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魯慢慢抬起手，去摸他的臉。

    很硬，很涼。

    江措仰臉看她，握上她的手，慢慢的揉在掌心，放在嘴邊一點一點親上去，和多年前一樣。

    江措半跪著仰頭，目光凝視著。

    她就那樣坐在床上，低頭看他。她的肩是那樣的纖細(xì)瘦弱，鎖骨陷下去，很瘦的樣子。他用胳膊的力氣將她整個臀連人帶著托起，往床上多挪了一些，讓她的雙腿緊緊地貼著床邊，被他的雙腿固定著，圈在里面，好像這樣子就覺得踏實。她在這，在他身邊。

    江措半跪著挺直了背，去撫摸她的臉。

    他抬眼看她，還是他心底那個妍妍，縱容他作亂，一聲不吭的樣子，只是雙手繃直撐著床，眼底有憂傷在。

    他雙手撐在她兩邊，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他只是笑笑，可是那喉結(jié)打滾的樣子讓徐魯莫名的緊張起來，兩只手無處安放，擱在他的肩上，一低頭，看到的是他黑色眸子，從容專注的樣子。

    那天清晨他們做了很久，做的筋疲力盡。

    后來，他就這樣抱著她，讓她背對著躺在自己懷里，只是這樣靜靜的和她待著，留下一室的溫柔味道。

    昏暗里，他將臉埋在她腦后，緊緊擁著她。

    江措低聲喃喃：“累嗎？”

    徐魯已經(jīng)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了。

    江措笑了一下，雙腿纏緊她，徐魯忍不住嚶嚀出聲，纖細(xì)的手臂被他握著向下，在他腿根前放著，他低頭去親她的脖子。

    他緊緊抱著她，低喃：“妍妍?！?/br>
    徐魯閉著眼，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一樣。

    江措低頭凝視著她的臉，小小的，巴掌點大，嘴巴輕輕抿著，呼吸也很輕，像秋天午后一縷風(fēng)。

    這些年來，他從不敢再想過還會有現(xiàn)在。

    哪怕他們之間發(fā)生過那么多事，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該在一起，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這么想，可這件事還是發(fā)生了。

    他伸手輕輕覆上她的肚子，垂眸看她，很難想象當(dāng)這里有一個小生命的時候她那一瞬間的樣子，驚喜或者害怕。

    那時候她問他：“你喜歡男孩女孩?。俊?/br>
    他還笑著逗她：“這么想給我生孩子？”

    她會一臉不好意思的扭過頭，要么捶他一下，裝作一臉怒氣的樣子踢他一腳，小女生的嬌羞顯露無疑。

    江措緩緩挪了下背，貼她更近一些，將她摟在胸前，下巴擱在她的頭上，抬手時而輕撫著她臉頰邊的頭發(fā)。

    他不禁低聲：“長得還挺快?！?/br>
    徐魯迷迷糊糊動了一下，只覺得有些冷，尋著他的胸膛就往里靠，汲取著那一點一點溫暖，將臉貼在他的胸膛，睡了過去。

    江措笑著看她小貓一樣的動作，無聲笑大了。

    他一手摟著她，一手枕在腦后，抬眼去看窗外，光芒透過厚重的窗簾落進(jìn)來一點，昏沉，暗淡，倏而又明亮起來。

    江措聲音很低很輕，緩緩的，給懷里睡著的女孩子講故事，和從前一樣，哄小孩似的說著：“我第一次親你好像是十一二歲，你都忘了吧。那時候你還真是小，和我也不生分，拉著我玩過家家，你做mama，我做爸爸?！?/br>
    他看著窗簾上的浮影，像回到舊時光。

    “后來你好像不喜歡理我了，大概是長大有了情竇?！苯胝f到這笑笑，“見到我就躲，也不喊我小叔?！?/br>
    還一個勁兒江措江措的叫，沒大沒小。

    江措輕輕呼出一口氣，搖頭失笑：“我后來退學(xué)出去混，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知道我當(dāng)時在想什么嗎？第一反應(yīng)都是還沒我侄女好看?！?/br>
    懷里的人輕輕動了一下，看不到是睡還是醒。

    江措說：“那時候我大概真是昏了頭了，十八九歲，天天晚上就想著打你主意，怎么都睡不著，看毛片跟抽煙一樣兇，腦子里全他媽是你?！?/br>
    她那時候是真乖，喜歡杠他。

    江措想著，笑意漸收：“也是真他媽慫?！?/br>
    徐魯其實已經(jīng)醒了。

    她在他懷里睜著眼睛，聽他說以前的事兒，像霧里看花，時光隨風(fēng)而逝，竟然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

    江措低頭瞧她：“醒了？”

    徐魯輕輕“嗯”了一聲。

    她慢慢張開雙手抱著他的腰，臉頰輕挨著他的胸膛，堅硬，結(jié)實，又溫?zé)?，只是輕輕呼吸著，就覺得無比安心。

    “想什么呢？”他問。

    徐魯靜了一會兒，道：“什么都沒想?！?/br>
    江措笑：“想我不好意思說？”

    徐魯皺巴著鼻子掐了他一下。

    江措笑開：“這些年我也攢了些錢，應(yīng)該夠買個房了，估摸著還能剩下點，帶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徐魯不咸不淡道：“夠在江城買還是這？”

    江措笑出聲：“還以為你迷糊著呢，挺清醒啊?！?/br>
    徐魯沒說話。

    半晌她才道：“這件事做完我就不做記者了?！?/br>
    江措：“嗯，想做什么？”

    徐魯：“開一家書店或者找個山弄個客棧，雇個小姑娘看店，我去旅行，然后，每年回山里住一個月，爬爬山采采花什么的?！?/br>
    江措委屈的抱著她：“我呢？”

    徐魯抬頭：“你救火啊?！?/br>
    江措笑了。

    徐魯忽然想到什么，問他：“你那天和我說你們消防隊隔一段時間會去礦山檢修，下次什么時候？”

    江措眸子漸深：“快了。”

    “你們消防隊要志愿者嗎？”她問。

    “你想干嗎？”

    徐魯：“總得有個合適的身份。”

    江措：“已經(jīng)有了?！?/br>
    徐魯楞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她重新回到這，就算再無聲無息也是危險的?，F(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所有事擺在明面上，她來這是為了他，第一次來也是，雖然她吃了點啞巴虧。

    “你早就打算好了？”她問。

    江措笑：“趕了巧了?！?/br>
    那天下午他去給程勇做事故匯報，程勇說電視臺打算給隊里做一期節(jié)目，要他露個臉去，他當(dāng)即回絕，說沒時間陪女朋友。

    程勇還納悶了一下，江措側(cè)眸看見門口方向站著一個人，他知道是誰，便直接對程勇道：“她等了我七年，這次來電視臺也是因為我，老大，這樣一個女人我怎么放她走?！?/br>
    “張記者呢？”

    江措刻意偏過頭，看著門口方向道：“該說的都說了。”

    他那樣做一個能讓外人排除她來江城的別有用心，最好這個人是電視臺的。再者她這次來也有個公開的身份，至少能減少一些懷疑。

    徐魯忽的擰了他一下，江措嘶的吸了一口氣。

    “明明是你死纏爛打，現(xiàn)在弄得我怎么見人。”她皺眉。

    江措笑著低頭看她，直接吻了上去。

    和早晨那次不一樣，沒那么痛苦壓抑，隱忍，克制，好像彼此都放松開，坦誠，沒有隱瞞，所有的往事也都煙消云散。

    她仰躺在他身下，整個人都懶散著。

    江措俯身親上她的額頭，和她四目相對，呼吸著她的味道，此刻平靜的凝視著身下的女孩子，抬手撥了撥她眼角的頭發(fā)。

    徐魯看著他的黑眸，道：“腿還疼嗎？”

    江措抬眉：“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啊?！?/br>
    他的語氣忽然和剛才不一樣了，熱氣噴灑在她臉上，聲音也有稍許不一樣，低低的帶點委屈和無賴。

    徐魯抿抿嘴：“還疼啊。”

    江措：“嗯?！?/br>
    徐魯：“該?！?/br>
    江措：“……”

    他這會兒還真是有點疼，抽了口涼氣，眉頭皺起來，看起來似乎確實很疼的樣子。

    徐魯想起他從醫(yī)院就這樣跑出來，跟她還稀里糊涂了做了一場，用的勁兒不知道有多大，不疼才怪。

    她忙低頭去看，江措壞笑。

    一低頭就看到黑漆漆的一團(tuán)，徐魯嚇得閉上眼睛，耳邊只有江措沉沉的笑，她扭過頭一臉生氣的樣子。

    江措說：“真好啊?！?/br>
    徐魯悶聲：“什么？”

    “就現(xiàn)在這樣子，你在我身邊，醒著也好，睡著也好，就這樣子，沒有著急要干的事兒，和你膩歪一天，真好啊?！苯胼p聲說。

    第44章

    徐魯輕輕推開他, 側(cè)身環(huán)抱他的腰。

    她慢慢的吸了一口氣, 除了他身上的男性味道, 還有些酒味沒有散去, 可她還是喜歡, 像舊時光又回來。

    房間里很溫暖，一室柔光。

    徐魯裹著半邊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若隱若現(xiàn)的溝壑讓江措瞇起了眼，她拉起被子蒙在他臉上。

    江措由著被子蓋在臉上, 深深吸了吸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