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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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云黛,她一覺睡到了晌午,睜開眼時,眼底還有些青影。 待丫鬟服侍她洗沐時,她坐在水里卻不想出來了。 添了幾回?zé)崴?,泡得她皮都皺了,她才慢吞吞地爬出來,換了身清爽的衣服,繼續(xù)睡去。 下人們終于從水深火熱的日子里解脫了出來,從此也更是知道了這個府里要看誰的臉色辦事情了。 云黛不知不覺便在他們心里拔高了一個形象,她自己卻絲毫不知道呢。 第75章 這日早朝之后, 天子留了一些重臣到御書房中, 驟然提及冊立太子之事, 讓眾人都嗅到了意思不同尋常的意味。 天子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精力了,如今他年事已高, 又頻發(fā)病疾,來年未必還能如今朝這般坐在大殿之上。 而余下的兩位皇子皆不似大皇子那般離譜, 無論立了哪個, 都是國之儲君, 極難發(fā)生變故。 “臣以為二皇子端肅穩(wěn)重,自幼侍奉在陛下身前,更應(yīng)有資格成為太子?!?/br> 說話這人正是蔣氏家臣。 他頭一個帶頭說出了觀點,便也有其他官員陸續(xù)發(fā)聲。 “三皇子勤于政務(wù),表現(xiàn)更是可圈可點?!?/br> “二皇子對政務(wù)熟稔, 況且他生來便是在皇室中長大,自然繼承了天家的能耐。 三皇子再勤, 到底也是民間養(yǎng)大, 勤卻未必能精?!?/br> “二皇子更肖陛下……” “微臣卻以為有些東西并不是生在天家才有,三皇子行事上頗有陛下當(dāng)年勤廉端謹之風(fēng), 況且上位者更應(yīng)知曉民間疾苦, 他的經(jīng)驗才正是百姓所需天下所需。” 禮部侍郎忽然開口說道:“那些嬌生慣養(yǎng)的經(jīng)驗,要來又有何用,你說是嗎?蔣大人。” 室內(nèi)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禮部侍郎正是已故陳皇后的哥哥,原先不折不扣的前太、子黨,如今卻突然為三皇子說起了話。 若按著臣子的意見, 原先自然是二皇子的擁躉更多,可朝中前太、子黨顯然全都倒戈順向了葉清雋。 中間自也有兩不靠的臣子做出選擇。 一時之間,二者竟不相伯仲。 天子緩緩端起了茶盞抿了口茶,而后說道:“朕兩個皇兒都是極優(yōu)秀的,想來不管哪個成為了太子人選,日后都會恪守朝綱,一心為民著想?!?/br> 眾人聽了這話又是一陣啞然,自然不能反駁。 待眾臣散去,蔣貴妃之父、年邁的戶部尚書便走到陳侍郎身邊去,沉聲問他:“你我皆為人臣,你何必要與我蔣家對著干?” 陳侍郎露出冷笑:“你真以為我陳家沒落了便都是傻子,大皇子為何會服食用五石散陳家又如何不會去追查,我雖拿不出證據(jù)來,但也知曉此事是與蔣貴妃和二皇子有關(guān)。” “皇天在上,你們蔣家做出這么陰損毒辣的事情來,陷大皇子不義,借此又叫他背負不孝不忠放浪形骸的惡名,甚至害死了皇后,你們遲早都要遭到報應(yīng)!” 他說罷便甩袖走了。 其余人面面相覷。 三日后,天子當(dāng)朝宣告眾臣,冊封三皇子為太子,并與禮部之人商議擇出吉日,舉行冊封大典。 散朝之后,夜珩景冷著臉聽了外祖一頓訓(xùn)斥。 “你們當(dāng)日做的事情那般明顯怕是瞎子才看不出來,天子不追究是什么緣故,你們自己反省去吧?!?/br> 天子顯然給足了蔣貴妃與二皇子臉面了,若蔣家執(zhí)意要爭,陳家翻起陳皇后當(dāng)日去世的舊賬,即便拿不出證據(jù),也夠他們吃一壺的。 蔣尚書怒其不爭地出了宮去。 夜珩景越想越覺得懊惱,又往蔣貴妃宮中走去。 待他到了門口,見又是那個嬤嬤阻攔,便惱怒道:“怎么,我母妃一見到我來便只知道睡覺了,莫不是你這老奴糊弄我?” 那嬤嬤忙要解釋,便被他一把推開,他闖進屋中,豈料一進去就瞧見了天子在屋內(nèi)。 天子緩緩抬眸,看著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幾分不悅。 蔣貴妃手里捧著杯茶,瞧見他突然闖進來也有些錯愕。 “你這孩子怎么回事,竟不知叫人通傳了再進來?”蔣貴妃呵斥他道。 夜珩景忙與天子行了禮,道:“是兒臣失禮了?!?/br> 天子微微頷首,“你如今也大了,該在你母親面前多多盡孝,她近日身體不好,你卻總跑不見人影。” 他話中隱隱指責(zé)出夜珩景不孝,夜珩景連忙惶恐認錯:“此事確實是兒臣的不是……” 幸而天子并未責(zé)怪,只是說了幾句,便讓他退下去了。 待夜珩景離開,蔣貴妃終于繃不住臉色。 “你果真不再念及我們多年的夫妻情誼了?” 天子淡聲道:“你是妾,朕與你一個妾,又怎么會有夫妻情誼?!?/br> 他這話沒有給她任何臺階,讓她臉色頓時一僵。 “春來秋去,時日無常,朕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時,朕不能讓你成為朕皇兒的絆腳石,你明白嗎?”天子與她說道。 “呵……” 蔣貴妃驀地一笑:“虧我曾經(jīng)還妒恨過慕貴妃,如今想來,她可真是個可憐蟲,她死得早死得好啊?!?/br> 所謂的天子之愛,也沒能讓慕貴妃長命百歲,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可見他的愛有多么諷刺。 天子道:“你確定不再為珩景著想。” 蔣貴妃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您想如何?”她眼中漸漸麻木。 天子指著桌上那藥,“這是皇后吃過的藥,你喝下去,與尋常染病無異,會與皇后的癥狀一般?!?/br> 這藥與陳皇后吃的不同的是,蔣貴妃這份是加了劑量的。 陳皇后吃了一兩年才慢慢消磨死去,而蔣貴妃是活不到年底的。 如此一來,也權(quán)當(dāng)是她不小心碰到了陳皇后的舊物,染上了與陳皇后相同的病。 天子所思慮的一切,不可謂不周全,甚至叫人捉不到半分把柄。 “珩景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碧熳訏吡怂谎郏溃骸澳慊畹眠@樣久,已經(jīng)是賺到了?!?/br> 蔣貴妃臉色愈發(fā)難堪。 她的手指碰到那藥,卻又頓住。 她此刻眼中已然含了淚光。 “我問你?!?/br> 蔣貴妃的聲音透著一股凄意,“你果真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天子打量著她,片刻道:“朕連凝煙的仇都能放著不報,還讓她的仇人吃好穿好…… 最心愛的女人在朕這里不過如此,更何況是你呢?” 蔣貴妃想過他諸多答案,卻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冷漠絕情到了極致。 她心里生寒,驀地便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 那時蔣家正是春風(fēng)得意。 她仗著家里撐腰,這才有了膽量去陷害妒恨已久的慕貴妃。 她尋了個知根知底的人去做這件事情,那人正是她青梅竹馬的侍衛(wèi)。 就在她與那侍衛(wèi)私下里商議的時候,被當(dāng)時還不是皇后的陳妃撞見了。 后來自然是她們一起保守了這個秘密,針對慕貴妃。 代價便是,她要將皇后之位讓給陳皇后。 天子如今一腳踹開了陳家與蔣家,便虛情假意地恢復(fù)了情圣的嘴臉,叫她心里如何能甘心。 可事已至此,她也別無選擇。 蔣貴妃端起那藥,恨恨地看了天子一眼,隨即將那藥一飲而盡。 當(dāng)天晚上蔣貴妃便發(fā)起了熱,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 “去,將我兒叫來?!笔Y貴妃趁著最后一絲清醒吩咐嬤嬤。 嬤嬤忙去了,這回卻不再有人阻攔。 等夜珩景來時,太醫(yī)也只說蔣貴妃是風(fēng)邪入體。 蔣貴妃將夜珩景叫來跟前,揪住他艱難地吐字。 夜珩景著實聽不清楚,便將耳朵湊近了聽,豈料蔣貴妃忽然撓破了他的面皮,唾口大罵:“賤人!你死了都不能消停!” 夜珩景嚇了一跳,捂著臉被宮人給扯開。 宮人按著蔣貴妃,蔣貴妃卻仍是掙扎不休,口中胡言亂語。 “這些日子貴妃總念叨著皇后,不知是何緣故……”嬤嬤嘀咕了一句。 夜珩景心口微微一跳,對死人也頗是忌諱。 “方才太醫(yī)說了,其實娘娘這種癥狀,和……和那位皇后病時也是有些像的,只是不能確定?!?/br> 夜珩景聽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再對上蔣貴妃那雙怨毒的雙眸,更是覺得后背發(fā)涼。 “等……等我稟報過父皇之后,就去請些法師進宮來念念,你們照看好母妃?!?/br> 他說著便匆忙出了宮去。 蔣貴妃這病來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