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范老四是被范老五掐醒的。他睜開眼，迷迷登登地看著弟弟。范老五問“四哥，你這是咋地啦？”

    1228812288范老四努力地回憶著事情的過程他從下午開始就在這里挖坑，算計著到晚上等他們把程二少送到這里就能挖得很深了。每往下挖一寸，他就感覺接近馬玉秀的身子一寸。他脫了皮襖，干得熱火朝天，一想到程二少和那個女人鬼混，他的恨就更多一份，他挖這么深，一方面是出于怒氣，另一方面也是想著埋深一些讓他轉(zhuǎn)不也世投不了胎。

    1228812288他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發(fā)現(xiàn)了程二少和馬寡婦的事情。有一天夜里，他睡不著，就來到馬寡婦家門前溜達。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竟然和自己一樣，也往馬寡婦家跑。他在后面辨認(rèn)出來了，那是程家二少爺。當(dāng)時心里就想，這個程家的有錢少爺，你一個未婚的，我是窮得娶不了媳婦，你家要錢有錢要地有地，也惦記著這個寡婦？這么一想，突然心里又酸溜溜地，這個小寡婦那可真是一個熟透了的甜瓜，誰又不想摘到手里啃上一口呢？

    1228812288程二少進去竟然沒有出來！他明白了，這個馬寡婦倒也不是什么貞節(jié)烈婦，人家只不過看不上自己罷了。把程二少打一頓？程大少還不把自己給殺了？別說程二少睡了自己一個守寡的嫂子，就是睡了自己的親妹子，程家他也斗不過！

    1228812288范老四沒有讀過書，但不代表他沒有腦子。他設(shè)想了種種可能，在他看來，只有除掉了這個程二少，然后以此要挾，不怕那個臭不就范！他已經(jīng)快三十了，三哥一死，這個婆娘怎么著也不能再落到別人手里了。

    1228812288怎么除掉？只有讓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是最好的。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這個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親弟弟?！按蚧⒂H兄弟，上陣父子兵?！彼堰@個想法給弟弟一說，他直接支持四哥的做法，把他感動得不行?？墒?，兄弟兩個一合計，要想把程二少成功地捉住，以他們兄弟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萬無一失。這可是要一個人的命呢，搞不好自己就得讓程家大少搞死。怎么辦？老五想起了自己的兩個拜把子兄弟春娃和六子。

    1228812288老五是個很講江湖義氣的人，他有很多拜把子兄弟，其中以春娃和六子最為要好。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都有一身的好力氣，尤其是春娃，還習(xí)得一些粗笨的武藝。老五約了一次他們，但他們答應(yīng)捉人可以，但不參與殺人。最后，在山神廟前密謀的結(jié)果是他們負(fù)責(zé)捉人，由范老五用獨輪車運人，然后護送到墳園門口，范老四負(fù)責(zé)挖坑。埋人地點選在程家墳園也是范老四的主意，就是你想破天，也沒有人會想到我把人給你埋在你家的祖墳里。范老四雖然膽子大，但殺人還是頭一次。那天到山神廟門口商量也是他的主意，可以防止隔墻有耳，還能讓神仙保佑他們“除害”成功。

    1228812288一切按計劃進行，在把人放到獨輪車上的時候，春娃和六子變了卦，他們兩個走了。在這之前，春娃給六子說過，既然是拜把子兄弟，那當(dāng)然是要幫忙，但幫到一定限度為止。我們幫他捉住就行了，畢竟程二少又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我們是老五的拜把子兄弟，這事又不是老五的事，而是老四的事。老四為什么要害程二少，還不是因為他自己想娶馬寡婦！所以說，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1228812288六子向來很聽春娃的話，一聽也是這個理，所以把人一放到車上，兩個人就回家睡覺了。他們想著，從馬寡婦家到程家墳園，走的是一條砂石小道，又加上這深更半夜的，不會出什么問題，他們的幫已經(jīng)算是幫到頂了。

    1228812288范老五推著程二少，一路上走得很輕松。他倒不怎么恨程二少，但他認(rèn)為有錢人沒什么好東西。他只想著要幫四哥，誰讓你睡了我三嫂！再說了，就因為你哪個驢槽都伸嘴，讓我四哥打光棍，你被活埋也是活該！

    1228812288兩個回憶著整個事情的過程，越想越后怕范老四正在挖坑，感覺好像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他問了一聲“老五嗎？”頭上就挨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1228812288老五在路上推著車子，一路上總感覺好像附近有人，但東張西望也沒有看到什么，心里想可能是自己心里有鬼，心虛的原因。等他把車輪推到墳園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往起站了一下，他叫了一聲“四哥，來了?！彼€納悶四哥中蹲在那里怎么不動呢？剛走到跟前，就見對方猛然一躍，拿什么東西在頭上打了一下。后來又是感覺讓人踢了一腳，才醒過來的。

    1228812288那個人很厲害，他們兄弟都沒有看到人家的高矮。范老四壓根就沒有看到人，范老五看到的是一個蹲著著的人，之所以沒有起來，也是怕他認(rèn)出來。他不想要他們的命，不然的話，這個坑里這一會估計埋著的就是他們倆了。

    1228812288“哥，現(xiàn)在怎么辦？”

    1228812288“我們先把坑填上，這讓程家知道就麻煩了。別的事回去再說吧?！?/br>
    1228812288范家兄弟手忙腳亂地把坑填上。最后又仔細(xì)地檢查了一遍，爭取不要讓人看出這里動過手腳。天已經(jīng)快亮了，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地上程二少逃跑的腳印清清楚楚，而另一個人的足跡卻是好像用什么東西打掃了一樣地，模糊不清。

    1228812288程盛泉早上起得很早，他蹲在門臺上看著院子里的人們都在忙碌著。他看到肖子銘背著背簍去給牲口添草，就跟在后面進去。牲口圈自從這個肖子銘接手以后，確實搞得像大哥所說“牲口都養(yǎng)得是膘肥體壯，牲口圈干凈得都能住人?！?/br>
    1228812288他看著肖子銘在給牲口挨著添草。走到跟前，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1228812288肖子銘一臉疑惑的表情“就在我屋里呀，怎么了，二老爺！”

    1228812288程盛泉說“你為什么要說謊？”

    1228812288肖子銘馬上露出莊稼漢最常見的那種卑微的笑容，說二老爺我真的沒明白您的意思，我們每天晚上都是吃過晚飯就睡了，這地方我就是想去哪兒也不認(rèn)識幾個人哪！

    1228812288二老爺恍惚了。他昨天想了一夜，最大的可疑人就是這個不知道底細(xì)的河南人，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么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1228812288他向來晚歸是不叫門的，都是翻墻而入。他用很委婉的方式調(diào)查了，以管家自居的宋謀兒證明，昨天晚上他打發(fā)肖子銘給馬寡婦家送春聯(lián)，肖子銘說天太黑了沒有去，今天才去送。劉媽受他的指使，也從側(cè)面了解到，改蓮昨天晚上說是胎動腹痛，讓她男人給他揉了一會。那個時間，算起來正是把他送到墳園的時候。只有劉媽說她的包頭布原來在廚房放著，后來怎么又在外面的偏房，估計又是那個老sao情宋謀兒和她在開玩笑。

    1228812288馬上快過春節(jié)了，有錢沒錢的人們都已經(jīng)沒有什么活計可干了，人們都在張羅著過年。走街串巷的小販們已經(jīng)來兜售過年的小玩意兒，肖子銘不大到人多的地方去，他給改蓮說他的臉太嚇人，會嚇到別人的。秦安貨郎在外面大聲叫著賣東西，他破天荒地出去買了一個虎頭帽和一個小撥浪鼓。他像個孩子一樣地?fù)u著撥浪鼓，說這個東西兒子肯定喜歡。

    1228812288改蓮看著他對孩子的那種期待，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但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東西在里面。東家的寶貝女兒打扮得花朵兒一般，進來給他們顯擺她的新衣服。小家伙對肖子銘的臉根本不怕，也可能是從小就看到的原因吧。她對肖子銘很親近，超過了對她那個唯一的叔叔。她一下子就相中了他手中的撥浪鼓，一個勁地要。肖子銘給了她，一會兒功夫，出去又買了一個回來，說這個留給兒子玩。

    1228812288晚上睡下的時候，改蓮說今天劉媽拐彎抹角地問你昨晚干嘛去了，我就說燈一吹就在屋里睡了。我感覺你昨晚給我沒說實話。

    1228812288昨天晚上，肖子銘悄悄地鉆進了被窩。改蓮問他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他先是說到沈家門口聽人唱了一會戲，后來又改口說是到范老大家聽人拉了一會話。她一聽這兩個借口都在騙她，但也不好再追問。最后只能說，你可別再出什么事，我和孩子可都指望你呢。

    1228812288可是今天劉媽拐彎抹角地打聽肖子銘昨晚的去向，她心里一下子慌了。她的直覺就是肖子銘昨天晚上的失蹤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在她心里，他現(xiàn)在是她所有的希望和支撐，他不能有一點點的事情。所以就很自然地編了一個胎動腹痛的故事，反正這件事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根本無法求證。

    1228812288肖子銘在黑暗中沉默不語。他能感覺到邊上的這個被筒已經(jīng)把他擠得貼到了窗根。她的聲音在他耳邊，聽起來很輕很輕，但一句句都砸在他的心上“孩子出生以后，就把你叫爹了，名字叫肖繼羽，這是你起的。我估計孩子他爹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孩子出生以后，你娶了我吧。你也是一個人，我不管你以前是個什么人?！?/br>
    1228812288她把手伸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那個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他感覺到了胎動，聞到了她身上那種香甜而又帶點奶腥味的氣息。

    1228812288“你救了我和孩子，你以后就是他爹了，你就是我男人?！彼?xì)語著。她枕在他的胳膊上，把臉埋在他的臂彎里，甜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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