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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安第一美人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陸宴面不改色,“周大人,陸某是來討人情的,不是大理寺的犯人。”

    周述安含笑點頭,“明日何時?”

    陸宴:“辰時?!?/br>
    敲定了時辰,陸宴起身,“那明日有勞周大人帶路。”

    闔上門,只聽周述安幽幽道:“云陽侯為人有些迂腐,倒是生了兩個好女兒?!?/br>
    陸宴啟程之前,忽然聽聞沈甄生了一場大病。棠月實在看不下去,便給楊宗遞了消息。

    他本不想再去,但也不知為何,還是耐著性子,又去了一趟澄苑。

    瀾月閣。

    他行至床榻邊上,低頭睥睨著她這張慘白慘白的小臉,一時間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沈甄醒來的時候,剛好和他四目相對。

    陸宴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白玉扳指,“又長能耐了?!?/br>
    沈甄紅著眼,知道他是在諷刺她的病是蓄意而為,她咬著唇角道:“我并非有意?!?/br>
    陸宴默然,隔了半晌才道:“你父親的病,不必擔(dān)心了,我送了大夫進大理寺?!?/br>
    沈甄一愣,忙坐起身子,“多謝大人?!?/br>
    陸宴抬手,蜷著食指,抵主她的下頷,隨意蹭了蹭,嗤笑一聲,“四個字,感謝我?”

    沈甄去牽他的手,道:“今日不妥,怕是會過病氣給您,改日行嗎?

    聞言,陸宴自嘲一笑。

    難道自己在她這兒,就是個時時yin_欲上頭的登徒子嗎?

    陸宴心頭莫名來了一股火,俯首便含住了她的唇,唇齒交錯間,沈甄整個人呼吸都在顫。

    沈甄再次推開了他,動作一出,她自己也知道不妥,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

    陸宴怒極反笑,“欲拒還迎好玩嗎?沈甄,你這是何必呢?不愿便是不愿,我既沒逼你,你為何又來勾我?”

    沈甄怕他誤會,沒了辦法,只好實話道:“大人,今日是三月初七,是我阿娘的忌日。”

    =====

    陸宴驀地一下坐起,夢醒了。

    第37章 錯了

    日光高照,碧波蕩漾。

    驚醒的陸宴坐在船艙之中,單手扶額,偏頭去看身上幾乎是空無一物的沈甄,緊接著心里又是一緊。

    四周闃然無聲,耳畔卻傳來了夢里她說的那兩句話——

    “是我的錯,是我不懂事?!?/br>
    “三月初七,是我阿娘的忌日?!?/br>
    大夢初醒,陸宴再去看她,心口突然萬分苦澀。

    都說旁觀者清,這話著實不假,當他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上輩子的自己和她,他完全猜得出,她說出那兩句話時,該是怎樣的絕望。

    陸宴深吸一口氣,煩躁地摁了摁額頭。

    待沈甄正開眼的時候,陸宴已經(jīng)穿好了衣裳,恢復(fù)了平日里那副風(fēng)光霽月模樣。沈甄昨日沒喝太多酒,算不上宿醉,所以十分清楚地知道都發(fā)生了甚。

    然而沒了黑夜的庇護,沒了酒精的味道,昨日之種種,就變得不堪回憶了。

    沈甄攥著衣角,不禁檢討起自己來:沈甄啊沈甄,你在侯府生活了也有十幾年,矜持、教養(yǎng)難道都丟進湖里喂魚了嗎?

    不得不說,人心虛的時候,就不由自住地回憶起自己最敬畏的人。這不,沈甄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了一個想法——她這幅樣子若是被大姐知道了……

    怕是就要被拍成rou泥了。

    陸宴低頭看著小姑娘臉上忐忑懊惱的表情,豈會不知她想的是什么?

    他坐下,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該起了?!?/br>
    沈甄被他的舉動惹的忍不住哼唧了一聲,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一直回避著同他對視。

    反觀陸宴呢,他卻伸出手,反復(fù)摩挲著沈甄細白的腳踝,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好像在說:昨日你兩只腳都搭在我肩膀上時,也沒見你這么羞。

    沈甄依舊不去看他。

    陸宴無奈,只好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可沈甄兩條腿眼下還疼著,他一碰她,她就忍不住發(fā)出“嘶”的一聲。

    他揉了揉她亂窩窩的頭發(fā),皺眉道:“這么疼么,讓我看看?!闭f罷,便一臉正色地去扳她的膝蓋。

    沈甄被他的動作震了個激靈,立馬挪開了他的手,彎腰勾起跌落在一旁的長裾,著急忙慌地給自己套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我沒事的,大人?!?/br>
    見她如此,陸宴也沒勉強,便松了手,“那你坐直,我?guī)湍惆杨^發(fā)綰上。”畫舫里沒有梳子,好在沈甄的頭發(fā)又順又亮,不至于打結(jié),陸宴隨意順了兩下,便又恢復(fù)了昨日緞子一般的模樣。

    沈甄老老實實被他擺弄,只是每當他的指尖穿過發(fā)絲,觸及頭皮,心里都會撩起一陣酥酥麻麻。

    陸宴幫她固定住后,語氣淡淡地問她:“餓不餓?”

    沈甄回過頭看著他那張清雋肅然的臉,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表面上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多數(shù)都是不可信的。

    她這邊眼神一變,立馬惹來了男人的不滿。

    陸宴冷嗤道:“這么看我作甚?”就沈甄那樣一雙藏不住事的眼睛,但凡腹誹點什么,他都能從中讀出字來。

    沈甄連忙看向別處,小聲道:“沒,我確實餓了?!?/br>
    小船緩緩靠岸,陸宴帶著沈甄下了船。

    二十四橋附近的酒樓不少,不過要說名氣最旺的,還屬秋映樓。

    秋映樓里頭的膳食不僅美味,而且精致有趣,哪怕是一碗十分普通的白粥,碗盞邊上也會裝飾著應(yīng)季的花卉,使人心情愉悅。當然了,這樣一碗白粥的價格,也是普通粥鋪的三倍之高。

    雖然有人說秋映樓的東西華而不實,但絲毫不影響大批的富家子弟慕名前來。

    進了秋映樓,沈甄隨陸宴往二樓廂房走。

    也許她昨晚實在是被撞的有些狠,上樓梯時不禁放慢了速度,那個男人回頭看她,心里愧疚,便來扶她的腰。

    沈甄連忙去拍他的手背。眼下她一男子裝束,他做這樣的舉動,難道不怕惹人非議?

    陸宴的手一緊,淡淡道:“誰愛看誰看?!彼@個人,向來不再乎別人的看法。

    沈甄坐下后,便聽掌柜在一旁扯嗓子喊:“二樓廂房,招呼貴客。”

    少頃,十二種大小不一的碗碟便出現(xiàn)在了沈甄面前。正所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秋映樓的一道糖醋魚,用的都是都是鯉魚躍龍門的玉盤。

    饒是一早醒來沒什么食欲的沈甄,眼睛也跟著一亮。

    陸宴看著她手里的木箸不停地動,不由想起了之前她挑食的模樣,她果然是個重口腹之欲的。

    半晌后,停下了木箸。

    沈甄見他停箸,自己便也不好意思繼續(xù)吃了,她瞧著還沒怎么動的紅糖粑粑,醉蝦和芋粉團,悻悻道:“我也吃好了?!?/br>
    陸宴識破她道:“喜歡吃便多吃些,我們也該走了?!?/br>
    沈甄聽著他這句“該走了”,不由神情一頓,她知道這一聲“該走了”,說的并不是離開酒樓,而是他們要離開揚州了。

    二人走出秋映樓,忙尋了輛馬車。

    回鷺園的路上,沈甄伸手掀起了車上的幔簾,回頭去看揚州熱鬧的街巷,這兒很美,但她不屬于這里。

    陸宴瞥了一眼她,又轉(zhuǎn)了一下手中的扳指,道:“喜歡這兒?”

    他的聲音極輕,沈甄險些沒聽清,反應(yīng)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誠然沈甄也談不上多喜歡揚州,揚州再是繁華,又與她何干?只是這段“清閑”的日子,讓她這個快要“溺水”而亡的長安貴女,得到了片刻的喘息罷了。

    陸宴伸手替她捋下鬢角的碎發(fā),然后道:“再過一年,我可能要外放,屆時帶你去其他地方走走?!?/br>
    話音一落,沈甄的心,頓時僵住了。她不敢表現(xiàn)出抗拒,只好回以微笑,順著他的話道:“大人會去哪?”

    陸宴幽幽道:“誰知道呢,興許是荊州,興許是洛陽?!?/br>
    沈甄一邊聽他說,一邊握緊落在膝上的小手。她頓時明白,他根本沒有打算放她走。

    他的語氣看似柔和,卻也沒給她選擇的權(quán)利,一時間,她突然有些迷茫,就像是在走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她無從得知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么,亦是無法得知這外室究竟要做多久。

    恍然間,她想起了棠月同她說過的話,“姑娘有所不知,其實咱們京中有外室的男子并不少,有些貴人喜新厭舊,收了個外室,幾年之后用點錢就打發(fā)了,有些人則是真心喜歡這樣左擁右抱的感覺,家里一個,外面一個,互不影響,不過也有那種易動情的男子,時間一久,也就把外室接進府里頭了?!碧脑孪氚凳旧蛘?,他們世子爺,是最后一種。

    然而棠月說的這些,同他和她都不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比一段見不得光的外室情要復(fù)雜的多,隱于深夜、藏于湖底,不談今后,這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馬車的轔轔之聲驟停,打斷了沈甄的思緒。

    下了馬車,陸宴去了書房,沈甄則朝春熙堂走去。

    幾步之后,他回頭去看她背影,目光晦暗不明,他不過隨意試探了一句,就得到了答案。

    跟了他,她還真是不情不愿。

    他只聽過有那種城府頗深的外室,處心積慮得了個孩子,以子威脅要進府的,卻沒見過她這樣,避孕的香囊隨身戴著,生怕同他有一絲一毫瓜葛的。

    陸宴忍下了給她逮回來好生教育一番的沖動,沉著腳步,緩緩走入了書房。

    書房內(nèi)。

    楊宗遞上了幾本賬冊,然后道:“主子,這是咱們運鹽、販鹽的賬冊,呈上去的錢,都用在這兒了?!闭f罷,楊宗從身后又拿出來一張紙,遞給了陸宴。

    紙上寫著——鐵精粉、焦炭、螢石、耐火泥、耐火磚、鐵口用泥,稻殼。

    這都是冶鐵用的東西。

    陸宴靠著椅背,手放在桌案,一邊摩挲著楊宗遞上的證據(jù),一邊回想著昨日夢中圣人的話,不禁喃喃道:“還真是一樣的。”揚州這些貪下來的錢,果然都用來冶鐵,囤私兵了。

    可到底是誰呢?三皇子,還是六皇子?

    依照夢中圣人的話來看,那些證據(jù)、賬冊,都被一把火燒了。

    對,燒的是船。

    思及此,陸宴連忙抬頭道:“上元節(jié)那日的船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