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有的年份也不知道本來就是有些說法，還是沈先生或真或假的演繹，但總的來說，對于這個已經(jīng)來到的龍年人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特別的不同，只是比往年更加干旱罷了。

    1228812288今年出生的孩子倒不多，比往常少了。村里經(jīng)常給人接生的沈家一個被人稱為“老嬸”的說，今年她只是年后給沈丑丑的婆娘接生以后，現(xiàn)在能看到快要生的的就是范新歲家的小鳳了。

    1228812288丹青又生了一個兒子，小名叫龍龍，沈先生說孩子的小名還是起得賤一些的好養(yǎng)，最后給叫成了晨晨，早晨生的，也好記。

    1228812288一般這種情況下，沈先生都會給孩子順便把大名給起好，沈先生的文化在村里都是公認(rèn)的，也只有他的族人和他看得到眼里的人，才會讓他用些心思去起名的。

    1228812288其實(shí)沈先生給這個侄孫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一個名字，叫敏治。老大叫敏政，老二叫敏治，連起來叫“政治”多好。

    1228812288他等著沈照祿把他客氣一下的，沒想到丑丑說，先生爺，丹青想試著給娃起個名字呢，叫了個敏聰，您看怎么樣？

    1228812288看著丑丑那陪著一臉的笑，沈先生心里還是多少有一點(diǎn)不太順心?？墒且宦犎思疫@名字還挺有意思的，敏捷而聰慧，比敏治似乎更勝了一籌。

    1228812288他就笑了起來，說我起個名字又得忙乎半天，這名字好，還省了我的事。

    1228812288沈家上下對丹青給孩子起個名字倒并不在意，反正有人起名能叫就成，叫什么都是不打緊的，他們在乎的是又多了一個帶把的。

    1228812288小鳳已經(jīng)有了臨產(chǎn)的征兆，把范家?guī)讉€人都緊張得不行。

    1228812288負(fù)責(zé)接生的老嬸子早就被請了來，六尺紅布和幾個雞蛋程盛泉早就打發(fā)新歲給送到了老嬸子的家里。

    1228812288對于程盛泉的大方，在范家川是沒有異議的。其實(shí)在今天這樣的年月，接生婆能拿到手的東西可有可無，但像程盛泉這樣當(dāng)成一回事又送重禮的，很少。

    1228812288老嬸子一下子把這件事當(dāng)成了頭等大事，早早地就守在了范家。林先生扛著一個連枷說是路過喝口水，坐在門臺的一個木墩子上就再沒有挪過屁股。

    1228812288程家老兩口也等在院子里，今天他們都沒有什么事，這也是夏天少見的沒有活計(jì)的日子。

    1228812288范新歲倒是趕著車出去了一回，等他急急忙忙跑回來時(shí)，院子里只有爹和“老丈人”坐著抽煙，自己住的屋子除了能聽到小鳳的幾聲似乎壓抑著的外，再沒有人聲了。

    1228812288新歲便很緊張地問爹，小鳳咋樣？

    1228812288程盛泉向他努努嘴，意思你自己到屋里問去，我也不清楚。

    1228812288新歲到了自己的屋口，聽到小鳳的聲更加清晰。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時(shí)候不能進(jìn)去，就在窗戶邊上說，小鳳你堅(jiān)持住。

    1228812288馬玉秀在里面說新歲你離遠(yuǎn)點(diǎn)行不，哪個女人不生娃，你妖里妖道地蹲在門口叫喚啥呢，小鳳就是讓你一天給嬌慣壞了，換成老娘當(dāng)年，兩個你都生下了。

    1228812288院子里兩個老爹都在相視而笑，搞得新歲也很不好意思。可是隨著里面的聲越來越大，院子里的兩個長輩也坐不住了。

    1228812288程盛泉抓住范新歲的胳膊說“新歲你別慌昂，沒啥事，小鳳也是嬌氣一些，馬上就能生出來了?！?/br>
    1228812288新歲說爹呀，我沒慌，是您的胳膊在抖著呢！

    1228812288里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林先生也不再避諱，站在窗格子前面給里面出著主意。

    1228812288一會兒，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傳了出來，馬玉秀從里面沖了出來。

    1228812288馬玉秀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怪異，似乎變了一個人的聲音“他爹，是個孫子，咱們有孫子了！”

    1228812288程盛泉說你看這婆娘，生個孫子就成了這個樣子，別人家的孫子都跑了一地，也沒有見哪個像你這樣盛不住針線。

    1228812288范新歲說媽我現(xiàn)在能進(jìn)去不？馬玉秀笑著白了兒子一眼說，這個新歲呀，你這是讓你爹又說咱們娘倆都是盛不住針線呢！

    1228812288屋子里彌漫著一種土腥腥的氣味，范新歲進(jìn)來看到炕上的一個小人兒已經(jīng)包好，就睡在小鳳的邊上。

    1228812288新歲看著虛弱的小鳳，說你辛苦了，給我生了個兒子。

    1228812288小鳳笑笑說，你給我倒口水喝，渴死了！

    1228812288新歲倒了水，半扶著小鳳喝了水。新歲說，小鳳，我給咱娃的名字都起好了！

    1228812288小鳳說你還真是性子急，這才生下的不急著起名字，你沒看村里好多孩子都光著屁股到處跑著，那么大了才請人給起名呢。再說你才讀了幾天書，能起個啥好名字。

    1228812288馬玉秀進(jìn)來后把話聽了個半截，說你們說啥呢，什么好名字？

    1228812288小鳳說媽您不知道，新歲說是給娃娃把名字都已經(jīng)起好了，我正給說著呢，這個又不急。

    1228812288馬玉秀說新歲你性子還急得很，你認(rèn)得的字又不多，回頭讓你爹給起一個，你爹和沈先生的水平差不多。

    1228812288外面就聽到程盛泉說，就是嘛，這個名字讓我這個當(dāng)爺?shù)钠?，新歲起的不是牛娃就是馬駒，一天就趕著個牲口能起個什么好名字。他們這才知道，程盛泉這時(shí)候挪到了這個門口蹲著，林先生已經(jīng)和幫忙的人一起走了。

    1228812288范新歲說我早就給我娃把名字想好了，這個名字就得我起。以后再生的，你們想讓誰起了起去。

    1228812288馬玉秀沒想到一向隨和樂呵的兒子對這事這么上心，也只當(dāng)是第一次當(dāng)?shù)行迈r感，說那你就起吧，以后咱小鳳還能生七八個。

    1228812288新歲說，我給娃想的名字就叫程留根！

    1228812288馬玉秀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說好我的傻新歲，你把姓都搞錯了，還起個屁名字，范家炕上把程家娃娃給生下了，你把老婆往頭上頂呢，這娃都跟他媽姓程了！

    1228812288馬玉秀笑得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可是程小鳳卻沒有笑。

    1228812288門外的程盛泉就像讓雷擊了一般，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1228812288他們程家的輩份從他這輩起，是泉、石、留！

    1228812288他們兄弟兩個沒有兒子，所以小鳳只有一個小名，他的孫子輩，正是留字輩！

    1228812288范新歲很認(rèn)真地說，媽您也別笑，這個名字我想了好長時(shí)間，主要是不知道小鳳生個男的女的，如果是男的，就叫程留根。這程不是跟他mama的程，是姓了他爺?shù)某蹋?/br>
    1228812288馬玉秀明白了，這個落在炕上不到一個時(shí)辰的孩子，他的爹爹早就準(zhǔn)備讓他姓程了！

    1228812288馬玉秀說歲啊，這可是大事，你總得和我商量一下，畢竟這是范家呀！我們給范家咋交待，又給你地下的爹咋交待！

    1228812288在一個剛出生了孩子的屋子里，卻突然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這讓炕上的小鳳很是尷尬。正好這個時(shí)候小娃娃突然哭了起來，她抱在懷里笨手笨腳地照顧著。

    1228812288“媽，我們要給范家交待什么？這么多年他們又給我們交待什么了？地下的爹知道了，也說他養(yǎng)的兒知道報(bào)恩，以后我們年輕還能給范家生好多后人?！?/br>
    1228812288馬玉秀看著兒子，突然大聲說了一個“好”字。

    1228812288“咱娃就叫程留根，我新歲做得好，媽支持！我新歲有一個姓程的爹，就能生一個姓程的兒！你爹把我娃沒白養(yǎng)！”

    1228812288馬玉秀從產(chǎn)房哭著出來了，程盛泉一把抱住了她。

    1228812288兩口子就在院子里面對面哭著，里面的小鳳抱著小娃娃也在哭。

    1228812288程盛泉看著從屋子里出來的新歲，說歲啊，爹給你跪下了，程家斷子絕孫啦，是你新歲又給續(xù)了香火，小鳳爹在地下也要夸我小鳳挑了個好男人！

    1228812288新歲用手?jǐn)v住了真的要往下跪的程盛泉。他像哄小孩子一樣說爹呀，您給我當(dāng)了快二十年的爹，我給您還一個姓程的孫子！

    1228812288程留根估計(jì)是范家川第一個沒有小名就有了大名的人，也是第一個在產(chǎn)房地上就有了名字的人。

    1228812288他的小名順理成章地叫成了根根。他的滿月過得相當(dāng)隆重，這也在情理之中。在范家川，大方如果把程盛泉排在第二，第一都沒有人好意思當(dāng)。

    1228812288范家人和程家人能來的能動的，基本上都參加了慶祝這個孩子誕生的聚會。肖子銘和沈照祿也來了，敏政趴在肖子銘的背上爬上爬下的，倒把他的爺爺不是很親。

    1228812288慢慢地院子里的氣氛變得怪異了起來，只見范家的人都往一個地方集中，似乎在商量著什么。

    1228812288范老四也來了，他畢竟是新歲的親叔叔。范老五也來了，成了院子里面最能長臉的賓客。

    1228812288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范家人往一塊湊在干什么，所以肖子銘和沈照祿也是面面相覷。

    1228812288那個范家人集中的地方突然傳來了很大的聲音，是范老四用手砸著桌子。

    1228812288桌子周圍還站著范新科和范新甲兄弟兩個，他爹范老大在中間正席上坐著，臉色都很沉重。

    1228812288“范新歲！你過來！”范老四大聲吼叫著。

    1228812288人們都往那個桌子跟前涌著，范新歲過來了，馬玉秀和程盛泉也跟前過來了。

    1228812288“你說，”范老四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十分猙獰，“你生的這個娃娃叫個啥，你給我們當(dāng)眾說清楚?！?/br>
    1228812288馬玉秀說“范老四怎么了，我們給自家孫子起個名字還得給你報(bào)告？我家生得又不是太子，起什么名字管你屁事！”

    1228812288范老四說，范新歲你有本事把這娃的名字報(bào)上來，讓這一院子人聽聽，你敢不？

    1228812288范新歲說這有什么不敢的，我是娃的爹，我生的娃叫個啥都由我著呢。我給娃起了個名字叫程留根，犯了哪家的王法了嗎？

    1228812288范老四說你姓什么你不知道？范家院子把程家的后人給生出來了，都成了羞死先人的怪事！

    1228812288院子里的人這才明白，原來范新歲的兒子名字竟然叫程留根，還在月子里已經(jīng)給程家頂了門。院子里的空氣頓時(shí)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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