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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安第一美人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楊宗連忙點頭道:“都備好了?!?/br>
    陸宴思忖片刻,才道:“再去備馬,也許,水路、官路,我們都不能走了。”他的那些夢境,早就不單單是夢了。

    楊宗疑惑道:“主子,可是咱們露出端倪了?”出了揚州城,不走水路,不走官路,怕是要繞一個大彎。

    陸宴搖頭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罷了,對了,咱們送去的人,大寺里那邊審的如何了?”

    “聶遠(yuǎn)什么都招了,只是他不得趙刺史重用,說的大多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至于龐術(shù),起初是怎么都不肯說,無奈之下,還是周大人給他用了藥,他才說出賬冊的位置。”楊宗頓了頓,低聲道:“據(jù)他所言,賬冊就在縣衙里?!?/br>
    縣衙。

    不在刺史府,那便只能分頭行動了。

    半晌之后,陸宴道:“派付七付八守著縣衙,上元節(jié)一同行動?!?/br>
    “是。”

    ——

    掌燈時分,陸宴從書房走出去,他望著春熙堂的大門,許久都沒有走進去。

    反觀沈甄,則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等他到亥時,見他未回,便默認(rèn)了他在忙,獨自回了榻上。

    緊接著,陸宴便看到支摘窗里的燈滅了。

    光影消失,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母親,靖安長公主那樣貪眠的一個人,不論多晚,都會等他的父親回家,十年如一日。

    如此稀松平常的一幕,到他這,倒是強求了。

    陸宴自嘲一笑,很多東西,是他想多了,是他想錯了。

    第38章 火光(捉蟲)

    瑩白的月光,將男人的身影拽的很長。

    春熙堂的內(nèi)室的燭火雖然暗了,但懸廊上燈火卻依舊亮了,他緩緩走進去,里邊兒一片靜謐,床頭銀鉤落下,帷幔已經(jīng)垂地,她呼吸平穩(wěn),顯然是睡著了。

    陸宴用眼睛丈量著沈甄的背影,不禁捫心自問:就這么大個人,十六歲的姑娘,就真值得自己上輩子,這輩子,都栽她身上?

    想到這,他莫名感到牙根癢癢,連喝兩杯涼水,都壓不下去心頭的火。

    冷靜下來后,他便一一回想起自個兒近來的舉動,不論是用扶曼身上的香試探她,還是今日用言語試探她,其實都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也不該是他做的事。

    男人的眉頭凝起,臉色比外面的夜色,要沉重的多。

    話說陸宴這脾氣,其實也賴不得他。他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過的一直是要天上的月亮,別人都不敢給他摘星星的日子。若不是走科舉入仕這一條路讓他吃了些苦頭,還不知他會是怎樣的秉性。

    說起來,沈家這位三姑娘,大概是頭一個讓他無法招架的。

    別說無法招架,陸宴甚至覺得自己惹不起她。

    其實一個小姑娘,他能有甚弄不明白的?京兆府獄里那些窮兇極惡之徒見了他都不敢起歪心思,他若真想收拾沈甄,也不是做不到。

    威逼利誘他樣樣都會,只要狠下心,他亦能叫沈甄乖順地如同籠中的鳥兒。

    然而他做不到。

    況且真給她弄哭,到頭來遭罪的還是他自己。反觀她呢?擦擦眼淚,她還是早睡早起身體健壯的那個。

    枉他還一直認(rèn)為自己有運籌帷幄的本事,對沈甄的這份特殊,也不過是因為他這心疾罷了。結(jié)果呢?上輩子他沒這病,他的結(jié)果也沒好到哪去……

    二十七歲離世,她另嫁他人,真真是極好。

    陸宴行至床邊,解開腰封,退下華服,略重起躺在她身邊,連翻兩次身。

    沈甄自打成了他的外室,便練就了聞弦知雅意的本事,他稍一皺眉,她便知道,這人的古怪脾氣又上來了。

    她心下一動,轉(zhuǎn)過身子,忙將自己的被褥挪到了他的身上,柔聲道:“大人,夜里涼?!?/br>
    這五個字,也不知道是有一股什么魔力。好似天邊仙泉里的一股暖流,直接灌入了他的心口,滋潤了他的心肺。

    他面色不改,低低地“嗯”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方才吹了風(fēng),陸宴喉嚨微癢,便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聲。

    沈甄聞聲而起,趿鞋下地,忙到了一杯水給他端來,“大人可是累病了?”

    在沈甄眼里,陸宴的脾氣雖然不忍直視,但他的“業(yè)務(wù)能力”,她還是認(rèn)可的。他忙起來的時候,時常覺來不及睡,飯來不及吃,她一度認(rèn)為他的身子也許是鐵打的。

    陸宴坐起身子,接過來,喝了兩口,沉聲道:“倒是給你吵醒了?!?/br>
    聽聽這冷肅的語氣,誰能想到,里邊兒還裝著別扭呢?

    沈甄確實也沒聽出來。對于睡覺這個事,她還真是一臉的無所謂。畢竟她大多時候都是在春熙堂內(nèi)不出門,閑來無事,下午還能補眠。

    想到這,沈甄不由真心實意道:“我無妨的,還是大人的身體比較重要?!?/br>
    陸宴低頭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有星光映在湖水上。然而越是清澈,越是讓他有一種在唱獨角戲的滋味。好似喜跟怒,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他有氣無力的地捏了一下她的臉,嘆氣道:“睡吧?!?/br>
    二人一同躺下,齊齊入睡,他將手習(xí)慣性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很快,便到了上元節(jié)。

    揚州過上元節(jié)的氣勢雖不能媲美長安,但至少萬家燈火的盛景還是瞧的見的,自南門起,到萬歲橋終,會掛滿祈福的燃燈。

    二十四橋的裝扮則更為華麗,橋與橋之間用粗麻繩連接好,上面掛起了各色的旗幟和彩帶,有胭脂色、絳紫色,黛藍色、翠綠色、秋香色,每個彩帶旁邊,還會配個同色的燈籠。

    一同亮起,無比震撼,好似真的來到了九重天上。

    今日趙沖在家中設(shè)宴,特意請了陸宴和扶曼前去。

    他們上了兩輛馬車,劉嬤嬤四處張望,低聲問扶曼:“娘子,今兒怎么不見楊管家呢?”楊管家,說的便是楊宗。

    扶曼撇嘴道:“嬤嬤還不知道老爺嗎?想必他是放心不下秦姨娘吧?!?/br>
    見此,劉嬤嬤笑一聲,安慰扶曼道:“娘子也別生悶氣,我瞧著,老爺現(xiàn)在心里是有你的,不然除夕時也不會賞那么些東西給你?!?/br>
    真是話音一落,扶曼就紅了眼,“嬤嬤不提除夕還好,一提除夕,我便又想到爺帶著秦姨娘偷偷出門的事了?!?/br>
    劉嬤嬤連著“哎呀”了兩聲,忙道:“除夕陪那位,這上元節(jié)不是來陪娘子了嗎?老奴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扶曼輕拭了眼角,“嬤嬤是我最親的人了,盡管說便是。”

    劉嬤嬤連忙道:“這男人啊,向來都喜歡有分寸的女子,平是小醋一下,是情趣,娘子若是日日都和春熙堂那位對著干,保不齊哪日便招了厭,像衛(wèi)公子這樣的男人,挑花面,出手又闊綽,院子里的人注定會越來越多,娘子今日氣得過來,明日還氣得過來嗎?”

    扶曼點了點頭,半晌后才道:“謝嬤嬤點撥?!闭Z氣里,說不出的辛酸。

    連劉嬤嬤聽了都直搖頭。

    不得不說,扶曼的演技最近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比如去春熙堂那邊截人,比如當(dāng)著劉嬤嬤的面找陸宴哭訴,比如搶管家權(quán),好似所有能令宅子里烏煙瘴氣的事,她都做了。

    所以在劉嬤嬤心中,小娘子是相當(dāng)上進的。不然她也不會苦口婆心說這么多。

    馬車停在刺史府門前,陸宴帶著扶曼進了刺史邸。

    ——

    春熙堂。

    楊宗對著沈甄道:“主子讓我?guī)蚬媚锛纯叹妥?,不用等他,說到戸城在一同匯合?!?/br>
    沈甄有些緊張。

    若是說他怕自己拖他后腿要送她走也就罷了,怕就怕,是因為有危險,才讓她先走的。

    思及此,沈甄便道:“今日的事,可是會有危險?”

    說沒有危險,那便是假的。趙沖此人多疑,自打聶遠(yuǎn)和龐術(shù)入了京城,他便對身邊的一切格外敏感,就連府兵都比往日多了一倍。

    稱兄道弟倒是沒變,就是不知道這兵是在防著誰。

    眼下皇權(quán)正盛,圣人雖然不許刺史過度招兵買馬,但趙沖手上駐扎在揚州的兵也不容小覷,更何況,據(jù)他們所了解的,趙沖手上還有不少私兵,和優(yōu)良的軍械。

    硬碰硬,自然是不行的。

    “圣人派的援軍眼下就在戸城外,咱們過去了,便安全了?!睏钭谡f話也是夠能避重就輕的,明明沈甄問的是今日可會有危險,他卻偏偏加了個條件。

    戸城,那離揚州還遠(yuǎn)著呢,還不得翻個山越個嶺才能到嗎?

    沈甄知道現(xiàn)在自己不拖他后腿比什么都強,便連忙帶著棠月隨楊宗離開了鷺園。

    楊宗帶著沈甄一路向西行,他們腳下走的路,并不是來時的路。

    一出揚州城,沈甄便看到了大量的流民,還是拖家?guī)Э诘牧髅?,他們大多都是些婦孺兒童,骨瘦如柴,好似再多走一步就要暈過去了一般。

    看見此情此景,沈甄才意識到朝廷為何要治理這些貪官污吏,倡導(dǎo)廉政,勞役、賦稅,這就是像是壓在百姓身上的擔(dān)子,過重的話,百姓要么再也直不起腰,要么就只能揭竿而起。

    奔走了一天一夜,他們終于走到了望山的盡頭,沈甄站在山頂朝揚州城的方向望,“楊侍衛(wèi),大人他走的是水路還是官路?”

    話音甫落,突然聽到“轟轟”幾聲,不遠(yuǎn)處的揚州運河上,兩條船升起了大片的火光……

    第39章 受傷(捉蟲)

    天邊霞光消散,霧靄漫漫,此時已過傍晚。

    四周連綿不絕的山巒漸漸湮沒在沉重的暮色里。

    沈甄看著眼前蔓延開來的火光,心里不禁一沉再沉。

    楊宗見她面露驚慌,連忙安慰道:“沈姑娘放心,大人并未走水路?!痹葌浜玫拇?,已經(jīng)成了他們拖延時間的障眼法。

    不得不說,看著這一幕,楊宗都不免有些后怕。

    倘若世子爺沒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哪怕他們有命活下來,苦苦收集的證據(jù)也一定會在這樣一場大火中被焚燒殆盡。

    時間緊迫,楊宗來不及和沈甄多解釋,只道:“沈姑娘,咱們得盡快上路?!?/br>
    沈甄點了點頭,為了不拖后腿,腳崴了也沒吱聲。

    一路翻山越嶺,他們總算和先行的暗樁們匯合了。

    可就在這樣的深山老林里,沈甄居然看到了一輛花轎,她揉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