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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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進來了,她以為是忍冬,沒理會,近段時日來,身累,心也不輕松,似乎并不比在宮里自在,虞煙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真的變了。 在情緒的把控上她比虞貴妃差得太遠太遠。 就算皇帝幾日不去延禧宮,或者被人栽贓嫁禍,不論皇帝是何反應(yīng),懷疑、不信任亦或懲戒,虞貴妃總能含笑淡然面對,就算當(dāng)日皇帝去了延禧宮就寢,虞貴妃依然能將其侍候得很好。 她說:“若有一日心被傷,絕不是他人,只能是你自己。若是你不愿被傷,那你絕對不會讓自己被傷到?;噬鲜乔f萬人的皇上,而我,只能做他一個人的妃子,除了恪守本分別無選擇?!?/br> 當(dāng)時的虞煙應(yīng)還未及笄,完全不理解這句話。十分寵愛有九分皇上都給了娘娘,可一旦出事,那九分寵愛都煙消云散了,就像從未存在過。 皇上明明很寵愛娘娘啊。 如今,她似乎隱隱約約懂了一點,而后硬是將眸子里的少許水霧逼了回去,頃刻間眼眸又波光流轉(zhuǎn)。 “女君。” 傳來聲音,虞煙看過去,微微錯愕,直起身子,低聲問:“徐嬤有事?” 徐嬤面色如往常般,低聲詢問:“女君和君上可是鬧不快了?” 話落,虞煙一怔,不知徐嬤問這話是何意?相處下來,她一直覺得徐嬤挺好,性溫,內(nèi)斂,本分。卻突然問這話,竟讓她不知如何作答。 兩人爭吵之事,是下人傳達給她。徐嬤忙趕過來,得知傅少廷已出北苑,她憂心,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圓房,這才好了沒幾日,是為何爭吵,徐嬤費解,這時,壓住心里的焦慮,輕聲說:“女君寬心,想必是君上想岔了,夫妻之間沒有隔夜仇。君上打小冷暖自知慣了,也有些倔,這些年在戰(zhàn)場上練就了一身鐵骨,心還是軟的?!?/br> “這男人啊,不管如何倔,當(dāng)了父親就不一樣了。女君身子骨薄弱,應(yīng)當(dāng)讓府醫(yī)過來看看能否需調(diào)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沒想必再說了。 虞煙頓時愣住了。 徐嬤什么意思,讓她調(diào)理好身子懷孩子嗎?呵呵,傅少廷應(yīng)當(dāng)不會冒這個險,本身就懷疑她與他人勾結(jié),不懷好意,又怎么可能主動給她一個大的籌碼。 “讓徐嬤費心了?!彼銖姀澚藦澊浇?,柔柔一笑。 “女君,老奴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隔了片刻,徐嬤低聲說。虞煙剛來,她也抱著跟傅少廷同樣的想法,給足體面就行,得好生提防。相處下來,反倒覺得這姑娘不錯,不貪婪,不藏著掖著,性溫又喜靜,后因身份再多了幾分喜歡,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看得出來君上明上心了,卻始終不承認(rèn),她徐嬤愛屋及烏。 君上年紀(jì)不小了,遇上好姑娘,天作之合,應(yīng)攜手共進退,有何可鬧。她愿兩人恩愛和諧,早早孕育子女,漠北再無戰(zhàn)爭,平安美滿。 虞煙:“徐嬤請講?!?/br> 徐嬤娓娓道來:“女君已是君上妻,外出不是不可,更應(yīng)適當(dāng)。雖說漠北女郎在外做買賣的也不少,可女君身份貴重,也容惹口舌,總歸不妥。” 虞煙眸子微垂,只輕輕“嗯”了一聲。 “老奴叨擾了,女君歇息吧?!?/br> 話落,徐嬤退下,趁著夜色濃郁,她匆匆去了東苑。 傅少廷回了東苑,一直沉著臉坐在書案前,不知在想什么。 就連徐嬤推門進來,他也絲毫不知。 “君上?!?/br> “徐嬤?”傅少廷的思緒被拉回,有幾分錯愕,忙整理好情緒,“徐嬤找我何事?” 徐嬤這輩子子女緣薄,早年嫁了個丈夫也早早去了,孤身一人,后機緣巧合下成了傅少廷的奶嬤,加上親娘不中用,她跟傅少廷算是相依為命多年,這些年他對她也敬重有加,從未苛刻,徐嬤心里早把傅少廷當(dāng)成了自個孩兒。說起話來也不必繞彎子,“君上今日跟女君鬧不快了?” 傅少廷沒應(yīng)。 “女君年歲小,君上應(yīng)多加寬容?!毙鞁叩吐晞竦?。這些年日子越過越好,也是傅少廷用命去換來的,她心里疼,早就盼著他身邊能有知冷暖的人。這人好不容易來了,就盼著能好好過日子。 話音剛落,徐嬤嘴角帶笑,又道:“算起來君上與女君也是羈絆很深的,女君原是林長吏之女,卻無奈走丟,又莫名進宮,最后被迫成為棋子嫁給君上,繞了這么大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這緣分得多深叻,君上應(yīng)珍之惜之?!?/br> “正因她是棋子被迫嫁過來,可惜了。”這一刻,他開始想,如若虞煙沒有走丟,沒在京城作過多停留,還是嫁給了他,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要好得多。 這句話倒是把徐嬤給堵住了。她不是蠢笨之人,傅少廷這話的意思她大概能懂,話里的惋惜,糾結(jié),痛苦,迷茫一樣不缺,若真關(guān)系到整個漠北。 那兒女情長就太渺小了。 “可女君也是林長吏之女。”沉默了好一會,徐嬤張了張嘴,硬是把心里那句話說出來了。 傅少廷眸色深深,十分冷靜的說:“我生在漠北,長在漠北,根便在漠北;她生于漠北,卻長于紫禁城,根在哪?我不知,徐嬤也不可能知?!?/br> “徐嬤回吧,我自有分寸?!?/br> 這一刻,徐嬤百味雜陳,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以前沉默寡言,又極度懂得隱忍的孩子長成了一個王,無時無刻不在為漠北保駕護航;心疼的是他也只是個有血有rou的普通人,卻要背負(fù)太多。 徐嬤走后。 傅少廷斂眸,薄唇抿成一條線,正沉思之際,傅榮進來了,說:“君上,事情已經(jīng)查清楚了,趁著我們和南蠻交戰(zhàn),不少鉆空子的人涌入,卡不葛部落,羌疆,包括京城那邊都有人?!?/br> “京城?”傅少廷眉頭輕蹙,將手?jǐn)R在方桌上,輕一下重一下的敲打著。 傅榮應(yīng):“探子回來報,皇帝老頭依舊昏庸,沉迷后宮,想必是各個世家蠢蠢欲動,是觀望,也是衡量,小動作越來越多,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主意?!?/br> “還有三公子一直在京城,如今成了明德侯的義子。”王公子便是王氏幺子傅少遠。 聞言,傅少廷還真有幾分驚訝,“傅少遠?” 傅榮“嗯”了一聲。 傅少遠才應(yīng)該是王氏家族里藏得最深的人,何時何地,一臉溫潤,輕言細(xì)語,常年著著一身白衫,五年前不顧王氏和傅少澤的阻攔執(zhí)意要去游歷天下,沒想到游著游著就游到京城去了,游著游著就成了明德侯的義子,還真是夠巧的。 傅少廷沉聲道:“盯緊點?!?/br> 傅榮:“是,君上。” 正事說完了就沒什么可說的了。傅少廷見傅榮還站在原地不動,問:“還有事?” 傅榮臉上藏著幾分羞澀,不過被膚色個擋住了看不出來,一口大白牙是真的好看,實際他現(xiàn)在不想談跟忍冬的事,畢竟如今的漠北前有狼后有虎,左有豹右有狗,一個個都恨不得早點把漠北這塊肥rou給吐進肚子里??扇潭[了,處于這種情況,他還真不知道怎么開口。 “沒、沒有?!彼妓饕粫?,他確定自己真的開不了口,傅榮撓了撓后腦勺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 “回來?” “君上有吩咐?” “你是不是看上虞煙身邊那丫頭了?” 被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傅榮不自然的笑笑,君上真了不起,他只字未提都猜出來了,還真有幾分羞愧,在漠北不安定的情況下,他作為君上下面的得力武將,戰(zhàn)事隨時可以發(fā)生,他竟在談?wù)撆c女人的那點事。 “君上,屬下……” 傅少廷擰眉看著他,“你一大男人吞吞吐吐像話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傅榮最后硬著頭皮說了一個“是”。 傅少廷說:“承認(rèn)了就要負(fù)責(zé)。” 傅榮中氣十足的回:“君上放心,我絕不負(fù)她?!?/br> “出去?!?/br> “屬下告退?!?/br> 屋子里再次剩他一個人,傅少廷不由懊惱,那丫頭不就是虞煙身邊,他怎么莫名其妙又提到虞煙了,連忙甩了甩腦袋,隨便找了本軍書看。 他聚精會神,一字一句印到腦子里再慢慢解析。最后失敗了,他承認(rèn),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無奈之下的傅少廷只好出去打拳,待酣暢淋漓后回來洗了睡。 明日還得早早去軍營,在這節(jié)骨眼上,他沒那么多閑心想那些亂七八糟。 一個時辰后,夜深了。 傅少廷躺在床榻上,雙目磕上,逼著自己睡,后來睡是睡著了,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傅少廷,你不是懷疑我與他人勾結(jié),還在布局怎么殺你嗎?我告訴你,不需要布局,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殺了你,特別是你在我身上意亂情迷的時候,你說,我是不是能輕而易舉殺了你呢?”虞煙身著桃紅鏤空軟銀青羅紗裙,三千青絲隨意散落下來,眸似春光好,眉間一鈿花,又嬌又媚,手里拿著一把匕首,抵在他喉間,輕輕柔柔,拉長尾音說。 “不信嗎?” “我還可以在你吃食里下毒,在你貼身衣物上下毒,直到被你吸進肺里,無聲無息死去……只要我想,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是哪種死法,懂嗎?” “你到現(xiàn)在都沒死,只能說明一個事,我并沒想過要殺你。” “……” 傅少廷汗涔涔的坐起身來,看著眼前烏黑的一片,才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他做了一場只屬于虞煙的夢。 外頭叮咚叮咚,又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還得慢慢磨呀~ 第24章 傲嬌 天終于亮了。 虞煙一夜無眠,起身穿好衣裳,坐在銅鏡前直勾勾的看著忍冬一雙巧手替她綰發(fā)。 忍冬被看得心慌慌,她知女君昨夜沒怎么合得上眼,想必跟君上有極大關(guān)系,昨兒個兩人大吵了一架。 不知是為了什么?不過不管是為了什么,也不是她這個下人該打聽的。女君的狀態(tài)好,情緒好,整個北苑的氣氛也能活潑些,她自然是念著女君好。 “女君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這就去做?!焙旖菐?,柔柔的說完又想到什么,試探著問:“前些日子奴婢看女君倒是對京城的藕粉桂花糕喜歡得緊,奴婢再去做些來?” 默了會兒,虞煙輕輕淡淡的“嗯”了下,有些偏頭痛,許是昨夜沒歇息好的原因。 忍冬抿了下唇,又補充了一句,“今兒個起得早,正好去后花園取晨露,藕粉桂花糕想必更可口?!?/br> 虞煙:“后花園?” 忍冬不明所以,“嗯”了下。 冥思會兒,虞煙道:“走吧,我隨你一道去?!?/br> 聞言,忍冬忙阻止,“不可,女君,清晨寒露重,當(dāng)心受涼。” “無事?!庇轃熣f著已起身開走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忍冬無奈,只得找了件斗篷追出去,給虞煙披上,低聲說:“女君,這天涼,晨露重,小心為好?!?/br> 虞煙倒沒拒絕,伸手?jǐn)n了攏衣襟。 漠北的十月末,深秋,風(fēng)溫柔的拂過來,卻像刀子般深深的在臉頰上留下痕跡,只感覺到生疼,路過潺潺流水的假山,便遠遠看到一片花海。 花兒不畏寒冷,正抬頭驕傲的笑著,迎風(fēng)舞動。 “女君當(dāng)心,濕了裙角受寒就不好了。”忍冬囑咐道。 “無事?!庇轃熒詈粑艘幌拢χ?。她又不是真正矜貴嬌養(yǎng)長大的世家小姐,采晨露她以前在宮里也是做慣了的,那時候虞貴妃最喜歡的就是用晨露泡茶或是凈手。 見虞煙做的比她還麻利,忍冬驚了,忙說:“女君,你去涼亭歇會兒,這些粗活奴婢來就是了。” “行了,趕緊的。”一瞬間,虞煙像是找回了以前的快樂。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且穩(wěn),晨露聽話的流進了容器,她提著濕了的裙角,貓著身子往前走。 晨露確實稀奇,用途也多著呢。忽地想到什么,轉(zhuǎn)頭朝忍冬說:“忍冬,可以摘點花瓣,多摘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