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程盛泉給自己的孫子用紅紙訂了一個禮薄，記禮的是林先生。

    1228812288林先生拿著毛筆，把鄉(xiāng)鄰和親戚們送來的禮物都記了下來。

    1228812288他的旁邊坐著沈先生，他讓了幾次讓沈先生記禮，沈先生開玩笑說，又不是我的外孫子，我為什么要受這份罪呢。

    1228812288兩個人清閑下來的時候，有的看熱鬧的人就說，沈先生，林先生，你們兩個到底誰的字寫得好些？

    1228812288兩個被稱為先生的人就互相埋汰，最后林先生說，干脆這樣吧，你沈先生不是說你的字寫得比我好嗎？那這個禮薄封面你給咱們寫，以后也是給二地主留個紀念。

    1228812288沈先生再不推辭，也有點給閑人們露一手的意思。當他把毛筆提懸準備寫的時候才發(fā)現，今天的主人公的名字還不知道。

    1228812288他們就問程盛泉說，你這孫子叫個啥名？程盛泉說叫程留根。

    1228812288程留根？邊上的幾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平時這個二地主就愛開玩笑，他們就又讓人去問新歲。

    1228812288新歲說叫程留根，怎么你們嫌這名字不好呀，這是我起的，我就覺得挺好。

    1228812288邊上的人都有些驚訝，沈先生想了一下，就在禮薄上寫下“程留根滿月志禧情薄”，并寫上了日期。

    1228812288有人就悄悄把這事告訴了范老大。范老大先是一怔，他說這不可能吧，范新歲再不著調，總知道自己姓什么吧？

    1228812288范老大都當是這些人拿他開涮，就悄悄讓范新科去打探。

    1228812288范新科裝做瀏覽情薄，一看到封面是沈先生寫的，這才相信這個孩子姓程的事情是真的。

    1228812288于是他們就悄悄地把范老四叫了來，商量這個事情怎么辦。

    1228812288他們也叫了范老五，但是范老五跟六子兩個不知道聊著什么事情，叫了幾遍都沒有來。倒是其他范家的人都慢慢地聽到消息湊了過來。

    1228812288最后還是范老四率先發(fā)了難，他本來想等著范老五來了再說，但實在是氣憤難忍，就開始向范新歲開火了。

    1228812288范老大雖然年齡大了，但他是范氏家族的一面旗幟。他不吭聲，人們都等著范老四鬧夠以后再做定奪。

    1228812288在金沿，頂門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何況范家川的第一大姓哪里能由得你范新歲一個黃口小兒如此胡來？

    1228812288范家大多數人對范新歲這樣的做法是持異議的，他們認為，這肯定都是二地主在后面甜言蜜語地把范新歲給哄騙了，更重要的是，程小鳳的枕頭風也沒有少吹，不然的話，范新歲能做出這么出格的事情來？

    1228812288當然真正氣憤的還是范新歲的親房。范老大和范老四首當其沖，范老二一家本來就和他們都不太親近，你生個孫子愛跟誰姓就姓去，他們不去理會這個事情的。

    1228812288可是范新歲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再加上馬玉秀的態(tài)度更為惡劣，范老四也犯了牛脾氣，這多少年再沒有吵架的叔嫂又一次杠上了。

    1228812288在范老四看來，這對于范氏家族就是奇恥大辱，而且當著這么多的范氏族人，他更是有一種歷史的責任感在心頭。

    1228812288可是今天的馬玉秀還有另一層底氣。這幾年新歲也長大了，再加上程盛泉也把各種關系搞得不錯，她多年不曾來往的娘家親戚又開始和他們走動了。

    1228812288今天光她的娘家人就有十幾口子，而且他們也知道程盛泉為人大方，好多精壯小伙子都來打牙祭。

    1228812288在這種想法的支配下，馬玉秀的話就越說越高亢，最后終于說出了一句能把范老四氣死的話來。

    1228812288“范老四，不是當年你把我給程盛泉懷的娃給我一腳踢掉，我今天至于讓新歲的娃娃姓程？你個斷子絕孫的東西，自己做的缺德事你忘記了？這一會兒又冒出來找毛病來了，你以為你做的壞事還少嗎？”

    1228812288這一樁舊事重提，院子里的人們就發(fā)出一陣的唏噓聲。

    1228812288對呀，你范老四當年確實也是做了這件缺德事，還害得程盛泉坐了幾年牢！

    1228812288馬家的親戚已經也圍在了院子里，他們今天也想好了，這個時候再不出頭的話，真是把老馬家的底細都丟給范家川了。

    1228812288范老四無法爭辯，最后就說，你范新歲把你爹的長孫就敢給程家頂門，這沒有先例。

    1228812288其實范老四已經有了讓步的意思，可是馬玉秀太恨范老四了，就說我愛讓哪個頂就哪個頂，管你屁事，你從我家滾出去，誰稀罕你在這里來指手劃腳。

    1228812288范老四這個時候其實已經騎虎難下了，就說了一句，你可別學劉莊的“翻姓”的事情，最后出了人命。

    1228812288劉莊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就是因為原來頂門的后來又想恢復本姓，遭到了這個家族別人的抵制，最后真的鬧出了人命，在金沿風聲也很大。

    1228812288馬玉秀不管那么多，一個勁讓范老四趕緊滾出去，她孫子的滿月又不差他一個。

    1228812288這個時候范老五也過來了，他已經聽明白了事情的根末，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范新歲會把第一個孩子讓姓了程。

    1228812288程盛泉對范新歲的好，全范家川的人都看在眼里，但是讓長子姓了外姓，還真是第一次見。

    1228812288他懷里還抱著滿柜，這個孩子倒把他挺親，不像老大滿缸，把他躲得遠遠的。

    1228812288范老五說四哥，今天是三哥孫子的好日子，咱不要這么鬧了行不，回頭家里的事情咱們關起來門來說話，實在沒有必要在這里讓外人笑話。

    1228812288于是人們就開始議論說，到底還是老五在外面做事，說話辦事都有水平。

    1228812288范老四一聽老五就是在和稀泥，說老五你少在這個地方做好人，程家這些人你以為好的很，這些年把咱們范家人欺負夠了，你還幫著他們說話。

    1228812288范老五說，再別這么說了，都解放多少年了，程家能把咱們怎么欺負呢？論成份，他們也不行，四哥你也別再得理不饒人了。

    1228812288范老四說我怎么得理不饒人了？程家這些年把范家的婆娘娃娃都霸占成了自己的，就怕的是，有的人還在那個地方給別人拉著娃娃！

    1228812288最后這句話大家都聽得不是很分明，范老五說，四哥，你可別說話由著性子說，誰給別的人拉娃娃呢，你今天給大家說清楚。

    1228812288范老四脖子一梗說，老五，你自己回去把你的三個娃好好看看，這個老二你一天還當個寶貝抱著呢，你看看他和你的老大老三長得像不？他到底是誰家的種？

    1228812288這話說得人們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他懷里抱著的老二滿柜身上。

    1228812288滿柜是和老大老三不太像，但也看不到有哪些地方像別人。范老五越聽越生氣，說你這個范老四，真是聽不進去人話，勸你兩句把我又扯進去了，不是看在你是我哥的面子上，我殺人的心都有！

    1228812288范老五氣呼呼地抱著他的滿柜走了，院子里的人們也都不想招惹這個是非，都不約而同地往出走，好好的一個滿月宴就這樣被范老四給攪了。

    1228812288馬玉秀很生氣，但后來看著可愛的小孫子，一會兒又高興了起來。范老四通過這件事，和范新歲家的矛盾更加深了，兩對夫婦都說，以后范老四再不要踏進范新歲家一步，程盛泉補了一句，以后我和你媽如果死在范老四前頭，都不準他進來燒紙。

    1228812288范老五抱著孩子往家走，一路上就在研究這個孩子的長相。

    1228812288他在記憶中把程玉泉的相貌搜索了出來，一會兒覺得這個孩子有點像程玉泉，一會兒又覺得不像。

    1228812288這個疑惑讓他的心里越來越別扭，當他快走到院子的時候，滿柜哼哼唧唧地又想下地玩的時候，范老五一把把他扔在了地上。

    1228812288素素今天沒有到新歲家去，她在家看著滿倉。當她聽到院子里撲通一聲后，接著又聽到了滿柜的哭聲。

    1228812288她看著范老五鐵青著的臉，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她抱起滿柜的時候，屋里的滿倉也醒了，兩個孩子都哭個不停。

    1228812288“你也看著把孩子哄哄，兩個都哭著呢，你倒好，坐在門臺子上一個人想什么呢？”

    1228812288素素一邊埋怨著范老五，一邊抱著老二往屋里進。

    1228812288“我哄什么孩子呢？誰知道都是哪里來的野種？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拉扯著的，都是以后給哪個墳園里上墳的后人！”

    1228812288素素聽到范老五這個腔調，說你怎么能胡說呢？哪個是野種，你給我指出來！又是哪個在后面亂嚼舌根，他真是不得好死！

    1228812288素素越說越激動，再加上兩個兒子都在哭，心里一煩說，范老五，你還在外面當什么領導呢，三個孩子我也不管了，你看哪個是野種，我看你是殺呢還是往石頭上摔呢，反正我是不管了！

    1228812288兩個兒子都哭得精疲力竭地，只有大兒子范新鋼在照顧著他們。

    1228812288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兒子一直把二兒子比小兒子要親一些，素素看著范老五進來抱著小兒子在哄著，大兒子剛一會兒就把二兒子給哄好了，二兒子還是聽哥哥的話，素素就想，二兒子的命都是大兒子救的呢。

    1228812288小兒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素素看著范老五的臉色有些緩和，說你一天到外面又是什么說了閑話，你就把臟水往我身上潑？

    1228812288范老五就把在新歲家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素素咬著牙，在心里把范老四狠狠咒了幾十遍。范老四你不得好死，你也管得太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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