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了看德妃，“皇額娘吩咐兒臣給德妃娘娘帶了禮物。”

    德妃笑著道，“是嗎，皇貴妃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轉(zhuǎn)頭對抱著盒子的劉裕道，“打開來給本宮看看?！?/br>
    劉裕應(yīng)道，拆開盒子，赫然是一座玉質(zhì)的送子觀音。端茶的清菊一個手抖，將茶碗掉在了地上。

    德妃皺起眉頭道，“怎么做事的，嚇到四阿哥怎么辦！”

    清菊趕忙跪下請罪，德妃揮揮手道，“行了，趕緊收拾收拾下去吧，把皇貴妃的禮物好生收起來，打碎了她，你一家的腦袋都賠不起。”

    清菊連連磕頭，叫人收拾了屋里，捧著送子觀音下去了。

    德妃回頭看胤禛，嘴邊依然帶著笑，“本宮的下人用的時間久了，一個個都懈怠起來了。阿哥如今多少人伺候著，用得都慣不慣?！?/br>
    胤禛皺起眉頭想了想，“貼身伺候的有四個，其他的大概十幾個吧，兒臣記不清了。兩個年級小的兒臣很喜歡，年紀(jì)大的，有兒臣的諳達(dá)太監(jiān)，辦事……也很牢靠?！?/br>
    德妃笑了笑，“等阿哥遷了宮，本宮向皇上求個恩典，賞你一個御前伺候的大太監(jiān)，幫你管著那幫奴才，省的你cao心。”

    胤禛低了頭，半晌道，“謝德妃娘娘?！?/br>
    一個砰砰的腳步聲傳來，胤禛抬起頭，六阿哥胤祚跑了進(jìn)來，“四哥，四哥?！?/br>
    胤禛跳下床，接住沖過來的胤祚。

    德妃從旁道，“沒規(guī)矩，也不說給額娘請個安?！?/br>
    胤祚做個鬼臉，隨便一鞠，伸手便去拿盤里的點心，被德妃一巴掌打了回來，“你才吃過早膳，這時就吃點心，也不怕?lián)沃??！?/br>
    胤祚苦了一張臉，看向胤禛，胤禛掰開一塊點心，給了胤祚一小半。胤祚飛快的放進(jìn)嘴里，看了額娘一眼，又飛一樣的跑遠(yuǎn)了。

    “這孩子，”德妃苦笑一聲，看著遠(yuǎn)遠(yuǎn)跑走的身影，胤禛定定地看著德妃專注的側(cè)臉，慢慢地低下頭。

    胤禛回到承乾宮時已是下午，去給皇貴妃請個安，就回屋讀書了。

    蘇偉很想知道四爺?shù)谝淮魏陀H生母親單獨相處是什么樣的，可偏偏今兒個又不是他當(dāng)值。抓心撓肝地等到第二天早晨，劉裕回來了。

    蘇偉避開其他人，問劉裕昨個的情況，劉裕哇哇啦啦地說了一大堆，蘇偉總結(jié)了一下就是吃點心，說話，吃點心，喂魚，吃點心，送禮物。這其中讓蘇偉最在意的是那一尊諷刺意義十足的送子觀音。

    日子過得是很快的，四阿哥聽了皇上的話經(jīng)常出入永和宮，蘇偉也跟著去了幾次。德妃娘娘對四阿哥很好，事無巨細(xì)地面面俱到，但蘇偉總覺得，那其中缺了一點什么。

    年關(guān)到了，宮里熱鬧起來。

    從除夕晚上開始，宮里就是三天一大宴，兩天一小宴。

    四阿哥年紀(jì)小倒還不用逢場必到，可以微微喘口氣。

    但蘇偉他們并沒有因此而偷得浮生半日閑，反而比其他人更忙。只不過不是為了過節(jié)，而是為了遷宮。

    第二卷 阿哥所

    第10章 遷宮

    正月十八，四阿哥遷宮

    一大早，蘇偉伺候著四阿哥去皇貴妃那辭行。

    皇貴妃挺著肚子，囑咐了幾句，著人拿出一木盒，胤禛打開一看，并排六枚玉環(huán)，質(zhì)地溫潤，光芒內(nèi)斂。

    “皇額娘？”

    皇貴妃笑了笑，“這是皇額娘壓箱的東西，你拿著賞給你親近的伴讀、侍衛(wèi)，不用向內(nèi)務(wù)府登記，方便又顯得親近?！?/br>
    胤禛低頭看了看，雙眼微紅，皇貴妃拉過他，“今兒個可是你的好日子，不許哭鼻子的，以后想皇額娘了，就著人遞牌子，皇額娘一準(zhǔn)早早地宣你進(jìn)來?！?/br>
    胤禛連連點頭，把木盒交給蘇偉，正式地跪下，“兒臣謝皇額娘養(yǎng)育之恩，”三個頭叩在地上，皇貴妃的眼睛也有了水光。

    從皇貴妃那出來，胤禛又到了永和宮，德妃也早早地等在殿中了。

    胤禛正式地行了禮，德妃將他扶起來，回身從榻上捧起一個木盒。蘇偉一看，立馬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盒子給了身后的王朝卿。

    胤禛打開木盒，蘇偉從后是沒看清里面有什么，只覺得一陣金光閃閃。

    倒是四阿哥略有些驚慌，連忙扣上了蓋子，“德妃娘娘……”

    德妃笑笑，“你在阿哥所，雖說有內(nèi)務(wù)府的供奉，但到底不比自己手里的。那么一大家子人，光賞賜就要多少。這盒子里的，不在記檔上，你隨意地用，省得緊巴巴的?！?/br>
    四阿哥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又把木盒交給蘇偉，蘇偉頓覺沉重非常，這可是實打?qū)嵉匾缓薪鹱影　?/br>
    胤禛回頭看著端坐在榻上的德妃，撩開衣擺又一次跪下，“兒臣謝額娘生育之恩?！?/br>
    德妃一震，兩行清淚瞬間滑落，“快起來?！?/br>
    四阿哥被德妃扶起，德妃拉著他的手，似乎是有一肚子話要說，但終是沒有開口。

    蘇偉在一旁，卻是冷汗直流。幸虧他長了心眼，只帶了王家兄弟到永和宮，要不然……

    德妃目送著四阿哥離開，清菊遞上錦帕，“娘娘，別站在門口了，當(dāng)心著了風(fēng)。”

    德妃擦擦眼淚，“今天在屋里的下人都交代好，要是有一個人漏了嘴風(fēng)，本宮拿你是問?！?/br>
    清菊趕忙俯身行禮，“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好?！?/br>
    德妃吸了口氣，轉(zhuǎn)身向屋里走，清菊連忙上前扶著，“娘娘，這血緣深重，四阿哥對您是有情分的。”

    德妃微微一笑，“是啊，不過，這生恩哪及養(yǎng)恩重啊?！?/br>
    辰正，承乾宮大開宮門，皇貴妃一路將四阿哥送到門口。

    到乾東五所時，正是辰時三刻，算準(zhǔn)的黃道吉時。

    四阿哥住在正三所，到門口時，大門緊閉著，還有新刷的油漆味，所內(nèi)一切都收拾好，只等新貴入主。

    王欽剛想上前，四阿哥突然開口道，“蘇培盛，給本皇子開門?！?/br>
    “嗻”，蘇偉響亮地一應(yīng)，不理會王欽的斜視，上前推開沉重的大門。

    胤禛一步步走上臺階，門內(nèi)規(guī)矩地站成六排的奴才們轟然下拜，“奴才（奴婢）給主子請安，四阿哥吉祥?！?/br>
    胤禛站到門口揚聲道，“平身”。

    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后，高高地?fù)P起脖子，不是他想顯擺，只是王欽的眼神太刺目。切，這都到阿哥所了，你以為我還買你的帳，蘇偉鄙視地想。

    四阿哥住的正三所，位于乾東五所的正中間，蘇偉之前已經(jīng)來過幾次，三進(jìn)的院子，很是寬敞。前院、中院都是一正兩廂的三合院，后院進(jìn)深較淺，只有正殿。

    前院正殿自是四阿哥的居所，臥房、書房、會客廳都在這兒，比承乾宮時寬敞得多。

    東廂房留給四阿哥的哈哈珠子。

    西廂房用做客房，暫空著。

    前院的東西配殿也很大，東配殿住四阿哥的侍衛(wèi)，西配殿住小太監(jiān)們。

    蘇偉沒用去西配殿住大通鋪，而是住進(jìn)了正殿的耳房里，同屋的有劉裕、王欽、柴玉。他們四個暫時還都是四阿哥的貼身太監(jiān)，也代管所內(nèi)雜事。

    中院是給四阿哥的內(nèi)眷留著的，目前大都空著，只有兩位姑姑帶著八名宮女住進(jìn)了東偏殿里。

    后院的一間正殿暫用做庫房。

    四阿哥這邊剛安頓下來，宮中的賞賜就一輪又一輪地下來了。

    蘇偉跟劉裕負(fù)責(zé)入庫登記，王家兄弟從旁幫忙，金銀玉石，綾羅綢緞，瓷器屏風(fēng)，書籍文具，蘇偉一邊寫一邊抖，怪不得各個主子都要有庫房呢，這要都擺屋子里就沒處站人了。

    賞賜好不容易斷流，各位阿哥的禮物又都到了?，F(xiàn)在住在阿哥所的只有大阿哥、三阿哥。兩位阿哥商量好似的，一個送筆墨紙硯，一個送筆筒、墨匣、鎮(zhèn)紙。另太子送來一只宋代的琉璃釉熏爐，珍貴異常，被蘇偉小心地擺在了四阿哥的書房里。

    對于賞賜，蘇偉跟四阿哥商量，把御賜的一對兒琺瑯彩穿竹菊紋的花瓶擺在了正廳里，中間供了太皇太后賞的金銀釉牡丹紋大盤。書房里放著皇貴妃賞的白玉如意，臥房里是太后賞的紫檀萬馬圖深浮屏風(fēng)。其余的皇賞暫都登記入冊存入庫房中。

    內(nèi)務(wù)府供奉的日常用品，前幾日就送了過來，給四阿哥的杯瓷碗盞都是御窯新制的，桌椅板凳盡是上好紫檀木的。

    蘇偉登記造冊了一天深刻地理解了當(dāng)初八國土匪進(jìn)京城什么都想要的心情了。連院子里擺的花盆都繪花刻鳥的，別提多精致了。

    當(dāng)然在承乾宮時也不差，可那時蘇偉整天都縮頭縮腦的，從沒有過如此直觀的感受。

    搞定了庫房賬冊，剩下的就是人才分配這一大事了。

    按照宮規(guī)，阿哥位下可以有一位八品首領(lǐng)太監(jiān)，這位首領(lǐng)太監(jiān)無疑就是阿哥的總管太監(jiān)了。蘇偉知道，承乾宮老人不少有奔著這八品太監(jiān)去的想法。當(dāng)初王欽那么囂張，也只是個無品太監(jiān)，處處被劉安壓得死死的。如今到了四阿哥這兒，他再是無品，估計要吐血身亡了。

    當(dāng)晚，四阿哥分別見了幾個承乾宮老人，王欽是第一個進(jìn)去的，蘇偉是最后一個進(jìn)去的。

    第二天，四阿哥草擬的正三所太監(jiān)職位表出爐了。

    總管太監(jiān)，柴玉。

    前院首領(lǐng)太監(jiān)，蘇培盛、劉裕。

    中院首領(lǐng)太監(jiān)，王欽。

    庫房管事，栗國良。

    提膳兼茶房管事，趙新。

    灑掃管事：蕭二格。

    蘇偉原來設(shè)想的自己登高一呼，將王欽痛打一頓，扔到柴房讓他去死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但正式職位表一出，蘇偉還是默默地為王大總管點蠟。

    不說近兩年，王欽基本被架空。就說等中院有了主子，那總管豈是好當(dāng)?shù)摹Ｅ艘欢嗑褪裁绰闊┒加辛?，到時候各位主子碰不得，他王欽就是現(xiàn)成的出氣筒了。

    王欽搬到了中院，四爺?shù)馁N身太監(jiān)只剩蘇偉和劉裕了。蘇偉向四爺推薦了王家兄弟，四阿哥嘟嘴半天道，“不想讓別人伺候。”

    蘇偉一時感動的熱淚盈眶。

    四阿哥看看他，提筆擬了一份貼身太監(jiān)值班表，大體順序是蘇培盛，劉裕，蘇培盛，王朝卿，蘇培盛，王以誠。

    蘇偉囧，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王家兄弟對蘇偉是感激涕零的，蘇偉只是呵呵。他肯推薦這兩人，不為別的，如今王欽暫時是不足為慮了，但劉裕還在，承乾宮大總管的徒弟，絕不是簡單人物。讓這兩方人馬去斗好了，他沒站住腳跟之前，要盡量潔身自好。

    太監(jiān)們的上層領(lǐng)導(dǎo)暫時確定下了，但小太監(jiān)們的職務(wù)還有待商量，這些就由柴玉掂量了。

    這里蘇偉不得不給柴玉點個贊，在承乾宮時，蘇偉就從來沒特別注意這號人物，這回遷到了阿哥所，蘇偉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特別。雖都是大太監(jiān)，但柴玉與王欽的張揚跋扈不同，性格很隨和，也很聽話，是以四阿哥并不討厭他。而且柴玉曾在內(nèi)務(wù)府當(dāng)差，善于掌勢理財，又有背景，暫時領(lǐng)總管太監(jiān)最好不過。

    分配小太監(jiān)的事，蘇偉本是不打算攙和的，但柴玉私下里找到他和劉裕，按理來說蘇偉這個前院首領(lǐng)太監(jiān)也不能完全當(dāng)甩手掌柜的，遂根據(jù)自己的情報網(wǎng)提了點兒意見。

    最后確定如下，前院正殿的值守太監(jiān)有常青、庫魁、楊義、王平，他們的任務(wù)就是給貼身太監(jiān)們跑腿，傳話。蘇偉從小鴿子那兒得知常青會打算盤，庫魁力大無窮。

    阮祿在承乾宮時負(fù)責(zé)四阿哥的穿著，如今四阿哥的冠袍履帶，由周姑姑帶著兩個丫頭管了。阮祿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負(fù)責(zé)伺候四阿哥屋里的皇賞，還有一個院子的花花草草。另外庫房栗國良那兒添兩個小太監(jiān)，茶房趙新那兒添兩個小太監(jiān)，提膳那兒填兩個小太監(jiān)。原本伺候阿哥的二十個內(nèi)監(jiān)就分完了。

    第二天，內(nèi)務(wù)府又送來十名粗使太監(jiān)，柴玉挑了兩個跑腿的，剩下的都給了小鴿子，做灑掃太監(jiān)用。

    蘇偉當(dāng)初之所以推薦小鴿子去領(lǐng)灑掃管事，就是看重小鴿子的交際溝通能力。要知道，這些灑掃太監(jiān)與其他內(nèi)監(jiān)不同，他們休班時是住在宮里的下人房的。掌握著最四通八達(dá)的消息渠道，蘇偉就是要利用這一點，給四阿哥在內(nèi)宮中放一只眼睛。