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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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來了?” 沈姌提了提手上的黃梨木盒子,柔聲道:“給你送點藥材,有些是治骨傷的,有些是祛疤的?!?/br> 一句話,表明來意。 她是來探病的。 豫東的那場事故,將蘇珩整個后背都被砸的血rou模糊,若沒有他,沈文祁不會只廢了左臂。 這樣的恩情,沈甄不便來,沈姌卻不能裝傻。 聞言,蘇珩神色一冷,直接道:“所以,李夫人今日是特意來道謝的?” 李夫人,這是心里有火啊。 沈姌沖他一笑,“謝?誰要跟你客氣?蘇將軍戎馬半生,不過是被幾塊石頭砸了,會有多大的事?” 蘇珩聽出了話中的揶揄之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進(jìn)來再說。” 沈姌緩步跟在他身邊,幽幽道:“侯爺如今真是好大的脾氣,我方才若是說的不如你意,你是不是還要將我拒之門外?” 蘇珩立馬討?zhàn)垼骸澳憬栉沂畟€膽子,我就敢。” 二人在主院的涼亭里坐下,蘇珩替沈姌倒了一杯熱茶,“趁熱喝?!?/br> 沈姌笑著接過。 半晌后,她看了看院落里的貓兒,感嘆道:“甄兒同我說,你替她養(yǎng)的貓,都生了第五代子孫了?” 提起沈甄,蘇珩的眼神驟然定住。 好半晌什么都說不出。 很多事,他一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他年少時就喜歡的姑娘,如今就要嫁人了,壓抑了數(shù)日的情緒,被沈姌這么一提,似乎有了瓦解之勢。 他顫著右手,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聽聞她與陸宴的婚事定在了明天春天,她十八,剛好?!?/br> 沈姌見他如此,心里如何能做到不為所動?又或者說,蘇珩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再是清楚不過。 沈甄及笄的那一年,圣人命蘇家鎮(zhèn)守邊關(guān),其實以沈、蘇兩家的關(guān)系,他大可上門將親事定下,盡快完婚。 可蘇珩當(dāng)時怎么說的? 她還小,邊疆不適合她。 她還是留在長安吧。 蘇珩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沈姌多年都忘不了,她一直以為,蘇珩會是她的三妹夫。 其實蘇珩也時?;秀?,倘若他當(dāng)年去沈家提親了,帶沈甄離開長安,她過的會不會比眼下更好。 可人生便是這樣,“倘若”二字一出口,便已是錯過。 蘇珩輕聲道:“你說,鎮(zhèn)國公府日后會不會給她委屈受?” “委屈了她也得自己擔(dān)著!” 蘇珩一愣。 “路都是自己選的,沒人逼她,便是選錯了,也就是錯了?!鄙驃樋聪蛱K珩,“你可別學(xué)那些話本子里的男人一樣苦苦等著她,她招人煩的時候你是沒看見?!?/br> 蘇珩眸中閃過了一絲無奈,笑道:“誰要等她?” 沈姌點頭,“合該如此?!?/br> 蘇珩看著她道:“沈姌?!?/br> 沈姌回:“作甚?” 蘇珩一臉認(rèn)真道:“你不和離,可是有苦衷?若是有,你同我說,我不會叫李棣好過?!?/br> 沈姌藏于桌下的手瞬間握緊,但面上只彎了彎眼睛,“哪來的苦衷?” 蘇珩道:“他是不是威脅你了?我……” 沈姌直接打斷了他:“蘇珩,這是京城。長安不比邊疆,我若是想和離,只會按長安的規(guī)矩來?!?/br> 言外之意,你們?nèi)魏稳耍坏貌迨帧?/br> —— 傍晚,秋風(fēng)刮著光禿禿的枝干簌簌作響。 沈姌頷首下馬車,恰好遇上了散值歸來的李棣。 李棣身上染了幾分酒意,一看到自己那國色天香的夫人,立馬上前一步,牽住了她的手,“巧了?!?/br> 沈姌一把甩開,面部改色道:“李大人,還沒進(jìn)府呢?!?/br> 李棣勾了勾唇,硬是牽著她跨進(jìn)大門。隨后又故意將她攔腰抱起,走進(jìn)了內(nèi)院,其間,沈姌一言不發(fā),連掙扎的意思都沒有。 進(jìn)了屋,李棣將她放到榻上,與她對視:“近來,高興嗎?” 沈姌眉眼低垂,“李大人此番何意?” 李棣親了下她的臉頰,沈姌立馬站了起來。 “沈姌,你回回拒絕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和離的心思,你是不是從來沒放下過?” 沈姌暗暗捏了捏手心,不停對自己道:沈姌,沒幾日了,距離周述安說的日子,沒幾日了。 李棣笑著道,“岳父重回朝堂,我受盡同僚擠兌,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活該?” 沈姌看著她道:“我早與夫君說過,你的路不止一條?!?/br> 一聲夫君,李棣眼前又忍不住恍惚。 她伸手握住沈姌的下頷,一臉認(rèn)真道:“你們沈家女,都是狐貍精轉(zhuǎn)世么?” 沈姌壓下心中的怒火,與他對視,“夫君說的這話,不知是褒是貶?” 沈姌暗暗去碰腰間的香囊。 李棣環(huán)住了她的腰,“姌姌,我還是那句話,給我生個嫡子,一切都會如從前一樣。” 沈姌眸中的掩飾不住的不情愿,扎的李棣眼睛疼。 李棣倏然嗤笑一聲,“姌姌,你別逼我,真的給我逼上絕路,沈家也沒有好果子吃。我的日子若是過不下去,那元慶十六年沈家所經(jīng)歷的一切,便要再重來一次了?!?/br> 話音一落,沈姌胸腔里的那顆心,咚咚咚地跳了起來,聲音大的仿佛兩個人都聽得見。 “革職、抄家,沈家三代人不許走科舉之路?!崩铋υ谒系溃骸澳隳莔eimei,沈甄,她還能嫁到國公府嗎?鎮(zhèn)國公府世代清廉,靖安長公主可會讓她一個罪臣之女做陸家的宗婦?” 字字句句,皆是在誅心。 她最怕的,無疑就是這些。 李棣這個人,于沈姌而言,就像是每日夜里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劍,不知何時便會落下來,令她惶惶不可終日。 沈姌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棣拍著她的背脊道:“姌姌,我本不想同你說這些,我發(fā)誓,我真的不想,可你太固執(zhí)了,你知道嗎,你太固執(zhí)了。” “我只要一個嫡子,你給我,我便永遠(yuǎn)不會再同你提方才的事?!?/br> 嫡子,嫡子。 沈姌每次只要聽到他說起孩子,心就止不住地跟著顫,是真的顫,似要窒息一般。 沈姌抬頭,用方才摸過香囊的指尖,去摸李棣的臉,他的眉骨,鼻梁,和人中。 “好。”沈姌看著他,輕聲道,“你要說話算話?!?/br> 李棣點頭,“姌姌,我連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李嶸,如何?” 沈姌笑,“若是女孩子呢?” “你說便是?!?/br> 說罷,李棣便起了熄燈的意思。 沈姌拉住他的手,低聲道:“今日怕是不行,我小日子還在?!?/br> 李棣皺眉,“真的?” 沈姌點頭,柔聲道:“還有四天。” 四天。 那沒什么不能等的。 李棣說好,就四天。 很快他便昏睡過去了。 —— 而另一邊,大理寺卿周述安夜會刑部大人姚斌。 姚斌給了周述安到了一杯酒,“周大人這次幫我刑部的大忙,姚某記下了?!?/br> 周述安道:“姚大人和我也算同朝為官多年,互相幫個忙,實在不必如此客套。” 互相,這便是話里的玄機(jī)。 誰頭上的烏紗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姚斌自然聽懂了這個話外音。 “我拿周大人當(dāng)知己,周大人若是有事,直說便是。” 周述安幽邃不見底的瞳孔,忽然見了笑意,直接道:“是有一樁案子?!?/br> 姚斌眉毛微挑,“哦?不知是哪樁案子值得周大人如此費(fèi)心” “是三日后的一樁的案子?!?/br> 姚斌坐起了身子,疑惑道:“三日后?” “是?!敝苁霭惨蛔忠痪涞溃骸肮げ渴汤衫铋碗x的案子?!?/br> 按律法,晉朝正七品以上官員和離,皆要要將和離書送到刑部備案,若有其他糾紛,也是在刑部處理。 姚斌驚詫地瞪了瞪眼睛,皺眉道:“此事可當(dāng)真?” 周述安道:“自然當(dāng)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