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jié)
郁庭川從來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輩,這點郁承業(yè)比誰都清楚,雖然這個二哥如今身居高位,待人接物看著溫和寬厚。 但豺狼就是豺狼,不可能因為他蟄伏了,你就以為他真是家養(yǎng)的寵物犬。 “二哥——”郁承業(yè)想解釋,說那事和他無關,整個人先被扯起衣領重重摔在靠外面的落地窗上。 身后,是高樓萬丈,低頭去看,一片車水馬龍! 玻璃碎裂掉下去,恐怕死的不能再透。 會議室里,有高管忍不住出聲:“郁總!” 其他人紛紛站起身,不敢隨意上前,心里卻怕發(fā)生不可挽回的事故。 郁承業(yè)已經(jīng)被打的鼻青臉腫,這會兒,被郁庭川青筋暴起的大手箍緊衣領,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心里不服,有著破罐子破摔的怒氣:“事情又不是我干的,誰做的你找誰去,別拿我當撒氣筒!” 郁林江坐在會議桌前,額際突突跳著,氣得不輕,兩個兒子在公司打架,傳出去就是業(yè)內(nèi)的大笑話! 這會兒,他終于忍不住喝道:“你們都是死的,任由他們這樣鬧?” 董事長發(fā)怒,一眾高管哪里還敢看熱鬧。 誰知,不等人上前拆架,郁庭川先松開郁承業(yè)的衣領。 這位恒遠總裁不見剛才動手時的暴虐,仿佛那個失控的人就不是他,一時倒叫人不知道該怎么勸。 恰在這時,郁庭川的電話響。 他從褲袋里拿出手機,接起來:“……已經(jīng)下飛機,有點事……你先照顧著太太,我處理完事情就回去?!?/br> 郁庭川的語氣平和,完全沒有剛剛打過人的情緒不穩(wěn),然而,就是這份平和,聽在大多數(shù)人耳里,反而起到震懾作用,更加讓人覺得心有余悸。 老總平日里說話處事不顯山露水,現(xiàn)在能大庭廣眾下打自己的弟弟,足以說明是真的火了。 但是,郁庭川接電話的樣子,又讓人懷疑,剛才那個沖動易怒的郁總是不是他們的錯覺? 不過要說錯覺,現(xiàn)場估計有一人不服。 沒看到七少都成豬頭臉了。 郁承業(yè)左半邊臉的顴骨高高腫起,嘴角破皮流血,神形狼狽,有高管遞過來紙巾,他沒接,揮開對方的手,有些尷尬的惱怒,事后回想起來,后悔沒有在郁庭川按著他毆打的時候奮起反抗。 以致于現(xiàn)在,站在人前,郁承業(yè)感覺顏面盡失。 盡管如此,他忽略不了心底的后怕。 郁庭川踢在他背上的那一腳,力道不輕,讓郁承業(yè)腰酸背疼,下意識抬手去按肩胛骨,忍不住想,如果這腳踹上他的腦袋,是不是已經(jīng)頭破血流? 這樣一想,他不得不承認,郁庭川還是手下留情了。 …… 郁庭川接完電話,把手機放回西褲褲袋里,他的手就這樣插了會兒,然后拿出來,不緊不慢地把郁承業(yè)剛剛坐過的椅子拉回桌旁,自己坐下來,看著郁林江開腔:“您既然教不好這個小兒子,我只能替您管一管,省得將來被他倒賣了公司還蒙在鼓里。” 此言一出,在場的高管面面相覷。 郁林江的臉色極差,強忍著沒有發(fā)作,讓其他人先出去。 很快,會議室只剩父子三人。 郁承業(yè)還貼著落地窗站,不時用手背揩嘴角,再低頭看一看,很糟心,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德性。 一眾高管離開,還沒走多遠就聽到會議室里傳來重重拍桌的聲音,還有董事長的呵斥聲。 呵斥的對象,正是動手的郁總。 內(nèi)容無非是你當著你老子的面揍你弟弟,連招呼都不打,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身為恒遠的總裁,當眾打架斗毆,沒有起到正面的表率作用,出了會議室還不知道傳成什么樣! 在郁林江罵完以后,郁庭川才說話,這會兒的他,可能是氣出了,整個人瞧上去溫和不少,但在郁承業(yè)眼里,就是一道貌岸然的形象。 “恒遠下半年要在江北建個‘吃住行游購娛為一體’的項目,特別在‘游、娛’這兩個方面,投資的比重有多大,不用我說明,董事長肯定也清楚?!碧岬焦ぷ黜椖浚敉ゴńz毫不含糊:“根據(jù)我派人打聽到的消息,余饒即將投建的主題公園,設計布局和我們要啟動的項目相似度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郁林江聞言,面色凝重,也知道郁庭川話沒有說完。 “恒遠的這個項目,設計草圖上個月剛出,這會兒還在我辦公室的保險箱里躺著,期間只讓工程部的主管拿去看過?!?/br> 郁庭川拿起跟前的那杯茶,往前稍微挪了挪,繼續(xù)道:“我聽說,老七好像認識那個主題公園的投資商,走的還挺近?!?/br> 說著,他先看向神色略顯怪異的郁承業(yè)。 郁承業(yè)眼神閃爍,剛準備否認。 “混賬東西!”郁林江cao起桌邊的文件夾砸過去。 即便再疼這個兒子,也不能由著他泄露公司的項目給別人,現(xiàn)在就這樣,要是讓他當上公司高管還得了? 郁承業(yè)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沒偷盜公司文件,當時是瞧著咱們的設計圖不錯,我就介紹那個設計師給日本人,哪里想到那設計師渾水摸魚,弄了個姐妹版,日本人看了直說好,哪里容許我說不行?!?/br> “那墓園呢?” 郁庭川目光直直看著他:“公園規(guī)劃好好的,跑去動人祖墳,連國土局的關系都打通,一般人可沒有這能耐?!?/br> 這會兒,郁承業(yè)顧不上探究這話里有沒有輕視之意,想要甩開這個黑鍋,立刻道:“不關我的事,是二……慕清雨的主意,她想要動那塊墓園,我這幾天都沒離開南城,要不信可以打電話問我媽?!?/br> “你什么時候開始和慕家人廝混了?” 郁林江指著他大罵,怒其不爭:“還是跟那個女人,我看你這腦子被驢踢了都算輕的!” 秉持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在慕清雨斷腿帶著孩子遠走澳洲后,近幾年,郁承業(yè)和這個前二嫂偶有往來,不像郁家其他人那樣,幾乎跟慕清雨斷了聯(lián)系。 郁庭川說:“你怎么交朋友,道理上,我這個二哥管不著,但是,你二嫂因為你惹出的這些事,現(xiàn)在還躺在家里起不來,二哥是不是該向你討個說法?” 他的語調輕描淡寫,說出的話卻不是這么回事。 果然,郁林江轉頭去看二兒子。 郁庭川沒再瞞著郁林江:“本來打算滿三個月再告訴您,傾城有了身孕,正是需要靜養(yǎng)的時候,我這趟出差去日本,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好休息,結果我離開沒幾天,有人就要挖她宋家的祖墳,小丫頭沒經(jīng)過事,當場看到,嚇得不輕,昨晚從余饒回來,直接就倒下了?!?/br> “她又懷孕了?”郁林江半信半疑。 郁庭川頷首:“兩個多月,最近孕吐有些厲害?!?/br> 郁林江的眉頭有松懈,即便不算喜歡這個二兒媳婦,得知對方有孕,心里還是欣慰的,畢竟當初以為不會生了,開口問:“她生病了?” “發(fā)了一場高燒?!庇敉ゴ▽嵲拰嵳f:“昨晚江遲在家看著,過些日子恐怕要去醫(yī)院做個檢查?!?/br> 孕婦發(fā)燒,很容易導致流產(chǎn)。 也存在另一種情況,即便孩子保住,將來生下來也不健康。 郁家已經(jīng)有個前車之鑒,郁林江不希望再出現(xiàn)類似情況,免得落人‘郁家的孩子基因不好、天生帶殘’的話柄。 郁承業(yè)不知情宋傾城懷有身孕,現(xiàn)在聽郁庭川的意思,那個姓宋的丫頭差點小產(chǎn),又見郁林江臉色不好,生怕這事賴到自個兒頭上,忙撇清關系:“我昨天下午還給二……慕清雨打電話,讓她別那么干,她不聽我的,還掛我電話。” “照你這么說,二哥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郁承業(yè)的左臉又疼起來。 郁庭川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徑直站起來,他拿過一旁的西裝:“下飛機后直接過來這里,還沒來得及回家先看一看?!?/br> 說著,郁庭川轉眼,深邃視線落在郁承業(yè)青腫的臉上:“你這個二嫂不比你大幾歲,有過這樣一次驚嚇,第二次第三次恐怕受不起,二哥也把話擱在這里,要是哪天她再有點什么,我就只能找你算這筆賬?!?/br> “……”什么強盜邏輯! 郁承業(yè)心里氣悶,嘴上卻老實,不敢再惹郁庭川不痛快。 話落,郁庭川拉開門走出會議室。 …… 郁庭川回到云溪路八號園,差不多上午十一點。 別墅里,鞏阿姨正在準備午飯,聽到外面開門的聲音,從廚房里出來,瞧見在玄關處脫鞋的郁庭川,有驚訝也有高興,出言告知:“先生回來啦?太太在房間里休息,睡了一覺剛醒,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正打算煮了粥給送上去?!?/br> 凌晨兩點多,宋傾城的燒就退了。 江遲是快天亮的時候走的。 至于沈徹,是被早上醒來的宋傾城勸回家休息的。 郁庭川沒讓鞏阿姨泡茶,直接上樓,推開主臥房門,里面很安靜,空氣里有淡淡的酒精味,拖地的窗簾拉開著。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金色的陽光鋪滿地板。 郁庭川進屋,看到床上的宋傾城,她靠著枕頭,長發(fā)遮掩小半張臉,因為身體不適,又睡著了。 當郁庭川坐在床邊,宋傾城有所察覺,蹙眉睜開了眼。 “醒了?”郁庭川的嗓音低緩。 宋傾城緩緩的眨了眨眼,可能是睡得太久,一時竟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特別是看到眼前的郁庭川,對上他溫柔深刻的眉眼,當郁庭川的指腹撫上自己臉頰,真實的觸覺,讓她意識到不是在做夢。 “你回來啦?”宋傾城撐著床坐起來。 郁庭川連夜趕回國,她昨晚渾渾噩噩中知道一些,早上醒過來,得知自己發(fā)了燒,宋傾城就很擔心孩子,哪怕現(xiàn)在身體的自我感覺挺好。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郁庭川問她。 宋傾城搖搖頭,眼眸瞅著他:“不是說要一星期,這樣趕回來沒關系么?” “合作已經(jīng)談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些收尾工作?!?/br> 郁庭川用手指撥開她一縷發(fā)絲勾到耳后,這個動作盡顯細心:“如果有哪里難受,不要死撐著。” 宋傾城的嘴唇偏干,血色不足,她很快注意到郁庭川的左手關節(jié)處破了皮,抬眼問:“手怎么受傷的?” 郁庭川說:“飛機上,不小心夾到洗手間的門。” “那還真是不小心?!彼蝺A城莞爾。 昨天一個下午,對她來說過得膽戰(zhàn)心驚,即便已經(jīng)過去,在她的心頭,仍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現(xiàn)在看著回來的郁庭川,宋傾城終于忍不住,探身抱住他的腰,就像是隨波逐流的浮萍終于找到讓它踏實的港灣。 在郁庭川伸手回摟她的時候,宋傾城幽幽的道:“現(xiàn)在再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挺傻的,我應該下高鐵就報警的,不該到現(xiàn)場,那時候就受制于人,后來還是小樊報的警,那些人就跟地痞流氓一樣,你越是有所顧慮,他們越有恃無恐,一旦你強硬了,他們反而舉棋不定?!?/br> 郁庭川的聲線透出安撫:“看來是真的嚇到了。” “其實還好?!彼蝺A城頓了頓,說:“就是怕外公外婆的骨灰不完整,不希望他們過世后還要那樣不體面?!?/br> “下午就讓小樊去中介物色合適的墓園,盡早讓兩位老人入土為安?!?/br> 聽到郁庭川這樣說,宋傾城也道出自己的想法:“可不可以和你mama和meimei葬在一起,那樣,以后我們?nèi)吣咕筒粫湎抡l。” 郁庭川摟著她:“那就照你說的這樣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