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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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宗剛要開口,陸宴抬手道:“別說了,讓我靜靜?!?/br> 楊宗還是開口了,“世子爺,夫人在你身后呢……” 聞言,陸宴回頭去看,只見沈甄上著素白色的短襖,下著青色的曳地長裙,手里拿著一盞平安燈,站在不遠處,鼻尖都凍紅了。 一看便知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 陸宴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摘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語氣冷硬,“怎么穿這么少?” 沈甄把燈塞到他手里,“陸大人辛苦?!?/br> 第125章 陸宴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平安燈,鯉魚的樣式。 沈甄彎了彎眼睛,小聲道:“這不是買的?!?/br> 陸宴提了提眉,看著她道:“你做的?” 小姑娘點頭,“好看嗎?” 沈甄身后的婢女躬身退下。 陸宴目光下移,看著她紅紅的指尖,伸手牽住,順著她道:“嗯,好看。” 當街被他這么握住,沈甄心虛地向后去看。 陸宴蜷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額心,“都忙著賞燈,沒人看你?!?/br> 沒人看嗎? 自然不是。 巡街的差役看著剛剛還怒不可遏的陸大人,轉(zhuǎn)眼就變了臉色,伸脖子目瞪口呆。 方才還在跟陸宴拼命揮手帕的平康坊美人兒,撇撇嘴,在心里罵了一句,假清高。 楊宗在自家主子身后感嘆,還是夫人道行高。 沈甄頷首看了看拖地的玄色大氅,對陸宴道:“大人,這太長了,我好像穿不了?!?/br> 說罷,作勢就要脫下來。 陸宴睨著她道:“三姑娘是想再病一場?” 一提這個“再”字,沈甄不禁想到了去年秋天。 去年秋天,他們一同墜入曲江,當時覺得沒什么,可回了府,她就開始發(fā)燒、咳嗽、流鼻涕,每天早上起來,口干舌燥,說出第一個字,整個喉嚨都發(fā)疼。 折騰了她將近一個月。 思及此,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垂下了手。 好不容易見著了自個兒想見的人,陸宴自然不想馬上放她走,便指了一家酒樓道:“陪我吃點東西?” 沈甄詫異道:“大人還未用膳嗎?” “沒來得及?!边@四個字,不免有些可憐了,聽的沈甄都不免蹙起眉。 今日上元家,各酒肆的生意家家好的不得了,跑堂的正了正頭上的幞頭,咧嘴笑道:“陸大人里面請便是?!本┱滓故菦]人不認識。 沈甄被他拉進廂房,陸宴以極快的速度點完了菜。 廂房的簾子落下,陸宴伸手攬過她,隨后“輕車熟路”地挑起了她的短襖、她的小衣,整個掌心都貼在了小姑娘的白嫩嫩的腰上,兩人剛從外面進屋,他手涼的厲害,沈甄下意識地“嘶”一聲。 他的唇抵在她的耳畔,“涼嗎?” 沈甄點頭,剛要開口,就傳來了楊宗的聲音,“主子,不好了。” 陸宴將手抽回,掀開簾子,“怎么了?” “命案?!睏钭卩嵵氐溃骸昂唆[事鬧到佛寺去了,死了不少人?!?/br> 陸宴立即起身道:“我?guī)诉^去,你送她回去?!?/br> 沈甄是披著陸大人玄色大氅回去的,見此,沈謠、沈姌立投去了揶揄的目光。 沈甄卻默默嘆了一口氣。 自己在家里選了半天衣裳,一個素白的短襖,她拿著六條群里比來比去,結(jié)果呢?那人一見到自己,他便給自己搭上了黑壓壓的大氅。 沈甄攏了攏衣裳,心道:罷了,不得風寒也成。 其實這也不能怪陸大人不解風情,畢竟男人和女人眼里的風情,向來都有偏差。 沈甄迎風站在外面,陸宴自然會關(guān)心她冷不冷,但若是在榻上,他眼里怕是一塊布料都容不下。 她們準備回府,沈姌正準備上馬車,苗麗突然道:“娘子,這馬車上何時多了一盞燈?” 沈姌狐疑地看了一眼,緩緩走了過去。 花燈一轉(zhuǎn),上面寫著兩個字——平安。 沈姌目光一怔,漸漸出神…… 這個筆鋒,她再是清楚不過。 告李家的狀文,就是他親手寫的。 “娘子?”苗麗又道。 沈姌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頭,道:“許是誰落在這兒的吧?!?/br> 苗麗瞧著這花燈精致,便又道:“那不然……就掛在這兒?” 默了半晌,沈姌輕聲道:“你送到旁邊的道觀去吧。” 苗麗伸手摘下,頷首道:“奴婢這就去?!?/br> 哪知苗麗剛一轉(zhuǎn)身,沈姌又開口叫住了她,“罷了,你給我吧。” 沈姌看著手里的花燈,不由想到了她和他見的最后一面,說起來,那日也算是她不擇手段。 其實只要那人想要自己,只要他開口,她終究還是要去見他的。 可他并沒有。 她感謝他沒有。 沈姌低頭笑了一下。 一句平安罷了,她也不該做的那樣刻意。 —— 三月初七,天降綿綿細雨,這日是沈夫人的忌日。 回想去年,那時沈文祁還在牢獄中,沈甄連香火錢都是討好陸宴得來的,再看今日,那個黃墻灰瓦,莊嚴肅穆的大慈恩寺,再次閉寺為沈家而開。 沈文祁隨圓沉法師進殿誦經(jīng)。 沈姌、沈謠、沈甄和沈泓隨知客僧進了大慈恩寺的主殿。 他們對著“華嚴三圣”鞠躬,隨后跪立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沈姌默默道:阿娘,女兒都過的很好,你不必再擔心。 你最擔心的那個小女兒,還有八天,就要出嫁了,嫁的是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人生的雋秀,同甄兒站在一處,甚是般配。 沈謠默默道:阿娘,我雖是遠嫁,卻能把自己好好照顧好,你不必擔心。哦,對。咱家的小丫頭的要出嫁了,我能親眼看她嫁人,便是此生無憾了。 沈甄默默道:阿娘,女兒要嫁人了,陸家的三郎,單子一個宴。 女兒會牢記母親和祖母囑咐過的那些話,日后定克己復禮,學著相夫教子。就是阿耶……他不肯娶妻,女兒瞧他鬢角白了,阿娘若是心疼他,可否去他夢里看看? 沈泓像模像樣地閉上了眼睛,默默道:阿娘,我是那個小的,泓兒。 三jiejie給我找了老師,楚先生自去年起教我練字,習千字文,再過幾個月,我便要開始讀《谷糧春秋》了,楚先生還說,叫我早點參加科舉,他說兒子若能早日金榜題名,可以給jiejie撐腰。 一個時辰過后,沈文祁進殿喚他們。 四人起了身子,檐下的風鈴隨風響動,沈家的路,又重新開始了。 平平的淡淡的日子,有時過的飛快,再一轉(zhuǎn)眼,便是三月十六。 亥時三刻,沈姌和沈謠推開了沈甄的門,笑道:“睡不著了?” 沈甄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嗯”了一聲。 沈姌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道:“都這樣的?!?/br> 沈謠看著榻邊的“陸家名單”笑道:“怎么,這是打算一晚上都背下來?” 沈甄嘆了一口氣,“陸家有三房,人那么多,萬一叫錯呢?” 沈謠“噗”地笑了一聲,“這種事,想的越多越易錯,到時候你家郎君定會在耳邊偷偷告訴你的,別想那么多?!?/br> 沈甄點了點,“那我不看了?!?/br> 沈謠坐在她旁邊,壞心地捏了捏她的臉,“甄甄,看這些都沒用,阿姐教你的那些,你記住了沒啊?” 聞言,沈甄小臉一紅,道:“阿姐說的那些,能行嗎?” 沈姌也跟著笑,“你別都聽她的,陸三郎和草原上的男人不一樣,想必會體貼些的。” 沈謠不置可否,只低聲道:“阿姐,總有一點是一樣的。” 沈甄道:“是何?” 沈謠側(cè)頭去看沈甄那雙一塵不染的眼睛,突然變得有些認真,“甄兒,你便是做了他的妻子,也不要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一年兩年還好,日子久了,周而復始,都會變的。甄兒,記得找些自己喜歡的事做。” 沈姌在背后掐了沈謠一把。 她們都知道這是實話。 男女之間,激情褪去,新鮮勁兒一過,怎么可能還會一成不變? 沈姌還是李家婦的時,常常要出去走動,聽的最多的,要么是這家的郎君納了個新人,是個招人恨的狐媚子,這么就是妾室的孩子又怎么礙眼了。 女子從情竇初開,到癡心一片,再到面目全非,有時不過是一夜的事。 哪個女子沒有在后宅里掩面痛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