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溫潤的聲音,道:“做什么戲?小公主怎么哭了?” 燕薄秋那含著的眼淚頓時如金豆子一般往外掉,嗚哇一聲哭起來:“嗚嗚嗚溫太傅!她欺負(fù)人!” 燕懷幽一回頭,只見一道深紫色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踏入殿內(nèi)來,身形無比熟悉,宛如夢中,她差點一頭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燕明卿:媳婦兒的小爪子真好捏,細(xì)細(xì)軟軟的。 二更來了?。?!作者君要去睡了??!嗚嗚嗚要猝死了! 第46章 進(jìn)來的那人正是翰林院侍講溫楚瑜,今日劉太傅不來,照例是他來上課,還沒進(jìn)門呢,就聽見里面吵吵嚷嚷,哭的哭,鬧的鬧,好不熱鬧。 秦雪衣眼睜睜地看著燕懷幽在發(fā)現(xiàn)來人是溫楚瑜之后,一秒鐘就火速調(diào)整好了姿勢,端莊坐好,還不忘伸手挼了鬢邊的碎發(fā),微微垂下頭去,露出一個怯怯的神色,全然不見方才那副杏眼圓睜的怒色。 其變臉之快,看得燕薄秋都愣了一下,忘了繼續(xù)嚎哭。 然而溫楚瑜的目光并未在燕懷幽身上多停留一瞬,露出微微的笑意,道:“下官來晚了,還請諸位殿下勿怪?!?/br> 他今日教的不再是樂,而是書法,也就是寫大字,每人發(fā)了一張宣紙下來,上面寫好了滿滿一頁字,筆酣墨飽,如行云流水,十分精妙,可見寫這字的人必然是有多年的筆墨功夫。 秦雪衣將字拿在手上看了一會,才鋪開了宣紙,蘸了墨,開始一筆一劃地寫起來,起初還覺得甚是滿意,但是把旁邊那張字帖拿過來,兩相對比之下,自己寫的那幾個字,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歪歪扭扭的,好似一只只喝醉的螃蟹,四仰八叉,丑得還挺有個性。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低笑,秦雪衣下意識回頭,立即便捕捉到了一抹深紫色,卻是溫楚瑜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正低頭看自己的字。 秦雪衣的臉微微一紅,連忙扯過一旁的宣紙,把自己的那筆丑字給遮蓋住了,顧左右而言其他道:“太傅怎么突然過來了,嚇我一跳。” 溫楚瑜笑道:“郡主寫字時施力的方式不對?!?/br> 他說著,以手指輕輕點了點秦雪衣的手背位置,道:“手心應(yīng)虛空,不宜緊靠筆桿。” 然后溫楚瑜又敲了敲她的手腕,笑著道:“手腕自然放松,不可施力?!?/br> 這些秦雪衣都知道,便不好意思地道:“卿卿都教過的,只是我寫著便總忘了?!?/br> 握了十年的圓珠筆,驟然讓她來拿這種毛筆,秦雪衣仍舊有些不適應(yīng),她還需要時間多多練習(xí)。 卻聽溫楚瑜疑惑道:“卿卿?” 秦雪衣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不禁吐了吐舌頭,下意識看向燕明卿,對方早已寫完了,正朝這邊看過來,一下子就與溫楚瑜對上了視線。 燕明卿不避不讓,就這么淡淡地看著他,不知是不是溫楚瑜的錯覺,他總覺得長公主的眼神里帶著幾分不喜與挑釁的意味。 他為臣子,自不可如此直視公主的,溫楚瑜便率先垂下頭,心里卻不由泛起了幾分疑惑,難道他何時得罪了長公主? 對于這些,秦雪衣是一無所覺的,她只感覺到了燕懷幽嫉恨的視線,透著些許忿然,仿佛要將她盯出兩個洞來。 秦雪衣一貫懶得理她,于是也就沒將她放在心上,繼續(xù)捉著筆努力劃拉,然后桌邊就趴了一個小團(tuán)子。 卻是燕薄秋跑過來了,她人才比書案高點兒,這么趴在那里,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來,分外可愛。 秦雪衣忍不住失笑,用筆桿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寫完了?” 燕薄秋噔噔跑回自己的書案,回來時,將手里的宣紙舉了起來,待秦雪衣看清楚時,頓時撲哧一聲笑了,道:“你這畫的是什么?” 燕薄秋用稚嫩的聲音認(rèn)真答道:“是小狗兒,長樂jiejie,好看嗎?” 那宣紙上面,用墨色的筆跡畫了一個頭,四條腿,身子是個長條形的,別說是狗,就算說它是羊也沒問題,秦雪衣認(rèn)真地打量一眼,為了不打擊小團(tuán)子的自信心,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挺像的?!?/br> 燕涿這時扭頭過來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哈哈哈,誰家狗兒長這模樣?沒耳朵也沒尾巴,一個四不像?!?/br> 燕薄秋撇了撇嘴,頓時紅了眼眶,秦雪衣見她這般,連忙摸著她的頭哄道:“怎么會沒耳朵和尾巴?這里不是嗎?” 她說著,便拿起筆,在那小圓腦袋上添了幾下,只寥寥幾筆,那小狗兒的形象便躍然紙上,身上還畫了斑點,吐著舌頭,尤其可愛。 燕薄秋眼睛噌地亮了起來,連忙將那只小狗兒舉起來,開心道:“好看!燕涿,你快看!” 燕涿看著那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狗,頓時酸了,瞅了半天,才一溜煙爬下椅子,跑到秦雪衣的書案前,不顧燕薄秋的嘲笑,搓著衣角期期艾艾地道:“jiejie,你……也給我畫一個吧。” 秦雪衣欣然應(yīng)允,慷慨地?fù)]筆在他的宣紙上畫了一只小狗,燕涿越看越喜歡,又伸出手背來,道:“手上也要畫一只!” 燕薄秋也不甘示弱,兩個小豆丁擠在秦雪衣的書案前,爭先恐后地要求畫小狗兒,秦雪衣都一一答應(yīng)了,每只狗兒還畫得不一樣,大大地滿足了小豆丁們的需求。 畫完之后,她一抬眼,卻見燕明卿正望著這邊,便笑吟吟道:“殿下也要畫一只嗎?” 原本只是隨口一句玩笑,豈料燕明卿卻當(dāng)了真,想了想,伸出手背來,道:“那就畫一只吧。” 秦雪衣驚訝了一瞬,才將他的手按住,正欲下筆之時,燕明卿又道:“不要狗兒,給我畫一只貓?!?/br> 秦雪衣聽罷,果然畫了一只貓兒,正揣著兩只前爪,癱在地上,瞇著眼睛打盹兒,還別出心裁地在它鼻尖上停了一只小蝴蝶,光是這么看著,便讓人覺得閑適愜意。 兩個小豆丁趴在書案邊看了半天,都不約而同地酸了,燕薄秋鼓著腮幫子道:“這個比我的好看?!?/br> 燕涿跟著鼓起腮幫子:“也比我的好看。” 眼看兩人又要鬧,秦雪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燕明卿便拿著書在每人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命令道:“坐回去?!?/br> 兩個小豆丁不敢造次,乖乖地跑回去坐好,秦雪衣收了最后一筆,打量了一會,覺得沒有問題了,才道:“畫好了?!?/br> 她直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溫楚瑜站在自己身后看了半天,秦雪衣見他面上頗為感興趣,便隨口笑道:“太傅也要畫一只嗎?” 話出口的同時,燕明卿與燕薄秋的臉同時沉了下來,溫楚瑜笑笑,正欲答應(yīng)時,忽聞燕薄秋開口,高聲打斷了他的話:“父皇來了!” 眾人俱驚,與此同時,外面果然傳來了太監(jiān)的通報聲,崇光帝竟真的來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只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自大殿門口踏入,正是崇光帝,燕懷幽率先行禮:“兒臣參見父皇?!?/br> 崇光帝今日來得突然,除了一開始就得知消息的燕懷幽以外,幾乎所有人都毫無準(zhǔn)備,好在崇光帝素來隨和,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起身,笑道:“朕聽聞最近你們很是勤學(xué),便想起過來看看。” 他說著,看向溫楚瑜道:“今日是溫郎中侍講?” 溫楚瑜連忙拱手答道:“回稟皇上,正是微臣?!?/br> 崇光帝看了看幾人書案上的宣紙,笑著問道:“今日教的什么?” 溫楚瑜還未答話,燕懷幽便嬌聲答道:“回稟父皇,溫太傅教我們習(xí)字?!?/br> “嗯,”崇光帝點了點頭,走進(jìn)幾步,道:“溫郎中的字朕知道,當(dāng)初林閣老還特意向朕夸贊過,說字如其人,有先賢之風(fēng),學(xué)得如何了?” 燕懷幽垂首道:“兒臣獻(xiàn)丑,請父皇過目?!?/br> 她都開口了,崇光帝便順勢走到她的桌案前,看了幾眼,滿意地頷首,道:“好字,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好!” 燕懷幽得了這句夸贊,頓時沾沾自喜起來,又福了福身,道:“兒臣多謝父皇夸獎,不敢自驕,日后定勤加練習(xí)?!?/br> 聞言,崇光帝甚是欣慰,道:“好,好。” 燕懷幽垂著眼,羞怯笑道:“不過兒臣寫得還是不如大jiejie她們好,父皇還是先看看她們的字吧。” 崇光帝聽罷,果然又走到了燕明卿身邊,他的字就攤在書案上,筆精墨妙,龍飛鳳舞,如游龍走蛇一般,大開大合,氣勢甚是磅礴。 崇光帝看了半天,沉吟道:“好,明卿的字已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了?!?/br> 燕明卿簡略道:“父皇謬贊?!?/br> 崇光帝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論起字來,朕已不及你了?!?/br> 燕明卿一怔,道:“父皇折煞兒臣了?!?/br> 崇光帝話里的意思,唯有他們二人知曉,畢竟燕明卿的字,是當(dāng)初崇光帝手把手教導(dǎo)出來的,如今他冷不丁說出這樣的話來,燕明卿不愿,也不想去深思其中的含義。 眼看崇光帝就要走到秦雪衣的書案前來,秦雪衣把宣紙往旁邊拉了拉,有一種忍不住想要蓋住的沖動,沒辦法,她的字實在是不能看,大概只能和燕涿比一比了。 燕懷幽盯著秦雪衣,眼里透露出幾分自得與幸災(zāi)樂禍來,她巴不得看秦雪衣出丑,你不是很厲害嗎?這回沒辦法了吧? 于是崇光帝低頭,盯著秦雪衣書案上的宣紙,面上露出遲疑之色,道:“這……是個什么?貓和狗?” 秦雪衣一驚,低頭看去,那宣紙上赫然畫著一只貓和狗,卻原來是她剛剛在燕明卿和燕涿的手背上作畫時,未免出錯,先畫出的一個草樣,大概是剛才不小心扯出來的,倒叫崇光帝看了個正著。 旁邊燕薄秋連忙幫腔道:“都是秋秋不好,拉著長樂jiejie讓她幫我畫狗兒,父皇,長樂jiejie可會畫畫了,她畫的狗兒就同真的一模一樣!” 聞言,崇光帝訝異挑眉:“你竟還會畫這樣的畫,唔……” 他伸手將那張宣紙拿起來,仔細(xì)端詳?shù)溃骸暗顾坪跖c朕平日里見過的畫法不太一樣?!?/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一更,大家不要嫌棄哈。 最近實在沒什么時間,作者君過幾天要去考科目一了嗚嗚嗚。 然后發(fā)生了一件悲慘的事情,我半個月前刷了一千道題目,如今記得的,寥寥無幾,要重新瘋狂刷題了。 qaq 第47章 崇光帝自少年時起,便極喜歡琴棋詩畫這些風(fēng)雅之事,嘗于一日連作六幅畫,寫十二首詩,這么些年下來,他作的詩與畫累積起來,足足能塞滿一座宮殿。 如今他見了秦雪衣畫的貓與狗,覺得這畫法十分有意思,饒有興致道:“這是怎么畫的?筆劃雖然簡陋,卻自有一番神韻在其中,朕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筆法。” 秦雪衣也是隨手畫的,聽了這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是臣女閑來無事,自己琢磨出來的?!?/br> 崇光帝頗感興趣,道:“再畫一只給朕瞧瞧。” 秦雪衣聽罷,只得又拿起筆來,問道:“皇上想看什么?” 崇光帝略一沉吟,道:“畫一只鳥兒吧。” 秦雪衣想了想,這才提筆在宣紙上畫起來,這回她畫的是一只喜鵲兒,站在梅花枝上,歪著頭,正欲去啄那朵盛開的梅花,姿態(tài)十分可喜。 花畫的很粗糙,喜鵲也并不精致,只寥寥幾筆,那一股子憨厚可愛的感覺卻透了出來,秦雪衣收了筆,笑道:“臣女獻(xiàn)丑了。” 崇光帝打量著那只喜鵲兒,撫掌笑著贊道:“好!朕生平見過無數(shù)人畫喜鵲,唯有你這一只最是特別?!?/br> 旁邊的燕懷幽見了,暗暗咬緊了牙,袖中的手一點點握了起來,她望著崇光帝帶著笑意與贊許的臉孔,溫楚瑜正在低頭看那紙上的畫,唇邊也透著幾分笑意。 燕懷幽忽然就明白了德妃這么多年來的感受,無論她如何努力,就是比不上那個人。 她不惜抱著病來上書房,卻得不到那人一眼,而秦雪衣呢?她只需要動動手,就能獲得所有人的關(guān)注,甚至還得到了父皇的贊賞。 憑什么呢? 德妃曾經(jīng)說過的話不期然闖入了她的腦海中,不要給秦雪衣一絲機(jī)會,不要叫她露于人前,這樣就能掩蓋她的光芒,將她深深埋入塵泥之中。 燕懷幽垂下眼,掩住滿目的妒忌與恨意,好在,秦雪衣很快就要離開皇宮了。 崇光帝很是喜歡秦雪衣的畫,甚至走的時候,還不忘將那副喜鵲給帶了走,準(zhǔn)備回去仔細(xì)研究這種新的畫法。 雖然說今日躲過一劫,丑字不必露于人前,但是秦雪衣深深覺得自己那筆字實在見不得人,決意要勤加苦練,于是待下午下了課,她便跟著燕明卿回了宿寒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