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范老五夜里給苗春娃上墳的事還是在范家川傳開了，說什么的都有。

    1228812288苗氏家族認為，范老五他根本不是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因為他已經(jīng)從整人中嘗到了甜頭，先是幫著白胖子把春娃弄倒后，從水泥廠當上了公社領(lǐng)導(dǎo)，后來不是當了縣革委會副主任嗎？現(xiàn)在想起春娃他心里頭怕了，這也是苗家先人在后面咒他呢！

    1228812288至于這次又把白胖子整倒，只能說明這是一只牙縫里已經(jīng)浸滿了人血的狼，變得毫無人性了。

    1228812288但也有一部分人不認可他們的說法，在他們看來，范老五夜里給苗春娃上墳，還是有兄弟情誼在的。

    1228812288范老四問大哥和兩個侄子，說老五現(xiàn)在弄得已經(jīng)人不人鬼不鬼了，咋說也是我們兄弟么，這到底為了啥么！

    1228812288范老大說，我總感覺老五心里有冤屈，老四，上次是不是你給我說過，他說這次讓他投奔白胖子，是春娃的主意？

    1228812288范老四說就是的，當時我把他還笑話了一頓，他不高興起來就走了。

    1228812288范老大說，那個春娃我了解呢，是個心里有主意的人。我相信老五說的，爹媽不在了，咱們得把老五照顧好。別看他現(xiàn)在當了什么副主任，以后他的下場不一定比我們好。

    1228812288于是范家的幾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打斷骨頭連著筋，到底是同胞兄弟，想起最小的兄弟落到了今天這個處境，心里也是酸酸的。

    1228812288今天范家?guī)讉€代表又湊到范老大家里，主要是有幾件事想再盤算一下。

    1228812288公社給范家川撥了一輛拖拉機，村里的小伙子都想開。最后沒辦法，就給上了村部會議大家商量著定。

    1228812288結(jié)果自然是推選了好幾個人。開拖拉機多好，又輕松又神氣，到哪也方便。年底算工分，比誰的都多。

    1228812288范新甲根本就沒有人提名，最后范新科急了，也顧不上避諱了，自己把弟弟的名字報了上來。

    1228812288最集中的人選是水寒。水寒是黨員，部隊上復(fù)員的，各方面過硬。更重要的是，大家一想起來他把苗春娃的頭都能給修好，春娃是誰？咱村里出來的第一個大官哩，還是好官！

    1228812288春娃當縣長的時候，正月里到每個家里都要給老人磕個頭，至今說起春娃，老太太都還抹眼淚著呢！

    1228812288其實肖子銘卻對水寒開什么拖拉機不贊成。他不希望兒子拋頭露面。在他看來，這個兒子性格太烈，還是在家里多待著，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他懂。

    1228812288還有一層說不出口的理由，嬌嬌現(xiàn)在雙身子，他想讓水寒在家多陪陪嬌嬌。

    1228812288肖子銘發(fā)現(xiàn)嬌嬌和水寒關(guān)系特別好，是那種在范家川說不出的一種好法來。

    1228812288水寒寫毛筆字，她在邊上給鋪紙；水寒下棋，她在邊上擺棋子，有時還站在邊上看；水寒看書，她也看書。這在范家川是頭一份。

    1228812288兩個人到現(xiàn)在沒有紅過臉，每天晚上嬌嬌和合作兩個把廚房收拾整齊后，嬌嬌都會把水燒熱后給水寒端過去，伺候著洗腳。

    1228812288這么一想，他也從心里能體會到村部這些人對水寒的認可，但這個拖拉機手他不想讓水寒當。

    1228812288范新科自然不知道肖書記的想法，一個勁地盯著肖書記看。

    1228812288肖子銘的表態(tài)出乎大家的意料，他說水寒回鄉(xiāng)時間不長，雖然說新甲有些小毛病，但這個拖拉機手還是他更合適一些。

    1228812288既然連老肖都這么表態(tài)了，別的人也不好說什么。最后范新科說，謝謝肖書記對新甲的照顧，心意我以后補。

    1228812288這個后補的心意很快就落實了。公社來人說是范家川的工作跟不上，村部用的一些人不太得勁，干脆，你們村部商量一下，能換了換一下，把那些見過世面的年輕人換上來。

    1228812288傻子都明白公社說的是什么意思，也懂得這個事情是什么人在后面鼓搗的。

    1228812288六子主動提出自己年齡也不小了，這個保管他不當了。有人提出文書也該換了，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寫個什么都搞不清楚。

    1228812288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背后提前做了工作還是怎么回事，反正正好兩個位置騰出來了，那么在范家川見過世面的年輕人，除了范解放和肖水寒這兩個剛從部隊復(fù)員下來的年輕人外，還有更合適的人嗎？

    1228812288在保管和文書兩個職位上，水寒說解放你先挑吧，剩下的就是我的。

    1228812288保管雖然有些權(quán)力，但是惹人的很，是個得罪人的活，人得硬氣還能拉下來臉；至于文書，有些文化就行了。

    1228812288最后水寒當了保管，解放當了文書。村里人事后都說，這是肖書記和范大隊長兩個人互相做了個人情的結(jié)果，最后把自己的人都放到了他們想要去的位置上。

    1228812288六子自從春娃死后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再加上春娃的死在輿論上和范老五脫不了干系，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從心里難受卻又說不出來。

    1228812288他到金沿縣城看了一會范老五，兩個人都沒有說什么，坐了一會，他提了范老五給的一些吃的東西，出門的時候遇到了范老大和范老四兩個。

    1228812288這兩個老兄弟是搭范新甲的拖拉機來的，六子就問了一句“大哥來啦，老五在屋里，”就走了。

    1228812288范老四說你看這個六子，把我都不帶問的。

    1228812288范老大說，六子是個實誠人，你也不要多想了。

    1228812288六子出門來到縣武裝部，他的兒子前些日子被選到縣宣傳隊，沒地方住，臨時住到這里了。

    1228812288他進去以后問孫建亞在哪??？有人說是不是宣傳隊新來的人？六子說是，來人指了一下后院，說你到那里去找，他們來的都在那里住。

    1228812288說來也是湊巧，縣上在各公社抽了一部分年輕人說是到縣上集訓(xùn)，主要就是宣傳黨的思想呀什么的，一個村一個指標。

    1228812288范家川本來選的人不是他，是一個范家的后人。誰想到他們高高興興來到這里后，才發(fā)現(xiàn)住也一時半會安排不好，到處流浪。這個孩子在家里也是那種好吃懶做的材料，就偷偷跑著回家了。

    1228812288這娃和六子的兒子孫建亞是同學(xué)，回來以后在村口就給碰上了。

    1228812288范家的后人就把宣傳隊描述得像個人間地獄，說是六點不到就得起來又是唱又是跳的，他根本就睡不醒。再說了，這次集訓(xùn)完了以后又得退回來，他才不受那個罪呢！

    1228812288他哪里想到，他所描述的生活孫建亞太向往了，他雖然是農(nóng)村出來的，可他從小就愛唱愛跳，問題是這種好事根本挨不上他呀！

    1228812288范家后人跑回來可是把范新科氣了個半死，本來想著這么個好事，到底是自己的兩個孩子一張嘴就跑調(diào)死活拿不上臺面，不然能輪到你去？

    1228812288逃兵回來以后為了證明自己回來是正確的，和他的爹媽在公開場所一宣傳，人們才知道，那個活就不是人干的么！

    1228812288愛唱會跳的幾個，范大隊長能看到眼里的都不去，在家里雖然就這樣，最起碼能睡個安穩(wěn)覺。

    1228812288“爹，我想去宣傳隊，您給村部說說唄！”六子沒想到兒子建亞提出這個要求。

    1228812288“你不知道那個地方苦呀，范新同一家三口子到處宣傳著呢?！绷硬煌鈨鹤尤ァ?/br>
    1228812288“爹，那個是集訓(xùn)，也就一兩個月的事，您就給我說說，完了又回來勞動了。”

    1228812288六子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愛唱愛跳倒不假，可是唱歌卻不在調(diào)上，跑得倒挺快，問題人家是宣傳隊，不是比賽誰跑得快。

    1228812288但他又不忍心讓孩子失望，一想反正就兩三個月的光景，就讓去吧，反正工分隊里記著呢。

    1228812288這個提議在村部基本上沒有什么人反對，倒是有人驚訝。別人叫著都不去的地方，六子的這個兒子人家圖個啥？

    1228812288六子來到后院，看到兒子正在院子里劈柴。他就問兒子你咋劈這么多的柴，你們不是臨時住幾天嗎？

    1228812288兒子就憨憨地一笑，說是這是幫武裝部劈的，我們用不了這么多的。

    1228812288六子就心疼起兒子來。我的傻兒子喲，你倒是參加宣傳隊來是練劈柴來了，咱生產(chǎn)隊里的柴多得像啥一樣地，你跑到這里干這個活計來了。

    1228812288他也不好說什么，說你屋是哪個，給爹倒碗水喝。

    1228812288屋里的一個鋪上坐了四個小伙子，拿著撲克牌在玩。兒子給那些人說這是我爹，他們就抬頭問了一句叔叔好，又低下頭玩牌去了。

    1228812288回到家里后，六子老婆問你到城里見到咱娃沒？六子說他們排練節(jié)目著呢，把娃忙地，就說了幾句話。

    1228812288婆娘就說那你把老五給的這些吃的給娃不留下，娃那么累的。

    1228812288六子想能不累嗎？一天有空凈給武裝部劈柴了。

    1228812288他第二天到村部問了一下范新科這個集訓(xùn)什么時候結(jié)束，范新科說年前肯定結(jié)束。

    1228812288六子出去后，范新科笑著說，六子這是后悔了，就是么，都有人逃跑的事，能是好事嗎？真是的，這次把熱鬧湊到陰涼處了。

    1228812288家里婆娘還說六子呢，你說咱娃以后會不會也留到城里？

    1228812288六子說你還是早點睡，明天還有活要干呢。像你娃這種情況都留到城里，那得多大個金沿縣城才能裝下？

    1228812288又到了年底的時候，青壯年都開始往地里轉(zhuǎn)糞了。生產(chǎn)隊里的牲口圈還是由肖書記挑了些人出糞。

    1228812288肖子銘最讓人們稱道的一點就是，他都當了書記了，可是飼養(yǎng)員還是他和改蓮。他有個習(xí)慣就是，出糞的時候并不像別的生產(chǎn)隊那樣，把牲口全部拉出去。

    1228812288所以每天就只能有幾個人在劃定的地方干活，別的地方繼續(xù)有牲口，誰也放不開手腳。

    1228812288這天解放正在干活呢，他媽喊著呢，說你老婆肚子痛呢，你快去看看吧？

    1228812288解放說這時間也沒有到，提前了？他媽說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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