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回來教訓你。”離別在即,他什么脾氣也發(fā)不出來了。 臨行前,二十把南喜廟的平安符系在二公子的玄青比甲。這一道符,她是真心求的。 慕錦幾乎不穿暗沉衣服,這時披上黑袍,揚起一陣肅殺的戾氣。“等我回來?!?/br> 說完,他躍下崩山居的暗道,和寸奔一起離開了。 第62章 人皮面具拈了一撮長胡子, 眼皮上畫了兩道皺紋,眉峰挑動時, 皺紋跟著動, 抬起了老態(tài)的眼皮。 面部喬裝完畢,慕錦重心前傾, 背脊稍稍駝起。 最后穿上了尚書的官袍。 儼然成了兵部尚書的樣子。 慕錦走出屏風,丁詠志看呆了眼。他拍一下慕錦的肩:“你可真有我爹的神韻?!?/br> 穿著便服的兵部尚書咳出兩聲,對著神似自己的一張臉說:“四皇子此行珍重。”君臣有別, 無外人在場時,兵部尚書一律稱呼四皇子。 慕錦坐上兵部的轎子,獨自進宮。 馬蹄聲在冷清的宮門前踢踢踏踏。 侍衛(wèi)攔住了,“來者何人?!?/br> 慕錦伸出一只蒼老的手,將令牌遞了過去。 “尚書大人, 失禮了?!笔绦l(wèi)放行。 闊別多年, 慕錦重新進入這一座皇城。 宮門前, 青碧玉柱在宮燈下映出兩只蛟龍,一上一下,追逐狠斗。 門前侍衛(wèi)的官服比慕錦離宮前更紅。 慕錦沒想到, 自己居然記得這些。關于皇宮的記憶,極為微弱。當了慕二公子, 他在京城到處游玩, 從不接近這里。 他在刻意地遺忘。 他當年是從西宮門走的。 八歲的慕錦抱著甄月山,問:“母后為何不走?” 甄月山撫撫他的小臉,嘆氣:“我累了, 不想走了,走不動了?!?/br> 他知道,這一走,就是生死永別。他連她的陵墓都無法靠近。 她是前皇后,葬在了皇上已修建一半的新皇陵。 馬車過了宮門。 慕錦又回到了兒時的鬼門關,他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過。 這么一想,皇宮還有一位六皇子,真是皇后手下留情了。 到了第二道宮門,慕錦下了馬車。 東宮、西宮在慕錦眼里,無非是里面的誰誰不同。除此之外,雕梁畫棟,碧瓦朱檐,一座一座有何區(qū)別? 到了皇上的寢宮。 藍公公候在殿外,恭敬地行禮,“尚書大人,這邊請。” “勞煩藍公公?!蹦藉\故意啞聲。 藍公公左右張望,這才進了宮殿。 屏退了閑雜人等,這里的都是皇上的親信。 到了皇上寢宮,藍公公在門外細聲說:“皇上,尚書大人到了。” “進來?!蹦呐率潜ыΓ噬弦膊慌?。 藍公公推門,待慕錦進去,他又關上了門,候在門外放風。 見到慕錦的瞬間,皇上幾乎起身相迎,生生克制住了。 慕錦開口:“皇上?!?/br> “免禮?!?/br> 慕錦開門見山地說:“臣想和你商量一件事?!?/br> 失眠大半個月,皇上臉色有些疲憊,“說?!?/br> 片刻,慕錦出來了,又悄然離宮。 送走了慕錦,藍公公回到皇上身邊。 皇上笑了:“澹兒啊,無事不登三寶殿。講沒兩句就走。不過,他肯來見朕一面,算他有心了?!?/br> “皇上,臣扶你歇息?!彼{公公上前。 “藍公公。”皇上忽然問:“澹兒易了容,是不是也跟朕有那么一點像?” “是的。”藍公公笑笑:“四皇子骨子里就是皇上您的心性,一模一樣。” “對,一模一樣。朕每回見他,就會想起在西埠關和百隨交戰(zhàn)的情景,朕當時就是澹兒這般年紀。月山啊,真是美極了。”皇上扶住藍公公,“朕近日在想,要是以后見到月山,她不肯原諒朕……朕該如何是好?” “皇上……”藍公公眼泛淚花,“前皇后心善,她早原諒皇上了?!?/br> “不,不。以前我覺得她原諒朕了,但是在月山摔跤的地方摔了一跤,朕知道,她沒有。她心善,可也心狠?!被噬险f:“但愿,今夜可以睡一個好覺?!?/br> —— “清流?!笔捳狗_了另一本奏折。 清流應聲:“臣在。” “什么時辰了?” “回太子殿下,亥時了?!?/br> 燈下,蕭展眉目如玉。他一邊執(zhí)筆在奏折上批注,一邊問:“皇上的病情有無好轉?” 清流回:“御醫(yī)說,皇上是心病,太思念前皇后了,以致夜晚睡不好,白天睡不著?!?/br> 聞言,蕭展筆上頓住,“摔在御花園,摔出心病來了。前皇后走多少年了?皇上納新妃,生龍子,一樣沒有落下。到了這把年紀,深情又給誰人看。” 清流低首,不敢發(fā)話。 蕭展執(zhí)筆寫完,又說:“皇家男兒,沒有心沒有情?;噬习阉陶]我們的話給忘了。” 清流靜靜地聽。 蕭展合上了奏折,扔到一邊,“這些稅帳,自己算不清也敢呈上來。”他起身。 清流上前,為蕭展披了一件外袍。 蕭展走到棋盤前,“從向陽城回來,我心底有一件事?!?/br> 清流問:“太子殿下所言何事?” “倘若四皇子真的在世,為何這么多年沒有動靜?”棋盤陷進了死局,蕭展重新執(zhí)子,也無從下手?!八透市膶⒒饰还笆窒嘧??” “這……”清流遲疑片刻,說:“太子殿下,四皇子也許有自知之明,深知斗不過殿下的才智,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啊。” 蕭展將白子把玩在掌心,“母后說,前皇后雖然聰慧,卻不喜爭斗。得知要和眾嬪妃爭寵,她索性連皇上也不要了。把皇上氣得,連升幾位嬪妃。就是因為特殊,皇上才對她另眼相看,惦記了這么多年。” “那……”清流說:“四皇子遺傳了前皇后的性情,才灰溜溜地離宮了。” 蕭展沒有改變棋局,走出了書房,問:“琢石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經(jīng)歇下了。”太子日理萬機,這個太子妃只顧自己吃飯睡覺,清流不禁為太子心疼。 蕭展只有一名妃子,李琢石沒有后宮之憂,自然無所事事。 “太子殿下。”清流趁機說:“皇后白天差人送了幾卷畫像過來,說……” 蕭展回了一眼。 “皇后派人傳話說……”清流鼓起勇氣,“這幾卷畫像是朝中大臣閨中待嫁的姑娘,太子可以從中挑選幾位,充盈后宮?!?/br> 這個話題比朝政更讓蕭展煩心,“我尚未登基,后宮之事,以后再說?!?/br> “皇后派人又說,如今局勢,要是多拉攏幾位大臣,太子勢力不就更加牢固?” “怎么?”蕭展冷臉一甩,“我這太子是要犧牲色相,才能坐穩(wěn)帝位?” “臣不敢……臣失言?!鼻辶鞴恚倍洞?。 “兵符在皇上手里。羅剎將軍自有一支精銳兵馬,不受兵符約束。琢石是羅剎將軍的女兒,對我芳心暗許?!笔捳菇忉屃死钭潦睦脙r值,“應付一個女人夠累了,其他的暫且不談?!?/br> “是?!?/br> —— 翌日,下了早朝。 朱文棟候在東宮。 蕭展猜到了有事。他屏退其余人,和朱文棟進去書房。 朱文棟行禮。 蕭展坐下了,“免禮。” “謝太子殿下?!敝煳臈潤M眉如刀,說:“慕錦休掉的妻子蘇燕箐,前些天開始,日日在我們上次去的茶館逗留?!蹦抢镌侵煳臈澖邮涨閳蟮膱鏊?,后來撤掉了。 蕭展抬眸:“皇上大病,和昭儀威風不起來了。這位前二夫人,沒有利用價值了。” “臣原是這么想。不過,蘇燕箐天天上到茶館,大不尋常。”朱文棟說:“前日,臣派一人跟她套話,她坦白說,是聽了慕府那名探子的話,才尋來這間茶樓。她的目的是要找慕錦尋仇。蘇燕箐被休以后,民間傳出風言風語,她的名聲徹底敗了。從前,求親的男人踏破蘇家門檻,如今只剩貪財?shù)母F書生。她恨慕錦恨得咬牙切齒,想和我們結盟,一起對付他?!?/br> “原來存了這般心思?!笔捳剐α诵Γ骸澳敲矗绾沃覀円槐壑??” “蘇燕箐不愿說,說要見我們的主子。昨日,探子繼續(xù)試探,她才說,她知道慕二公子的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 “她故作神秘,不肯講。探子將她擒了過來,她花容失色,全部招了?!敝煳臈澱f:“蘇燕箐懷疑,慕錦喜歡那名啞巴小妾。蘇燕箐想挾持啞巴小妾,間接打擊慕二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