌那清凌凌的黑衣似帶著寒意般, 面若冰霜, 洛伊兒訝然,蹙眉打發(fā)了小丫鬟,才迎上前去,男人扶著她,聲音微緩: “和慶雅玩得可還開心?” 洛伊兒說了句尚可之后,便將雜技班子那件事與方瑾凌說了, 方瑾凌聽罷, 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抬手撫了撫小姑娘的臉頰,漠然的視線將她身子上下看了遍。 洛伊兒哭笑不得:“殿下,我沒事,受到驚嚇的是公主。” 方瑾凌親自打量了一番,才徹底放下心來,暗聲囑咐:“以后出門時,再多帶些侍衛(wèi)?!?/br> 洛伊兒點頭,她對自身安全是極為看重的,當下便答應(yīng)下來,說完此事后,她才想起剛剛方瑾凌進來時那渾身寒意的模樣,有些擔憂地問: “殿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嗎?瞧著似乎心情不太好?!?/br> 別院布置得再好,也不如王府,沒有洛伊兒最愛的落窗軟榻,此時方瑾凌擁著她坐在貴妃椅上,暗眸微沉,眉梢微透鋒芒,一字一句淡漠卻帶著些許肅殺: “宮中傳來消息,裕王企圖謀害圣上,在圣上的藥中做了手腳,如今已然伏法?!?/br> 裕王,曾經(jīng)在明靜寺縱火,卻意外讓洛伊兒受了傷的大皇子。 洛伊兒驚得睜大了眸子,半晌沒有說話,回過神來啞然道:“他是瘋了嗎?” 景帝把持朝政多年,心腹?jié)M朝遍野,便是她父親洛煜安已然站在了靖王身后,也不會做出有害景帝之事,更遑論,景帝雖在后宮之事有些難言,卻本就不是那昏庸之輩,身邊防衛(wèi)又豈是裕王可破? 洛伊兒蹙眉思索多時,也無法想出裕王怎會做出此事來?分明地對他并無一絲好處。 如今朝中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的人,只有靖王和溫王。 溫王名聲素來好,朝中文臣多數(shù)支持他,便是左相也是溫王的人。 靖王手握兵權(quán),盡得武臣支持,文有齊侯府。 便是裕王謀害圣上成功,也萬不會輪到他登上那個位置,就是七皇子也比他有競爭力,他如此做,豈不是為旁人做嫁衣? “裕王這么做,豈不是自斷生路?”洛伊兒抿唇遲疑,將一番話吐出來。 只見方瑾凌眸色越發(fā)冷了些,聲音肅寒:“他還不至于蠢到如此。” 這個他自然代表了裕王,洛伊兒聽著,也慢慢理出方瑾凌話中的意思,這便是被陷害了。 殿下表面上雖未顯露什么,但是洛伊兒卻察覺到他隱隱壓抑的怒意。 如此看來,絕不是殿下出的手。 如今皇城中還剩下兩位頗具能力的皇子,溫王和禹王,到底是其中的誰呢? 洛伊兒想紛紛雜亂的思緒壓下,將手放進方瑾凌手中,方瑾凌微頓,將她的手握緊,垂下眸子,聲音中的情緒漸漸淡去,有些低沉: “我沒事?!?/br> 忽地,他抬頭看向洛伊兒,神色平靜:“之后的路上怕是不會那么平靜了?!?/br> 京城中的人已經(jīng)動手,自然也不會放過尚在外的他,他握緊身旁的人的手,眸色明明暗暗,難辨其色。 洛伊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意思,神色微凝道:“殿下放心,我自會小心的?!?/br> 兩人不再多說,洗漱之后睡下。 黑暗中,身旁的男人吻了吻她,片刻后又埋到她脖頸處,迷迷糊糊中,洛伊兒似聽見一聲低低沉沉的:“伊兒……” 第二日,洛伊兒醒來的時候,身旁的床鋪都已涼了,可見男人早早就離去,洛伊兒坐在床榻上,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床簾遮著光線,朦朧昏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盼思伺候王妃的起床時,就發(fā)現(xiàn)王妃較平日里似安靜了些,心底疑惑,卻也只以為是水土不服,造成的心情不好,將琉璃紅色衫裙伺候王妃穿上的時候,腰間束著細細的腰帶,襯得腰肢盈盈一握,忽地就聽見頭頂王妃的聲音: “將那塊羊脂白玉佩系上。” 盼思一愣,來時,王妃說怕磕壞了玉佩,就讓她們將玉佩收了起來,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將玉佩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