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那天樸穹燦看了林濛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原本就已經(jīng)是打了雞血的狀態(tài)，更是加上了加速器一樣，而之前在旁配合得很好的工作人員，對工作也開始加倍投入。

    ——在手里有錢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還是不吝嗇自己的愛心的。

    他們真要捐很多錢，可能有點為難，可更努力地投入于工作，將這部注定不盈利的電影更快的推入到市場，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甘之如飴。

    于是林濛就這么愣著神地看著她的一番“洗腦活動”讓這劇組以騰飛的速度趕著拍攝日程往前。

    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沒事，不過是拍得快一點，拍得快，賠得也快嘛！

    小王打來了電話，隨著現(xiàn)在公司宣傳業(yè)務的增多，和她一起從事宣傳工作的員工也多了起來，她現(xiàn)在在公司里的職位已經(jīng)提升到了宣傳部主任。

    “林總，您看一下我發(fā)到您微信的幾個宣傳方案?！毙⊥跞詢烧Z地講了這幾天的情況。

    《心動旅行日記》在宣傳上處于全方位下風，大江臺的宣傳也來對接了幾次，可都沒能想到破局的方法。

    林濛到屋里找了臺電腦打開，稍微了解了下這幾天的近況。

    檸檬臺的《夏天之旅》是檔明星旅行團旅游綜藝，他們一般會請來不同性別、年齡、圈子的明星放在一起以拍攝他們旅行中的溫馨、碰撞。

    就像上一季的天后女歌手，在吵架時當面嘲諷了現(xiàn)在只會跳舞，還得假唱的所謂女偶像。

    上上季的人氣男明星，對已經(jīng)過氣的前影帝，愛答不理，在臨近結尾的時候，二人就前后輩、人氣差點大打出手。

    ……

    幾乎每一回節(jié)目播出，都能像一顆炮、彈砸在水面，引發(fā)無數(shù)網(wǎng)友的激烈討論，甚至逐幀截圖，非得清算一下誰才是罪魁禍首。

    《夏天之旅》的宣傳語是“夏天，火熱的旅行”，網(wǎng)友們把后半句魔改成了“火熱的戰(zhàn)爭”，就可想而知，這部綜藝，到底是靠什么來吸引觀眾的。

    這不，這幾天陸陸續(xù)續(xù)地放出了幾個大明星爭吵的片段，甚至都讓他們的粉絲在評論區(qū)開展了小規(guī)模混戰(zhàn)，基本只要放一段就上一個熱搜。

    都還沒開播，不少明星的黑詞條就已經(jīng)安排上了，小氣、不負責任、大男子主義……各種各樣不好的詞匯跟在后頭。

    作為同時段播放的同類型綜藝……小王和大江臺的宣傳負責人，幾乎是要禿了頭。

    林濛大概看了下小王發(fā)來的方案，沉思了一會，還是覺得不行。

    小王人很機靈，另辟蹊徑，她看了成片，決定也學一下惡魔剪輯，把觀察嘉賓席的沖突剪開放在一起，炒作一下大牌嘉賓在觀察席與人爭執(zhí)當場發(fā)火的片段。

    林濛能瞧得出，這版放出去，肯定會吸引到網(wǎng)友的關注，畢竟他們這回請來的明星，由于錢不設上限，基本都是真·大牌。

    她給小王回撥了電話：“小王，我覺得這宣傳方案不行?！?/br>
    電話里只聽得到小王的呼吸聲，林濛在剛剛那一會就已經(jīng)想好了。

    第一、她從來都不喜歡惡意炒作，無論是能不能帶來利益都一樣。

    第二、別人惡意炒作是圖節(jié)目紅……可問題是，她惡意炒作圖什么？圖賺錢嗎？

    “我之前就強調(diào)過，我們不要做什么惡意的剪輯，不好的炒作，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別人都這樣，我們?yōu)槭裁床豢梢?？可為什么明知道別人做的是錯的，我們還要去做呢？”

    小王說不出話，她心里的想法被林濛徹底點破。

    她就是覺得，檸檬臺不也天天在故意炒作矛盾嗎？他們怎么就不可以了？好節(jié)目值得被看到，用點不那么正義的手段也好，結果是正義的就好。

    “我不希望節(jié)目是以這樣的方式紅起來，而且你要記住，我們的嘉賓，很多都是素人?！绷譂髡Z重心長，“我們這么炒作，是不是對這些普通人也很不公平？他們也是我們用心請來，理應得到尊重的嘉賓?！?/br>
    林濛對素人綜藝最強調(diào)的，就是絕對不能讓嘉賓遭受網(wǎng)絡暴力，尤其是他們沒有請任何一個打算之后出道作明星的嘉賓。

    “對不起林總，我再想想，看有什么方案能好好宣傳?！毙⊥跻讶槐徽f服。

    可心里還是遺憾，這年頭，什么最能吸引到觀眾的關注？不就是所謂的爆點嗎？就和一碗御廚煮的開水白菜、同一碗中等廚師做的水煮活魚一起擺在那，還是水煮活魚的色彩、味道更先聲奪人。

    大多數(shù)人根本不會去關注開水白菜是用了多好的材料、多么久的功夫才做成，沒準還覺得是糊弄人的白水煮菜呢。

    “我們節(jié)目的核心點是什么，我們就把什么列出來給觀眾看?！绷譂鲗π麄鞣桨敢呀?jīng)有了一套想法。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能想到又吸引不太了人眼球，又能將節(jié)目的賣點推出的宣傳方案。

    “第一，我們這回拍攝，是以電影級別的設備去進行拍攝的，你可以和卓導、何導兩位溝通，讓他們把這次拍出來的景色做一個景色篇的宣傳方案，兩位導演的審美都很過關?！?/br>
    “嗯?！?/br>
    “第二，何導當時做這個方案，為什么要讓嘉賓的父母來做觀察嘉賓呢？就是要體驗父母和孩子的想法區(qū)別，像是父母子女，這又是一個宣傳點了?！?/br>
    小王被這么一點，也有了靈感。

    林濛有些猶豫，想想還是把淘汰制先擱置了，這東西是個雙刃劍，萬一有人覺得有淘汰制很刺激呢？不能拿這個宣傳。

    “你和兩位導演多聊聊，先這么宣傳?！绷譂髡Z重心長道，“小王，你要知道，我們有很多作品，是靠自來水、靠網(wǎng)友宣傳開的，真正的好作品，一定會被人看到，我不希望為了一次宣傳，就影響了我們造夢娛樂的口碑，好嗎？”

    小王點了點頭，記下了這些，心里還是很失落。

    她看過成片的，真的非常、非常好看！可是確實，《心動旅行日記》里就根本沒有那種可以用來炒作的撕逼大戰(zhàn)，如果惡意剪輯出來，恐怕會演變成網(wǎng)絡暴力和口碑崩塌。

    她能做的，只有拉上全家一起做宣傳了。

    嗚嗚嗚……為什么宣傳就沒有什么拼xx的軟件，她就可以一鍵轉發(fā)到各個群里，拜托大家點擊進去幫她宣傳一下了！

    只是小王現(xiàn)在還不知道，林濛這回的話，再度成為了現(xiàn)實。

    ……

    這兩檔同期“打擂臺”的綜藝，在開拍之前，確實引起了網(wǎng)友們的關注。

    甚至有善于八卦的網(wǎng)友，八出了兩檔節(jié)目之間的淵源，對節(jié)目制作團隊并不太關注的網(wǎng)友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之前做《夏天之旅》的團隊，竟是跳槽到了造夢娛樂去拍了一檔全新的素人戀愛旅行綜藝。

    “話說換了團隊，《夏天之旅》還會和之前一樣好看嗎？”

    “《心動旅行日記》第一期嘉賓是于行遠和隋煙誒！感覺也算是還可以的陣容……？”

    “要不要開個盤，看看哪部綜藝更好看？”

    ……

    網(wǎng)友們看似紛紛討論，在兩者間搖擺不定，可在播出當天，他們都……果斷地選擇了《夏天之旅》。

    拜托，身為常年奔赴在吃瓜第一線的普通網(wǎng)友，難道不是明星的瓜最香嗎？

    素人戀愛綜藝這幾年是紅，可這不是到處都是嗎？當然是明星扯頭花更好看了！

    什么，你說換了制作團隊？就……who care？

    播出當晚，論壇上網(wǎng)友們刷屏般地開起了《夏天之旅》的衍生貼，勢要從剪輯手中搶救回事實的真相；要不就是點評一番這一季的嘉賓，吐槽一下被強捧的新人沒有眼緣等。

    當然，這其中也不可避免地夾雜著水軍發(fā)的帖子，總之吸取了上一回教訓的方俊，這回已經(jīng)將論壇作為了重點布防對象，務必要讓《夏天之旅》的帖子24小時出現(xiàn)在論壇的首頁上。

    至于《心動旅行日記》就像幾乎沒有播出一樣，在一片帖子海中，只出現(xiàn)了幾次，便被迅速的吞沒。

    第二天新鮮出爐的收視率也證明了兩者之間的天差地別，《夏天之旅》險過0.8%的收視率，已經(jīng)算得上是表現(xiàn)優(yōu)異，而《心動旅行日記》的0.62%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林濛從西山返程處理朱導紀錄片的事情，“冷門專業(yè)101”已經(jīng)有了結果，朱旭芳導演的策劃也基本準備完畢。

    才剛落地，她就收到了姜縱的電話。

    起初林濛還以為他是要興師問罪——

    “林總，是我們平臺拖累了你們。”電話里姜縱苦笑道，“其實這部《心動旅行日記》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好了！”

    他們臺今天新推出的幾個綜藝……嗯，收視率吧就根本沒幾個過了0.5%，在檸檬臺看來都是要被末尾淘汰的綜藝收視率。

    這回的《心動旅行日記》已經(jīng)算得上是臺里的一劑強心針了。

    姜縱這個綜藝部負責人，也總算松了口氣，看著這份成績的他，是異常欣喜的。

    “只是我覺得還是得和您道個歉?！苯v幽幽嘆氣，“我們臺里的綜藝，現(xiàn)在一路走低，廣告也賣不太出去，這回是要拖累你們賠本了。”

    他換位思考，都覺得造夢娛樂肯定心有不滿了，怎么看這部綜藝，起碼都該回本的，也就是他們現(xiàn)在連綜藝三臺都不如的收視情況，才拖累了這綜藝。

    “沒事?！绷譂髡Z氣輕松，真心實意，“我還要謝謝你呢，讓我們的綜藝有了個平臺能播放，否則原本我還以為這要成網(wǎng)綜了?！?/br>
    ……怎么還就謝謝了？

    姜縱還以為是客套話，只是說著以后繼續(xù)合作，便掛斷了電話，繼續(xù)長吁短嘆，開始打電話和臺里繼續(xù)扯皮。

    “《心動旅行日記》的收視率這么好，怎么都得多給我們幾個廣告吧？你說你要宣傳那個節(jié)目？你是說那個之前收視率平均差點掉下0.3%的那個？拜托，看看收視再說吧！”

    雖然十有八九是救不活了，可還是得搶救搶救。

    如果下回還和林總有合作，他一定讓臺里多給點支持。

    ……

    方俊一臉春風得意，他心里哼著歌，走路也輕快。

    就連以前他覺得刺耳，都不想理會的“方副主任”稱呼，他現(xiàn)在都會順著目光看過去，點頭示意。

    《夏天之旅》的收視率掉落的幅度極其微小，甚至可以說是微不可查。

    現(xiàn)在已經(jīng)播了四期，網(wǎng)絡話題度依舊很高，昨天開會，臺長還在會議上點名表揚了他，方俊總覺得自己再成功兩次，這升職回去原來的位置，指日可待。

    再有就是……

    他打開手機，再度欣賞了下今天早上剛更新的收視率排行。

    嘖，看，他們《夏天之旅》可是昨天的收視第一了，順著排行往下得數(shù)到第五，才能找到《心動旅行日記》，不過真可惜，這綜藝雖然艱難提升，可現(xiàn)在也才剛碰到了0.7%的邊緣，離他們還差得遠了去了。

    戰(zhàn)勝了敵人取得的成功，簡直是雙倍的快樂。

    方俊又切到微博，例行巡視一下自己的“領地”，看看《夏天之旅》在網(wǎng)上的熱度。

    嗯，昨天播出的那集，果然在熱搜前十占了兩個位置，再看看網(wǎng)友評論……方俊皺了皺眉頭，不太好聽。

    不過這也正常嘛……自家偶像吵架或者是鏡頭少，罵罵節(jié)目組都挺合理，反正又不是罵他。

    順著往下看，方俊還看到了夾雜在其中的幾條吐槽。

    “我真是無語，沒人覺得《夏天之旅》這一季大失水準嗎？只能靠預告來騙收視率了，身邊的小姐妹都不想追了，根本就是強行制造矛盾?！?/br>
    “我就想不明白了，《夏天之旅》捧新人的嘴臉也太難看了吧？請非要捧新人的領導搞清楚，你們新人一直不紅，是有理由的，看到她我就不想看這節(jié)目了?！?/br>
    “一直追《夏天之旅》的老觀眾我決定放棄這個節(jié)目了，我不明白，這個節(jié)目說到底難道不是明星旅游綜藝了嗎？什么時候變成明星扯頭花大賽了？播了那么多期，除了所謂的吵架、矛盾、冷戰(zhàn)……還有什么嗎？節(jié)目組失去初心了?！?/br>
    ……

    不過類似的評論在粉絲們的安利和爭吵中顯得數(shù)量太少，方俊完全不放在心上。

    這世界上就沒有節(jié)目是只有好評的，區(qū)區(qū)幾條惡評罷了，真關注了才傻。

    關掉微博的方俊靠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略一用力，讓椅子轉了個圈，臉上滿滿地都是得意。

    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造夢娛樂上上下下是什么心情？那個當初說得果斷，一定要跳槽離開的卓宗毅，現(xiàn)在是不是后悔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