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宋傾城就躺下睡午覺。

    一場高燒讓她精神不濟，多多少少跟懷孕有關(guān)系，孕婦的抵抗力偏弱，加上昨天受到驚嚇，還沒徹底緩過來。

    給小樊打完電話，郁庭川站在書房的窗前，給自己點了支煙，看著外面的陰雨綿綿。

    有些事，早上小樊已經(jīng)告訴了他。

    跟從郁承業(yè)那里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

    郁庭川抽完半根煙，剩余的被他按進煙灰缸里，他重新拿起手機，撥電話給顧政深。

    自從他和宋傾城在一起，顧政深那里多少有些疏遠。

    電話很快通了。

    郁庭川直接開腔：“慕清雨是不是在南城？”

    顧政深愣了愣，在電話那頭說：“你終于想起來關(guān)心自己前妻一句？我以為你有了新歡，真的要對她們娘倆不聞不問?！?/br>
    郁庭川不置可否，只問他：“她現(xiàn)在住在哪兒？”

    “就住在四季酒店。”

    慕清雨是昨晚到的南城。

    當時，顧政深接到她的電話，特意去酒店見了見她。

    “對了，有個事我一直想告訴你?！鳖櫿瞠q豫了下，還是說了慕清雨讓他賣掉那些理財基金的事：“這些年她和joice在國外，我在想，是不是過得不太好，要不然怎么會動這些東西？”

    如果說，郁庭川之前懷疑慕清雨有錢投資公園是跟慕家要的錢，那么現(xiàn)在，顧政深的話，已經(jīng)打消他那點疑惑。

    “她拿這筆錢在余饒投資一個項目?！?/br>
    郁庭川說：“順便動了宋家過世長輩的祖墳?！?/br>
    顧政深不敢相信：“是不是有誤會？”

    掘人祖墳這種缺德事，以慕清雨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得出來？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問她。”郁庭川說著，做結(jié)束語：“先這樣，我還有點事，你忙吧?！?/br>
    掛了電話，郁庭川又在窗前佇立了一會兒。

    然后，他回了一趟主臥。

    宋傾城還沒醒。

    郁庭川關(guān)上門退出來，拿了外套出門，走下別墅臺階，看到庭院里的鞏阿姨，交待：“我出去一趟，要是太太醒了，告訴她我去趟公司就回來?！?/br>
    下午兩點鐘，郁庭川把車停在四季酒店的地庫。

    上樓，電梯停在二十二層。

    接到郁庭川的電話，慕清雨正用手提和母親視頻，聽到來電鈴聲，她傾身把手機拿過來，視線鎖著屏幕上的名字，直到視頻那頭慕谷玥喊她，慕清雨才回過神，看著母親微笑：“沒事，我先接個電話?！?/br>
    慕谷玥點頭：“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br>
    視頻通話隨即中斷。

    手機上，來電還顯示著。

    慕清雨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

    “在酒店房間？”郁庭川沒有拐彎抹角。

    “……”

    慕清雨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住處，她能告訴顧政深，自然沒有想瞞住郁庭川，聽著男人低沉的嗓音，她嗯了一聲，又道：“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今天上午。”

    郁庭川開腔說：“來開門，我已經(jīng)到門口?！?/br>
    慕清雨握著手機，余光瞥到全身鏡里的自己，沒有化妝，身上是睡袍，烏黑的長卷發(fā)沒經(jīng)過搭理，有些凌亂，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隨后道：“我剛剛起來，你給我?guī)追昼姡覔Q身衣服洗漱一下。”

    第304章 你要為她和我翻臉么（改錯字）

    慕清雨過去開門，已經(jīng)是十幾分鐘以后。

    她的手握上房間門的門把，咔嚓一聲，隨著房門的開啟，看見站在過道上的男人。

    郁庭川一身挺括的正裝，雙手插在褲袋里，沒有因為遲來的開門而流露出不耐煩，廊間的照明燈柔和，從他身后罩過來，襯得他整個人高大又嚴肅。

    忽然間，慕清雨有微微的恍神。

    在她的記憶里，保留更多的是郁庭川大學(xué)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的他，不像現(xiàn)在這樣沉穩(wěn)內(nèi)斂。

    郁庭川聽到門開的聲響，抬眼瞧了過來，爾后開腔：“收拾好了？”

    “嗯。”經(jīng)過打扮的慕清雨，長卷發(fā)被她用頭繩束著低松馬尾，眉目如畫，一點紅唇，氣色非常不錯，她cao作輪椅往后推了推，聲音清柔：“先進來吧，房間里有些亂，可別見怪。”

    郁庭川從褲袋里拿出左手，稍推開些房門走進去。

    看著男人的側(cè)影，慕清雨想起來，好像他們已經(jīng)好多年沒這樣單獨相處。

    她深吸口氣，平復(fù)著情緒，淺淺笑起來：“想喝點什么？”

    話落，轉(zhuǎn)動輪椅滑去酒柜前面。

    郁庭川說：“不用麻煩，我講完幾句話就走。”

    慕清雨背對著他，取杯子的動作一頓，但隨即，她緩緩的轉(zhuǎn)過身，笑容依舊很美麗：“好歹夫妻一場，現(xiàn)在再婚，連在我這里多待會兒都不行？”

    “joice還在首都？”

    “嗯，由我爸媽他們帶著?！?/br>
    慕清雨倒了半杯紅酒，自己仰頭喝一口，另一手支在輪椅扶把上，彎曲的手指撐著額角，自言自語一般道：“這些年，我?guī)е鴍oice越來越覺得吃力，自己的身體要做復(fù)健，joice又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很多時候喜歡和我唱反調(diào)，看著很乖巧，實際上皮得很?！?/br>
    說著，她抬眸笑看向郁庭川：“可能男孩子都崇拜爸爸，你和他不常見面，但他對你的感情，很顯然，有超過我的跡象?！?/br>
    “既然這樣，不如再找一個結(jié)婚?！?/br>
    郁庭川說話的同時，在旁邊的沙發(fā)坐下，長腿交疊。

    慕清雨望著他不甚在意的樣子，輕扯了下唇角：“再找一個，不見得joice就愿意接受，在他的心目中，爸爸無可替代，同樣的，mama也只有這么一個?！?/br>
    “……”

    郁庭川聞言，抬起頭打量她：“昨晚看來沒睡好?！?/br>
    三十幾歲的女人，熬夜后癥狀很明顯，首先皮膚暗淡無光，哪怕擦了再好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在燈光下，眉眼間的那股倦意依然遮不住，就像是失去水分后的芒果，表面暗黃，就連里面也不再新鮮。

    聽到郁庭川的突然一問，慕清雨很快意識到什么，心里涌起尷尬。

    這種尷尬讓她難堪，面上卻還是淡淡微笑，借舉酒杯的動作掩住半張臉，一邊說：“上午醒得早，吃過午飯才補得覺。你知道的，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再說女人過了二十五，衰老速度比同齡的男人快，別說是通宵，就連睡晚點都吃不消?！?/br>
    “既然睡眠不好，那就少思少想，不該你管的事，沒必要浪費精力去折騰?！?/br>
    郁庭川說著，余光落向茶幾上散開的資料紙。

    就是那個主題公園的策劃書。

    “可是對我來說，有些事不去想，只會更加輾轉(zhuǎn)難眠?！?/br>
    慕清雨緩緩道：“以前在日本上學(xué)的日子，這幾年我會常常想起來，可能那才是我三十幾年最快樂的時光，沒有憂慮沒有煩惱，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學(xué)，下了課去做做兼職泡泡圖書館，或者去你和政深合住的地方蹭飯?！?/br>
    郁庭川卻沒有和她敘舊，徑直開腔：“昨天下午那樣的事，我不希望再發(fā)生第二次?！?/br>
    慕清雨一愣，隨即微笑起來：“什么事啊？”

    “你要投資做生意，我無權(quán)干涉?！庇敉ゴò褎偰闷饋淼膸讖埣堉匦氯踊夭鑾祝骸皬姴鹉箞@這種損人福德的事，干一次就足夠讓你寢食難安，老七這一回恐怕幫了你不少，能掌握我的行程，料準我在日本，對國內(nèi)發(fā)生的事鞭長莫及。”

    “……”慕清雨聽了，沒有急著辯解。

    郁庭川又開腔：“上回你通過一個服裝廠家找上她，我沒有說什么，不表示我愿意讓她和你往來，她經(jīng)的事多，即便快23歲，骨子里還是很簡單。墓園的事可以揭過去，唯一的條件，以后不準再動她，也不要再打她的主意?！?/br>
    慕清雨輕笑：“她經(jīng)歷的事多，難道我經(jīng)歷的就少么？”

    說著，她的眼周泛紅，近乎自嘲的看向郁庭川：“她最起碼還是完整的，小丫頭遇到點麻煩，頂多找你哭哭鼻子撒撒氣，哪像我，要幾十年如一日的坐在輪椅上?！?/br>
    “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不管是你還是我。”

    郁庭川的語調(diào)平靜。

    “是呀！”慕清雨恍惚一笑：“我任性的后果，就是一雙腿和一個身體不健全的孩子?！?/br>
    郁庭川已經(jīng)站起身。

    看出他要走，慕清雨突然開口：“她又有了你的孩子？”

    中午，郁承業(yè)有打電話給她，除了怪她擅作主張，就是告訴她，那個姓宋的丫頭再次有了身孕。

    郁庭川說：“這不是你該cao心的事?！?/br>
    慕清雨的輪椅卻擋住去路。

    她抬頭，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個小丫頭有那么好么？讓你專程跑來我這里，就為了警告我讓我別再招惹她？”

    郁庭川目光幽深的看她，半晌開口：“她是我的太太，作為丈夫，讓她遭受無妄之災(zāi)，本身就是我的過錯。”

    慕清雨輕輕嗤笑，無妄之災(zāi)，原來是無妄之災(zāi)。

    隨后，她幽著聲開口：“那可怎么辦，我還真的不太喜歡你這個新太太，比起顧嘉芝，在她身上我找不到任何可取的閃光點，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現(xiàn)在是要為了她和我翻臉么？”

    “她有沒有閃光點，有沒有可取之處，不需要旁人來評頭論足。”郁庭川說：“有多余的功夫來管別人的事，不如先顧好你自己?！?/br>
    慕清雨恍神，何曾見過他這樣和自己說話。

    以前，即便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無視婚姻的約束，他頂多是不回家，常年的加班出差。

    那時候她想要離婚，他不做任何挽留，拿了協(xié)議書就上樓。

    隔天早上，等她睜眼醒過來，床頭柜上已經(jīng)擺好簽完字的離婚協(xié)議。

    看著末頁下方的鋼筆簽字，她憧憬著以后的生活，直到后來，車禍發(fā)生，她的雙腿斷了，唯獨腹中的孩子沒事。

    深夜的事故現(xiàn)場，當她被困在側(cè)翻的轎車里，艱難拿出手機，第一個打出的電話就是給郁庭川。

    慕清雨分析不清自己當時的想法，幾乎是本能的反應(yīng)，仿佛唯一信得過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