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崇光帝下意識認為,此時的秦雪衣一定是知道燕明卿的真實性別了,否則怎么會說出今日這番話?還兩情相悅? 難怪了,這時候的他瞬間恍然大悟,難怪得知秦雪衣當時被德妃暗算了,燕明卿竟然會有那般瘋狂的舉動,他這個兒子生性薄涼,崇光帝還以為他真的跟秦雪衣交情好,豈料這交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如此陰奉陽違,崇光帝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受不住了。 他勃然大怒,正欲開罵的時候,卻聽燕明卿道:“沒有,兒臣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崇光帝:? 秦雪衣:? 告訴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秦雪衣:卿卿他爹會甩給我一百萬兩,然后讓我離開他女兒嗎? 崇光帝:不,我會給你一百萬兩聘禮。 這是補上昨天的二更,所以今天還有一更哈~我正在寫,盡早放上來,么么噠 第108章 正在秦雪衣一頭霧水的時候,崇光帝的震驚便轉為了錯愕,他看了燕明卿一眼,又看了秦雪衣一眼,滿臉都是費解的神色,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對燕明卿道:“你剛剛說什么?” 燕明卿又重復一遍道:“兒臣還未告訴她,兒臣的身份?!?/br> 崇光帝這回聽明白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按了按眉心,道:“所以,你們……” 他話未說完,便看見秦雪衣的眼神,澄澈又透著幾分天真的茫然,崇光帝頓時語塞,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崇光帝突然就明白了燕明卿今日為何要來見他,他想要恢復自己的身份,正如他所說的,他喜歡秦雪衣。 而秦雪衣,在甚至不知道燕明卿的真實性別的情況下,便敢如此堅定地向他說,她喜歡燕明卿。 崇光帝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什么反應才好,他的心中的情緒由憤怒轉為震驚和錯愕,此時卻恢復成了一種奇異的平靜。 他想,實在是太巧了,十幾年前,他愛上了蘇煙暝,十幾年后,他的兒子又愛上了蘇煙暝的女兒。 崇光帝下意識的想法竟然是,不愧是父子? 由于他久久沒有說話,燕明卿開口喚了一聲:“父皇?” 崇光帝猛地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關于你的事情,朕日后自有安排。” 恢復身份并非小事,燕明卿自小被當做女兒養(yǎng),所有人都以為崇光帝只有燕涿一個皇子,如今突然又冒出來一個,還不知會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風波。 更何況,崇光帝并不敢確信燕明卿如今的病已經好了,雖說去年年底,了覺大師來宮中的時候曾經說過,燕明卿的病情會有好轉,但崇光帝還是不放心,至少要請他入宮再給燕明卿看過一次才行。 茲事體大,還需緩緩圖之。 崇光帝話里的意思,燕明卿立即聽出來了,他眉頭微皺,卻沒有再說什么,倒是秦雪衣看這兩人如打啞謎一般,有些懵懵然。 她滿心疑惑,覺得崇光帝的反應未免也太……平淡了點? 就這么輕輕放過了?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秦雪衣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習慣。 那邊崇光帝不知她所想,已經收拾好了心情,沉聲對燕明卿道:“朕想知道,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把人給朕叫來,朕要親自審問?!?/br> 燕明卿頷首,隨即對殿外提高聲音道:“來人,將她帶進來?!?/br> 正在這時,殿門被推開了,一個宮婢踉蹌著被推入了殿內,待看清楚她的模樣,秦雪衣愣住了:“胭脂?” 奇了怪了,從前她在翠濃宮住的時候,十天都不一定能見著德妃的貼身宮婢一次,最近怎么三天兩頭見著她? 胭脂臉色蒼白,神色無比驚慌,待看清楚面前站著的是崇光帝,她眼中的驚慌便轉為了驚恐,甚至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仿佛怕極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崇光帝眸光沉沉,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道:“長公主說,你有事情要給朕交代,是什么事情?” 胭脂的身子瑟瑟抖了起來,像是風中落葉一般,她顫聲道:“奴婢、奴婢……” 她支吾了半天,崇光帝都有些不耐了,眼中透出怒意,氣勢迫人,道:“快說!” 胭脂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磕頭,快速地道:“是,是!是德妃娘娘,當年崔大人是因為受了娘娘的慫恿,才會、才會設計陷害秦御史,令其下獄?!?/br> 崇光帝面色鐵青,道:“她是如何慫恿的?” 胭脂哆哆嗦嗦地道:“崔大人苦于不得升遷,派人來找娘娘,想請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娘娘便說……說,皇上愛慕秦夫人,若是……若是崔大人能促成此事,皇上必會對他另眼相看,升遷指日可待?!?/br> “啪”的一聲脆響,筆架被狠狠砸在地上,七零八碎,一枝紫毫蹦跳著滾到了秦雪衣的腳邊,她冷不防被嚇了一跳,燕明卿立即發(fā)覺了,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撫似的捏了捏。 秦雪衣反握住他,轉頭去看胭脂,她的臉色慘白如紙,顯然也被嚇得不輕,眼神驚懼。 顯而易見,德妃之前與秦雪衣說的那些話,果然是有問題的。 而直到現(xiàn)在,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為什么德妃這么多年來一直不待見原來的秦雪衣。 崇光帝的手緊握成拳,冷冷地道:“繼續(xù)說!” “是,是,”胭脂磕了一個頭,低聲道:“后來果然沒多久,秦御史就獲罪入獄了?!?/br> 崇光帝的臉色頓時難看無比,他上前一步,陰沉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咬牙切齒地問道:“那后來呢?” 胭脂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道:“后、后來,秦夫人就來宮里見娘娘了,想求一求她幫忙?!?/br> 崇光帝的嘴唇動了動,負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他語氣艱澀道:“她……德妃沒有答應?” “不,”胭脂垂著頭,手指下意識摳著地面的磚縫,有些緊張地道:“娘娘答應了?!?/br> “放屁!”崇光帝甚至不惜破口大罵起來,眼中透出憤怒的光,他一貫的溫和在此刻都撕裂開來,宛如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他勃然大怒道:“德妃沒有告訴朕!朕不知道她入過宮!” 胭脂嚇得一顫,額上都見了汗,她顫聲道:“可娘娘當時確實是答應了秦夫人的,但是第二日,秦御史就……” 崇光帝倏然明白過來,第二天,秦御史就死在了獄中。 蘇煙暝所有的希望就此斷絕了。 他最愛的女子,當時是如何心若死灰地投入了冰冷的水中? 斯人已逝,唯余芳魂一縷,天人永隔。 崇光帝退了一步,撞到了御案,那張畫再次被碰得滑落下來,愴然落地,展開來,露出了女子溫柔靜美的臉,他立即反射性伸手去撿,看見那畫中的女子眼中仍舊笑意,眼角的朱砂痣上卻不知何時滴落了一點水跡,暈染開來,宛如血淚一般。 崇光帝的身形頓時僵住,沒有再繼續(xù)動作,而是慢慢地直起身來,手指緊握成拳,他猛地轉過身,朝著殿門快速奔了出去。 “皇上!” 門外傳來了宮人的疾呼聲,帝王的背影卻已隱入在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見了。 殿內一時間靜默無比,秦雪衣蹲下|身去,輕輕拾起了地上的那張畫像,撣去了上面沾著的輕塵,她舉著畫像,仔細打量著,畫上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裳,容貌柔美,眉目間透著驚人的熟悉。 那是秦雪衣每日梳妝時,在鏡中都能看見的臉,她喃喃道:“這是……我娘?” “是,”燕明卿低頭看了畫像一眼,又看了秦雪衣一眼,不得不說,他父皇雖然于政事一竅不通,在作畫上確實十分厲害,畫像上的人神韻十足,容貌與秦雪衣相似,二者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他頓了頓,道:“你與你娘長得像。” 秦雪衣點點頭,不知為何,她心中總覺得有些梗,好像堵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似的,她只好把畫慢慢卷了起來,不敢再看。 她的心里復雜無比,一方面,她上輩子是一個孤兒,打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而且,她是穿越過來的,從感情上,她并不認為原身的母親和她有什么關系,因為她們從未相處過。 可另一方面,蘇煙暝逝世的時候,真正的秦雪衣還那么小,恐怕也早已經不記得她了。 這個世間,除了一個愛著她的崇光帝,和一個恨著她的德妃,也再無一人真正記得蘇煙暝了。 秦雪衣心中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她并不是傷心,只覺得有些難過,她摸了摸那卷畫軸,忽然問道:“她的墓在哪里?” 燕明卿道:“我明日派人去查一查。” 他伸手摸著秦雪衣的頭,溫聲問道:“你想去見見她嗎?” “嗯,”秦雪衣點點頭,她想,反正她從前也是沒有母親的,如果現(xiàn)在多一個,也挺好的。 燕明卿輕輕答應一聲,他看向地上跪著的宮婢,胭脂的額上仍舊有汗,面孔蒼白,兩眼放空,神色有些茫然,待發(fā)覺一個人停在自己面前,她立即回過神來,看清楚那人是燕明卿,頓時宛如見了惡鬼似的往后退去,眼中還透著滿滿的驚懼和慌張。 燕明卿俯下|身,冷冷地注視著她,道:“回你的主子那里去吧,這里用不上你了?!?/br> 胭脂渾身一抖,她沒什么血色的嘴唇緊張地蠕動了一下,顫聲道:“是、是,奴婢明白?!?/br> 燕明卿拉起秦雪衣,離開了養(yǎng)心殿,過了好一陣,胭脂才爬起身來,她的腿有些軟,不知是怕的還是因為跪得太久,她吃力地站起身,步伐不穩(wěn)地往外走去。 才出了養(yǎng)心殿,她欲往前走,卻聽見一個聲音冷不丁自身后傳來:“胭脂姑娘要往哪兒去?” 胭脂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在地上,她立即轉過身,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個人慢慢地從陰影中走出來,銀色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 那人生了一張英俊的臉,身上穿著侍衛(wèi)的服侍,一雙眼睛似笑非笑,胭脂咽了咽口水:“段、段侍衛(wèi)怎么還在?” 段成玉笑吟吟道:“在下聽候了主子的吩咐,在這里等候著胭脂姑娘?!?/br> 胭脂的臉色一僵,緊張道:“等、等我做什么?” 段成玉抱著雙臂,語氣輕松道:“主子臨走時吩咐了,讓在下送胭脂姑娘回你主子那兒去。” 胭脂聲音艱澀道:“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走過去?!?/br> 她說完,轉身急急往前走去,豈料段成玉的聲音再次傳來,透著懶洋洋的意味:“胭脂姑娘,您走錯方向了,這邊。” 胭脂的腳步倏然就頓住,她整個人仿佛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似的,連步子都無法邁動了。 而段成玉指著的那個方向,并不是翠濃宮。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 第109章 翠濃宮。 已是深夜了,宮人打著呵欠準備閉宮門,豈料還未來得及合上,便聽見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嚰贝俚哪_步聲。 那宮人心中升起幾分疑惑,這么大晚上了,誰還會在外面走? 他伸頭往門外一看,只見一道清瘦頎長的人影往這邊來,待看清楚那人的臉,宮人一愣,結結巴巴道:“皇、皇上!” 崇光帝滿面怒色,一把將他掃開,大步進了翠濃宮。 容華殿里,德妃正倚在軟榻上,臉色有些難看地問道:“一個大活人,就這么在皇宮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