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二十閉上眼。她不知道二公子武功如何。他是她的鬼門關(guān),如若她能闖破這一詭陣,她就信了算命先生的話,她是福相之人。 慕錦收回了威脅她背脊的手。“我爹那邊應(yīng)付完了,你明天不用去廚房,回掩日樓?!?/br> 果真如三小姐所言,快樂的日子,眨眨眼就沒了。 他托起二十的下巴,笑得惡意又輕薄?!皠e以為我不知道你腦袋瓜子想什么。你如果見著我爹,肯定感激涕零,連滾帶爬逃出慕府,對不對?” 的確。二十擔(dān)心慕錦找她家人的麻煩。如果慕老爺放她走,那么,二公子多多少少有所忌憚。她走得放心些。 “我爹發(fā)話了,過兩天,我把麻煩精接回來。小六幾個搬去掩日樓,花苑騰給麻煩精。你詭計多端,我的女人們就交給你照顧了。”慕錦說:“早知這么麻煩,這門親事就該推給大哥。蘇什么,長得俗不可耐。” 二十終于明白,為何二公子說她丑。連蘇燕箐這樣的大美人,在他眼里都俗不可耐。二十這張清秀臉,更加排不上號了。 —— 小六愛好賞花,到了光禿禿的掩日樓,她沮喪起來,只能賞天賞地了。 這日,她坐在外園,一手托腮,喃喃道:“還是小九走的時機最恰當(dāng)。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銀兩,還嫁了新夫婿?!彼刂氐貒@了一聲氣?!拔乙院缶鸵谶@里受二夫人的氣了?!?/br> 十一走出來,披上一件緋紅外衣,笑了?!拔液投ツ舷矎R祈福,你要不要一塊?跟佛祖說說,給你一馬車黃金?!?/br> “求佛祖,還不如直接求二公子更快。你們?nèi)グ伞!毙×硪恢皇忠餐衅鹑鐾嵌湎”〉陌自?,“我就在這兒,等天下掉餡餅?!?/br> 十一和二十并肩而走。 小六忽然起身,跑去看那兩人離去的背影。 二十的細(xì)絲白裙,襯得十一的煙霞外衣鮮艷若夏花。 小六嘀咕:“十一穿衣越來越花俏,也不見二公子多看她一眼啊?!?/br> 南喜廟前有一算命先生,曾言,二十日后必將大富大貴。 起初,十一不信。 可如今,二十得到了慕二公子的獨寵,不正是大富大貴了嗎? 十一攥緊手中的簽文,猶豫不前。 這時,有一名女子,身穿水藍(lán)對襟比甲,腰系月藍(lán)綢帶,颯然而至。她攤開簽文,問:“老先生,這簽文如何?” 算命先生的目光在她的掌紋處停留片刻,才接過簽文。他捋了捋長須,抬頭反問:“姑娘是問姻緣嗎?” “不,我問官運?!蹦桥诱f。 二十追隨十一走來,聽到“官”字,不免轉(zhuǎn)眼看向女子。 女子英氣逼人,眉宇間的浩然氣魄不輸男兒。 算命先生瞇瞇小眼,眼角的皺褶有些莫測高深。他看一眼簽文,再問:“姑娘不問姻緣嗎?” “既成之事,順應(yīng)天命?!彼袷菦]有女兒情長,冷清淡漠。 算命先生右手二指夾起簽文,左手在底下拉直?!傲著B巢破無依,羅剎鬼踞關(guān)西?!?/br> “此乃中簽?!彼粗?,“可兇,可吉,不破不立。姑娘……或有一場酣戰(zhàn)?!?/br> “謝謝老先生。” 第26章 女子拿回簽文, 放下一錠銀子,轉(zhuǎn)身就要走。 “姑娘。”算命先生喚住了。 她停住腳步, 回頭。 算命先生指指左手邊的一疊符紙, 微微笑道:“如若想要化解劫難,我這里可有一法?!?/br> 符紙上以朱砂畫成一個不知名的圖案。 女子回看算命先生, “我曾聽言,凡是泄露天機者,必有反噬。先生解簽已是其一, 助人渡劫為其二,難道不怕自食惡果?” 算命先生低頭捋捋胡須,有些尷尬。抬頭時又是一副和祥的面孔,“我見姑娘掌紋如絲,當(dāng)是富貴之命——”后面有半截話, 算命先生咽在腹中, 不知如何啟口。 聞言, 十一說:“上回你說我身邊這位姑娘是富貴之相。”十一指指二十,繼續(xù)說:“有一劫可用符咒化解,今日你又是一樣的說法。兩個姑娘命運相同, 渡劫的符咒也一模一樣?” 被拆穿了把戲,算命先生笑了笑, 作揖道, “姑娘說我泄露天機,我萬萬擔(dān)待不起。簽是姑娘自己求的,我只是依簽文而作解。窺得二位姑娘命定榮華, 憑的是我鉆研多年的相學(xué)。但我學(xué)藝未精,算得一時,看不穿一世。我漂泊四海,算命做的也是一門生意。這平安符雖不能逆天改命,可心里落個安定,遇事時沉著冷靜,自然事半功倍?!?/br> “坑蒙拐騙,講得頭頭是道。簽,不過是自求安慰罷了?!迸幼ブ炍牡哪侵皇趾龅赜昧?,蒼黃簽紙皺成一團。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忽地將其撕成碎片,任其隨風(fēng)漫卷。 算命先生嘆聲,坐了回去,整理那一疊平安符。 十一想了想,算命先生講的也有道理。她上前遞去簽文?!袄舷壬?,能不能給我算一算?” “姑娘問什么?” “姻緣?!笔粔旱土寺曇簦牡子袑δ藉\的愧疚。 二十主動后退了兩步。 十一這段日子的心境變化,二十早有揣測。不過,十一也是明事理的人,人還在二公子的府上,再膽大也不至于紅杏出墻。 二十沒料到,十一竟然過來求姻緣了。 十一將碎銀放在盤上,神色有些凝重。 算命先生看完簽文,說:“姑娘,熟慮之后,方可主張取舍。前路坎坷?!?/br> “可有破解之法?”十一急了。她知道坎坷,二公子這關(guān)就是艱難險阻。 算命先生搖頭:“你道破了我符咒的真相,我再給你,你的心也定不下來?!?/br> 十一后悔自己多嘴多舌。 算命先生笑笑:“善有善報,我相信上天會助姑娘一臂之力?!?/br> 十一自問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可若說違背倫德,她卻是極為心虛。 她和屠夫在南喜廟見過幾次。那是曾愛到骨子底的男人,她情難自禁。本想,偶爾見見面,聊聊天,她就滿足了。 可是,他說想將她帶出慕府。他還說要娶她。 她心動了。 那一晚,慕老爺要替二公子清理妾侍。十一欣喜若狂,心兒都飛出了掩日樓。然而,二公子留住了她。二公子早已厭棄她,為何還要留她? 這成了十一心頭的愁思。如若被二公子知道她有了異心……她會死吧。不僅如此,屠夫也會死…… 十一恍惚地和二十走出南喜廟。 路中,十一不小心撞倒了小販的首飾,卻仍然恍惚。 二十有些擔(dān)心,挽住了她。 經(jīng)過一間茶鋪,門前聚集有幾人,正在抱怨什么。 一位略胖的褐袍男子,作揖道,“對不起,今天店里有貴客,打烊了,打烊了。各位改日再來吧。實在是對不起?!?/br> 其中一人問,“什么貴客???你們家茶又不稀罕,貴客還上你們這兒?” 褐袍男子說:“這我哪知,對方包了一日的場。各位抱歉,失陪了?!闭f完就關(guān)上了門。 鬼使神差的,二十抬頭,眼睛瞟向茶鋪二樓。 那里,方才算命的女子倚欄而立。身姿挺立剛勁,流腰卻又纖細(xì)。 女子感覺到了二十的目光,回望過來。 二十微怔,笑笑。她扶住十一走了。 “琢石,你在看什么?”一道溫情的嗓音在女子身后響起,似對女子百般眷戀。 李琢石深知,他善于偽裝。她說:“沒什么。” 男子上前,大掌拂過她的束發(fā)。低嗅,喃喃細(xì)語:“我還是喜歡……”說話間,他忽然抽走了她的發(fā)簪。 秀發(fā)失去了束縛。 李琢石一驚,伸手收住自己的長發(fā)。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柔亮黑發(fā)迎風(fēng)飛揚,英氣的臉孔因為驚慌染上女人的嬌柔。 她瞪男子一眼。 男子溫和地笑笑,把玩手里的銀鳳簪,再眺望剛才李琢石看著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在辦喜事,掛了兩排小小的紅燈籠。 “太子殿下。”褐袍男子上了樓,彎著腰,不敢抬頭。 男子回座,將發(fā)簪還回給李琢石。 這位男子就是三皇子。也是浮絨香傳說中,仿佛被百姓圍觀過成人禮的太子蕭展。 當(dāng)今圣上有六位皇子。 大皇子、二皇子在江州時早夭。四皇子死在了遷都之后。五皇子去了百隨當(dāng)質(zhì)子。宮里僅留下三皇子和六皇子。 蕭展的太子之位像是撿來的。好在,太子這幾年健健康康,皇上終于放下心口大石。大霽江山,后繼有人了。 等李琢石束了發(fā),蕭展才讓褐袍男子呈上茶品。 “太子殿下,這是小店最好的茶?!焙峙勰凶油扔行┒?。正如剛才那一男子所言,只是普通茶館,比起皇宮,這里的上等也是劣品。 蕭展看都不看褐袍男子,“下去吧?!?/br> “是?!焙峙勰凶于s緊下樓。 蕭展轉(zhuǎn)向李琢石時,迷花眼笑。他給她斟茶,“來,你最喜歡的茶?!?/br> 李琢石不說話,端起杯子,跟喝酒一樣,一飲而盡。 “朱文棟。”蕭展喚道。 一個黑衣男人站出來,“臣在。” 蕭展問:“我父皇那日在皇陵待了多久?” 近來,皇上不知怎的,時不時就到皇陵坐上一坐。 蕭展曾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