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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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生用小鏟子刨去泥土,將一株草藥連根刨起,問舒吭:“是它嗎?” 舒吭點頭。 焦生將草藥扔進背簍,繼續(xù)在土坡上尋找:“再挖到一株,就能治療素雪臉上的燙傷了,是不是?” 舒吭回頭看土坡上坐著的素雪,日光底下,她頭臉的燙傷觸目驚心,裸/露手臂上留下的鞭打的血痕更是鮮明,舒吭的眉頭微蹙,神情有些凝重。 這也是個打小就死了母親的孩子,和阿鶯有著相仿的身世。她萬般艱難中還愿意將饅頭分給阿鶯,看來善心是不會因為貧窮困苦便有所削減,也同樣不會因為富足圓滿而有所增加,譬如丁公子的紈绔,譬如焦嬌的蠻橫。 丁公子出生于溫柔富貴鄉(xiāng),而焦嬌也得到父母寵溺疼愛,可是這二人卻少有教養(yǎng),不及在后母虐待中長大的素雪一成善良。 焦生已將草藥搗爛,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來,正準備將草藥沫平鋪到布條上給素雪敷上,卻被舒吭摁住。 焦生不解:“阿鶯,還缺什么藥,你畫與我,我去找,你和素雪坐在這里等就好。” 舒吭的目光卻落在一旁草叢里,依稀有窸窣游動的聲音,舒吭專注地盯著草叢看了一會兒,說時遲那時快,舒吭驀地出手,便從草叢里抓出一條蛇來。 焦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素雪更是驚叫起來:“蛇??!” 喊聲未落,舒吭已經(jīng)剝?nèi)ド咂?,剔出蛇膽…?/br> 焦生和素雪眼睛還來不及眨,舒吭已經(jīng)將石塊上的草藥沫涂抹到蛇皮內(nèi)層,給素雪敷上,并用焦生衣服上撕下的布條替素雪包扎好。 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焦生和素雪看得目瞪口呆。 而舒吭兩指一彈,蛇膽就被彈進了素雪口里,伸手一敲,素雪的下巴就被合上了。 焦生卻發(fā)出一聲尖叫,原來一只老鷹俯沖下來,叼起草叢里那只被剝了皮的蛇飛上了天空…… “蛇……蛇被老鷹吃掉了。”焦生失落地低呼,還以為今晚能吃到一頓美味的蛇rou呢。 舒吭再次彈動手指,一道綠光射了出去,老鷹發(fā)出一聲凄厲叫聲,直直從空中掉落下來,連同那條被剝皮的蛇。 又用樹葉做武器了,不過這回殺的是老鷹。 沒想到晚上不但有蛇rou吃,還有鷹rou吃。 焦生歡天喜地地跑過去撿獵物…… “你考慮好了嗎?”焦生來敲焦嬌的屋門,“素雪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阿鶯說我們明日就起程了,jiejie,你到底是要與我們同行,還是留下?” 焦嬌很是糾結(jié),她當然害怕一個人留在村子里,可是她又討厭那個啞巴,看一眼都想殺了她,是她害她的父母被雷劈死,是她搶走了她的焦生,離間了他們姐弟的感情。 “焦生,如果我和那個啞巴一起掉水里,你救誰?”焦嬌問了個永久可笑的問題。 焦生果然笑得前俯后仰,他道:“焦嬌,你忘了嗎?你會游水啊!” 焦嬌跺腳:“焦生,你氣死我了?!?/br> 焦生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阿鶯說了,只要你愿意同行,所有的銀子都歸你保管。” 焦嬌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嗎?” “阿鶯說的,還能有假?”焦生將一把鑰匙交到焦嬌手中。 “阿鶯說的阿鶯的,她一個啞巴能說什么話?” 不能說話,就是說說不了真話,也說不了假話啊。 焦嬌一臉矯情,卻再也掩飾不住開心地笑了。 舒吭站在院子里,環(huán)顧四周,月光朦朧,院落的景致被映照得迷迷蒙蒙。 阿鶯,你在這里生活了十三年,就算再痛苦,也有些許的舍不得,對不對? 舒吭幽幽吐出一口氣,她在替阿鶯與這個村莊告別。 焦生走過來,步履輕松,聲音愉悅。 “阿鶯,”他說,“謝謝你?!?/br> 舒吭微微一笑。 焦生自覺伸過手來,舒吭在他手心輕輕寫道:“你開心就好。” 焦生滿懷感動:“謝謝你,阿鶯,我既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尹家去,又不放心jiejie一個人留在鄉(xiāng)下,帶著jiejie一起陪你回尹家,這是最好的,現(xiàn)在好了……” 焦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笑容。 舒吭靜靜看著焦生,在心里道:阿鶯,他高興你就高興,對嗎?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舒吭帶著焦家姐弟和素雪乘坐雇來的馬車終于起程了。 可是,尹家在哪里呢? 阿鶯出生未滿三個月就被送到了焦家,如今焦家夫妻已死,焦家姐弟對尹家可是陌生得緊,完全不知它在哪州哪郡。 “尹家到底在哪里嘛?難道要我們?nèi)ハ关埮鏊览鲜螅鷣y找嗎?天下姓尹的人何其多,哪個才是她的親爹?”焦嬌不屑而厭棄地看著舒吭。 舒吭正襟端坐,一臉漠然,仿佛焦嬌的抱怨在她聽來不過是蚊子嚶嚶,完全無足輕重。 焦生淡定道:“焦嬌,去了城里自有分曉?!?/br> 焦嬌發(fā)的牢sao,也正是焦生的顧慮,不過在出發(fā)前舒吭就已經(jīng)告訴過他:先去城里,去了城里找到顧老伯,就自然知道尹家的具體地址了。 顧老伯是誰呢? 當舒吭領(lǐng)著焦家姐弟和素雪進了城里一間琴行,見到柜臺里的顧老伯時,焦嬌和焦生異口同聲:“原來是他!” 顧老伯不是別個,正是每年替外祖家往焦家送阿鶯生活費的人。 焦家夫妻每年見到顧老伯來都會兩眼放光,因為見到顧老伯就是見到白花花的銀子啊。 此刻,焦嬌見到顧老伯,就像往日里父母見到顧老伯時一樣,兩只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顧老伯,好久不見,你身子可好?” 焦嬌嘴甜的模樣太過諂媚,連焦生都要抖三抖,起一身雞皮疙瘩。 顧老伯看著焦嬌,喃喃道:“像,真像?!?/br> “像什么?”焦嬌笑得眼睛變成一條線了。 “像你母親。”顧老伯道。 一句話提醒了焦家姐弟,他們的父母已經(jīng)死了。 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聽焦家姐弟講述了父母突遭橫禍而亡,顧老伯不甚唏噓,道一句:“節(jié)哀順變?!?/br> 正當顧老伯和焦家姐弟熟人寒暄的時候,舒吭已經(jīng)踱步到一架古琴前,目光掃過古琴時面色微滯。 素雪跟在她身邊,輕聲問道:“尹娘子會彈琴?” 舒吭沉吟,繼而點了點頭。 焦生看了眼舒吭的背影,忙向顧老伯打聽:“顧老伯,你可知尹家在哪里?” 顧老伯正要說話,一陣沉郁的琴聲在耳畔響起,眾人不由回頭,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