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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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笑了一下,道:“活著,皆虛情假意,只有死了,才能見真心。” 莊嬤嬤低頭,“那娘娘日后該怎么辦?后宮那些人,免不了要來落井下石?!?/br> 許氏推了開窗,晨霧灑進來,她看著枝丫上的厚厚的積雪,輕聲道:“入了這里,早晚都有那一天,端妃會給我個體面的?!?/br> 莊嬤嬤皺眉,“端妃?” 許氏低聲道:“歲末,我曾去過一趟端妃宮里,揉了揉十皇子的頭,告訴她,我興許有份大禮要送給她?!?/br> 莊嬤嬤道:“娘娘是留了一手?” 許氏搖頭,“算不得,只是有一天我心里頭不安,就想著留個隨手的人情?!?/br> 莊嬤嬤道:“是何?” 許氏低聲道:“元旦那日射在太子手臂上的箭矢,有毒,這事至今無人知曉,待三年之后,本宮賭他們,解不了?!?/br> 莊嬤嬤瞳孔驟然放大。 而另一邊———— 第122章 而另一邊—— 馬車轉(zhuǎn)動,一路向西。 陸宴夜至東宮,外殿內(nèi)侍替他開門了,恭敬道:“陸大人里面請?!?/br> 走進長熙院,侍女躬身站與兩側,陸宴躬身道:“臣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坐在榻上失笑,“陸大人永遠禮數(shù)周全,快坐?!?/br> 陸宴凝視著太子手邊上纏好的白色的紗布,輕聲道:“殿下的傷可還好?” 太子點了點頭,“都是些皮外傷,無礙?!?/br> 陸宴斟酌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殿下,恕臣直言,這也許并非是皮外傷。” 太子一愣。他心知陸宴不會隨意開口說這話,便又道:“此話怎講?” 陸宴蹙眉道:“白大夫此刻可在東宮?” 太子放于膝上的手隨意拍了一下,道:“眼下各家都還過節(jié)呢,孤想著這都是小傷,便沒召他,只召了太醫(yī)署的人走了一趟?!?/br> 陸宴問道:“太醫(yī)署的人怎么說?” 太子道:“皮外傷。” 陸宴想到了最初的那個夢境。 百道年對楊宗道:“世子爺當年受的并非只有箭傷,真正致命的,是那箭上的毒!我在西域生活多年,認得那是西域皇室才有一種名為‘爻’的蠱毒,爻毒入體時,不會有任何異常,可待三年之后,會瞬間吸干人的骨血,奪人性命?!?/br> “即便這世上有解藥,那也來不及了,三年的時間,爻毒早已沁入體內(nèi)的每一步……” 思及此,陸宴眸色一凜,鄭重其事道:“殿下現(xiàn)在召他入宮吧,臣是懷疑,那箭上有毒?!?/br> 太子身邊的內(nèi)侍驀地抬了頭。 半個時辰之后,白道年緩緩走了進來。 他摸著那個箭矢了好一會兒,先放于水中浸泡,又用火燒了一遍,半晌過后,箭頭表面浮起了黃色的汁液。 白道年眸色一沉,后又拆了太子身上的紗布,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陸宴,“陸大人說中了,這箭矢上的確有毒,若在下猜的沒錯,應該是西域的‘爻’毒?!?/br> 話音甫落,太子身邊的兩個內(nèi)侍“咚”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太子的臉色卻是難得的平靜,淡淡道:“這毒可能解?” 白道年點頭,“多虧陸大人發(fā)現(xiàn)的早,在下尚能配一幅藥剔除毒性,若是等到毒發(fā),那便真是沒法子了,可……” 見他欲言又止,太子道:“不必有所忌諱,直言便是?!?/br> 白道年本就不會說那些囫圇話,低聲開口道:“這爻毒毒性強,哪怕是解了,身體也定然會照旁人弱一些,恐會影響壽數(shù)……” “孤知曉了?!碧拥?。 白道年的那句話意味著甚,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明白。 太子身邊的內(nèi)侍對白道年哽咽道:“當真沒有別的法子嗎?殿下別苑里珍貴的藥材無數(shù),只要能對太子殿下……” “萬萬不可!用藥講究‘補勿過偏,補勿濫用’,便是再珍貴的藥材,也不可多用。” 內(nèi)侍著急道:“可這……” “好了?!碧拥溃骸肮碌纳碜?,孤自己清楚,一切都聽白大夫的便是?!?/br> 在太子看來,若非陸宴將這位神醫(yī)從揚州帶回來,他也許都活不到今朝,所有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至于其他,強求不得。 只要他一日是大晉的太子,便要盡一日太子責任。 須臾,太子回頭看著陸宴道:“孤又欠下你一個人情?!?/br> 陸宴道:“殿下言重了?!?/br> 太子嘴角起了起,并未同他繼續(xù)客套。 只是在心里道:若孤還有機會,這份情,孤會還的。 —— 一連兩場大雪,便到了正月十五。 每逢上元節(jié),各家都會做這么幾道特別的菜,如rou糜,絲籠,食糕等等。 烏利一早便來到了沈府,至中午,眾人一起用膳。 沈姌、沈甄、沈泓坐在沈文祁左側,烏利和沈謠則坐在沈文祁右側。 回鶻嫁娶不講究三書六禮,沈謠被封公主又是在宮中出嫁,故而烏利見自己老丈人的次數(shù),可謂是屈指可數(shù),都不用多,屈兩根手指頭就夠了。 烏利面對沈家這一家子,多少有些不自然,用膳時的那股別別扭扭的文雅勁兒看的沈謠在一旁忍不住發(fā)笑。 沈謠將面前的食糕推到了他面前,“這是洛陽的特產(chǎn),你嘗嘗?” 烏利不挑食,拿起來就吃了一塊,誰料一進嘴,就嘗到了一股酸不酸、甜不甜,還有點發(fā)餿的味兒,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還有點黏嘴。 烏利強忍著咽下去,低聲問沈謠,“你愛吃這個?” 沈謠撂下木箸,側頭看著烏利,笑道:“不好吃嗎?” 烏利深邃的眼神布滿了疑惑和不解,勉強道:“你若是喜歡,不如多買些回去?” 沈謠皓齒微露,小聲道:“不用了,我從來不吃?!?/br>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四年,烏利看著她促狹的目光,立即明白自己是又被她捉弄了。 見此,沈文祁都不禁搖了搖頭。 他這二女兒,還是那個樣子。 用過膳,沈泓在一旁拽著烏利袖口嚷嚷道:“二姐夫,晚上有燈節(jié),你會去嗎?” 烏利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看著沈泓對自己親近,不由彎下身子道:“陛下邀我入宮,我不能陪你們?nèi)チ??!?/br> 說罷,烏利將一把短弓遞給了沈謠,“御賜之物,可隨身攜帶。” 沈謠接過,笑道:“今夜京兆府與金吾衛(wèi)一同徼巡六街,不會有什么大事的。” 烏利道:“今晚人多且雜,你拿著吧?!?/br> 回到長安后,沈謠將胡服換成了長裙,她低頭看了看裙擺,又掂了掂不太相配的短弓道:“成吧?!?/br> 就在這時,沈泓又扯著沈謠道:“二jiejie很快就會離開長安嗎?” 話音甫落,沈謠的肩膀一僵,不由回頭去看烏利,歸期雖然未定,但她大致也猜得到,到了月末怎么都該走了。 烏利看著她漸漸暗淡的眼神,笑了一下道:“謠謠,過了三月再走吧?!?/br> 沈謠呼吸一緊,隨后背過了身子。 烏利轉(zhuǎn)身離開,沈姌推了一下她的手臂。良久,沈謠一把抱住了沈甄,紅著眼眶道:“jiejie能送你出嫁了?!?/br> —— 天漸漸沉了下來,今夜上元節(jié)燈會,長安各個坊門皆開,徹夜歡鬧,到明而終。 三姐妹更衣梳妝后,拉著身著厚襖的沈泓,闊步出了沈府,倏然一陣寒風吹來,沈姌側頭對沈甄道:“你穿的是不是太少了些?” 沈甄舉了舉手爐,“一點都不冷。” 沈姌看了一眼沈甄,心里斷定,什么不冷,不過就是為了愛美,于是回頭對苗綺道:“拿兩個大氅擱馬車里吧。” 兩輛馬車緩緩停下,四人下了馬車后,不由一起朝天上看去,縱使他們已看過無數(shù)次燈會,可仍會對眼前的景象 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隘通衢。 安福門外燈輪高二十二丈,衣以錦綺,飾以金玉,燃燈八萬盞,簇之如花樹。 燈燭華麗,百戲陳設,全長安,少女婦人千余人,皆在燈下游走。 旌旗交錯,宮女千數(shù),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在斜暉交映下,倒影成鮮。 一個賣燈具的商販,低聲道:“三位姑娘可要做平安燈?” 做平安燈是晉朝上元節(jié)的習俗,互贈以表祝福。三姐妹看著沈泓已經(jīng)挪不動步子了,只好道:“和燈具如何賣?” 商販指著龍膏、駝頭、芳芭、蘭膏道:“這些皆是五貫?!?/br> 又指著,百枝、九光、蜿脂這些道:“這些不賣,靠對詩可得?!?/br> 對詩,這可難不倒沈家女和那個矮矮的書呆子。 沈姌道:“那您先說?” 老伯道:“滿目繽紛滿目佳?!?/br> 沈泓揮了會胖手,“我知道!我知道!霓虹閃爍映天華?!?/br> 老伯抬起下巴往下瞧,這才發(fā)現(xiàn)下面還有一個人,便笑道:“那小公子再接一個,上元燈火迷人醉。” 沈泓又道:“我知道!璀璨今宵夜似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