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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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泓想來想去,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李斯年的聲音依舊叫人聽不出情緒起伏:“安寧翁主是女子?!?/br> 李泓一怔,隨后想起了其中關(guān)節(jié)——是他太緊張了,凌虛子說的是阿彥若為男身才主天下,但阿彥是個女孩子。 可轉(zhuǎn)念再一想,太史令是發(fā)覺大夏有女主之禍才遭了毒手的。 李泓又有些拿不定主意,猶豫片刻,道:“你今日可曾夜觀天象,大夏是否真有女主之禍?” 李斯年頷首,眸子微光閃過,問道:“若女主之禍應在安寧翁主身上,陛下如何處之?” 李泓眸光明明暗暗,靜坐無語,遲遲沒有說話。 道士們誦經(jīng)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功成身退,天、之道。 李泓長嘆一聲,最終也沒有回答。 李斯年便道:“當年長公主并未將謝家人趕盡殺絕,謝家仍有子女存活于世,此女名喚謝詩蘊,太子殿下便是為了她,才要與安寧翁主退婚?!?/br> 李泓微怔。 他倒是不知道李承璋是為了謝詩蘊,只知道李承璋要退婚,他氣得不行,連原因都懶得追究了,便狠狠責罰了李承璋。 如今聽李斯年提起,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忽視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數(shù)年前,jiejie逼宮屠了謝家滿門,如今李承璋對謝詩蘊情根深種,一朝李承璋登基,必會將謝詩蘊封為皇后。 謝詩蘊還未與李承璋真正在一起,便攪得李承璋為她要死要活,若當了皇后,那還了得? 謝詩蘊是謝家女,她若掌權(quán),必會替謝家人平反,戕害除卻李承璋子嗣外的其他皇子皇孫,替當年的謝氏一門報仇。 李斯年抬眉瞧了一眼李泓,李泓面上明明暗暗一片,李斯年垂眸飲了一口茶。 天子是最信天命的,一旦牽扯到天命,哪怕是自己最為親密之人,天子也會疑神疑鬼。 崔莘海將女主之禍扣在程彥身上的招數(shù),不可謂不毒辣。 只可惜,崔莘海能將這件事推出來,他也能禍水東引。 李斯年繼續(xù)道:“謝家主天下,女主之禍,陛下覺得這兩件事會應在安寧翁主身上,還是應在謝詩蘊身上?” 李泓的臉色分外難看。 片刻后,李泓冷聲道:“朕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br> 謝詩蘊斷然留不得。 事關(guān)大夏安危,這種事情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李泓自動忽略了程彥的嫌疑,又問李斯年:“近日可有黃道吉日?” 他往日太過寵愛李承璋了,竟讓李承璋為了一個女子,置大夏安危于不顧,謝家余孽怎是能夠招惹的? 謝家人若得勢,第一件事便是報復當年的被屠之恨。 李承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往日那般穩(wěn)重的一個人,竟然在謝詩蘊身上栽了跟頭。這樣滿腦子只有情情愛愛的李承璋,他怎么放心吧天下交給他? 也好,李承璋不愿意娶程彥,他便將程彥賜給其他人。 也讓李承璋明白明白,他不止他一個兒子。 他其他的兒子們縱然不爭氣,他好好教導也就是了,總能把他們掰回正途的。 再說了,他現(xiàn)在正值青春鼎盛,日后再得貴子也未嘗不可,他才不是只有李承璋一個選擇,慣得李承璋這般不知分寸。 這般想著,李泓道:“朕要給老三賜婚?!?/br> 李斯年道:“既是賜婚,當要合男女八字。” “朕委實記不得?!?/br> 李泓道:“這樣吧,明日朕讓人送過來,你挑個臨近的好日子。” “記住,要越快越好?!?/br> 李斯年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次日清晨,李斯年看著老黃門送來的程彥和李承瑛的生辰八字時,陷入了沉思。 此時的程彥,尚不知道自己即將又被賜婚,正在來三清殿的路上。 程彥來到竹林小亭,李斯年合上二人的八字,轉(zhuǎn)動輪椅,從一旁的竹屋里出來。 正值夏日,程彥換去了冬日厚重華美的三重衣,換上了輕巧嬌嫩的間色裙。 她喜歡云錦,裙子依舊用的是云錦料子,裁成半指寬,拼接在一起,行動之間,便如彩虹一般,再配上女郎花色的披帛,越發(fā)襯得她光艷照人,讓人移不開眼睛。 李斯年垂眸抿了一口茶。 程彥道:“母親許了你去梁州的事,前提是你要替她除掉崔振波。” “崔振波?” 李斯年手指輕撫著玉色的茶杯,很快便明白了長公主想做什么。 大夏駐守在京師的軍隊有兩種,一是北軍,二是南軍。 北軍平叛征戰(zhàn),職責是打仗,主要對外,南軍便簡單得多,守衛(wèi)宮門安全,職責在內(nèi)。 崔振波是京兆尹,掌北軍,麾下有拱衛(wèi)京師的二十萬兵馬。 李斯年斟酌片刻,道:“崔振波此人有大才,殺之可惜,況堵不如疏,長公主可愿將他收為己用?” 程彥不免看了李斯年一眼。 心想你都殺這么多人,還會覺得殺人可惜? 可見崔振波委實有大才。 程彥道:“他是崔家的人,效忠的是家族,怎會為我母親所用?” 李斯年便道:“他是崔家庶子,早年艱難,能做京兆尹,靠的是個人能力,而非家族舉薦?!?/br> “如今他與崔家和樂融融,是因崔家動了收買之心,又將他的母親留在清河崔家,崔振波此人至孝,不想母親受苦,又想尋棵大樹依附,便為崔莘海做事。” 程彥便明白了。 世家把持著的朝政,一個人的單打獨斗,遠不如投靠世家來得容易。 更何況,崔振波母親的性命還被崔莘海捏在手里。 “你有幾成把握?”程彥問道。 李斯年道:“十成?!?/br> 程彥便道:“你盡管去做,若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氖虑?,只管開口便是?!?/br> 多一個手握兵權(quán)的盟友,比殺一個政敵劃算多了。 李斯年點頭,片刻后,他又道:“掌宮中禁衛(wèi)的光祿勛崔元銳,是否需要我一同收復?” 程彥多看了一眼李斯年,道:“他可是崔家嫡子。” 從名字便能看出來。 元,是崔家嫡子才能用的字。 李斯年道:“我知道?!?/br> 存活這么久的世家,從來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程彥便笑了起來。 崔莘海這般精明的人,掌兵權(quán)的人,竟都不是他的心腹,不知是崔家實在無人可用,還是崔莘海不知道這兩人心中的小九九。 想了想,程彥覺得是前者——從崔元朗那個登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 程彥道:“那便麻煩你了?!?/br> 雖然李斯年行事狠辣,一言不合便毒死人,與他合作,是與虎謀皮,可她還是越來越喜歡喝李斯年打交道了——賞心悅目,極為聰明。 如果能一直當她的盟友,她會省心許多。 可轉(zhuǎn)念一想,她一手促成了謝家被滅,李斯年不琢磨著殺她報仇已經(jīng)不錯了,怎會一直幫她? 如今替她出謀劃策,不過是利益相同罷了,一朝他與她有分歧,他會毫不猶豫出手害她。 李斯年好用,可更要防,稍不注意,便是自取滅亡。 竹林蕭蕭,送來陣陣清風,程彥呷了一口茶,尚未咽下,聽李斯年道:“我夜觀天象,發(fā)覺翁主紅鸞星動?!?/br> 第28章 程彥的茶便有些喝不下去了。 她與李斯年也算認識了一段時日, 李斯年這個人話里藏話,每一句話,都有他的深意。 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 程彥放下杯子,深呼吸一口氣, 問道:“舅舅要賜婚我與三哥?還是五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總覺得,在她說完這句話后,李斯年似乎笑了一下, 可她抬頭去瞧,李斯年還是往常的風輕云淡模樣。 李斯年道:“翁主希望是哪一位?” 程彥道:“哪一位都不希望。” 捫心自問, 舅舅的那些兒子里, 她沒有一個有想法的。 她活了兩輩子,比他們大了太多歲, 看他們就像看一群蘿卜頭, 就連老成持重的李承璋,在她眼里也只是一個裝大人的半大孩子。 與他們做表兄妹還好, 與他們做夫妻...... 畫面太美,程彥想象不來。 程彥有些煩悶,手指無意識地繞著垂在耳側(cè)的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