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為什么季臨一直覺得他爸爸的死和你有關(guān)？”她決定直截了當?shù)貑柍鰜?，“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林暉果然有些愕然，他大約是沒想到自己推心置腹說了這么多，白端端到頭來關(guān)心的不是季臨騙沒騙她，反而是自己到底騙沒騙她。

    林暉低下了頭，收斂了目光：“這案子太久遠了，很多細節(jié)說實話我也不能記得那么清楚，但案例庫里都能找到，裁判文書網(wǎng)里也有錄入可以查閱電子檔的裁決書判決書，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br>
    他重新抬起頭：“端端，你相信我，我和你說這些，真的都是為了你好，因為我和你并非是謠言里的那種關(guān)系，所以你要是真的被季臨傷害欺騙，我雖然知道了會不舒服也會替你難過甚至憤怒，但坦率地說，也不至于撕心裂肺的痛苦，季臨自以為陰損的這一招其實對我并沒有多大實際的傷害，我本可以對你什么都不說的，但我不忍心你遭受這些，所以我想告訴你提醒你，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br>
    白端端看著林暉，沒有說話。

    面對她這樣的反應(yīng)，林暉幾乎有些不舍和無奈了：“傻孩子，直到這一刻，你還相信季臨嗎？”

    “我相信他?！卑锥硕寺曇翩?zhèn)定毫無遲疑，“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喜歡的男人不會做出這么卑劣的事，也根本不屑于利用一個女性的感情，就算林律師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季臨也根本不會以你說的方式妄圖報復你，他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他要贏，他自己會去爭取，他要打敗你，他也會光明磊落。”

    林暉找白端端之前，是預估過她的反應(yīng)的，或許她會在得知真相后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受騙而痛哭流涕，也或者陷入遲疑猶豫，再或者不愿相信甚至和自己大吵一架，但唯獨沒料到這一種——

    白端端全然的冷靜和鎮(zhèn)定，林暉推心置腹的話語根本不能撼動一絲一毫季臨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從沒想過白端端會信任季臨勝過自己，雖然自己之前確實與白端端產(chǎn)生了矛盾，但林暉從沒覺得這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不可修復的，內(nèi)心深處，他相信白端端是會信任自己的，畢竟自己和她風風雨雨相識這么多年見證了彼此太多往事，而季臨？季臨才認識白端端多久？

    然而事實勝于雄辯。

    生平第一次，林暉的臉上露出了失落和難過：“你相信他，所以你是不相信我嗎端端？”

    白端端看向了林暉的眼睛，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我以前相信過你，但現(xiàn)在的你，我越來越看不懂了，你變了，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相信你了。”

    “總之，謝謝你的咖啡，你要告訴我的事，我也知道了，我還要為田穆這個案子的補充證據(jù)而忙，這個案子，我和季臨不會輸，我們會光明正大的贏?！?/br>
    白端端說完這些，買了單，才轉(zhuǎn)身毫無猶豫地離開了包廂，只留林暉一個人看著冷卻的咖啡發(fā)呆。

    ——

    雖然離開林暉時白端端萬分冷靜鎮(zhèn)定，然而實際上她的內(nèi)心卻是慌亂和震驚的，她從沒想過季臨和林暉之前有這樣的過往。

    她相信季臨，然而她還是想理清季臨和林暉之間發(fā)生的事。

    幾乎一回到辦公室，她就打開了案例庫和裁判文書網(wǎng)，以林暉和季承治的姓名為關(guān)鍵詞開始搜索，很快，就有了對應(yīng)的結(jié)果。

    只是所有公開的記錄里，能看到的僅僅是案由、法院或者仲裁庭查明的事實，以及判決結(jié)果，雖然判決結(jié)果里會寫明法官依據(jù)什么來判定，但總體而言僅僅靠著這樣的書面材料，是根本難以還原當時庭審現(xiàn)場的，因為原被告雙方的辯論不會詳細收錄，很多細節(jié)也不會一一陳述。

    這畢竟是近二十年前的案子，要是放在現(xiàn)在，那就不一樣了，大部分一線城市的法院都會對庭審過程全程錄像，很多不涉及隱私和敏感信息的案件甚至會定期在法院官方網(wǎng)站上更新庭審錄像，不公開的，也可以通過申請調(diào)檔予以查看。

    查閱法院仲裁委的公開文書這條路受挫，白端端也不氣餒，她直接開了搜索軟件，以季臨父親的案子為關(guān)鍵詞開始檢索。很多時候，除了律師專業(yè)的網(wǎng)站，求助大眾搜索引擎也未必不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和細節(jié)。

    可二十年前互聯(lián)網(wǎng)也剛剛新興，遠沒有如今這么發(fā)達，很多信息仍舊依靠紙媒和電視臺傳播，白端端查了老半天，也并沒能提取到什么有效信息。

    只是即便如此，關(guān)于這件事，她沒有辦法也不想直接去找季臨求證，因為這樣的痛苦往事，對于作為親歷當事人的季臨來說，恐怕再次從記憶深處挖掘細節(jié)回憶，仍是一種二次傷害般的折磨，畢竟不論怎樣，季臨在這個案子后失去了自己的爸爸。更何況關(guān)于案子的細節(jié)，季臨顯然并不想提，自己之前并不是沒有多次試探和詢問過的。

    可季臨不想說，林暉看起來又有所隱瞞，那還能找誰了解往事？找孟欣？可孟欣也是當事人之一，年紀輕輕就失去了丈夫背上了債務(wù)，恐怕孟女士那幾年也沒快樂過，這對她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想再提的往事……那還有誰呢？還有誰能了解這些舊事？

    “我出差又回來啦！這次去的天津，給大家?guī)Я颂旖蚵榛?，可香可脆了，快來吃，見者有份，先到先得，過期不候??！”

    正當白端端苦思冥想之際，盛臨的門口就傳來了容盛大大咧咧的聲音，前階段他正出差，此刻一回來果然就呼朋引伴起來。

    沒一會兒，身邊其余同事便都被天津麻花給勾引了去，而白端端坐在座位前，突然福至心靈地想了起來。

    季臨說過，他和容盛認識快二十年了！那容盛是不是或許應(yīng)該知道這件舊事？

    白端端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決定立刻付諸行動，等其余同事分食麻花散場后，她悄悄挪到了容盛的身邊，跟著他進了他的獨立辦公室。

    “容律師，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容盛抬頭，一臉狐疑地看向了白端端：“怎么了？”

    “關(guān)于季臨的一些事，我想問問你?！?/br>
    容盛出差出去得早，季臨和白端端公開的那天，他就在天津了，直到此刻回到所里，也還沒人來得及給他科普季臨脫單的事，以至于他此刻根本不清楚白端端和季臨的關(guān)系，有些茫然地回答道：“你不能直接問季臨嗎？”

    白端端笑了笑：“不太方便問。”

    容盛簡直莫名其妙，都是一個所里的同事，能有什么事是不方便問的。

    白端端也不解釋，搞得容盛一頭霧水：“你要問他的什么事?。俊?/br>
    “就他爸爸那個案子。”白端端也不繞彎子，“他和林暉，是不是因為這個案子有很深的過節(jié)？我想問問這里面的細節(jié)，如果你方便說的話。”

    原來是這個！容盛這下終于恍然大悟了：“這個事當然不方便問他，因為問了季臨也不會告訴你。這事他提也不愿意提的?！?/br>
    “那你方便說嗎？”

    容盛眨了眨眼：“你真想知道??？”

    白端端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容盛望著白端端，腦海里算盤打得飛快，難得現(xiàn)在她有求于自己，自己主動她被動，按照慣例，怎么的自己也該趁著此刻利好的敵我形勢問白端端要點好處，至于什么好處……

    容盛幾乎是根本不用動腦就脫口而出一套又一套了：“你如果真的那么想知道，我其實是可以說的，但你也知道，你自己也坦言不方便問季臨，那這事既然季臨都不太想說也不太想告訴你，我要是告訴你，沒準是要面對季臨的壓力的，甚至我們之間的信任和友情也會面臨岌岌可危的下場，我要面臨的可是巨大的風險，季臨是我特別珍惜無可替代的朋友……”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容盛心里清楚的很，戳穿林暉的假面目，即便要事無巨細說出季臨當初遭遇了什么，季臨知道后也不會和自己生氣，要是換做別人，或許會覺得過去弱小和困頓的自己會讓現(xiàn)在的自己難堪，然而季臨不，他是個內(nèi)心相當強大也足夠堅強冷靜的人，他能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過去。他自己不想提只是不愿意回憶那段黑色令人惡心的往事罷了。

    當然，容盛到今天也沒想通當初季臨為什么不直接當著白端端的面戳穿林暉的虛偽，當時明明不用說的多事無巨細，點到為止也夠林暉喝一壺了??！

    如今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自己主動來求證，容盛覺得，那自然是天賜的機會！這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不從白端端身上揩點油水簡直對不起自己！

    容盛一席話，白端端自然也能理解，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容盛到了關(guān)鍵時刻，竟然是個有情有義絕對不出賣隊友的男人，以前總覺得他去自己家附近那個不正經(jīng)夜店，決計也不是個正經(jīng)人，如今的白端端，卻覺得自己應(yīng)該向容盛道一聲歉的，沒想到他私底下對季臨這么維護，這樣重情義的男人，應(yīng)當不是什么壞人……

    白端端大為感動，當即想要表明自己和季臨之間的關(guān)系，并告知自己不直接問季臨的原因，好消除容盛的擔憂：“這你不用擔心，我和季臨其實是……”

    只是白端端的話還沒說完，容盛就徑自打斷了自己——

    “你知道的，我和季臨是快二十年的老鐵了，你讓我出賣自己的老鐵出賣他的信息，怎么的也得給出相應(yīng)的對價吧？”

    “……”白端端有些一言難盡道，“你剛才不是還說季臨是你無可替代的朋友？”

    容盛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他笑了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聽過沒？”

    “……”

    “既然季臨和我是這么好的朋友，那出賣一下他的個別信息，來為我換取一些我的福利，這有什么不對呢？他作為一個好朋友，這不是他應(yīng)該做的嗎？如今我只是給了他這個榮幸和機會?。　?/br>
    “……”白端端已經(jīng)不想說出自己和季臨在一起的事實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容盛一眼，“所以你開個價吧?！?/br>
    “我要的不多，就這樣吧，你給我做三頓免費的晚飯怎么樣？也不用多麻煩，就平時你晚飯多做一份，我去你那蹭吃蹭喝就行了。”提及白端端的晚餐，容盛滿眼放光，“說真的，我這些天，心心念念就這一口吃的，你應(yīng)該知道，我這要求真的不高，不非分，你就當請個同事吃個飯也行?。　?/br>
    你這要求可真的不高，白端端心想，還三頓呢？我怕你連一頓也撐不住就駕鶴西去了……

    不過既然容盛這么低聲下氣地哀求了，甚至為了這么三頓飯，絲毫沒有任何掙扎地就出賣了季臨，那自己怎么能不在他吃完飯臨死前滿足一下他的夙愿呢？

    于是白端端根本沒有遲疑就答應(yīng)了這筆“交易”：“行，沒問題，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三頓飯，絕對一頓也不少，保管你吃了覺得可以上天?！?/br>
    容盛根本不知道這個上天是什么樣的上天，當即臉上都快笑開花了：“好好好，一言為定?！?/br>
    他覺得自己簡直賺大了，別說靠倒手信息可以吃到白端端三頓飯，待會通過自己繪聲繪色的講述，夾帶私貨再黑一波林暉，沒準直接把白端端和林暉的復合給攪黃了，畢竟白端端此刻這么在意這件舊事，恐怕也是機緣巧合得知季臨爸爸這案子的粗略情況后，對林暉的人品產(chǎn)生了質(zhì)疑，所以才來找自己求證。這時候自己只要推波助瀾……到時候白端端和林暉一拍兩散，盛臨怎么的也是漁翁得利，白端端會堅定地留在盛臨，和季臨結(jié)成聯(lián)盟，不僅幫盛臨創(chuàng)收賺錢，自己說不定還能繼續(xù)混幾頓飯吃吃……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小劇場】

    上帝：請問你是什么原因這么年紀輕輕就死了？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嗎？

    容盛：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沒做。

    上帝：那你為什么上天呢？

    容盛：我吃了白端端做的飯：）

    【最近這幾天出差，可能更新短小一點，大家擔待下~】

    第71章

    “所以當時到底是什么情況？”白端端簡單把林暉此前和自己說的版本再次復述了一遍，“是僅僅這樣嗎？還是……”

    結(jié)果白端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盛憤怒地打斷了：“林暉就是個騙子！”

    他的憤怒是那么真實而不加掩飾，以至于連白端端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盛對林暉的鄙夷和厭惡，容盛平時為人嬉笑怒罵插科打諢，鮮少有這樣濃重的感情傾向。

    他看向了白端端：“我現(xiàn)在百分之百可以確認，林暉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和騙子?！比菔⒌穆曇艨次⑽⑻Ц撸八f的倒是道貌岸然，好像他真的完全做了一個律師該做的事，一點沒逾越一樣？他怎么不說，他暗示自己那幾個高管當事人怎么可以拿到更高的賠償，結(jié)果有幾個心眼被狗吃了的高管，聽了他的話去季臨爸爸的公司做了些什么？”

    白端端愣了愣。

    容盛卻以為她是不相信，徑自道：“季欣藥業(yè)勢頭太好，季叔叔從小就是順風順水，在學校的時候輕輕松松就能拿頭獎，又是國外名校畢業(yè)回國的，回國時就拿到了第一筆投資，從創(chuàng)業(yè)到季欣藥業(yè)發(fā)展壯大，這一路也都順利的簡直像個奇跡，根本沒和一般的創(chuàng)業(yè)人一樣焦頭爛額或者困頓過?！?/br>
    容盛頓了頓：“但這也導致季叔叔當時投資投產(chǎn)策略過分激進樂觀，把大量的錢投入到了生產(chǎn)和研發(fā)基地建設(shè)上，攤子鋪的太大，除了新藥研發(fā)和臨床試驗外，又不知道是被誰忽悠著準備往電子信息行業(yè)擴充公司的業(yè)務(wù)，但他本身是學醫(yī)藥出身的，對電子信息并不懂行，其實被有心人騙了不少錢，一開始對電子信息行業(yè)的投資又都沒有任何回報率，以至于導致季欣藥業(yè)的現(xiàn)金流出了問題?！?/br>
    “所以才沒辦法拖欠了員工工資嗎？”

    容盛愣了愣：“林暉是這么說的？可其實嚴格意義來說，也不能算是已經(jīng)拖欠了工資，只是本來當月工資是月初發(fā)的，但那個月一直沒發(fā)，眼看就要快到月底了。”

    但拖欠工資，只要當月工資過了那個月還沒支付，那勞動者就有合法權(quán)利進行追討并要求經(jīng)濟補償金，甚至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責令企業(yè)加付工資500%的賠償金，如果季臨父親那筆工資到了第二個月月初仍未支付，那么確實……

    從裁決書上可以看出來，季欣藥業(yè)那筆工資確實沒能在當月支付出來，以至于拖到了第二個月還是沒能支付，于是勞動者才提起了仲裁，而幾個高管同時以沒有書面勞動合同為由也一同發(fā)難，最終判決季欣藥業(yè)支付所有員工被拖欠的一個月工資，因沒有書面勞動合同而支付高管們雙倍經(jīng)濟補償金，同時因拖欠工資再加付所有員工60%的賠償金……

    這幾乎可以說是勞動者在解約時可以拿到的最大程度的金錢上的補償，不僅有拖欠的工資，雙倍的經(jīng)濟補償金還有加付的賠償金，一千個員工，其中包含了5名高管，而藥業(yè)企業(yè)，本身員工整體學歷水平都較一般制造型企業(yè)更高些，因此基礎(chǔ)工資也很高，以至于這一千個人員的勞資糾紛相關(guān)賠付，就是一筆驚人的巨額錢款。

    容盛自然知道白端端心中所想，他解釋道：“我還沒說完，季欣藥業(yè)當初雖然因為季叔叔的投資和決策失利，確實資金很困難，當月工資也全是拖延了，但本來根本是能夠在月底發(fā)出來的，為了發(fā)工資，季叔叔甚至把自己幾套房子都掛牌了，不論怎樣，他都不想讓員工受苦，大家都是要養(yǎng)家糊口的，不可以沒有當月工資，這些事下面的員工不清楚實情，但那五個始作俑者的高管卻是知道的?！?/br>
    “那為什么……”

    為什么不僅最后還是沒按時發(fā)出工資，甚至還被曝出沒有簽訂勞動合同？季欣這么大一個企業(yè)，怎么會完全不合規(guī)到不簽勞動合同呢？如果是小概率的事那還可以追責人事部，但幾個高管都沒有書面勞動合同，就確實問題很大了，所以是真的如容盛所說的，林暉暗示高管銷毀了書面合同？可這些高管又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容盛冷笑出聲，“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錢？”

    “這五個高管早早的就在外面有貓膩，用自己親戚的身份證作為法人注冊了其余藥業(yè)制品上下游的公司，和季欣藥業(yè)做著實際的關(guān)聯(lián)交易，把錢全部斂財進自己口袋了，季欣藥業(yè)需要進口國外的醫(yī)療設(shè)備，結(jié)果他們就偷天換日把國外報廢的二手設(shè)備包裝成新設(shè)備以新設(shè)備的價格買入，季叔叔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情況，然而考慮到這幾個高管都是和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老部下，他于心不忍，就一直沒決定好到底哪天再處理這事?！?/br>
    “結(jié)果反而被這五個高管捷足先登了？”

    容盛撇了撇嘴：“怎么不是？他們發(fā)現(xiàn)季叔叔手上有證據(jù)后，就亂了，商量怎么辦，結(jié)果正好撞上季欣藥業(yè)資金鏈出了問題，員工工資從月初眼看著就要拖欠到第二個月了，雖然季叔叔和他們交了底，自己賣房后就能補足這筆款項，但他們只想著自己的利益，害怕自己關(guān)聯(lián)交易又內(nèi)部受賄的事曝光，于是找到了林暉，之后這幾個高管就心里有底了，他們把自己當初的勞動合同原件全部給銷毀了，然后號稱季臨家企業(yè)違規(guī)從沒有和他們簽訂勞動合同，因此要求企業(yè)支付雙倍經(jīng)濟補償金。”

    “之后搖身一變，一臉正氣地號稱自己也是受害者，被季叔叔蒙騙著根本沒簽勞動合同，也被拖欠了工資，一下子拉近了和那些不明真相的員工的距離，和他們站在一起，打入對方內(nèi)部，接著慫恿員工這時候發(fā)了難，到處宣揚季欣藥業(yè)已經(jīng)快要破產(chǎn)，工資絕對發(fā)不出了，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不理智的員工甚至開始搬走公司里的器具設(shè)備抵工資，還有些人受了指示在研發(fā)區(qū)域內(nèi)打砸制造混亂，然后這幾個高管趁著混亂把此前自己采購的二手設(shè)備全部找人一塊打砸了，以至于根本不可能再鑒定?！?/br>
    “后面的事你想必從電視臺上也看到過，員工拉橫幅鬧事罷工?！?/br>
    “可這些員工為什么這么不理智？不能聽聽企業(yè)的解釋嗎？”

    “他們不是不理智，帶頭鬧事的那些反而都是特別理智，這些帶頭鬧事的員工，都是這幾名高管的直系，這幾個高管又掏了錢，花錢買通了不少員工，這才把事情徹底鬧大了，這些員工收了錢就天天煽動情緒，最后搞得連想繼續(xù)干活的人在這個環(huán)境里都沒法干了，研發(fā)基地甚至被蓄意破壞了，弄得季叔叔焦頭爛額，而也是這個時候，本來有幾款新藥已經(jīng)到了臨床試驗的關(guān)鍵時間，因為這個事，導致臨床試驗進度拖后，以至于本來已經(jīng)談妥的投資最終黃了，而幾個國外的投資機構(gòu)覺得季欣藥業(yè)勞資糾紛風險過高，也更為謹慎地保持了觀望態(tài)度，準備等這個風波過去后再進行投資。”

    “可誰能想到季欣藥業(yè)最終沒能挺過這個風波呢？”容盛自嘲地笑笑，“季叔叔確實決策失敗攤子鋪太大導致現(xiàn)金流緊張是事實，但如果這幾個高管沒有發(fā)難找事，事情也不會進行到這一步，而且后來的事你知道嗎？他們做的這么狠這么下作，原來是因為早就有了二心，季欣藥業(yè)剛一出了事，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之時，這幾個高管就站出來指責，號稱季欣藥業(yè)此前獲批過審的藥物其實在臨床試驗結(jié)果上造假了，其實這些藥物不僅沒有作用，長期使用甚至是負效果，他們作為高管，實在是看不下去季欣這種欺騙病人的做法，才最終站出來揭露，并且號稱將離開季欣藥業(yè)，團隊出走，在外面自立門戶?！?/br>
    “你的意思是……”白端端這下終于全明白了，“這五個高管其實本來就想自立門戶，并且一直在薅季欣的羊毛，用二手設(shè)備套現(xiàn)，最終還要落井下石，把季欣藥業(yè)打入谷底的時候還要站在企業(yè)的殘骸上滋養(yǎng)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