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寧衡悠悠轉(zhuǎn)醒,抬眼見到月橋,開口就喊了起來:“媳……媳婦。” 可憐巴巴的模樣絲毫沒讓月橋心軟,她一腳踩在他的胸口處,彎了彎腰:“花樓好逛嗎?美人好看嗎?不止好看還好吃是不是?” 這種歪風(fēng)邪氣絲毫不能縱容下去! 寧衡眨巴了眼,好一會兒才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看著一旁哆哆嗦嗦的美人兒,臉色頓時白了:“媳……媳婦你聽我解釋,這并不是我自愿的。” “那就是有人逼迫你來的!”月橋一口咬定,還扭頭看了看門外的陳破羽和羅綻曲,眼角余光滿是兇狠。 “弟妹,弟妹,我們可是清白的?!标惼朴鹉睦锔页姓J(rèn),尤其見到這弟妹如此兇殘的時候,他今兒身邊連個護(hù)衛(wèi)都沒有,誰知道待會會不會被人給揍一頓? 羅綻曲也點(diǎn)頭稱是。 反正這偶爾認(rèn)慫也不是甚大事不是? “你們……”寧衡一臉痛心,簡直是誤交損友。 “行了,少找借口,竟敢逛樓子,信不信我閹了你!”這話她可一點(diǎn)說笑的意思都沒有,先前聽到時,她險些就讓人帶著小刀過來動手了。 寧衡與她最是知根知底,知道她不是在說笑,縮著脖子再三保證自己要改邪歸正,絲毫不敢有邪念。最后,在月橋不知道滿不滿意的神情里,嗯了一聲,讓人把他帶走了,跟著的還有整個天香樓里頭所有人的注視和同情。 只怕不到明日,整個金陵城就會傳遍了寧家少夫人這“勇猛無比”的軼事。 寧衡不住這般想到。 第173章 笑談 “你聽說了嗎……” “唉你聽說了嗎……” “我聽說了,是這樣的……” 清晨,整個金陵城的人打招呼之后都加上了這一句,問完還神秘兮兮的相視一笑,攜手找了個地兒,就開始談了起來。 “哎喲,你可不知道,我侄兒他弟弟……” 鼎鼎大名的明昭書院里頭,也圍杵著三三兩兩的學(xué)子,“你聽說了嗎……”“我可是親眼見到”云云,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月余煦進(jìn)了書院里頭,談?wù)摰萌缁鹑巛钡膶W(xué)子們紛紛閉上了嘴,眼眸卻帶著好奇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讓月余煦莫名其妙的。 平日里有交好的湊了上來,月余煦順便就問了句:“這些人都怎么了,今兒這一路上都是似清非清的言論,需知科舉臨近,還如同婦人一般多嘴多舌可如何要得?” 湊上來的學(xué)子臉色有些復(fù)雜,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味兒道,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問道:“你還不知道?” “我應(yīng)該知道什么?”月余煦反問。把自己帶來的書整齊的放在桌上,撩了撩衣擺,瀟灑的坐下。 “不是?!眮砣艘惨黄ü勺谒赃?,傾身朝他斜了斜:“你怎不知道啊,外頭都傳遍了,是你家那妹子的事兒。”那語氣,格外神秘。 月余煦抽書的手一頓,眸子頓時凌厲起來:“我妹子咋了?” 來人被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嘟囔著:“又不是我傳的,你別瞪我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隨后,他便把月橋昨兒晚夜闖了蘇河,大發(fā)神威上演了一出何為母夜叉,最后提著焉噠噠的寧小候走了,引得無數(shù)書生們痛呼有辱斯文云云一一講了,這般大的事,都朝頭一回有婦人闖樓子,且威風(fēng)極了,哪里傳不出去,只怕多得是人在說她不尊三從四德。 月余煦面無表情的聽完了,在旁人碎嘴里隱隱的勾起了嘴角,翻開了昨兒看到的書頁,汁汁有味的品讀起來,旁邊學(xué)子講了半晌,還穿插了無數(shù)言論,等他七手八腳的講完,哪知人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啞了啞嘴,只得問了句:“你就不說點(diǎn)啥……”此如家門不幸之類的? 月余煦放了書,看著來人:“說什么?該說什么?” 作為一個喜歡護(hù)短的哥哥,在他看來,反正這一切都是別人的錯,寧衡該打該罵,誰讓他吃著鍋里的還想著碗里的? 事實(shí)上,寧衡也覺得自己冤得很。 “媳婦,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睂幒庖呀?jīng)在月橋耳邊說了這話千百十次了,偏生他媳婦就是寒著臉不發(fā)一語。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狠狠罵著那兩個吃了不認(rèn)賬的好友,若不是他們非得要去蘇河,非得塞一個什么美人給他,哪里會惹他媳婦生氣? 天地良心,依他的醉態(tài),就是美人赤身裸體他也無福消受啊。 他……他不就是好了點(diǎn)面子不肯在好友面前承認(rèn)怕媳婦嗎,反正他想著喝醉了,在里頭睡一覺也不礙事不是? 月橋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好一會兒才道:“是嗎?” 輕飄飄兩個字,讓寧衡那真是敢怒敢氣不敢說,只點(diǎn)頭哈腰的保證,還舉起了三指:“我發(fā)誓,我真不知道他們會給我塞一個美人,我真的沒碰,你信我!” “行吧,我信你?!痹聵蛳騺矸钚叛垡姙閷?shí),昨兒見到的她心里有數(shù),只是心里不舒坦罷了,畢竟歪風(fēng)邪氣縱容不得,她可不愿以后替別人養(yǎng)子女,就如同大夫人安氏一般,養(yǎng)著蘭姨娘的閨女,如今養(yǎng)著養(yǎng)著還真添了幾分母女情分,這種事情,就應(yīng)該從源頭上下手,只要他在她手心,那這些糟心事哪里會冒出來? 寧衡拍了拍胸脯:“你信就行?!?/br> 月橋側(cè)了臉,定定的看著他:“明日你去衙門后定然有許多人嘲笑你,問你事情真?zhèn)?,你怎么說?” 寧衡想著那畫面,心里哭成了一條河,但在月橋的矚目下,他還是摸著自己的良心,違逆的說道:“自然是他們污蔑媳婦你,你這樣勤勞持家,又賢惠異常怎能被人如此傳播,昨兒晚上是我自己覺得對不起你,自個兒回來的。” 屁,他媳婦這樣兇悍,整個金陵城里找不出第二個! 什么溫芩、葉十二的,哪里敢跟他媳婦一爭高下。 月橋卻是搖著頭:“眾目睽睽之下哪里是你不承認(rèn)就否認(rèn)得了的,這些虛名于我無礙,正好,有了這一出,以后的人行事也有所顧忌了,你出門時,顧著點(diǎn)自己的面兒就行?!?/br> 反正就是隨他怎么吹! 寧衡哭笑不得:“多謝媳婦你寬容大量了啊?!?/br> 正說著,綠芽拿著寧全兒方才遞來的帖子進(jìn)了來:“爺,夫人,這是寧全兒遞來的,說是小郡王和羅公子派人送了禮過來表示歉意。” 一提起這兩個沒良心的,寧衡頓時咬牙切齒起來:“他們兩個還敢出現(xiàn)!” “行,禮就收了,也派人問問兩位公子何時有空,咱們府上給置上一桌,請他們過來敘敘舊才是?!痹聵蚪恿颂?,翻開看了看,又遞回給了綠芽。 “請他們做何?”寧衡嘟囔道,要敘舊,昨兒就敘了,他可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們割袍斷義了呢! “敘舊?。 痹聵蛞膊焕硭?,出了廂房,讓人把謝禮給抬進(jìn)了庫房,登記好了薄冊,抬眼看著外頭天色之時,還納悶的問了一句:“都這時候了,怎的老夫人和大老爺那兒沒來個人厲聲呵斥?” 跟在身后的小丫頭不知該如何接口。 這種事……莫非還喜歡被喝問不成? 綠芽那頭很快就回了信兒,說兩位公子說了,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的,過幾日待空閑了定然來府上拜會。 回這話時,陳破羽和羅綻曲正在廊亭上哼著小曲兒、被貌美的婢子簇?fù)碇昂蟮拇分绾屯葍?,還有那細(xì)弱的手指拈著瓜果一口一口的服侍他們用下,確實(shí)忙得腳不沾地的。 待又吃了一口,陳破羽眼一撇,服侍的丫頭們頓時撤了端著的瓜果盤子,立在一邊兒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陳破羽兩個的交談聲兒。 “五兒那媳婦也太兇悍了些,爺活了這些年還從未見過,此時讓咱們過府一敘,想來那一桌是上等鴻門宴吧?”陳破羽還記得他見到那冷著臉,俏生生立在那艷俗廂房中那女子時的驚艷,仿若是洛神在世一般,只是那兇狠的表情看過來時,他的洛神夢一下就煙消云散,心里只剩下一個:惹不起,惹不起。 羅綻曲也點(diǎn)頭認(rèn)同:“此時不宜上門?!?/br> 說來他們此次回金陵城,也是為了尋一門好親事,只是有了昨晚兒那一出,兩人志同道合的扭著家中長輩放出了三個條件。 一、溫婉賢淑。 二、三從四德。 三、夫唱婦隨。 當(dāng)月橋聽到這條件時,冷冷的笑了起來,同寧衡說道:“兩位公子一表人才,娶妻真是埋沒他們了,要達(dá)到這三個條件的,也不用在世家官家里尋,只在伺候的丫頭們隨便挑一個美人不就得了?!?/br> 寧衡十分狗腿:“就是就是,媳婦你說得對。” 彼時綠芽才回了信兒,她輕輕的笑了一聲兒,很輕很輕,若不是注意著實(shí)是難聽見,綠芽還悄聲跟她說了另一件兒事:“奴婢聽說今兒大老爺下了朝便去了明德堂,不過沒過多久就氣沖沖的出來了,出了府。” 寧大老爺本來是想讓老夫人出面管教管教月橋的,出了這樣丟人的事兒,滿朝文武看著他都唏噓得很,說他們家中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敢上山打虎不算,還敢踏入那等地方,時下民風(fēng)開放,但女子們說起蘇河,還多是不屑,不屑與之言說,但月橋就敢正大光明的闖了進(jìn)去,把自家爺們給拉□□,如今誰不知道,他家中有個母夜叉,把自家當(dāng)家給管得服服帖帖的? 女強(qiáng)男弱,這可不是什么好話。 丟人啊!真真是家門不幸??!大老爺真是恨不得把這個兒媳給休了,把事情往老夫人面前一捅,正指著老夫人出面呢,不料老夫人面一變,就罵道:“我老了,這些事你還拿來煩我這個老婆子做何,那就是個渾不吝的,我老婆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大老爺被罵了一通,出了府找了個慣去的地方,開了幾壇子酒,一個人喝了起來。 月橋知道了原委,聽完綠芽講完,只道:“隨公公說吧,左右他瞧我不順眼。”尤其在送走蘭姨娘的事情上,大老爺那真是把她給恨上了,哪里見得她好? “大老爺也真是是非不分?!本G芽順著抱怨了兩句,若說大老爺有多在乎蘭姨娘,她瞧著也不見得,只是不喜自己沒話語權(quán)罷了,否則怎的在蘭姨娘被送走的當(dāng)日就重新抬舉起了那鳶姨娘? 月橋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慎言?!?/br> 說完,帶著人進(jìn)了屋,里頭,寧衡正與才醒來不就寧樹兒瘋鬧著玩,父子兩個嘻嘻哈哈的成一團(tuán),笑得不可開支,寧樹兒鬧著要騎馬,寧衡便依著他,蹲在地上,雙手把人帶上肩頭坐下,在鋪著的毯子上爬開爬去,逗得寧樹兒不停的在上頭喊著“駕駕”。 鬧了好一陣兒,月橋才過去把人抱了下來,摸摸他有些汗?jié)竦念~頭:“都快晌午了,你們父子兩個也歇一歇?!?/br> 說著接了一旁小丫頭遞來的巾帕給懷里的小娃擦了擦臉、頭、背心,寧衡看得眼熱,也蹲下了身子,仰著頭朝她道:“我也要擦。” 月橋勾著嘴角,斜眼看了看他,眼里的笑意沒遮住,對著寧衡一副“要擦”“要擦”的模樣,終于笑了出來,邊笑,邊拿著巾帕給他擦了擦額頭的細(xì)汗,又推了推他的肩,催促道:“快些去換身衣衫,小心著涼了。” 寧衡滿眼的笑意:“聽你的。” 第174章 科舉中 月橋的事兒到底靜了下來,等到了科舉前夕,大街小巷里聽到的都是關(guān)于科舉的傳聞以及談?wù)撜l誰能奪得頭名,考上狀元云云。 三月,金陵城還有些涼意,但氣氛卻更是緊湊了起來,到了科舉這一日,大街小巷都是參加的舉子和送別的親眷,他們那一幅幅畫面交織無一不透露出緊張和忐忑。 因?yàn)槟昵皶r朝廷換了一次血,因此此次擇取的貢士較之往年要多了不少,已經(jīng)參詳過的是擇取五百余人,多出一百余人,雖說多出了這么些名額,但貢院外頭從五湖四海來赴考的舉子又何止成百上千? 這一場考核下來,不亞于是在海中撈月。 “爺?!睂幦珒嚎磳幒庥行┐衾憷愕?,喊了聲兒。 寧衡收回了目光,在樓上細(xì)細(xì)搜尋了一番,好一會兒定定的看著一個方向,帶著他往樓下走:“走吧?!毕铝藰?,他盡直去了右邊的方向,在人群里朝前走了會兒,才在滿地人里尋到了想尋的人:“二哥!” 月余煦正排著隊(duì),聽到喊聲扭頭看了過來,見是寧衡,還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會試是所有學(xué)子夢寐以求的大事,只要過了這一關(guān),那前程就注定五彩繽紛,是以,便是月家人也急得很,早早起來說要送他如考場,月當(dāng)家還語無倫次的說著讓他安心,就是考不過也不用擔(dān)心,為此還被余氏給罵了一頓,說他不會說話。月余煦便推拒了他們,獨(dú)自帶著考場用品就來了,只是沒成想,寧衡還特意跑了這一趟。 “小橋擔(dān)心,本來是要親自過來的,只是這人這么多,我擔(dān)心她磕著碰著了,便過來瞧瞧。”說著他見月余煦單手?jǐn)Q著東西,忙要接過:“二哥你怎一人過來?” “不用。”月余煦側(cè)了側(cè)身,沒讓他接手,只道:“我好得很,你回去告訴小橋讓她別擔(dān)心,三日后我就出來了,這時辰也不早了,你也快些去衙門做事吧,別耽擱了?!?/br> 他說著,云淡風(fēng)輕。 寧衡四處打望了下,這一地,能風(fēng)平浪靜、凸自鎮(zhèn)定跟走過場一般的還真只有他這個二舅子,別的舉子們哪個不是有家眷在身側(cè)不住安慰,最不濟(jì)還有個人跟著提提東西呢,他倒好,獨(dú)來獨(dú)往,完全就是獨(dú)樹一幟。 他不得不感嘆:岳家的人真真是神奇得很。 “走吧,別留著了,這里人來人往的?!痹掠囔阌殖雎晝簲f人了,寧衡一臉無奈,好說歹說才約定好三日后來接人,等出了人群,著實(shí)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寧全兒還以為他擔(dān)心月二爺?shù)目婆e呢,還說著吉利話:“爺不用擔(dān)心,奴才瞧著二爺心里定然是有譜的,說不得就考個狀元出來呢?!?/br> 寧衡想著那場景,又搖搖頭:“你不懂?!?/br> 等回了工部,里頭的人見著他就笑了起來,還調(diào)侃道: “喲,咱們管事來了,還以為你媳婦兒不許你出門子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