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江措慢慢將臉埋在她肩上,道:“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從江城來這的第一天他就心軟了,每個夜晚總是睡得不踏實,怕這一步踏出去再也回不了頭,不如不見的好,可這一見,就放不下了。 他很慢很輕的將吻落在她的脖子,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她的味道還是那么熟悉,有著清香。他一只手扶著她的臉,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將所有的呼吸都撒在她的耳根后面。 徐魯聽到他粗重的吸氣,眼眶頓濕。 她想問他知道這些年她是怎么過的嗎,真的就狠心一個面都不閃,說走就走,說回來就能回來嗎?她不喜歡糾纏過往翻舊賬,說一遍又一遍,她知道男的都不愛聽。 她覺得自己太懂事了,女孩子不應該這樣。 徐魯想罵人,想吵架,想摔杯子,想錘他胸口,可這些做了,然后呢?她還是會難過,難過這么多年來她一點都沒變,依然為他,成瘋成魔。 她忽然張開嘴,哭出聲來。 江措狠狠一怔,他從她的脖子里抬頭看她,明明還是那個心里眼里都裝著他這個混蛋的小女孩。 徐魯哭的難過,淚水糊了眼。 江措低了低頭,笑哭著抬眼:“要不要打我?guī)紫???/br> 她不抬手,他抓著她的手往他身上砸,每一下都砸的很重,她想抽出手來,卻被他箍著勁兒砸了一下又一下。 這狹小緊閉的屋里,酒味,咸味,一地的昏黃。 徐魯最后哭的都沒聲了,模糊著雙眼看他,一雙手被他緊緊的握在胸膛,隔著病號服貼著他的身體,涼涼的。 江措眼角濕濕的,低頭看她。 “那天二爺爺病逝裝棺,你站在你媽旁邊,我就在你后頭。晚上一堆人打麻將,你故意從我跟前經(jīng)過,我知道。” 徐魯鼻子猛地又是一酸。 “你復讀考上江大新聞,每一年都去報社實習,有一年新年沒有回去,聽我媽說你談戀愛了。” 徐魯掐著他的胳膊,用力。 江措閉了下眼,淚滴在眼皮下,笑道:“08年江城發(fā)洪水,我剛好有事回去,經(jīng)過你們報社那條街道,看見你被困在車里,想過去的,沒來得及,他就砸了玻璃抱你出來了?!?/br> 徐魯?shù)氖趾龅囊凰?,愣愣看他?/br> “你住院那兩天,他來這,我見過。”江措說。 徐魯知道他說的是陸寧遠。 “我以為你會過得很好。”江措的聲音又輕又低,“所以妍妍,休學那一年怎么過的能告訴我嗎?” 徐魯顫著嘴唇,慢慢放松下來。 “現(xiàn)在?!苯胝f著停頓了一下,道,“還想著那事兒嗎?” 他沒有挑明說那個字,徐魯卻懂了。 她曾經(jīng)有過無數(shù)個夜晚想去死,總覺得死了就輕松了,不用像這樣行尸走rou的活著,沒有一點熱愛的活著。 他那一年離開,帶走了她全部熱情。 徐魯哭了一聲出來,又卡在喉嚨里。 江措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子,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不停的掉著眼淚。 “還有一件事?!彼?。 徐魯慢慢抬眼看他。 江措重重的閉了一下眼睛,抬手拂過她臉頰被眼淚浸濕的頭發(fā),緩緩彎下腰和她平視,盯著她的眼睛,說話聲音很輕,生怕嚇到她一樣。 江措道:“那個孩子……” 他話到一半,徐魯猛地痙攣了一下,推開他就跑,被江措用手一圈,從后面緊緊抱住。她掙脫不開,牙齒都要把下唇咬破了。 徐魯慢慢不掙扎了,無聲的掉眼淚。 江措將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臉慢慢下滑埋在她的后背?;椟S的房子里,男人的肩膀一直在輕輕顫動。 徐魯感覺到后背的溫熱,濕了。 她是打算將這事兒埋心里一輩子的,就連方瑜都不知道。她一個人去醫(yī)院打了胎,一個人回家,就像睡了一覺一樣,醒來就病倒了。 那晚她做了很多噩夢,害怕很多事,害怕他恨她,又怕他不回來,怕再次面對他,怕他和別的女人戀愛結(jié)婚,怕他已經(jīng)不愛她了。 江措咬緊著牙,哭的隱忍。 徐魯被他圈在懷里,聽著他壓抑又克制的悶哼,慢慢閉上眼睛,一行清淚流下來,過了很久,睜開眼,目光清明。 她緩緩道:“我都忘了。” 江措嗓音低沉沙?。骸昂尬覇??” 徐魯在他懷里搖了搖頭,她微微側(cè)頭看著俯首埋在她后背的男人,他高大挺拔,出入火場從不猶豫,這么多年頭一回見他哭。 她輕輕問:“你呢,恨我嗎?” 江措的肩膀重重顫動著,胸膛起伏著。他沒有說話,將她圈的更緊了,好像是要把揉進身體里一樣。 過了會兒,江措說:“結(jié)婚好不好?” 徐魯后背一僵。 他將她整個人轉(zhuǎn)過來,四目相對,她的臉頰濕透了,他撥了撥她的頭發(fā),彎下腰,俯首在她眼前。 江措低低的:“嗯?” 徐魯忽的哇一聲,哭了。 她這次是大哭,直接哭出聲那種,有些忍到極致的崩潰,眼眶瞬間濕了,淚水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江措將她的頭抱在懷里,微微側(cè)臉,慢慢垂下眸子看著她顫動的肩,痛苦的紅了眼眶。 徐魯抓著他的衣服,臉貼緊他的胸膛,哭的很難過,好像要把攢了這么多年的力氣都用完一樣。 他就這樣抱著她,一直到她哭聲小了。 那個早晨徐魯哭了一個多小時,哭到嗓子都啞了,整個人一點勁兒都沒了,被他的胳膊圈著才站得住。 他也讓她哭,不說一句。 等到她哭累了,在她懷里都快站不住的時候,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去臥室。她筋疲力盡的靠在他身上,眼睛干澀的疼。 江措沒讓她躺下,將她扶正坐好在床邊。 徐魯?shù)晚袣鉄o力的看著他。江措半跪在床邊,雙手扶著她的腿,抬頭仰視,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眼睛。 江措說:“就從頭開始好不好?” 從頭開始嗎,徐魯混亂了。 那年他們第一次做,他就是這樣的姿勢,半跪在床下,仰頭看著她,像是在觀賞一件很珍貴的瓷器一樣。 他二十一歲,她十八歲。 她高中剛畢業(yè),考上了江城最好的大學。他輟過學,混過社會,后來和朋友合伙做生意,那時也還一無所有。 那晚他問她:“怕嗎?” 她害羞著低下頭。 現(xiàn)在,清晨七點半,深秋,2009年。一個封閉的小縣城,一間臥室。他是消防員,她是記者。他二十八歲,她二十五歲。 他低聲問她:“還愛我嗎?” 屋子里安靜,厚重的窗簾擋著光,臥室的門關著,只有他倆。他看著她,她低著頭,本來已經(jīng)干澀的臉頰,又忽的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江措笑了:“我記得你剛上大學就把戶口遷出來了,當時好像已經(jīng)隨時做好要和我去領證的準備了,是不是?” 徐魯眼眶已經(jīng)噙滿淚水。 江措笑道:“水做的嗎?這么愛哭?!?/br> 徐魯皺皺鼻子,臉色沒那么蒼白了。 江措抬手握上她的胳膊,低低道:“再過兩天,等這邊的事兒辦完,我們就回江城結(jié)婚,好不好?” 她哭道:“誰說要跟你結(jié)婚?” 江措笑笑:“現(xiàn)在整個消防隊都是你是我前女友,還特意從江城跑過來找我,咱干脆坐實了算了?!?/br> 徐魯罵他:“不要臉?!?/br> 江措笑大了:“再罵兩句?!?/br> 徐魯抬腳踢了他一下,江措笑意漸深,緩緩呼出口氣,悶聲笑起來,胸腔微微顫著,半晌認真的看向她的臉。 然后叫她:“妍妍?!?/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沒有預計好,明晚晉江不更,微博(親愛的舒遠)十點更,兩個小時待刪,大家留言低調(diào)。 第43章 徐魯總是有些難過的。 就這樣平靜的低下頭看著他, 就覺得難過。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和記憶里的那個畫面終于重合, 悲傷的, 壓抑的。 她聽見他叫她:“妍妍。” 她無聲的掉下眼淚, 艱難的想從嗓子里“嗯”一聲,可她就是出不了聲, 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樣子。 方瑜有一年問過她:“妍妍,向前走不好嗎?” 她當時心思淡然, 想也不想的說不想走。 方瑜感慨道:“現(xiàn)實里多的是像你這樣的人,大都朝前走了,遇見了新的人開始了一段新的感情, 嫁人生了孩子, 過的也挺好的。” 她那天一轉(zhuǎn)眼, 卻滿臉是淚:“挺好嗎?不一樣的。” 那是她用盡全力去對抗生命愛過的一個人,從十四歲到十九歲,整個青春年華都是他。討厭是他, 反感是他,瞧不起是他。暗戀也是他,渴望也是他。他是她的少女心事, 從不敢與人言,哪怕后來他死皮賴臉追過來, 也不敢向前走。 或許他并沒有那么好,可她卻認定了。 臥室里的氣氛沒有一點點□□,即使她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伤此难凵袷悄敲锤蓛? 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在祈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